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雲亂煜

第68章 兩湖戰事(五)

第六十八章 兩湖戰事(五)春雨

一襲紅衣的鳳凰夫人見到這朵由飛劍組成的“蓮花”,收起臉上的笑容,凝神以待。身後五支赤羽飛起,依次懸浮在她的身後,一如鳳凰振翅。她的麵容在赤羽的映襯下,亦是少了些許魅惑之感,多了幾分莊重之意,再加上那身火紅長裙,當真無愧鳳凰夫人之名。

唐春雨體內氣機外泄五六分,其中蘊含有一分金銳劍氣,八柄飛劍更是靈動無比,結成的蓮花盤旋著朝鳳凰夫人斬去,劍氣配飛劍,相得益彰。

唐春雨之所以投降蕭煜,除了走投無路的原因以外,也有蕭煜將劍宗的無生劍氣傾囊相授的緣故,唐春雨本就是一名劍修,隻是入贅唐家之後才棄劍不用,如今將唐門法決和無生劍氣兩相結合,便有了這八柄飛劍。

八柄飛劍斬到鳳凰夫人麵前時,在她身後的五支赤羽光華大作,將她整個人包裹其中,整個人如同一個巨大流螢衝天而起,繼而五支赤羽化作兩道火翼,輕輕扇動之間,無數火羽激射而下。

唐春雨歸然不動,八柄飛劍隨著心意而動,分開後以詭譎跳動之靈態前行,宛如捕鳥,將氣勢洶洶的赤紅火羽係數絞殺。殺盡這片火羽,八柄飛劍一起向上逆向而動,直指身在半空中的鳳凰夫人。

背生火翼的鳳凰夫人伸出雙手,屈指連彈。八柄飛劍同時如遭雷擊,在半空中靜止不動。接著鳳凰夫人如青衣抖水袖,無數宛如活物的赤色小鳥從袖中飛出,鋪天蓋地。

唐春雨手掐劍訣,八柄飛劍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變成八八六十四把飛劍,再次逆流而上。

鳳凰夫人輕聲道:“無生劍氣,太乙分光劍,此乃劍宗和道宗絕學,你是如何學會的。”

抬頭仰望著天空的唐春雨淡然笑道:“自然是王爺所賜。”

鳳凰夫人恍然道:“都說蕭煜有過目不忘之能,可偷師萬法,佛道儒魔劍五教中,無不會之法,無不通之法,我原本以為是虛妄誇大,如今看來倒是我坐井觀天了。”

唐春雨嗬嗬一笑,不再廢話,手中憑空出現一張大弓,然後彎弓搭箭,弓弦弧度猶如滿月,一支鐵箭瞬間破開漫天劍光火焰,射向半空中的鳳凰夫人。

唐春雨射出鐵箭之後,悶哼一聲,臉色蒼白,雙臂微微顫抖。

鐵箭幾乎在弓弦聲響起的瞬間,就已經來到鳳凰夫人的麵前,她隻來得及避開心口要害,就被鐵箭穿胸而過。

鳳凰夫人身形往後蕩出,鮮血盈空。

她在半空中艱難穩定住身形,按住胸前傷口,吐出濁氣,咽下汙血,臉色驚疑不定。

竟然是儒門的射天狼!難怪唐春雨會死心塌地為蕭煜賣命,原來蕭煜竟給了他如此多的法決!當初唐春雨可以為了唐門法決,丟掉男人臉麵甘願入贅,甚至連自己的姓氏都不要,那麽今日他也可以為了更多的法決,心甘情願地為蕭煜賣命。

就在這稍微分神的瞬間,鳳凰夫人忽然發現,唐春雨不見了。

唐家,走的本就不是光明正大的路子。

刹那間,鳳凰夫人急退,一雙嫵媚天然的眸子中森寒無比。

可惜還是遲了一步,她猛然間睜大了雙眼。

“夫人何故去之太急啊?”清冷嗓音從他的身後傳來,鳳凰夫人想要轉身,卻是不得動彈了。

她緩緩低下頭,看到自己的胸口以下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透過這個空洞可以清晰地看見身後那個麵帶笑意的英俊男子。

在他的右手上多了一隻護手,將他整個手掌完全包裹,五指伸張間,如一朵冉冉盛開的金屬蓮花,就是這朵“蓮花”悄無聲息地破開了鳳凰夫人的護體罡氣,轟碎了她的後背。

前麵的飛劍結蓮花、無生劍氣、太乙分光劍、射天狼都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真正致命的是這朵名為唐佛的“蓮花”。

鳳凰夫人緩緩閉上眼睛,整個人化作無數火紅色的小鳥四散而飛。

盡管唐春雨動用飛劍全力絞殺,仍舊是有一部分漏網之魚遠遁而去。

唐春雨從空中落回地麵,林寒臉上的血痕已經止血,問道:“唐先生殺死了鳳凰夫人?”

