夫君是條龍

(九十一)攝政

(九十一)攝政

璟華和阿沫的那場婚宴,刷新了九重天上好幾個之最。

他娶的是蒼龍族公主,蒼龍小王與炎龍頗有淵源,又和冥界少君關係甚好,如此裙帶關係,出席賓客自然是有史以來最多。

璟華雖一貫沉靜,但特地在大婚那天放下架子,任由兵部那些人起哄玩笑,這個頭一開,眾仙才真正放開拘束,笑聲從早到晚,堪稱歡喜之最。

不知是不是他帶的頭,還是每個人都太高興,竟在那一天裏喝空了天庭酒窖裏所有的美酒,醉得連昴日星君都睡過了頭,第二日的日頭比平時晚起了那麽半個時辰。

當然,還有最中之最。

最盛大的婚典,最美好的祝福,最英俊的新郎和最美麗的新娘。

婚禮過了,早朝還是照常。

淩霄殿上,稀稀拉拉,站了不到平時一半的人,多數都是一些自持身份,不參與拚酒的,兵部那塊基本是空的,一個都沒能起得來。

朝臣們等了許久,仍是不見天帝到來,遂三三兩兩,竊竊私語。

“道君,我與你打賭,今日這朝會是開不了。”

“必須的!我昨兒個就在想,大婚過後,至少要罷朝三日才合情理嘛!雖說咱們陛下勤政,但畢竟年輕啊……”

“誰說不是啊!天後娘娘又如此美豔,嘖嘖嘖,我要是陛下恐怕要日日流連床笫,盡享嘿嘿嘿……哎喲,失禮,失禮啦!”

“無礙,無礙,七情六欲,人之常情啊!”

兩人兀自交頭接耳,捂嘴偷笑,卻聽傳令官在殿外喝了一聲:“天帝陛下駕到!”

眾人吃了一驚,原以為璟華今日不會來的,沒想這陛下這麽狠,昨天喝了那麽多,又是新婚洞房,而今天天還沒亮,竟然已經來上朝了!

眾人躬身迎接,隻見一人揉著睡眼走上淩霄寶座,大喇喇一坐,說的也不是那句“眾卿平身”,而是很敷衍地揮了揮手,道:“行了行了,都起來吧。”

幾個站得近的都已經看清楚了,站得遠的,正驚詫抬頭,這哪裏是沉穩淡漠的天帝陛下,分明是軒王軒轅玹華嘛!

玹華很不高興。

他也沒睡醒,卻一清早被璟華叫醒,輕輕鬆鬆丟給他一份詔書,說他要和阿沫出去遊曆三個月,在此期間,一切政事要辛苦大哥代為處理。

玹華從懵圈中覺醒過來時,璟華早已經帶著阿沫出了南天門,宮外的禦輦已經候著,幾個手腳麻利的宮人速速給他穿好朝服,連推帶哄塞進了禦輦裏。

玹華實在是困。

他畢竟還年輕,阿沅又如此美豔,怎能不日日流連床笫,盡享嘿嘿嘿?

可這個二弟是如此自私!賴在他和阿沅那裏兩年多不算,現在好不容易身子好了,還大婚了,玹華覺得這回是真正送佛送到西了,沒想到璟華竟毫不慚愧地將天庭一大攤子事兒甩手丟給他,自己和阿沫不知跑哪兒浪去了!

“我不在那幾年裏,大哥處理政務做得甚好。況且婚後遊玩的事,我答應沫沫已經許久,左右不過三個月,就麻煩大哥再辛苦下。”

玹華在禦輦裏打了個哈欠,想起璟華早上笑眯眯對他說的那些話,氣就不打一處來。

讓你去!讓你去!去完回來,我就立刻帶著阿沅遠走高飛!你再求我,我也不管!

哼,難怪趁著大婚,勸我和阿沅回天庭呢!難怪你家那個鬼靈精還神秘兮兮問我有什麽好玩的人間仙境呢!

一個個心懷叵測!其心可誅!

玹華氣呼呼地咬了一口妙沅給他蒸的梅花糕,卻差點噎住,趕緊喝了半壺水才順過來。

果然天帝是不好隨便詛咒的啊!

他不敢再罵,但心情鬱悶地在禦輦裏打了個盹,下來的時候,殿門口的傳令官也在宿醉的迷糊狀態,眼睛都沒睜就喊了聲“天帝陛下駕到!”

淩霄殿上,不知是誰打了第一個哈欠,一傳二,二傳四,不一會兒就是哈欠聲一片。

玹華猛地拍了下龍案,把底下那些迷迷糊糊的老臣都給嚇了一跳,瞌睡蟲都跑了。

玹華見效果達到,笑了笑道:“別怕,我就是讓你們精神點兒!陛下和娘娘出去玩兒幾天,這些日子我代為掌管天庭政務。你們有話快說,沒事兒的話,就早點回去睡覺!”

