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雲亂煜

第6章 同父異母

第六章 同父異母

夕陽西下,大雁由南往北而來,越過中都,重新出現在草原的天空上。

蕭瑾站在中都的城牆上,抬起頭便是一副這樣的景象,蕭瑾雖然隻有五歲,但是素有早慧,且因為修行的緣故,看起來已經十歲大小。蕭瑾來到中都,徐林沒有露麵,督察使等同於都統,與大都督隔著兩級,徐林此舉也是正常。

曲蒼作為中都暗衛都尉在都統華天風重傷未愈的情況下,自然是擔待起陪同上官的職責,哪怕這位上官還是個孩子。

曲蒼在暗衛中沉浮數十年,說起來他與在草原上的老瞎子還是一代人,對於暗衛中爭鬥看得太多,自然明白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此刻站在蕭瑾身後,沒有因為他還是個孩子就流露出半分不敬,而對於那跟在蕭瑾身側的七名神秘黑袍人更是半句不多問。

一身特別定製的小號督察使官服穿在蕭瑾身上,被城頭上呼嘯的春風一吹,獵獵作響,仰頭望了一會兒天後,蕭瑾低下頭,跟身後的曲蒼問道:“那個叫做的宋左的校尉呢?”

昨天草原乙衛校尉宋左連夜返回中都,請求求見督察使蕭瑾,蕭瑾當時沒有見他,而是讓他等了一晚,讓他呆在暗衛衙門裏,直到現在蕭瑾才決定見他。

曲蒼聞言立刻回答道:“宋左的身份已經確認無誤,是草原暗衛校尉無疑,據他說是有人見大人一麵,不過此事事關隱秘,除了大人,其他人都不好經手,現在屬下正讓宋左候在下麵,等待大人召見。是否讓他上來?”

蕭瑾哦了一聲,“讓他上來吧。”

曲蒼應了一聲是,向後退去。

誰也沒有想到,這位看起來十多歲的少年還真就是大都督的次子,難不成是大都督的私生子?怎的大都督不過與陵安公主成婚六年,兒子就這麽大了。不過這番話曲蒼也就隻敢在腦子裏想想,打死他也不敢說出口的。

至於宋左說得事情,曲蒼也能猜出八九分,草原上有人想要見大都督的二公子,除了大都督的大公子還會有誰?至於他們兄弟之間有什麽齷齪,這就不是他曲蒼關心的了,還是那句老話,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該想的不要亂想,如若不然,在暗衛中死人真的是件很尋常的事情。

不一會兒,仍舊是一身書生打扮的宋左就跟在曲蒼的身後來到蕭瑾身後。

蕭瑾回過頭,微微打量了一下宋左,宋左恭謹的低下頭去,他算是江都人士,自幼便隨著父輩來到中都,在父輩離世後,便世襲了父親在暗衛中的職務,被派遣到草原上。夢裏多少次回到幼時生活過的有著十裏秦淮,明月高懸仍舊燈火通明,宛若不夜之城的江都,他多少次幻想著做到都統的位子上,調離草原這個苦寒之地?眼前少年,實在讓人生不起什麽嫉妒之心,什麽都統督察使在他眼裏又算是什麽?怕是大都督終究也會是他的吧。

蕭瑾看著身前恭敬的宋左,淡淡問道:“蕭煜讓你來得?”

對於蕭煜的手段宋左也見識過一二,雖不能說被嚇到,但也是標準的暗衛作風,二公子可以直呼名姓,他卻不敢,但此時又不能忤逆了二公子,所以宋左惜字如金的回答道:“是。”

說著宋左急忙從懷裏掏出蕭煜交給他的信函,雙手呈上。

蕭瑾接過信函,隨手拆開,麵無表情的看著信上的內容。信的內容不多,隻有寥寥幾句話,不一會兒蕭瑾便已經讀完,從信紙上收回視線,問道:“他還說什麽了?”

宋左也拿不準該怎麽稱呼這兩位,幹脆全用官名來,恭聲道:“回稟大人,駙馬想請您去駐馬店一敘。”

蕭瑾輕聲自語道:“駐馬店?”

曲蒼趕忙道:“大人,這駐馬店非是咱們大鄭境內的那個駐馬店,而是草原上的一個馬市,背後的主人是黃漢吉,現在駐馬店管事的黃粱密是黃漢吉的侄子,駐馬店離著咱中都大概百裏的路程,除了中間常有馬賊出沒,倒也沒有太大古怪。”

蕭瑾站在城頭眺望著遠方草原,這時候的草原在夕陽下顯得格外安靜,如血的夕陽給整個草原都染上了一層血紅,蕭瑾知道,如果開戰,這曾血紅就會變成真的鮮血。

他的大哥,同父異母的兄長,蕭煜此刻就在那片血紅之下,邀請他到草原一行,城頭上沒有人說話,蕭瑾輕輕把玩著腰間的玉佩,蕭煜仇視蕭烈已經是心照不宣,但是蕭烈對於蕭煜究竟是怎麽樣的態度,蕭瑾仍舊是有些拿不準。

“難道這次父親要我來中都,就是為了給蕭煜作開路先鋒?”蕭瑾在心中自嘲一笑。

蕭家家主,考慮的必定是蕭家麽?

蕭瑾很聰明,知道蕭烈對於蕭煜的故意冷淡甚至可以說是一種保護,不管騙不騙的了別人,最起碼是做足了姿態,蕭煜也未必不清楚這一點,隻不過蕭煜心理憋了一口氣,故意裝作不知而已。

蕭烈把蕭煜放到草原,若是蕭煜活不下來,蕭烈便當沒有這個兒子,但是蕭煜活下來,而且活的很精彩,那麽蕭烈就會適當支援一下自己這個曾經寄予厚望的兒子,比如說現在。

蕭瑾看著手中玉佩玩味自語道:“去是一定要去,不過想要讓我真心實意幫你,你自己還要拿出點本事來,不然即便是有父親之命,也別怪我無情,袖手旁觀。”

蕭瑾說完以後,城頭上隻剩下烈烈風聲。

蕭瑾撇了下嘴,淡笑道:“曲都尉,你去安排一下,明天我要去駐馬店。”

曲蒼低頭應是。

蕭瑾走下城頭,麵無表情,手中的信紙悄然間化為飛灰,散於風中。他沒有狠下心去攘外先安內,已經是以大局為重了。畢竟他們隻是同父,不是同母。

在高門大閥中,親兄弟都要同室操戈,何況隻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呢?

蕭瑾猛然握緊了手中的玉佩,早慧之人必定短命,你蕭煜有你的母親,那他就沒有母親了嗎?為什麽要憑空多出個蕭煜?

他的母親是大鄭的公主,他的舅舅是大鄭的皇帝,隻要大鄭在一天,他的母親就會活的很好,即便是他早早死了,那也沒什麽遺憾了。

蕭瑾莫名的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蕭煜,還是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