唐春雨搖頭道:“她之所以被稱為鳳凰夫人,是因為她身上有上古神獸鳳凰之血脈,隻要提前布置好涅槃之地,就可像鳳凰那般涅槃浴火而生,不過每涅槃一次都要跌落一個境界,等到什麽時候境界跌落到履霜以下了,也就無法涅槃了。”

林寒摸了摸自己臉上的血痕,“涅槃?有點意思。”

——

十萬荒山之中有無數座星羅棋布的蠻寨,那些居於大山深處不與外界來往的蠻族被稱為生蠻,而如南中這般與外界有所牽連的蠻族則被稱為熟蠻。

在南中更深處的山林中,有一座風景旖旎的蠻寨,這座與世無爭的蠻寨既不屬於南中的熟蠻部落,也不屬於其他的生蠻部落,隻是一座獨立的蠻寨。

在這座依山傍水的蠻寨深處,有一座用青石搭建的石屋,石屋內供奉著一尊女子雕像,而在這女子雕像之下則是另有乾坤。

在這座石屋之下的空間足有石屋的十倍之大,四周牆壁與地麵都以青石鋪就,正中位置有一座用漢白玉搭建的祭壇,祭壇上是一隻以火玉之精雕琢而成的火鳳,足有常人大小,栩栩如生。

忽然之間,有火鳥憑空生出,飛入火鳳雕像之中,緊接著火鳳雕像轟然炸裂,一道由火焰組成的曼妙身影出現在密室之中。

接著身影慢慢凝實,變為一名皮膚晶瑩紅潤的赤身女子,女子雙眼緊閉,雙臂環抱於胸前,整個人的氣息很弱,似是新生嬰兒。

這就是涅槃重生必須付出的代價。

這種代價甚至比唐春雨所知道的還要大,在剛剛涅槃的那段時間裏,她就像一個嬰兒一般,對外界沒有半分反抗之力,她甚至不敢將祭壇放在南中,隻能放在這個深山中的無名部落之中。而且她畢竟不是真正的鳳凰血脈,每次涅槃都會對自身修為造成巨大損傷,雖然可以重修,但是一旦跌落到天人境界以下,就再無翻身之日。

這次涅槃讓她的修為跌落到初入天人的水平,這幾乎是她的十年苦功付諸東流。

過了許久,女子終於緩緩睜開眼睛,眼眸中是毫不掩飾的刻骨恨意。

——

蜀州錦城,唐府舊址,唐雄書房。

唐雄看著站在眼前的俊逸男子,沉聲道:“春雨,你回來了。”

唐春雨背負雙手,雙眼中有幽幽青光流轉,微笑道:“我聽聞大爺與鳳凰夫人起事,就連夜趕回蜀州,特來助大爺一臂之力。”

唐雄拍了拍唐春雨的肩膀,欣慰道:“老爺子果然沒有看錯人。”

說到這兒,唐雄微微歎息,“可惜老爺子……”

“已經死了,身首異處。”唐春雨仍舊是微笑著接口道。

唐雄略微驚異地看了他一眼,“你什麽意思。”

唐春雨冷笑道:“我的意思就是你很快就可以去和唐烈見麵了。”

話音未落,他帶著唐蓮的右手猛然扼住唐烈脖子,五指深深刺入其中。

唐春雨盯著唐烈的滿是震驚眼睛,嗬嗬笑道:“唐雄,唐大爺,你是不是覺得我唐春雨受了你們唐家的恩惠,就該為你們唐家賣命到底?”

唐春雨眯起眼睛,感慨道:“可這麽多年來我為唐家出生入死,你們唐家又是如何待我的?你們可曾正眼看過我?同樣是賣命,我與其給你們唐家賣命,為什麽不去給蕭煜賣命?堂堂的西北王,說不定日後還能混一個從龍功臣!”

唐烈臉色扭曲,艱難道:“白蓮教主不會放過你的。”

唐春雨平靜道:“這就不勞大爺費心了。”

話音落下,唐春雨微笑著擰斷了唐雄的脖子,然後站起身來,從袖中抽出一條白巾,輕輕拭去右手上的血跡。

白巾飄落,蓋在唐雄死不瞑目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