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雲亂煜

第8章 受禪壇

第八章 受禪壇

殿內,文臣少,武將多。

不過今天沒有人披著甲胄,而是統一換成了武官常服,一個個或是麒麟紋,或是獅子紋,還夾雜著幾個飛魚、蟒袍,當真是滿堂的富貴氣象。

曾經的西北軍內部山頭林立,如今西北軍得了天下,這種山頭也蔓延到整個朝堂,除了原本的五軍都督,又多了一個以蕭公魚為首的歸降派,再有就是以徐林和羊伯符等人為首的上一輩功勳老將,權勢雖大,但後繼無人,再過幾年就要處於半退隱狀態。

在這些老將之下的年輕一輩,自然是以魏禁最為風光,尤其是藍玉轉為文臣,林寒和蕭瑾離場已成定局的前提下,魏禁成為大都督的下任接班人已成定局,而定鼎一戰時,諸將中唯獨他可以獨領一軍更是可見一斑。

如今的廟堂,文臣以內閣首輔為首,武將以大都督稱魁,如今的內閣首輔是孫世吾,大都督是徐林,此二人雖然名義上是文武第一人,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位於他們其後的次輔藍玉和中軍都督魏禁才是實實在在的掌權人,此二老就等著熬夠了日子,得一份殊榮榮歸,然後朝堂上一代新人換舊人。

如今的蕭煜可謂是春秋鼎盛,最不濟也有三十年的時間執掌國柄,藍玉和魏禁的年紀與蕭煜相仿,有這份一起打天下的香火情分,兩人隻要不犯什麽太大過錯,多半能留下一段君臣佳話。

從這點上來說,兩人新的仕途不過是剛剛起步,所以這滿朝上下哪個敢不捧著?自然是人人拾柴火焰高,風光得如同烈火烹油一般。

魏禁走進大殿後,立刻被眾星捧月地環繞起來,地位相差不多的,關係親厚的,喊一聲文則,地位差一些的,關係稍微疏遠的,便稱呼一聲文帥。

在這殿裏的都是頭麵人物,許多言辭也頗有些肆無忌憚的味道,尤其是本來就不怎麽把規矩放在眼中的林寒,此時更是言談無忌道:“我聽說內閣那邊最近正在議定封爵事宜,文則,以你的戰功而言,一個國公爵位是跑不了的。”

魏禁笑道:“我也聽說了,冷乾你可是要繼承草原的汗王之位,那是實打實的親王爵位,我這個國公,比你差遠了。”

許多人聞聽此言,頗有些恍然大悟之感,難怪林寒會卸任五軍都督之首的中軍都督之位,原來是要返回草原當藩王去了。

不過細細想來這也在情理之中,草原汗王之位本就是林家的,林寒作為林家人繼承王位乃是理所應當之事,而且蕭煜最初起家就是依仗著妻族林家的家業,曾經暫攝王位,如今已然奪得天下,馬上就要登基稱帝,這草原王位自然要還給林氏後人,而林寒是他的小舅子,跟隨他征戰多年,無論功勞苦勞,亦或是親疏遠近,都是最合適的人選。

林寒笑了笑,道:“平心而論,宗室外戚封爵終究是差了那麽點意思,比不了堂堂正正的以功勳封爵。”

剛好走進殿門的蕭瑾聽到此言,笑著接口道:“丈夫隻手把吳鉤,意氣高於百尺樓。一萬年來誰著史,三千裏外欲封侯。冷乾此言可謂大善。”

林寒轉過身來笑道:“我道是誰這麽文縐縐的,原來是懷瑜,手頭的差事辦完了?”

蕭瑾搖頭道:“沒那麽快,今天算是偷空得閑,完事之後還得回去接著做監工。”

徐林剛好也走過來,問道:“對了,王上和王後什麽時候到?”

蕭瑾和林寒同時搖頭。

徐林無奈道:“你們這兩個做弟弟的都不知道,那還有誰知道?”

蕭瑾嘿然道:“越是到了此時,最信不過的便是兄弟二字。”

徐林神色一僵,不知該如何接話。

林寒突然咧嘴笑道:“天地君親師,以後可就是君臣有別了。”

蕭瑾意有所指道:“會淩絕頂多風雨,已是瓊樓最上層。其中冷暖,唯人自知。”

徐林輕咳一聲,不敢讓蕭瑾繼續說下去,轉開話題道:“我瞧著瑞玉一個人在外麵賞雪,要不咱們也學著江南名士們的做派,一起出去瞧瞧這場新雪如何?

魏禁第一個點頭:“大都督此言甚好。”

徐林、魏禁、林寒、蕭瑾,四人一起並肩走出大殿,殿外正值大雪紛飛。

除了最中心處的祭壇,周圍還有近十萬森然鐵甲,層層環繞,肅然立於這大雪之中。

在十萬大軍之中,留有一線路徑,一直延伸到祭壇的白玉台階之前,由此便可步步登頂。

此時祭壇之上,空無一人,也空無一物。

時至今日,此時此刻,說是祭天之壇,應該稱作受禪壇才算準確。

就在昨日,大鄭皇帝秦顯已經正式頒下退位詔書。

先帝崩殂,天下大亂,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

朕承大寶於將傾之際,即位於危難之間,至今已有五年矣。

五年以來,天下蕩覆,刀兵四起,九夏沸騰,生靈塗炭,雖賴祖宗之靈,危而複存,然實乃朕之過也。

今仰瞻天象,俯察民心,大鄭之數既終,行運在乎蕭氏。是以前王既樹神武之跡,今王又光曜明,德以應其期,曆數昭明,信可知矣。

故有諸將主張於前,文臣勸進於後,人心所向,天命可知,朕亦何忍因一姓之尊榮,拂兆民之好惡。用是外觀大勢,內審輿情,特效仿上古先賢,大道之行,天下為公,選賢與能,禪位於齊王。

王其毋辭欽止。

得此詔書之後,蕭煜並未假惺惺地推讓,更沒有讓底下臣屬來個再三勸進,坦然受之,並下令於次日在東都城外的受禪壇舉行禪讓大典。

於是,今日諸將諸公雲集此地,隻等蕭煜現身,走出那最後一步。

不多時,一道身影緩緩走上祭壇,不過在第一層位置就停下腳步,手中捧著一方紫檀托盤,托盤上則是放有一個黃金三足酒樽。

蕭煜近臣曲蒼。

接著一位袞袍身影登上受禪壇的第二層,手中所捧之物,不是酒樽,而是大鄭的玉璽。

大鄭皇帝秦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