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科男醫生官場筆記

第1090章

第1090章

雲天才和他母親的屍體是在下午的時候被人發現的,在距離我們這座城市不遠的下遊。據說,當有人發現他們屍體的時候,雲天才的母親還依然在他的背上。

我沒有去看雲天才的屍體,因為我不想看到那樣的慘狀,還有,我認為去看了也毫無意義,而且隻會讓我感到傷感。我不會懷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因為是警方告訴我的這件事情。

警方還告訴我說,在征得雲天才親屬的同意後,他和他母親的屍體已經被火化了。

為了這件事情我感歎了很久。自古以來人們都為夫妻或者情人合葬在一起的事情而歌頌愛情的偉大,而像雲天才和他母親這樣,他們的骨灰完全地混雜在一起然後合葬的情況卻絕無僅有。我寧願相信雲天才的靈魂和肉體如同他還沒有出生前那樣再一次回到了他母親的懷抱。

醫院對雲天才親屬的捐款是在公開的情況下進行的,在我們給各個科室暗地裏講了這件事情後,全院的每個人竟然都捐了款,總數達三十餘萬。雲天才以他的人品,在他死後得到了大家的尊重。

鄒廳長拖我替他代捐的錢也被我一起放到了全院的捐款裏麵,我知道,鄒廳長捐的其實並不是錢,而是他內心的愧意。現在的人就是這樣奇怪,不能用好或者壞去隨便衡量,雖然他和其他官員一樣地貪財,但是我覺得他依然值得我尊重,因為他起碼還用著作為人最基本的良心。作為一位正廳級幹部,這一點就已經尤其難得了。讓我很感動的是,衛生廳下屬的那家雜誌社也捐了一筆錢過來。

有件事情讓我始料未及:雲天才的老婆竟然非得要把那一千塊錢還給我。

我當然不可能收下了,可是她卻對我說道:“這是天才的遺書裏麵特地吩咐了我的。他這個人一輩子都是這樣的德行,雖然我以前不止一次地罵他窩囊、自命清高,但是我不能讓他的在天之靈罵我。”

我這才把那一千塊錢收下了。不過,我從此卻因此而愧疚不已。也不知道是怎麽的,我總覺得這是雲天才故意這樣做的,或許他就是為了讓我愧疚,因為我作為院長並沒有盡我全部的力量去幫助他。

也許,這僅僅是我個人內心裏麵的遺憾和愧疚罷了。

不過我依然覺得他不該那樣去做,因為我也認為他那樣做是一種逃避,是懦夫的行為。

而現在我也很為難:雲天才的追悼會怎麽個開法?

不管怎麽說他曾經是我們醫院的副院長,雖然調令已經下來了但是他還並沒有去新的單位報到,所以這個追悼會是必須要開的。而現在我麵臨的問題是他是非正常死亡,而且還是自殺。

如果我們不開這個追悼會的話,這很可能會讓單位的職工覺得我們太無情,太不人性化了。可是如果開這個追悼會呢又覺得似乎有些不應該。給一個自殺的人開追悼會,這豈不是在鼓勵這樣的行為?要知道我們是國家醫院,任何事情都必須得講究規矩,很可能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人上綱上線的。一旦出現了那樣的情況後很可能我的位子就不保了。

這不僅僅是我當不當這個院長的問題,更多的是自己的理想和前途如果因此而毀掉的話就太不值了。而且人們不會對我產生任何的同情,隻會覺得我傻、活該。

我去和簡毅還有沈中元、鄧峰商量這件事情,他們也覺得這件事情有些難辦。

簡毅建議說去請示一下上級,我搖頭道:“上麵沒有專門給我們作指示,這就已經表明了他們不聞不問的態度了,而我們麵臨的問題是,如何才能夠讓職工不覺得寒心但是又不能讓上麵的領導對我們有任何的看法。”

簡毅說:“幹脆不搞那什麽追悼會了,下來後讓科室主任們給大家解釋一下就是。”

我心想:如果這樣的話倒是簡單了,我也不用這麽為難了。

沈中元說:“老雲生前很受職工的尊敬,從這次大家捐款的情況來看就知道了。這就是人心。如果我們用得好的話,這樣的人心比任何的力量都大,這對我們醫院未來的發展更有利。我想,馮院長考慮的也是這個因素吧?”

我點頭,心裏頓時和他有了一種英雄所見略同的感受。

這時候鄧峰忽然說了一句話,他的話即刻就幫我們解決了這個難題。他說:“我們搞一個遺體告別儀式吧。”

簡毅說:“都已經火化了,還搞什麽遺體告別儀式?”

我覺得鄧峰的這個主意倒是非常的不錯,“雖然他的屍體已經火化了,但是他的骨灰在啊?不是還有的人連屍體都找不到嗎?古時候也有衣冠塚什麽的呢。其實說到底我們想要表達的僅僅是一種哀思罷了。”

有句話我沒有說出口:我們這樣做的目的除了是為了追悼死者、表達我們的哀思之外,更多的是做給活著的人看的。其實自古以來的人們何嚐又不是如此?這個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人真正在相信鬼魂與天堂?

