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雲亂煜

第144章 後手,無悔

第一百四十四章 後手,無悔

玉門關一戰,在俗世中已經稱得上最頂尖的修行者爭鬥。

單是天人境界就有三位,以武入道手持菩薩蠻的晉王秦權,大內高手白姓老者,手持巫教聖物烏木杖的紫水陽,更有不是天人勝似天人的蕭煜和距離天人一步之遙的秋思。

紫水陽手持烏木杖一人對戰兩人,且戰且退,不知不覺間距離玉門關已是越來越遠。

若是形勢不妙,大可一走了之。

蕭煜一人獨戰秦權。

蕭煜借著拉開距離的空隙,破陣子已然出鞘。

在荒涼戈壁上,兩人之間開始最殘酷的捉對廝殺。

破陣子與菩薩蠻每次相觸,沒有炸雷般的聲響,隻是正常刀劍相觸的聲音,可每一次相觸,都有一層肉眼可見的元氣漣漪以刀劍相交處朝四周擴散開來。

每一次撞擊,蕭煜腳下的地麵被裂開一圈蛛網般的裂痕,而胸口上的那一道刀痕,越發刺眼,殷紅的鮮血不斷流出。

在短時間內,蕭煜與秦權相抗可以不落下風,可時間一長,就比不得秦權天人境界的納天地元氣為己用。

秦權每劈出一刀,刀意就盛上一分,刀身上衍生出的刀芒就長上一分,而蕭煜每擋上一劍,劍意就弱上一分,劍氣就消散一分。

此消彼長。

秦權驟然劈出一刀,如力劈華山,刀芒已有三丈之長。

蕭煜手中破陣子如急雨,在刹那間與菩薩蠻連觸六下,才算化解了這一刀。

秦權淡然一笑:“你還撐得住本王幾刀?現在還能否用的出昨晚的遁法?”

蕭煜默不作聲。

秦權手中菩薩忙刀芒再漲一分,“你是不是還有後手,是那個巫教長老黃水泉?不妨叫他現在出來,讓我一並斬去,然後一戰功成,如此我也記你一分好。”

菩薩蠻連同延伸出的刀芒均是通體金黃。

蕭煜猛地一拂袖,重若千鈞的一袖。

乾坤袖還未及身,秦權已然毫無花哨的一刀落下。

一刀斬破了蕭煜的衣袖,然後順勢劈下,一刀斜劈在蕭煜胸口上,入肉三分。

秦權再上撩一刀,蕭煜被高高挑飛,佛門金身還有浩然氣被破的一點不剩,周身元氣散亂,短時間內再難凝聚。

蕭煜身體重重墜落在地麵上,掙紮著坐起身,竟是再也站不起來。隻能拄著破陣子勉強坐起。

秦權持刀前行,要再補一刀。

就在經過一名死去多時的重騎兵時,這具全身身下被重甲包的嚴密無比的屍體驟然暴起,一掌按在秦權的後心上。

秦權臉色驟然蒼白,怒喝一聲,反手一刀。

震碎了周身的鐵甲,露出藏在鐵甲下的木訥麵容。

木訥男子一擊得手,飄然遠遁,一來到蕭煜身前。

身上蟒袍被這一掌在背後拍開一個大洞,露出其下的青色內甲,秦權索性撕去蟒袍,將蟒袍下篆刻青色龍紋的內甲完全顯露出來。

秦權周身罡氣湧動間,青色龍紋依此點亮,組成一個奇異的盤龍陣勢,熠熠生輝,說不出的玄妙。

蕭煜不惜身受兩刀創造出的偷襲機會,就被這件青甲化去。

一襲青甲的秦權雙手持菩薩蠻,冷然道:“黃水泉?”

黃水泉站在蕭煜身前,周身骨骼劈啪作響,身形猛然增高三分,伸出一手,麵無表情道:“你說要將我一並斬了?請!”

