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隆後宮之令妃傳

202 你們還分什麽彼此 還有更新

聽皇帝這般說,紅顏放心了。

太妃當初讓紅顏念書,就曾叮囑她不能輕易顯擺自己有才學,不過是念了幾本書不值什麽,且念書是為了明事懂禮,讓她有更開闊的眼界和胸懷,若想以此得到皇帝歡心,還不如以色侍人。

弘曆沒有糾纏著不放,既是早就察覺紅顏念過書但不願表露,他心裏就明白,紅顏不會像純妃那樣投其所好,而他更不能像待純妃那樣來看待紅顏。但此刻出來走走,本是想衝淡純貴妃有身孕的尷尬,皇帝更是想找個機會,讓紅顏請太醫調理身子,可兩人說了半天,他終究開不了口,畢竟那樣的話怎麽說都怕傷了紅顏。

四宜書屋僻靜少人,離平湖秋月近,皇帝平日政務皆在正大光明殿或韶景軒,但此處藏書頗豐,皇帝便與紅顏說:“你平日裏若是悶了,朕不能陪你時,來這裏逛逛,找些有意思的書瞧瞧,這些書擺在這裏若無人看,也怪可惜的。”

紅顏笑道:“臣妾願意來督促打掃收拾,可若說讀書,皇上還真當臣妾念書是要考狀元,不過是想多識幾個字,將來便是做了額娘,也能多幾分威嚴。”

弘曆一陣欣喜,道:“咱們的孩子,朕一定要親自教養,紅顏……”他怕自己太激動嚇著她,又溫和地說,“咱們不著急,慢慢來,你的身體要緊。”

紅顏赧然推開了弘曆的手道:“皇上說歸說,手往哪兒放,這裏可是書房。”

這一日,是嫻貴妃、純貴妃、愉妃諸人晉封的大喜之日,也算是紅顏從常在正式晉封為貴人,貴人不需要什麽正經的儀式,可紅顏卻在這一天和皇帝形影不離,純貴妃有身孕固然叫人意外,但終究也沒改變什麽,一陣風過去般,唯有皇帝對魏貴人的喜愛不曾減少。

轉眼到了端陽節,聽說皇帝破例讓魏貴人也召見家人進園子相見,帝王恩寵可見一斑,而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除了皇太後對這魏貴人淡淡的,她不僅得到皇帝喜愛,更被皇後重用,有這兩棵大樹依靠,就是嘉妃這般張揚蠻橫的,也不敢輕易惹上紅顏。而紅顏本身,盛寵之下,依舊低調安分,這一次讓她見父母,已算是最最招搖的事。

端陽這日過了正午,奉召前來的各宮家人,就聚集在圓明園外等候領牌子入園,走過一道道關卡,查了一遍又一遍,才最終能進入內園,而所有人都有太監、侍衛領路,不能隨便亂走,但一路進門來,各處的人都會看人下菜,如今除了皇後娘家富察府外,最炙手可熱的,就該是魏貴人的家人。

魏清泰本就在大內行走,與他相熟者也甚多,今日帶著妻子進園,一路順暢處處都和顏悅色,夫妻倆謹言慎行十分小心,但魏清泰還是對妻子說:“這都是紅顏掙下的臉麵,可我心裏總不踏實。”

各府進園子的路都有定數,魏清泰夫妻倆就曾給富察家的人讓路,富察家果然富貴逼人,今日來的是幾位夫人不見男眷,夫人們雖不認得魏清泰夫妻,但即便如此走過他們麵前,也都含笑點頭示意,如此客氣,更叫人高看一眼。

此刻魏清泰與妻子正等候平湖秋月的宮人來領,兩人帶著為女兒準備的東西等在路旁,邊上小太監客氣地與他們攀談著,路上卻走來一行人,瞧著男男女女少說有十來個,魏清泰畢竟是在宮裏待了一輩子的人,忙於妻子道:“那拉府的大人們過來了。”

兩人讓到一旁空出道路,那邊烏泱泱過來十幾個人,為首的是嫻貴妃的父親納爾布,隻是這十幾個人裏,卻不單單都是嫻貴妃娘家的人,純貴妃的父親蘇召南也帶著家人同行。他們遠遠就看到這邊兩個人,要說他們的女兒早在潛邸就侍奉皇帝,彼此幾家人的臉麵都認得,即便是舒嬪家裏,彼此也在朝堂上有過交道,見到魏清泰夫妻這樣的生麵孔,聰明一些的就猜出:“莫不是如今正當寵的魏貴人家的?”

他們漸漸走到這裏,而平湖秋月的人尚未趕到,兩處打了照麵,魏清泰帶著妻子躬身施禮,納爾布見魏清泰認得自己,不免好奇:“可我怎麽從沒見過你?”

魏清泰忙道:“小人曾在內務府供職多年,對納爾布大人有所耳聞,也曾見過幾次,故而認得。”

納爾布皺眉笑道:“原來是內務府的奴才?”

