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科男醫生官場筆記

第1777章

第1777章

作為官場中人,年輕與氣盛不應該有因果關係才是。我心裏在想:也許是自己從一把手的位子變成了如今的副職後還沒有完全適應過來。

但尹市長畢竟是女同誌,而且她這人還很不錯,所以我還是很客氣地對她說道:“我剛才去了文市長那裏一下。今天的事情我也不夠冷靜,現在我的內心裏麵很慚愧。”

她說道:“你慚愧什麽啊?有些人就是那樣,自以為在上江市有勢利,所以就不把別人放在眼裏。我也是本地人,他薑某是什麽樣的人難道我不清楚?動職工的工資去支付他老子的工程款,這樣的事情也就隻有他才能夠做得出來!我真不明白,這些人的膽子為什麽會那麽大。”

我心裏很是詫異:難道那個項目是薑市長父親做的?不會吧?他再傻也不至於敢那樣去做啊?我急忙地道:“尹市長,我們不要在電話裏麵講這樣的事情。好嗎?”

她即刻笑道:“馮市長,我這個人就是那種火爆脾氣,你別見怪啊。我馬上到你辦公室來吧。”

我覺得這樣不大好,畢竟今天的會剛剛結束,我們倆在一起的話別人會以為我們是在搞小圈子的。我說道:“尹市長,如果你沒有其它什麽特別急的事情的話,我們改天再說這件事情吧。有些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在背後去談論。”

她問我道:“難道你真的要把這個月全市職工的工資劃撥到那個項目裏麵去嗎?”

我苦笑著說道:“事情是文市長拍的板,我隻能執行。今天在會上我講得很清楚了。”

她急忙地道:“可是,我怎麽去麵對那些基層的職工?以前也是說暫借大家一個月的工資,但是到後來就變成了捐款了。以前是為了修路、修橋,職工們覺得還可以理解,但是這次的情況不一樣啊?是修會議中心!我很擔心這件事情會引發出大家的不滿來。”

我很是詫異,“不是說了是借嗎?怎麽可能會變成捐款呢?”

她說道:“政府常務會上說的是借,但是下麵單位的負責人給職工講的就是捐款了。哪個部門的負責人敢去對自己的職工講說是借?到時候他自己去還啊?”

我頓時就明白了:這簡直就是欺騙嘛。政府常務會研究的結果雖然是借,但是大家心裏都明白那筆錢是不會還的,隻不過責任卻是被下麵各個部門的負責人去承擔了罷了。難怪尹市長那麽生氣呢。

我無法理解有些人的膽子為什麽會那麽大,更不能理解文市長為什麽會同意那樣去做。我歎息了一聲後說道:“尹市長,你我都是副職,有些事情我們都沒有辦法。”

她說:“你是市委常委,這市政府上麵不是還有市委嗎?這件事情你得在常委會上提出來才可以。”

我苦笑著說道:“今天的會都開成了這樣,我可不想被別人認為我是故意在和誰過不去。袁市長不就已經提醒我了嗎?何必呢?是啊,我又何必呢?”

她即刻說道:“不行,這件事情我得和你當麵談談。馮市長,我聽說你要到我們這裏來擔任常務副市長的消息後心裏很是高興呢,因為我了解過你的情況,我還希望你能夠改變些什麽,但是你怎麽也這樣膽小怕事呢?”

我苦笑著掛斷了電話,這也算是我的一種答應。不過現在我也很想和她談談了,因為我發現自己對這裏的情況還真的是了解不多。

她很快就來了,一進來她就對我說道:“馮市長,不行,這件事情你就應該在常委會上講一下,而且我也不相信你就那樣忍心把職工的工資劃出去,今後你也要下鄉的,我看你如何去麵對下麵的那些人。”

我不想和她直接去談這件事情,因為這件事情實在是讓人感到頭痛。我問道:“那個項目真的是薑市長的父親做的?”

她點頭,“雖然明麵上是另外一個公司中標的那個項目,但是大家都知道那是他父親掛靠的那家公司。”

我搖頭道:“證據呢?這樣的事情可不能隨便亂講。”

她說道:“項目的管理人員全部是他父親公司的,這還需要多說嗎?”