……

一千鐵騎已經陣亡三百餘騎。

除去最初墜落橫溝而被踩踏致死的百餘騎,其餘的全是被秋思的不動明王相生生震死。

陳函瞥了眼腳下一具死去兵卒的屍體,外麵重甲尚且完好,甚至除去重甲後,體表上也無甚淒慘之處,可以他的眼力能看出,這人內腔中的內髒已被生生震碎爛泥,若不是有鐵甲支撐,早已不成人形。

陳函抬頭遙遙望了一眼遠處不動明王法相下的女子,即便是各為其主,亦是由衷崇敬。那率先出手二十餘名暗衛高手,最次也是空冥上境的境界,其中還藏著兩名履霜高手,合力之下卻被秋思全部誅殺,好在西涼州暗衛督察使的臨死一擊,一刀刺破了已經搖搖欲墜的不動明王相,刺在秋思的胸口上,隻是可惜強弩之末,還未能刺入心口,便被秋思一記大手印拍成了血霧。

陳函看著用二十餘名暗衛性命終於攻破的不動明王相,緩緩拔出腰間佩刀:“衝鋒!”

殘餘的七百餘鐵騎重整旗鼓後,避開那幾位天人高手對戰的區域,開始加速衝鋒。

陳函並不以個人武力出眾而見長,他也不是喜歡親自衝鋒陷陣的將領,可如今打到這個份上,晉王秦權都已經親自出戰,他萬萬沒有躲在後麵的道理。

在大鄭官場上,除去高居東都廟堂的內閣殿閣大學士,五大都督府的五位大都督,還有六部尚書侍郎,就以各州總督、總兵官這些封疆大吏手中權柄最重。西涼州作為西北僅次於中都的戰略要地,陳函能坐穩西涼州總兵官的位子,沒有點真才實學是萬萬不可能的。

陳函手持長刀,死死盯著已經是強弩之末的紅裘女子。

這次為了圍殺蕭煜三人,西涼州暗衛也是下了血本,西涼州暗衛都統,督察使親自帶隊,三位都尉,十二名校尉,還有七名供奉客卿,總計二十四人,竟然都沒能殺死還未踏入天人的秋思。

陳函即驚且敬,同時心中不免擔憂,西涼州暗衛高層被一掃而空,這下可是把暗衛得罪狠了,雖說蕭烈已經卸任暗衛大都督,可誰不知道暗衛經營幾百年,這暗衛大都督幾乎就是一脈相承,不說新任的暗衛大都督,就是那位中都督察使蕭瑾,會輕易罷休?

不過眼前當務之急還是先把晉王的事做好,用這七百騎堆死一個秋思,若是能幫晉王殿下拿下蕭煜,就算是得罪了暗衛又能怎樣?

七百重騎的聲勢幾乎可抵得上兩千輕騎。

秋思腳下以她為中心已經結出一張足有百丈蛛網裂痕。戈壁的朔風冷如刀,吹落了秋思的披風。

露出披風下的素色長衣。

秋思臉色已經沒有半分血色,仍舊一步未動。

她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苦笑,不是說好的交易的嗎?怎麽就莫名其妙的就把自己陷進來了?怎麽就真的舍出性命去為他拚死拚活了?

傻,真傻。

秋葉幫他是為了道宗的千年大計,藍玉幫他是有師尊之命,秋月幫他是因為佛道聯盟,林銀屏幫他是夫妻一體。

可你幫他是為了什麽?

宗門之仇,天人境界,都忘了不成。

秋思笑的越來越苦,越來越澀,看著前方如洪流一般湧來的七百騎,雙手捧起大日印輪。

先前那位暗衛督察使,已經是履霜上境的境界,舍命一擊,其實隻差一點兒,就要把她的心口刺穿。

若非她死戰不退,又怎麽會被人一刀刺在胸口?

秋思第一次離開立足之處,手持大日印輪,毫不避讓的衝向那七百重騎。

都說女子感性又任性,那今日她也就順著自己的心思,任性一次。

秋思笑了笑,沒了苦澀,周身燃起一層黯淡紅焰。

這是一個人的衝鋒,也是沒有回頭路的衝鋒。

秋思還想著成就天人境界,成為人人供奉的活佛菩薩,可能下輩子想起這輩子事的時候都要罵自己鬼迷了心竅。

可是現在她,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