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盈門

第二百章 懲罰

李香草一早就起來了,一個人在廚房裏忙活早飯。

而偏屋裏,昨晚喝醉的張本,此刻也醒了過來,看到陌生的屋子,身邊還睡著的李書,揉了揉腦袋,這才恍惚記起昨晚的事。

昨晚真是醉的太厲害了,竟然還在李家睡了?這讓張本多少有些尷尬。

他起身下了炕,整理了下衣服,就出門了。

大門是開著的,但院子裏靜悄悄的,隻有廚房那邊不時傳來些響動,他想著可能是李蔓在那邊做早飯吧,就想過去打個招呼回家了。

哪成想,剛到門口,就見李香草站在鍋台邊,捋著袖子,用力的揉著麵,她胳膊很纖細,讓他覺得,那麽一把子麵,是不是也得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揉開

沒來由的,他就想幫幫她,“小姑,我來吧。”

“啊?”他突然進來,嚇的李香草一跳,本能的後退了一步。

張本一頓,這才醒悟廚房裏隻有孤男寡女兩人,實在不妥當,再加上李香草驚嚇的表情,慌的他忙後退著往外走,“那個,小姑,我家裏還有事,我先走了。”

李香草沒防是他,心口雖跳的厲害,可也不怕了,原還想跟他說吃了早飯再走的,可是,張本跑的太快,她才張口,那人就跑的沒影了。

李蔓剛一下樓,就見張本朝外跑的身影,想喊也沒來得及,不由好奇,走到廚房,問李香草,“張大哥出什麽事了?”

李香草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就說家裏有事,先走了。”

“哦。”這樣急,但願不是什麽大事,“和麵呢?做什麽?”

“我想蒸點饅頭。”李香草說。

“好啊。”李蔓一邊揭開了鍋蓋,發現粥都煮好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小姑,以後沒事也不用起那麽早,多睡會,養養精神。”

“嗬,我晚上睡的早,早上天一亮就躺不住了。”李香草一邊和麵一邊說,李蔓聽著,卻是一窘,她晚上想睡早點也不能啊,哎。

“哦,我不是說你。”李香草見李蔓呆了下,趕忙描補,可本來沒什麽的話,這樣一描補,越發顯得有什麽。

李蔓眼角抽抽,李香草也自知失言,趕緊低頭,繼續揉麵。

看她這樣,李蔓倒是笑了,這個小姑,比她還要害羞呢。

不過,相處起來,李香草比她姐姐李香玉要簡單容易的多了。

早飯,李香草準備的差不多了,李蔓也插不上手,就將昨晚換洗的衣裳全部搜羅到一處,打算吃過早飯,跟李香草一起去水塘裏洗去。

可是,等吃過早飯,李蔓提議去水塘洗衣服的時候,李香草遲疑了,她如今和夫家和離,這樣儼然棄婦的身份,她不知該如何麵對熟悉的鄉親

而且,當年她和沈潤生的事在村裏也算很轟動的了,那時,雖有不少羨慕的,但更多的都是看笑話的,甚至那時就有人斷言,她嫁到沈家落不著好,實在是門第懸殊太大。

其實,她嫁到沈家半年,沈潤生的祖母便因病去世了,沈家唯一的支撐倒了,沈潤生的那幾個本家也都不是什麽好人,一點祖產也都被各種名義給侵吞了個光。

沈潤生自小在他祖母的嗬護下成長,對金錢之物根本沒個算計,且又養成了養尊處優的性子,一點苦吃不得,不過一年半載的,沈家唯剩一個空架子罷了,即便如此,原來的祖宅也被他賣了不少,到最後,他們隻剩下如今住的那幾間屋子。

對此,沈潤生甚至還酒後打過她,說她生不出孩子,說她是掃把星,說她給沈家帶來了這些晦氣,原本,他該和什麽名門千金成親的,都是她毀了他。

盡管知道他酒後也許是無意,可是這些話對李香草的影響還是有的,她也覺得是不是真的是她的命硬,克了沈家克了他?為此,她還偷偷的許過銀子到廟裏求高人改命。

為了供他讀書,為了他能吃穿的更好些,她白天黑夜的做著繡活,手指頭被紮的都麻木了。

甚至,後來,他帶了一個已經懷了他孩子的女人回來,她亦沒有絲毫怨言的照顧著。

“小姑,那要不你看家吧,嗬嗬,也沒多少衣服,我一會就能洗好。”原本是想讓李香草出門透透氣,但一看她那神色,李蔓立刻想到她或許還沒勇氣走出家門,趕緊改口說。

李香草眸光微微閃動,深吸了一口氣道,“家裏李畫在呢,我跟你一起吧,一會不是還要去買肉嗎?”算了,該麵對的遲早要麵對,而且,和離書已經簽了,她跟沈潤生無論誰欠誰的,都算了了吧。