眾臣這才放下心來,從善如流地陪著笑了幾笑。

這位軒王一直在無妄海閉關清修,除了七年前立太子妃那次,已經有一千五百多年沒有露過臉了。沒想到這次陛下大婚,不但他出關,還與一位妙沅上人形影不離,而原來的軒王妃卻完全不知所蹤。

本來麽天族八卦,早多得數不勝數。軒王不在的時候,軒王妃的風流韻事早已經傳遍了四海八荒,有了不下十個版本。現在軒王妃走了,軒王攜美回宮,看來又為大多數神仙的茶餘飯後貢獻了談資。

隻是沒想到,一個閉關清修了一千五百年的人會是如此豪爽又灑脫的性格,眾仙本暗自揣摩璟華的性格已經是頗內向沉穩的,他這個大哥恐怕還要再內向沉穩些,沒想到竟截然相反。

玹華見下麵不響,又催了一聲:“哎,大家時間寶貴,有話都快說好不好?沒事兒的話,可真的退朝了啊!”

現在時辰還早,如果抓緊些,回去阿沅還沒起來,他還能摟著她繼續睡個回籠覺。

他這麽盤算著,朝傳令官眨眨眼睛,意思是兄弟你好宣布了。

殿下卻突然有一人出列,道:“臣有事啟奏。”

玹華一看,那是三官大帝中的高明大帝,亦稱降魔護道天尊。他飛升前在人界有個俗家的名字,叫做張道陵,是個天師,專打神魔鬼怪,後來積的功德多了,死後也位列仙班,照舊幹著老本行,護佑人界安寧。

這張天師長得也甚是奇異,腰圓膀闊不算,龐眉廣顙,朱頂綠睛,額上還生了兩個角。如此凶相,據說是為了令惡鬼心生懼怕,本人心地倒甚是慈悲。

他來天庭已久,玹華尚未離開尋找胤龍翼的時候,就已經與他認識,出發前也曾向他請教過一些關於應對人界妖魔的注意事項。

所以玹華對這位張天師其實略有了解,知道他性子傲氣,又仗著道法高明,向來不屑和那些隻曉得磨嘴皮子的仙君老道為伍,平時也甚少說話。但一開口,往往便是天災人禍。

此時既是他有事啟奏,玹華便頓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張天師垂首道:“啟奏軒王,人界似生異象。”

不知道張天師說的異象在哪裏,但至少不在璟華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

這裏是叫做什麽來著?

唔,這問題阿沫好像問過,但璟華沒說。

他們腳下是大片大片望不到頭的薰衣草,隨著微風,紫色的花浪輕輕搖擺,將幽幽的花香傳播到更遠的地方。

頭頂上是瓦藍的晴空,偶爾還飄過幾朵白雲,那種藍純得沒有一絲雜質,仿佛世上最清澈的水晶。

周圍靜極了。除了花開的聲音和彼此的心跳外,什麽都聽不到。

時光仿佛凝注。

阿沫就躺在這座天然的花園裏,枕著璟華的胳膊,呆呆望天。

這裏實在太美!美得她完全不想起來!

她從瓦藍的天和潔白的雲,一直躺到漆黑的夜和閃爍的星,再然後,花草間出現了點點的螢火蟲,像小精靈的。

“璟華,你在想什麽?”她滿足地歎了口氣道。

“唔,沒想什麽。”璟華淡淡微笑。

“那怎麽會笑?”她明明看到他嘴角揚起,怎麽可能沒想什麽。

璟華輕輕吻她,“傻沫沫,能什麽都不想,才是大圓滿。”

隨風惹塵,拈花微笑。他這一生就是想得太多,活得太辛苦,若能真的什麽都不想,於他來說便是解脫,便是極樂。

他明白,卻做不到。

而他那個滿腦子想法亂飛亂蹦的沫沫更是無從體會。

果然,她又開始下一個問題,“璟華,這麽美的地方怎麽會連個名字都沒有?”

璟華歎了口氣,收回自己縹緲的思緒道:“其實也是有的,隻是我嫌它太拗口。沫沫如果不喜歡,不如自己起一個。”

阿沫好奇道:“好啊,這裏原來叫什麽呢?”

璟華道:“這裏是普羅天尊俗世時住過的地方,他就是在這薰衣草地中靜坐七日,終於得道成佛。門徒們為了紀念他,就將這片土地叫做普羅往事。”

“普羅往事……普羅往事……”阿沫喃喃地念了幾遍,認真道:“雖然說拗口,但仔細回味還挺浪漫的,要不就叫這個吧。隻是一個尊者又能有多少往事?璟華,多半是那些門徒們胡吹。”

璟華笑笑,“為什麽尊者就不能有浪漫的往事了呢,唔,還真是個挺好聽的故事。”

阿沫眼眸一亮,欣喜道:“真的嗎?我最喜歡聽故事啦,璟華快講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