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緣六度(紅塵):孽欲驚夢

第七章 盲動之愛

除了每月進一次貨和昏天黑地的麻將桌,一台電腦和一部手機便是倪紅蓮全部的生活。電腦在別人的手裏被稱作“信息資源”,到了她的手裏就隻剩下QQ上的閑扯淡。江浩每日必發的“黃段子”充斥著她的NOKIA手機,她表情誇張地傻笑著,但把無聊當有趣。可她內心的苦楚沒人能體諒,她不過是自己逗自己,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的快樂在哪裏。

夜已經深了,窗外星光寥落,窗內紗簾飄飄。“中南海”依舊在她細長而發黃的指尖燃燒。電腦的音響中傳出QQ尖銳的傳信聲,濃重的煙幕圍繞著妖嬈而**的身影。她美極了,精致的五官刻畫出靈動的俏臉,長發微卷,濃黑的眼圈提亮她倦淡的媚眼。睫毛很長,對著屏幕上的“雜種”似有若無地發送著高壓電流,對麵的男子色迷迷地望著她小巧而豐滿的嘴唇,一臉猥褻地說笑。

她下意識地掃了眼屏幕下方的時間,午夜零點,江浩大概是贏了錢,今晚或許不會再出現。失落與怨恨接踵而至,他來她這兒過夜的時候,多半是因為賭輸了錢。她時常懷疑那個男人對她的感情,他到底愛她的人還是愛她的錢呢?可她更加痛恨自己居然離不開他,江浩實在太會哄女人開心了。

“太晚了,我要睡了,一起來嗎?”倪紅蓮撫著細膩的脖頸對著屏幕上的男子**地說,“我要下了,拜拜了!”沒等男子再說什麽,視頻被果斷的關閉了。

新月如鉤,在天空密布的濃雲中穿行。忽明忽暗,猶如她漂泊不定的心。短信鈴聲忽然響起,隨手翻看著手機。心中一陣悸動,勾起她唇邊微微泛起的甜蜜。

江浩!

飛快地衝向房門,心裏默數到十,猛一開門,承受著漂亮男子讓人窒息的擁吻,“浩……我以為……你不來了……”

“怎麽會呢?蓮……想沒想我?”男人的嗓音溫柔而沙啞,低沉地粗喘著。砰的一聲推閉了房門,紅塵間最平凡的纏綿一觸即發,在都市最平凡的住宅裏發生了……

“江浩,總這麽閑著就費了!買輛二手車,跑個出租不好嗎?”激蕩過後,倪紅蓮再次燃起一根香煙,隨手揉爛了塌癟的煙盒。

“錢呢?你以為我那麽願意閑著嗎?你知道別人都怎麽說我?我也是個男人,活得可沒意思了!”江浩咬著煙,直勾勾地望著天花板,無奈地長歎。看見別的男人有房有車,他心裏羨慕死了,可他一個四大不靠的“社會人”,隻能做做白日夢了!

“浩,等咱們結了婚,我給你出錢買車。你以後好好跑車,別再賭了。”她想有個家,開出的條件足夠**。女人一輩子總要嫁一次的,能過住就過,過不住就散夥,怕什麽?

“拿什麽結婚?我窮得就短賣腎了!”她若什麽都不要,他明天就帶她去領結婚證。他就不信,這年頭還有不要錢的女人!

“我媽改嫁了,房子現成的,換換家具能花幾個錢?挪對點錢請客,等收了禮金還上不就得了?”她就這個窮命了,碰一個就是“社會人”,碰一個就是窮鬼!

靠!這樣的便宜也能讓他給撿著嗎?真有不要錢的!何隻不要錢,還背著房子,貼著車子嫁他呢。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兒了,這樣的搖錢樹打著燈籠都難找!命好,沒辦法!熱情地擁住她掛著一層薄汗的身子,湊進她耳邊溫柔地說到:“挨心的,咱們明天一早先去領證,這個月底就結婚!”

一切從簡,短短一個月時間,兩個人興高采烈地刷了刷房子,把陳舊的家具換一換。訂好了酒席,派出了禮單。一轉眼大喜的日子就到了跟前。

婚禮空前隆重,豪華轎車來了無數,到場的幾乎都是“社會人”。知道的是混混兒結婚,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高官家的兒子娶媳婦。來酒店赴宴的哥們兒全都是盛裝出席,社會人講究的就是互相稱麵子。爆竹聲震耳欲聾,耳邊是“耍媳婦”的調笑聲,酒席上觥籌交錯,司儀在舞台上誇張地說笑著……

驟起的秋風吹散了爆竹的殘片,童話般的一天落下了帷幕,倪紅蓮發覺自己仿佛是零點鍾聲敲響後的灰姑娘,回歸到真實而困苦的現實當中。豪華的馬車沒了,漂亮的衣裳沒了,共舞的王子成了平庸的丈夫……

為了使江浩擺脫無所事事的生活,倪紅蓮拿出所有的積蓄,花了八萬塊錢買了一輛八成新的紅色夏利車,江浩開開心心地成了“就業者”。可開出租實在是太辛苦了,轉悠一天,曬著凍著,掙點錢還不夠兩人打牌輸的。

他有些灰心,整天坐在車裏渾渾噩噩,車子無數次經過麻將館,他終於忍不住了。他逐漸變換了“工作”場所,每天一大早將出租車從家裏開出來,人便紮進了“麻局”裏。不久,一個開著豐田的女人成了他的牌友,他的生活質量明顯上升了一格。那個大他一截的女人給他置辦了應季的衣服,常常帶他出入高檔場所。他終於知道生活原來可以如此美好,開什麽車!找幾個缺愛的女人供著,什麽都有了!