“嗯......那好吧,咱們走。”李蔓挎著籃子,跟她一起走出了家門。

其實,若李蔓一個人出門,打招呼的並不多,因為她平日裏跟村子裏的人交往就不多的,倒是因為李香草原本就生在這裏長在這裏,再加上她成親後很少回來,這次乍然在村子裏一出現,原本相熟的人,尤其是喜歡八卦的婆娘們,紛紛就湊過來想跟她說說話

當然,他們並不知道李香草和離回娘家的事,他們隻打聽他們想知道的。

一會說李香草有福,嫁了那樣的好人家,一會又問李香草有幾個孩子了?有沒有帶回來?一會又說她好像比當年瘦了不少,是不是大家族事務多,她這個少奶奶天天忙的。

李蔓覺得這些人太聒噪,本想替她擋開這些人的,哪知李香草出人意料的,竟然淺淺一笑,對著好奇的人們,隻說了一句,“我沒有孩子,和離了。”

這就像一枚炸彈,頓時炸的那些人目瞪口呆,紛紛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還有好事的想抓著李香草再問問詳情,但李蔓先一步擋住了他們,然後,帶著李香草到一處僻靜點的地方,兩人開始洗衣服。

期間,李蔓不時看看李香草,發現她麵色如常,終於放了心,並且,她剛才有勇氣親口說出和離這件事,也很不錯,能坦然麵對過去,就能坦然迎接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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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李香草在李家的生活也穩定了下來,她也安於這樣的平靜,也漸漸能麵對村裏人的閑言碎語,偶爾也能跟李蔓一起出門,買買肉、洗洗衣服什麽的。

當然,流言蜚語也是有的,一切也都在李香草的預料之中,所以,她也並沒表現的太過悲傷。

相反,在李蔓的陪伴下,每日裏操持些家務,再跟小五那幫孩子們一起學習,她整個人都覺得充實多了。

甚至,沒事便和李蔓一起在老屋這邊收拾。

沒錯,因為要蓋學校這件事,暫時還沒得到實施,所以,李蔓某天跟家裏人商量,就將廢棄的老屋,稍稍修繕了下,領著孩子們在那裏學習了。

學習的科目很豐富,語文數學音樂繪畫,還有一項李蔓不擅長,但卻一定堅持的體育。

她每天會帶著孩子們繞著老屋跑步,也鼓勵那些孩子們早起自己鍛煉,帶著他們做操,踢毽子、跳繩、跳遠等等,在有限的條件下盡量讓孩子們德智體全麵發展,後來,幾個大一點的男孩對什麽踢毽子之類的運動不感興趣,她還突發奇想,讓李言幫孩子們做了兩個蹴鞠,沒事領著孩子們滿院子踢著玩,而這項運動,不止是那些孩子們,就連李言他們後來見到了,也是喜歡的不得了,兄弟幾個沒事便會在自己的那寬敞的院子裏踢上一回

可以說,最近一段時間,李家的生活是相當的幸福美滿外加豐富多彩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意的,覺得生活總算有了奔頭。

然而,這群人裏頭唯獨缺了李書,隻有他在別人的歡顏下也強顏歡笑,內心卻是苦的不能再苦了。

因為,這一個多月以來,媳婦也不知怎麽的了?白天在人前對他還如往常一樣,可晚上,一輪到他去她房裏的時候,任憑他軟硬兼施,她就是不準他碰。

他都快憋瘋了,真的,就差跟媳婦下跪了,哦,不,他想著每晚那樣哄著媳婦,低三下四的也跟下跪沒兩樣了,可媳婦似乎就是鐵了心的不讓碰。

嗚嗚嗚......他真是想哭死都找不到地兒啊。

為此,他還暗地裏偷偷請教過二哥,當然,事情的主角不是自己變成了好友阿大,說是阿大媳婦突然不讓阿大近身了,想二哥幫他想想到底怎麽回事。

然後,二哥就狐疑的瞅著他,陰陽怪氣的問了一句,“是你自己吧?”

