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條龍

(九)功德圓滿

(九)功德圓滿

“阿沫,阿沫……”耳畔有個聲音在喚自己。

阿沫不肯再睜開眼,免得醒錯了時辰,又進了什麽分身世界。

發出聲音那人見阿沫不動,又繼續喚道:“阿沫姑娘,天後娘娘……”

阿沫被他叫得心煩,裝睡裝不下去,便閉著眼睛哼哼唧唧道:“現在什麽時候?我是回到象車上了嗎?”

那人似笑了笑,道:“早到地方了,小呆也吃飼料去了。”

“到地方了?到什麽地方?”

“觀池!”

阿沫騰地坐起來,睜眼一看,果然又是無崖子。

“璟華呢!他在哪裏?”阿沫急問。

無崖子無奈搖頭,叨叨道:“見了夫子叫都不叫一聲,隻曉得問自家夫君。怎麽說,我也替你們牽了紅線的呢!”

阿沫不理他。觀池她是熟悉的,見自己此刻是在山水間的某一間學宿中,起步便往竹林方向跑。

她先頭還隻是快步走,走了幾步嫌慢,便跑起來。再接著連跑都嫌不夠快,便用了法力,直接瞬移。

白牆,灰瓦,雲廬。

滿山紫竹,隨微風輕輕搖曳,似一支巨大的竹簫,發出深沉樂聲。

庭院中,清雅的一桌一椅,桌上青瓷杯盞,攤著半卷書冊。

一切亦如當年。

阿沫急匆匆趕來,跑得額上津津生汗,可真到了雲廬門口,卻又停了下來,不敢挪動一步。

她的璟華,就在裏麵了。

隻要再走幾步,就能見到他了。

不知何時,她早已淚流滿麵,淚珠一顆顆滾落在幹裂的唇上,鹹澀無比。

屋內一聲輕歎,輕咳幾聲後,熟悉的聲音響起,“沫沫,進來吧。”

阿沫仍置若罔聞。

璟華似輕輕笑了笑,又道:“我並未沐浴,你放心進來。”

阿沫深吸口氣,大聲回道:“你早就是我的人,你沐浴我更要進來!”

她像是給自己打氣,捏緊了拳頭,雄赳赳氣昂昂地掀了簾子進屋。

璟華半靠在床榻上,極是清瘦,但精神倒還好,見她進來,便一直微笑著。

“沫沫,坐這裏。”他指了指自己床榻邊。

阿沫咚咚咚走過去,重重地一坐,板著臉一聲不響。

璟華笑笑,主動朝她伸了手過去。

那隻手蒼白修長,本極是好看,可惜如今瘦骨嶙峋,連這樣空舉著就已在顫顫地微抖,莫說提筆握劍,自是再也不能。

阿沫眼中發酸,忙深吸了口氣,虎著臉道:“幹什麽?”

璟華倒是半點不在意,蒼白唇角勾起個俊朗笑容道:“給你咬啊!你看上去心情不好。”

阿沫忍俊不禁,想笑卻又鼻子一酸道:“半兩肉都沒有,好意思叫我來咬?”

璟華委屈地收回手去,卻覺唇上一痛,已被阿沫狠狠咬出個牙印。

璟華苦笑,“沫沫這回可消氣了麽?”

阿沫偷襲成功,洋洋得意道:“這地方還略有咬頭,你若再瘦下去,我下回便扒了你的衣服揀你身上咬!”

“不敢不敢。”

阿沫怒道:“不敢你頭!又來跟我搞那些名堂!你以為自己很聰明是不是?你以為把我丟在那個分身的世界裏,我就能傻不愣登地和那個璟華恩愛過一輩子是吧!你這個混賬,你……你簡直氣死我了!”

她真的越說語氣,跳起來將屋子裏茶杯、瓷瓶全都乒鈴乓啷扔在地上!還不解氣,又將畫缸中的字畫全都倒出來,一把把撕得粉碎!

她回頭怒目瞪著璟華,心裏估摸著他現在應該一巴掌就能扇死,終於忍住沒動手。

“我的鐲子呢?”她仍是滾滾怒氣。

璟華趕緊從枕頭底下摸了鐲子遞給她。

阿沫立刻戴上,一顆心才好像定了下來,喘了幾口粗氣。“為什麽要弄那個鬼名堂?”

她終於平靜下來,注視著他如漆黑眸,“我已經不在意你能陪我多久,我隻想好好地跟你走完最後的日子。你為何總是不懂呢?”

“我以為,你會喜歡。”

璟華默了默,遂輕聲道,“這些事,說來容易,真的做起來,卻是度日如年。我自問自己都做不到,你又如何能夠?”

“所以你想做那麽個完美的世界出來,讓我和那個萬事無缺的璟華過一輩子?”阿沫諷刺道。

“你和他過不了一輩子,那場夢能做多久便多久罷。”璟華苦笑道。

“夢醒之後呢?再出來麵對你已經死了的事實嗎?”她眼眸又紅起來,朝他被上捶了一下,哽咽道:“混蛋,你怎麽能這麽殘忍!”

她俯下身子,趴在他被上哭起來,眼淚立刻又濕透了薄被。

“怎麽又哭了?沅姐姐說你眼睛不好,不能再哭的。”璟華撫著她的秀發,柔聲道,“我寧可你咬我,罵我,也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不好!我偏要哭,在你前頭,哭死算了!”她仍是不肯抬起頭來,抱著被子嗚嗚道。

璟華突然笑了笑,“倘若我也不死了呢?你這麽哭死豈不是不劃算?”

阿沫搖頭,繼續抽噎道:“你又來哄我,我……我都快被你搞瘋了。我不要聽這些個,我現在起就好好抱著你,隻等你死了,我還抱著你。”

她真的就脫了鞋,還仔細地把兩人的鞋放整齊,然後爬上床來,挨他邊上躺下,再伸出手臂,使勁抱著他。

“沫沫,鬆手。”他蹙眉道。

“不鬆。”她態度堅決。

璟華無奈道:“你……壓到我傷口了。”

“什麽傷口?”她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