他陪外麵的女人睡覺,掙得錢全給了老婆。他每天收車的時候按時回家,仿佛那些錢是開車賺的。倪紅蓮絲毫沒有發覺,點錢的時候嗬嗬的傻樂。被蒙在鼓裏是幸福的,她覺得被自己的丈夫深深地愛著。

她沒有看走眼,婚後的江浩是個五好丈夫。待在家裏的時候,屋裏屋外一把手。每天天剛亮就煮好了米粥,給她倒好了洗臉水才出車。小日子過的很安穩,或許這就她一直想要的生活。

精品店裏的生意不錯,婚後的她終於安下心來成天在店裏守著。她準備當賢妻良母了,過去八年的不幸都結束了。她有了愛她的丈夫,不會再放縱自己,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有寶寶了。

朋友們常常會來她店裏坐坐,都說她婚後仿佛換了個人似的。倪紅蓮常常自嘲地說:婊子終於從良了,還不趕緊請我吃頓飯慶賀慶賀!

冬日裏一個和煦的午後,老同學帶著孩子溜達到她店裏。山南海北地閑扯了幾句,對方隨便撿起個話題:“你家老漢兒每天還耍錢嗎?我每天出門的時候老見他的車在麻將館停著。”

“是嗎?”倪紅蓮滿心疑惑。該死的!手又癢癢了?居然背著她又去耍錢了!車子在外麵閑著,隻靠打牌養家嗎?她氣急敗壞地撥通了江浩的電話,故意悠了個套子:“喂,你在哪兒呢?”

“正開車呢,等會兒打給你,先掛了!”手機裏傳出淅瀝嘩啦的麻將聲,仿佛還有個女人在背景裏講話。

“開車?你當姑奶奶聾了?又去耍錢了是吧?說,在哪兒呢?”若不是老同學在場,倪紅蓮一定會破口大罵,而此時,她至少壓住了一半的火。

江浩沒有再講話,電話忽然啪的一聲掛斷了。倪紅蓮肚子裏的火氣瞬間衝到了頭頂,抓起衣服,一路小跑出了店門。打車到達麻將館的時候,江浩正跟一個穿著體麵的中年女子站在門外拉拉扯扯。倪紅蓮多了個心眼,沒下車,想聽聽兩個人究竟在說些什麽。

女人指著江浩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個囊眉屎眼的,媳婦打個電話就把你嚇成這樣了?”

“好了,甭生氣了,讓她知道了對咱倆有什麽好處呢?”江浩拉著女人的衣袖,在一旁陪著笑臉哄順著。

“你跟她離,我養著你。”女人柳眉倒樹,一臉怒氣。

倪紅蓮聽明白了,再也聽不下去了。給司機扔了十塊錢,推門下了車。一個箭步衝過去,照著女人沒羞沒臊的老臉大耳光子啪啪地雷了過去:“個老**,瞎了你狗眼,欺負到姑奶**上來了!看老娘今天不活扯了你!”

對麵的老女人也不甘示弱,揪著她的頭發踢打著:“敢打老娘?賤貨!你沒B本事,你家男人才出來找我。看好你男人得了!老娘叫人把你費了!”

兩個女人潑了命地扭打在一起,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江浩拉架不成磨不開麵子,索性開上出租閃人了。東窗事發,兩個女人都得罪了,今後的日子該怎麽過?他那倔強的老婆會原諒他嗎?

太陽就要落山了,棚戶區騰起嫋嫋的炊煙。華燈初上,踩著自行車的人們匆匆忙忙地踏上回家的路。倪紅蓮鼻青臉腫地進了家門對著空空的四壁失聲痛哭。江浩背叛了她,徹底粉碎了她美麗的婚姻之夢。

夾著“中南海”的指尖微微顫動,寒夜清冷,卻始終不見丈夫的身影。他去找那個女人了?再不然就是又去賭了。她發覺眼下的日子猶如“雞肋”,吃不得也扔不得!

她想到了離婚,可離了又能怎麽樣呢?再嫁一個男人比起江浩又能好到哪裏去呢?不怪天下的好男人沒了,好男人能看得上她嗎?她混到今天這步田地能怪誰?自己作的!

她當初明明知道他是個“社會人”,幹嘛還要嫁給他呢?她對江浩的那份莫名的好感或許來自多年前拋棄了她的那個男人。金勝——混蛋!你在哪裏?賠我,你悔了我的一生,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