他當然不肯承認,自己被媳婦嫌棄的一個多月不準碰了,立馬否認。

然後,二哥就聳聳眉,教育他,“人家兩口子炕上的事,你瞎攙和什麽?小心丫頭知道不理你。”

她本來就不理了好不好?李書委屈死了,抓破腦袋也想不出問題出在哪兒了?

這一天,又該是李書在媳婦房裏歇息,為此,他早早的從鎮上回來,還帶了一樣好東西回來討好她。

這是街上新開的一家炒貨店裏買來的瓜子,上次,二哥買回來,媳婦吃了,說是好吃,第二天,看二哥神清氣爽、心滿意足的樣子,他都羨慕嫉妒恨了。

所以,這次,他也趕緊的買了一大包,回來就偷偷塞到了李蔓懷裏

李蔓當時正在灶下燒火,看他突然塞了一個大紙包,滿腹懷疑。

“小姑呢?”李書蹲在她邊上,生怕李香草突然進來,尷尬。

“田妮下午摔了一跤,小姑送她回家了。”李蔓說,一邊捏著紙包,疑惑的問,“這是什麽?瓜子?”

“嗯,媳婦,是你喜歡吃的口味。”李書笑嘻嘻的討好著,又從她手裏拿過紙包,打開,抓了一把放在手裏,剩下的放在鍋台上,然後,再蹲在她腳邊,仔細的剝了一個,遞到她嘴邊,“媳婦,給。”

李蔓瞧著他,眼底努力抑製著笑意,嘴巴很不配合的沒張。

李書忙道,“我剛才洗手了。”

“好端端的......怎麽買這個了?”李蔓對他的意圖心知肚明,可就是不買賬。

李書討好的笑道,“你不是愛吃嗎?”

“我不愛吃。”李蔓搖搖頭。

“怎麽不愛吃?上次二哥買的,你就吃了。”李書有些不服。

李蔓想到那次,頓時黑了臉,“我沒吃。”那一晚,李言壓榨她,吃的是他,她一雙手都累死了,她盡剝瓜子殼了好不好?

“......”李書頓時受傷了,“媳婦,你偏心,二哥買的你就吃,我買的你就不要?你吃吃啊,一個味兒的。”

他腔調都有些變了,像是隨時會哭似的,李蔓心軟了軟,唇微微張了張。

李書心下一動,立刻笑嘻嘻的將瓜子仁放到她嘴裏,馬上又開始剝起來。

一顆一顆的,剝了有一小把,然後給李蔓一口吃掉。

給李蔓吃了有三四把之後,李書覺得時機成熟了,湊到她耳邊道,“媳婦,今晚——”

“耶,小姑回來了嗎?”聽見外麵有點響動,李蔓立刻起身,繞開他朝外走去

李書一愣,轉而急的想跺腳,“媳婦。”每次一提這事,媳婦都不搭理他了。

怎麽辦?這都一個多月了,已經到了他忍受的極限了,不管了,今晚就算來硬的也得先要了再說。

李書將一把瓜子殼丟進了鍋洞裏,可才一狠心想來硬的,轉念自己又狠狠鄙視了自己一番,他倒是想來硬的,可是,哪次媳婦那眼神一軟,他不得乖乖的聽話?委屈了自己生生忍著。

外頭,是李墨砍了些柴火回來,正堆到了院子一角,大黑和小黃看到他回來,自然格外欣喜的湊到了他的身邊。

聽見狗叫,李蔓才出來的,說起來,李墨現在不打獵了,連帶著大黑也空了下來,這條大狗似乎秉承了它主人勤勞的性子,偏生還閑不下來的,盡管李墨不帶著它上山打獵了,它自己沒事就失蹤那麽幾天,有時候回來嘴裏還叼著野山雞野兔什麽的。

不過,近來它失蹤的次數少了,帶著小黃沒事就安靜的待在那狗窩裏不出來。

李墨堆好了柴火,用手背擦了下額頭的汗,看李蔓出來,對她柔柔的笑。

李蔓看著那堆的高高的柴火垛,那一捆柴都快有她人那麽高了,不由凝眉,心疼的過來,幫他撚去衣服上沾的草屑,“你呀,不是告訴你了嗎?家裏柴火夠燒了,你要是砍,一次少弄點,這麽一擔,得多重啊?”

輕輕掀開他的衣領,看著那壓的通紅的肩膀,李蔓眼睛都熱了,嗔怪的睨著他,“每次說你都不聽,你就這麽喜歡受累啊?”

