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條龍

(五)看見她的傷心

(五)看見她的傷心

阿沫手勁很大,又是盛怒之下出手,璟華半邊麵頰立刻高高腫了起來。

他樂極生悲,剛想發問,卻看到剛才還凶巴巴抽了自己一耳光的女孩兒此刻已滿麵淚水,蹲在地上哭得氣都喘不過來。

他突然感到心口痛得難受。

她的那些眼淚就像能殺了他似的,在胸口狠狠一下下重擊,心痛如絞。

“沫沫,別哭。”他吸了口氣,亦蹲下,遞了一塊熏了寒梅香的方帕給她。

“走開!”她尖聲吼起來,像傳說中那樣大發雷霆,一把奪過他遞來的帕子,扔在地上。

“你憑什麽熏這樣的香!憑什麽叫我沫沫!”

她驀地站起,瞪著他,雙眸赤紅。

“你又不是他!你沒有貞鱗,沒有那些苦難的記憶,沒有我和他經曆過的所有的事……你隻是九重天上一個養尊處優的二皇子,你憑什麽覺得我會愛上你!”

等璟華回過神來的時候,阿沫早已經走了。

臉頰上還有些痛,但更痛的是胸口。她的眼淚和眼中的哀傷絕望,望一眼就令他無比痛楚,如剜肝剖心一般。

她說得沒錯,自己是個養尊處優的二皇子,可怎麽了?這就令她惱怒了嗎?

為什麽沒資格叫她沫沫,不是她讓自己這麽叫的嗎?若說別的倒也罷了,為什麽自己連熏個香都沒資格?那個貞鱗又是什麽東西呢?

還有她口中的那個“他”,那又究竟是誰?聽上去,她似乎很在意那個人啊。

璟華百思不得其解。

直等無崖子帶著貞兒回來,他心疾發作已倒在地上,痛得蜷成一團。無崖子嚇得半死,手忙腳亂地伺候他服藥,又把他抬到**。

璟華的這一次發作甚是凶險,用了藥也一直昏迷,直至後半夜,才慢慢醒轉過來。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小師弟你想要師兄這顆腦袋就說一聲,哪天要掉之前我好提前做個準備!”無崖子憋了一晚上終於得見他唇色褪紫,才敢喘上一口氣。

璟華並不曉得自己這昏一昏,嚇掉他師兄半條命,一清醒過來,便拉著無崖子的袖子問,“師兄,你曉不曉得貞鱗是什麽?”

無崖子哀歎一聲,“師弟啊,你莫要想這些有的沒的,等身子好了還是快快回九重天去吧。這才授了一天的課就病了,天帝陛下若知曉了,一定饒不了我啊!”

貞兒也在旁上起哄,撅著小嘴道:“是啊,貞兒長這麽大,從沒見二伯心痛成今天這樣的,定是被那個鬼見愁二伯母氣的。二伯,你休了她,帶貞兒回家。”

“貞兒,過來。”璟華勉強支起半個身子,費力道。

“嗯。”

璟華愛撫地摸了摸他的頭,輕輕道:“愛哭的是不是好孩子?”

“當然不是。”

“可晌午你來的時候,一進門就哭得那麽凶。”

“貞兒那是傷心,是想念二伯了,這才哭的。”

璟華笑笑,語聲仍是低弱,“那便是一般道理,你二伯母也是傷心,她心裏藏著許多不得已的苦衷,這才凶的。她其實和貞兒一樣,是個很善良,很可愛的人。”

“真的嗎?”貞兒歪著頭,想了想說:“那這樣吧,二伯你若是有辦法叫她不要傷心,愛笑又溫柔的話,我就認了她做二伯母,也讓她和我們一起住宸安宮。”

璟華失笑,捏了捏他的小鼻子道:“喧賓奪主,什麽叫讓她住宸安宮?這宸安宮本就是她住的!”

他低咳了幾聲,又轉頭問無崖子,“師兄,你再仔細想想,這三界之中真的沒有叫做貞鱗的東西麽?”

無崖子道:“師弟,你向來博覽群書,從古至今,若有這麽個東西,你會不知道麽?何況顧名思義,這個貞鱗,自是你們龍族的東西,你怎麽反而來問我?”

璟華被他反問得啞口無言。

是啊,貞鱗。光聽名字就應該是龍族該有的東西,可為什麽自己從來沒聽過呢?而她卻那麽看重那個貞鱗,好像自己沒有就很令她失望似的。

她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貞鱗,沒有經曆過他的苦難……唉,難道她是因此才看不上自己嗎?那若是去想法兒尋來了,是不是她就會高興起來?

想到她最後離開時的那個表情,璟華心裏又有些難受,他壓抑地咳了幾下,便對師兄說要休息了。

此時也近三更,貞兒早已哈欠連天,不過是擔心他才陪著強撐到現在。無崖子還沒走到門口,他已爬上床的裏側,四仰八叉,呼呼大睡。

璟華看貞兒睡著,替他蓋好薄被,便一個人悄悄起身。

窗外月色清亮,蟬鳴蛙叫,本是十分靜謐。可不知為何,這悠然的夜色總叫他覺得心神不安,似乎有件十分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而不去的話,便輾轉難眠。

就在那裏,在竹林深處。

就在這裏,在竹林深處。

那時候,他夜夜都會在這裏等著自己。他第一次教自己的是那招佛光普度,比自己發明的頭燈要亮許多。

竹林裏每片竹葉都熠熠生輝,如天上的繁星墜落凡塵,照亮他,照亮自己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