魏清泰不以為意,生怕自己給女兒添麻煩,可那邊的人卻是不滿意他的女兒如今得寵。想他輝發那拉氏本係滿洲舊貴,可女兒進宮後,地位卻不如一個漢妃,那高氏雖然死了,如今又與蘇氏平起平坐,且蘇氏眼下又懷著第三個孩子,那拉府的人實在意難平。此刻納爾布與蘇召南同行也膈應在心裏,不免借機嘲諷:“曾聽說漢人都是硬骨頭,不肯自稱一聲奴才,倒是蘇大人殷勤,方才見你與和親王說話,一聲聲奴才叫得響亮,腰杆都怕直不起來了。”

蘇召南幹澀地笑著:“禮多人不怪,和親王是先帝之子,在他麵前自然稱得奴才。我漢人重禮,怕是有些人在內務府久了,本是做奴才做得久,把老祖宗的規矩忘了,把自家女兒也教成魅惑下賤之輩,我等自歎弗如。”

納爾布冷笑:“一丘之貉,你們還分什麽彼此?”說罷帶著家人揚長而去,畢竟是貴妃的母家,沒有人敢怠慢,對留下的蘇召南也是殷勤地伺候,一時把魏清泰夫妻撂在路旁。等櫻桃和小靈子趕來,隻見二老孤零零站在路旁,櫻桃認得魏清泰,但是第一次見到魏夫人,熱情地跑上來說:“果然是我家主子的額娘呢,魏夫人您可真漂亮。”

小靈子跑上前道:“你快行禮才是,別叫人看著不規矩。”

魏夫人見女兒身邊的人如此機靈可愛,方才的不悅一掃而空,趕著要塞給他們碎銀子,兩人卻說不急,反是主子等急了要相見。而此刻方才伺候那拉府與蘇家的人趕回來,見櫻桃接到了魏貴人的爹娘,又滿臉堆笑地來說:“姐姐怎麽這會兒才來,魏老爺和夫人可是等好久了。”

櫻桃卻白他們一眼,帶著幾分威脅的口氣:“你們如今這差事,真是當得容易,我倒是要去問問吳公公,把客人撂在半路上算怎麽個意思。”

那幾人嚇得不輕,連聲說好話,櫻桃把魏夫人給她的碎銀子撒在地上說:“夫人賞你們的,誰要和你們計較,就是提個醒兒,別等吳總管來問你們。”

一麵說著,櫻桃和小靈子簇擁了夫妻倆去平湖秋月,到門前櫻桃先進去通報,魏夫人謹慎地問丈夫:“小姑娘好生厲害,瞧著年紀小小的,那些人怎麽都怕她?”

魏清泰忙道:“就是我與你說過,她便是和公公的孫女,吳總管也上趕著要認幹女兒的人,在宮裏很吃得開。”

話音才落,裏頭踩著花盆底子急促的腳步聲便傳來,紅顏進宮七年,不曾見過母親一麵,她已從半大的小姑娘變成穩重成熟的小婦人,分別時額娘還滿頭青絲,如今也添了白發。

七年不見,魏夫人本以為自己會認不出自己的孩子,可一眼見到紅顏就知是自己的女兒,便是在人群裏她也能一下子就找出來,母女尚未開口,已都是熱淚盈眶,魏夫人身子晃動了一下,被魏清泰拉著,帶她一同向紅顏行禮。

紅顏本要上前阻攔,但見父母禮儀周正,她便定下心來等,帶他們起身就上前挽著手,一左一右地將父母迎進門。

平湖秋月是紅顏單獨一個人住的地方,正殿為三間大殿,簷下懸掛先帝禦書“平湖秋月”匾,正殿以北建有敞廳三間,外簷掛當今皇帝禦筆“花嶼蘭皋”,西北角有遊廊與流水音亭相連接,殿前有臨水敞廳三間,臨水敞廳緊臨水麵,意為“近水樓台先得月”,坐在敞廳便可欣賞福海西岸與東岸的美麗景色,時值初夏,夫妻倆一路頂著午後的日頭行來,頗有幾分燥熱,但一進門就倍感清涼,深知皇帝為女兒選了怎樣好的住處。

隻是紅顏僅貴人身份,並不敢居正殿,穿過富麗堂皇的正殿大廳,便帶著父母去她自己住的屋子,而進了門,魏清泰與妻子再要行禮,紅顏便怎麽都不肯了,與母親互相凝視,母女倆都說不出話來,好半日魏夫人卻道了聲:“孩子,你受苦了。”

魏清泰在一旁嗔怪:“胡說什麽,皇上如此聖恩,怎麽能說女兒受苦了。”

魏夫人繃著臉沒說話,她女兒前些年受的苦,就都不算了嗎?

父女三人坐下,櫻桃和小靈子來行禮,魏夫人哪裏受得,趕緊攙扶櫻桃起身,櫻桃則請她坐下,氣哼哼對紅顏道:“奴婢趕去接老爺夫人時,二老就那麽曬著太陽站在路邊,身邊連個小太監都瞧不見,後來才知道,是送貴妃娘娘家的人去了,各處都是有定數的,怎麽要他們瞎殷勤,真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