雖然我覺得她的話很可能是真的,但是我還是在搖頭,“也許那家公司聘請了這些人幫忙管理呢。這可是兩個性質的問題。尹市長,這沒有確切證據的事情可不能隨便講。而且我也不相信薑市長的膽子就有那麽大,文市長更不會去縱容這樣的事情。還有,既然薑市長敢在會上提出暫借職工一個月工資的事情,我想他再怎麽的也不會有那麽大的膽子,其它的豈不說,萬一下麵的人真的鬧起來了的話他不是就很危險了嗎?我覺得他不會去冒那樣的險。”

她淡淡地笑道:“從古自今,又有多少當官的人是真正害怕老百姓的?扣職工一個月工資算什麽?古時候的衙門不是還隨意地添加稅收名目嗎?他們都知道一點,老百姓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的話,是絕不會起來造反的。更何況我們下麵很多職工就靠這份工作養活全家呢,他們可不願意為了這一個月的工資而失去自己的這份工作。”

她的話讓我頓時就想起了自己曾經不知道是聽誰給我講的那個故事,也不知道是林易還是林育,也可能是其他的人——

晚晴時,載灃在撤了袁世凱的職後,親自代理大元帥統帥禁衛軍並掌握軍政大權。隨後,載灃又任命了他的幾個弟弟擔任海軍、陸軍及軍諮大臣。在采取了以上重大軍政措施後,載灃滿以為已經控製了局勢,便又免去津浦鐵路總辦道員李順德等漢族官員的職務,並再次試圖用滿族人取代。

載灃就此征求張之洞意見時,張說:“不可,輿情不屬”。載灃堅持,張又說:“輿情不屬,必激變”,載灃不以為然地說:“有兵在”。張之洞無話可說,在載灃離開後歎息道:“不意聞此亡國之音”。

張之洞的預言沒有錯。拒絕政治改革,又執意要打壓漢族官員的載灃及其代表的政權自袁世凱被罷免後就遭到了漢族官員的徹底拋棄。

這件事情可以說明一個問題:一個成功的政治家最重要的就是要清楚他所處時代的政治力量對比,以及那個時代絕大多數人的政治訴求,任何藐視民意或試圖依靠個人的政治權力來改變社會政治力量格局的企圖都是注定要失敗的。

要知道,兵,其實都是老百姓的子弟。

可惜的是曆代統治者過於地相信了自己手上的權力,而曆史上的每一次社會大變革及改朝換代不正是官僚們無視大多數人的政治訴求、藐視民意的結果嗎?

可惜的是,曆史總會不斷地重演。不,準確地講,曆史不會重演,而應該是:曆史總是有著驚人的相似。

這是幾千年也擺脫不了的怪圈。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在作祟?而且如果我們認真去研究曆史的話就會發現,曆史當中很多事情也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重演和輪回著。

皇帝們麵對整個帝國,要維持整個國家機器的運轉,當然離不開層層級級的官僚,官僚得幫助皇帝老爺子放羊、放牛,所以官僚們在某個時期也被稱為“牧”,比如徐州牧,益州牧......

這些大大小小的“牧”們不可能都和皇帝一個心思,可能對皇帝的“奉天承運”的聖旨陽奉陰違,也有可能在朝廷之中形成不同的派別,形成所謂的“黨爭”,如戰爭時期的主戰派、主和派,明朝的閹黨和東林黨等等。一般說來,聰明的皇帝不會讓某一派勢力獨自坐大,而會讓兩派實力保持平衡。如果打破了這種平衡,那麽一派坐大,掌握實權,皇帝就會成為一個傀儡。如果兩派勢力保持平衡,那麽皇帝的地位和權勢就會得到最大的鞏固,一旦一方想爭皇權,皇帝就會利用另一派來牽製這一派的勢力,從而維護自己的絕對權威和統治。現今的社會何嚐不是如此?

《水滸傳》中宋江上了梁山之後,逐漸架空晁天王的權力最後取而代之,這其實是梁山新舊勢力不平衡引發的結果。不是每個皇帝都能完全控製局勢,時不時總會冒出那麽幾個權臣出來。權臣曹操出現了,於是挾天子以令諸侯,而後曹丕篡漢,再後來,司馬家族興盛起來,於是依樣畫葫蘆,晉又代魏,這是多麽相似的曆史!也有皇帝把權臣給治理了的,北周王朝宇文邕把宇文護給辦了,然後自己親政,康熙把鼇拜給辦了,而後自己親政。