我這樣一說後大家都不再反對了。我的心裏也暗自高興:從這件事情上來看,我還是最終起決定作用的人。由此我又總結出來了一點:或許很多的領導都是這樣在做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因素去達到自己的目的。這不是無恥,而是手段和方式。

在問過了雲天才的妻子後我們得知,雲天才和他母親的骨灰暫時還放在火葬場裏麵,因為她一時間還沒有去選好墓地。

我即刻就給寧相如打了個電話,麻煩她幫忙選一處稍微好點的墓地,她聽我說完了原委後就告訴我說他們隻收墓地的成本費,同時還和我開玩笑地道:“馮院長,你升官了還沒有請我吃飯呢。”

我笑著說:“最近太忙,以後再說吧。”

她隨即就對我說道:“那好吧,反正你欠我一頓飯的事情我可是記住了。怎麽樣?你戀愛了沒有?”

我沒想到她會忽然問我這樣一個問題,頓時就覺得她僅僅是無意中問起的我。我說:“嗯。”

沒想到她卻忽然就大聲了起來,“真的?是誰啊?”

我放低了聲音,“可能你認識。是上官琴。”

她頓時就不說話了。我很是詫異,“相如,你怎麽啦?”

她這才說道:“董潔這麽好的姑娘你不要……唉!可惜了。”

我不好再說什麽,心裏卻在想道:難道上官琴不好嗎?我說:“相如,我們改天再聊吧,我這裏亂成了一鍋粥了。這樣啊,我讓死者的家屬直接來找你啊。”

她卻依然在歎息,“馮笑,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算了,你覺得合適就行。唉!我們小董知道了這件事情後肯定會傷心很久的……好吧,你讓她直接來找我就是。”

我不知道女人的想法究竟是什麽,總覺得她們思考問題的方式和我們男人不一樣。不是嗎?你覺得董潔不錯,但是我卻對她根本就沒有一丁點的感覺啊?猛然地,我想起鍾小紅曾經把小慧介紹給我的事情來,當時鍾小紅還說她很乖呢。

不禁苦笑。

隨機我親自給雲天才的老婆打了個電話,我告訴她墓地的事情我已經替她聯係好了,同時也和她商量了一下我們醫院準備給她男人舉行一次告別儀式的事情。

雲天才的老婆頓時就痛哭了起來,她同時還在電話裏麵不住向我道謝。

醫院在火葬場裏麵租了一個最大的告別廳。告別廳的正前方是雲天才和他母親的黑白照片,告別廳的中央是裝有雲天才及他母親的骨灰盒,四周都是是白色的花圈,花圈的紙飄帶上標注的是醫院各個科室的名稱,也有個人送的花圈在裏麵。

醫院去了很多的人,我們並沒有組織,而是大家自發去的。沒有悼詞,隻是我帶著大家朝著骨灰盒三鞠躬,然後每人沿著骨灰盒走過了一圈,然後獻上一朵紙做的白花。

我讓簡毅走在最前麵,其次才是我自己。

從告別廳出來後我看見長長的告別隊伍在悲愴的音樂聲中緩緩地朝著告別廳裏麵移動,我心裏想道:這就是人心啊……

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後來衛生廳根本就沒有過問過這件事情。這正是我需要的結果,他們不過問也就表示了他們默認的態度。

待這件事情了結之後我去了一趟寧相如的公司裏麵,因為我發現自己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麵差點就把她給忘記了,而我忘記她倒是不要緊,更主要的是我忘記了還她那筆錢。

寧相如沒有料到我會去,所以她一見到我就覺得很驚奇,“你真是貴人啊,你可是很久沒有來啦。”

我笑著說:“我哪裏是什麽貴人啊?”

她不住地笑,“貴人多忘事嘛。你不是早就把我給忘了嗎?如果不是你們那位副院長需要墓地的話你直到現在都還不一定想起我來呢。”

我這才明白她是在和我開玩笑的,隨即就說道:“還別說,我還真的忘記了你的事情。相如,我告訴你吧,我今天是來還你錢的。上次借了你的錢直到現在都沒有還給你,真不好意思。確實是搞忘了。那筆錢我根本沒有用出去,但願沒有影響到你的資金周轉。”

她即刻誇張地大叫了一聲,“我的利息啊!”

雖然明明知道她是在和我開玩笑的,但是我依然覺得很不好意思,“你的利息我照付好了。”

她卻即刻收斂住了臉上的笑容,正色地對我說道:“馮笑,你這就不對了啊。這筆錢我本來就是給你的,當時我就已經告訴你了,你不用還的。”

我搖頭道:“不,我必須要還的。不是我的錢我堅決不能要。”

她朝我擺手道:“你這樣做就是看不起我了,我們是好朋友,你幹嘛和我這麽較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