“不累。”其實,在李墨看來,現在的日子簡直閑的都要發膩了,他一天也不過砍這麽一擔柴火罷了,再說了,真的不重,他這麽壯實的漢子,一百多斤的擔子挑在身上,那真叫玩似的。

可看李蔓心疼的那樣,他心裏既暖又愧,又喜,“晚上你幫我揉揉就沒事了。”

“不揉。”李蔓氣道,再說了,他肩膀壓成那樣,她揉揉就能好嗎?

“蔓兒——”李墨沒了話,他愛看她嬌嗔的樣子,可這樣的她,又讓他無所適從,不知該怎麽哄

李蔓咬唇看著他,“明天你再改挑這麽多回來,我就不理你了。”一點都不知道心疼他自己啊。

“嗯,早上這刀磨的有點快,一不小心就多砍了些。”李墨這才笑了,其實,往年這個時候,他砍的柴火更多,因為馬上天冷了,家裏需要的柴火就更多了呢。

李蔓睨著他,突然捉住了他的手,看著他粗糙的掌心,厚厚的老繭,還有幾處也不知是刀碰的還是樹刺刮的幾道細痕,心疼的用指腹輕輕的摩挲著。

她溫軟的指腹揉在掌心,說不出的舒服,李墨幾次想抽回手,卻又舍不得。

“我手髒。”砍柴回來一直還沒洗手呢。

“你等著,我給你端點熱水來。”李蔓轉身就往廚房去。

李墨展顏,露出憨實的笑來,腳邊,聽他夫妻二人膩歪了半天的大黑,趁著女主人不在的功夫,趕緊用頭在主人腿邊蹭了幾下,以期獲得同樣的關注。

廚房裏,李書悶悶的靠在鍋台邊,看著李蔓舀水兌水,殷勤的端出去給大哥洗手,心裏越發苦悶。

媳婦對大哥好,本沒什麽,他也希望看到的,可是,能不能別反差這麽大啊?他想到剛才媳婦對自己,忍不住想仰天長嘯啊,苦啊。

今兒這頓晚飯,李書食之無味,想到今晚怕是又跟之前一樣,連媳婦的手都不能碰,他幹脆連吃飯的勁兒都沒了,勉強扒了兩口飯,就放下了碗筷,無精打采的起身。

“三弟,不舒服?”李墨擔心的問。

李言狐疑,白天他不是還挺精神的?

李書搖搖頭,目光朝李蔓那幽幽一瞥,長長的歎息了一聲,離了桌子出去了。

眾人莫名,紛紛看向李蔓。

“怎麽了?他又惹著你了?”

怎麽這樣問呢?因為大家都很了解李書這人,但凡媳婦惹他,別管怎麽惹,他都是樂意的,而能讓他如此垂頭喪氣的,那定然是他做了什麽讓李蔓生氣的事,他才會如此......

李蔓微愣,心知肚明,想著家裏飯量最大的李書,才吃了那麽兩口就撂下了碗筷,心裏也有些不忍了,想著這一個多月的懲罰是不是過了?

可是,一想到他那天的話,她還是氣他呀

罷了,晚上再說吧。

吃過晚飯,李香草收拾碗筷,李蔓特地又弄了點麵。

李香草好奇,“現在還做什麽?”

“李書晚飯什麽都沒吃,肯定餓。”憑她對他的了解,不到半夜,怕他就餓的要叫喚了,到時候肯定不管廚房裏什麽生的冷的,怕是能吃的他就吃了。

李香草輕輕笑了,“怎麽?心疼了?”

“......”李蔓抿唇沒說話,其實,這麽長時間的懲罰也夠了,當然,那種懲罰還行,可要讓他餓肚子,她還是不舍的。

再挑了兩棵青菜洗淨,又拿了兩個雞蛋,李蔓簡單的做了碗青菜雞蛋麵,盛好了端到了樓上去。

李書此刻正趴在李蔓炕上,呈大字型的趴姿絕對的將整個炕都占領了,哎,晚上隻能睡那麽一點點的地方,還不能過界,他也隻能現在聞聞她那邊的味兒了。

突然,房門推開,李蔓端了麵進來。

李書一偏腦袋,看見那熱騰騰的湯麵,陡然來了精神,“媳婦,給我做的?”

“嗯,快趁熱吃吧。”李蔓將碗放到桌子上。

李書激動的撲了過來,卻不是對麵,而是對人,緊抓著李蔓的手,有些小心翼翼的問,“媳婦,你......你給我做麵?那你......你是不是還在乎我的?我......”

“先吃了麵再說。”見他這樣,李蔓心裏也是軟了,好吧,懲罰到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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