曆史總是很怪,發生了的事情總是還會發生。比如,隋文帝楊堅同誌從北周朝的孤兒寡母手上搶奪了江山,後世宋太祖趙匡胤又從後周朝的孤兒寡母手上搶奪了江山。奇怪的是,被搶奪江山的這兩個朝代的國號都是“周”,被取代前都是可憐的孤兒寡母。一般說來,一個朝代的皇帝可以分為三類:創業皇帝,守成皇帝和亡國皇帝。朝代剛剛建立,創業皇帝們一般都是艱苦奮鬥,休養生息,勵精圖治。朝代穩定和鞏固後,守成皇帝們就開始躺在先帝開創的繁榮基業上麵睡大覺,驕傲自滿,最後亡國皇帝登場,荒**無度,實施暴政,斷送大好河山。

秦漢以後,一個較為長久的朝代的壽命一般都是兩百到三百年。西漢和東漢各存在約兩百年;大唐王朝約三百年;明朝是二百七六年年,清朝二百六十七年,朝代的壽命為何又是如此的相似?開國皇帝將自己的子孫封王,為何反複出現削藩和叛亂?西漢王朝七國之亂,西晉王朝八王之亂,大明王朝靖難之役,難道不是唱的同一出戲嗎?

且不說改朝換代這些很大的周而複始的重演,就是不同朝代中都會有一些相同的現象。比如,各朝各代中,皇帝們深居宮中,經常圍繞在皇帝們身邊的要麽是後宮佳麗,要麽是太監,於是這兩種事物衍生出的外戚和宦官代表的政治勢力就出現了。因為大臣們隔皇帝太遠,所以皇帝要依靠身邊的人,不依靠外戚就要依靠宦官。西漢的滅亡主要是外戚**,王莽篡漢。實際上,王莽是一個個人素質和修養很好的人,它的目標是想實現古書上描述的理想中的共產主義,結果改革失敗,戰爭失敗,成為被曆史唾罵的賊人。東漢相繼出現了外戚和宦官**,兩者的勢力此消彼長周而複始的輪回,後來出現“十常侍亂政”,繼而為了謀誅宦豎,董卓進京了,天下大亂了。可以發現,東漢王朝直接亡於宦官,但是後世依然出現宦官亂政,連赫赫的大唐王朝皇帝都被太監毒死過。明朝又出現大太監九千歲立皇帝劉謹,再後來出現魏忠賢,這些家夥都在朝廷裏胡稿。為什麽曆史上重複出現閹豎的禍害?還有那呂後**、武則天稱帝、慈禧太後垂簾聽政,這又是何其的相似,曆史為什麽又在這樣重演?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為什麽屠戮功臣的事件在曆史上也在反複重演?屠殺功臣最為厲害的,大概要數劉邦和朱元璋了。為什麽恰恰這兩個皇帝都是從一無所有的布衣而奮鬥成為皇帝的?為什麽那些非布衣出身的皇帝屠戮功臣卻沒有布衣出身的劉和朱厲害?為何曆史又在重演?

曆史不會重演,但總會驚人的相似。這是馬克吐溫說過的一句話。而就是到了今天,這句話也一樣適用。

回想一百多年前,光緒皇帝發動了戊戌變法,結果為慈禧太後所終止。有人總一味的指責慈禧反動,但靜下心來想一下,光緒等人動輒對官員革職,激進改革,實際上是很孤立的。

他們缺乏一定的動員,也缺少官僚集團的有力支持。而他們的變革依靠著幾個擁有維新思想的人物,就沒有集團內的共識,更不要說群眾的支持了。

具備著理想的政治人物,哪怕所追求的理想真的崇高,也需要世俗的支持,因為改革觸動的是別人的實際利益,這群人不見得和你擁有相同的理念,即使理念相同,在牽涉到具體的利益的時候也會暫時的拋卻理念而追求利益。

我們看到改革不成,總是人頭落地。改革成功,收獲果實的也不見得是堅持理念的人。而那些接著改革大勢,謀求利益、打擊他人的權勢人物才是最終的獲益人。

這就是曆史的殘酷性。

同樣的,慈禧死後,小皇帝溥儀登基,溥儀之父載灃為攝政王監國,繼續推行新政,他強令袁世凱退休。因為慈禧死後,載灃無法控製這個實權派人物。

加強中央集權是正確的,但罷免掉一些政治實力派人物,用平庸的皇族去治理國家,也難以推行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