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沙

第三百三十四章 人比雪白,雪隨人舞

第三百三十四章 人比雪白,雪隨人舞

“道士哥哥。”昭昭遠遠地蹦起來,衝著葉蕭他們搖遙手,再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地喊道:“你們怎麽才來呀。”葉蕭帶著迪迪迎了上去,起先壓根就沒找到插話的機會,耳朵裏全是昭昭嘰嘰喳喳地訴說著。

好不容易逮住機會,將迪迪和昭昭互相一介紹,看著他們小小陌生了一下,很快有說有笑起來,葉蕭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想想他自己都覺得好笑,這倆貨,一個專職翹家,一個壓根不想在族裏麵呆,牛魔族和靈狐族的種族仇恨,還牽連不到他們身上。

更何況,就是牛魔王和婆婆那樣的族群主導,不在一起翻船成了落湯雞嗎?

葉蕭把這些整清楚,一行三人一狗,已然走到了偷摘葫蘆渡海的那一處魚塘邊上。

他頗有些作賊心虛地往魚塘方向瞄了一眼,驚奇地發現池塘裏竟然重新蓄滿了水,有青狐男子乘著小船,在池塘裏灑著網。

歡笑聲,隔著遠遠地依然把收獲的歡喜傳遞了過來,一條條肥碩的大魚在小船上蹦躂著,總讓人擔心船會不會翻。

昭昭那嘴巴總算是停了下來,注意到葉蕭往向池塘,揮舞著手臂衝著那邊打了一個招呼後,笑嘻嘻地道:“道士哥哥你來過這裏?”葉蕭剛剛“嗯”了一聲,昭昭就自顧自地繼續道:“怪不得他們說曬好的葫蘆不知道被哪個小賊給偷走了,說小賊眼光還挺好,淨挑品相好的拿,今年他們都沒有東西做酒葫蘆啦。”“原來是道士哥哥你幹的呀。”葉蕭額頭的汗“刷”地就下來了,要不要這麽聰明伶俐,會嫁不出去的吧?

他連忙顧左右而言他,道:“我上次看到池塘水還是幹的……”昭昭蹦起來接口道:“這個人家知道……”緊接著,她繪聲繪色地就是一陣形容。

敢情,這池塘的水,一直到海域鏖戰後,方才“咕嚕嚕”地用了不到一個時辰時間,就重新湧出來,滿一池塘。

回來的不僅僅是水,連帶著先前隨著池塘水一夜自天坑流光的肥碩大魚一起,重新回來了。

於是便有了眼前的收獲與歡笑。

這世上,最高興的莫過於失而複得。

隨著黃泉教主重新被鎮壓,隨著牛魔與靈狐兩族的盡棄前嫌,攜手合作,一切都在好起來。

“真好。”葉蕭莫名地心情就好起來,連昭昭的嘰嘰喳喳都不覺得煩了,一邊播撒著“咯咯咯”的笑聲,直往狐月神殿去。

堪堪到了神殿範圍,迪迪探頭探腦地看個不停,身為靈狐族世仇的他,這貨無比懷疑他是不是第一個踏足狐月神殿的牛魔人。

葉蕭則在關心另外一件事情。

他問道:“昭昭,你不用翹家了吧?”“嗯!”昭昭笑靨如花地點頭,笑得跟偷了一窩小雞摟著玩兒的黃鼠狼一樣,眼睛都成了彎月模樣,拎起裙角原地轉了一個圈子,當場就要跳舞表達興奮與歡喜一般。

“婆婆說啦,按我們靈狐族的規矩,人家不用再當聖女啦,可以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哦。”“昭昭就是在等道士哥哥呀,不然早早地就走啦。”她用兩根白生生的手指比劃出“小狐狸快跑”的意思,旋即“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莫名地,在聽到昭昭說起“不用再當聖女”的時候,腦海裏就浮現出了一個雪狐少女。

她慵慵懶懶地倚靠在溫泉湯池邊上,手上捏著白瓷小酒杯,既像是熏熏然欲醉,又似在怔怔地想著心事。

置身其間,眼前的狐月神殿與葉蕭第一次前來時候沒有什麽區別,充斥著清冷、孤寂的味道。

“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葉蕭感慨著,想起牛魔宮,在心裏麵又一陣補充:“牛魔宮也是一樣。”“不愧是世仇,連品味都是一樣的……差!”“咦?”葉蕭忽然抽了抽鼻子,聞到了一股子煙味,循著味兒望過去,見得有一縷縷黑煙在狐月神殿深處往外冒,跟木材廠裏冒出來起火點時候一般無二。

“著火了嗎?”他望向昭昭,小狐女瞥了一眼,笑得花枝亂顫,指著葉蕭道:“道士哥哥,那才不是著火呢,跟你有關哦。”葉蕭拿手指著自家鼻子,詫異出聲:“我?”“嗯!”昭昭重重地點頭,狡黠地彎彎眼睛,問道:“你知道那裏燒的是什麽嗎?”這回不等葉蕭反應,她就說出了答案:“是‘狗與道士不得入內’的牌子啦。”葉蕭低頭望了望身上的道袍,糗了。

大黑蹦起來抗議。

迪迪沒聽過這個,纏著昭昭一陣問,然後望著葉蕭笑容古怪。

邊走邊說,眼看就要踏入狐月神殿最核心的地方啦,昭昭停下腳步,再不肯往前走了。

“道士哥哥,人家還有東西要收拾,走先。”昭昭望著神殿一角,縮了縮脖子,隨便找了一個借口就想走,轉身一步,腦袋後麵甩著的馬尾辮就讓葉蕭給揪住了。

小狐女隻好轉過頭來,眼睛裏可憐巴巴水汪汪,隨時要哭給你看的樣子。

“說清楚再走。”葉蕭絲毫不為所動,揪著馬尾辮子的手還一抽一抽的,小狐女差點真哭了。

“好吧,人家說嘛。”昭昭狐狸耳朵都垂了下來,小聲道:“每次進去婆婆都要念我,沒個把時辰不會停,好慘的。”看著她可憐兮兮樣子,葉蕭搖頭失笑,手一鬆,小狐女一溜煙兒就跑不見了。

葉蕭很是奇怪,這麽一個小孩子似的女孩兒,怎麽能跳出竹樓中月下獨舞的清幽舞姿,飛翎莊寶庫中的肅穆虔誠?

搖了搖頭,他跟迪迪一起,再次向著神殿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短短十餘步走過去,有寒風在拂動道袍,天上開始飄落一點點濕潤,鑽入脖子裏,冰涼得寒毛卓豎,猶如在最冷的冬天裏,有調皮的小女孩將她冰涼涼的小手伸進去一般。

葉蕭抬頭一看,伸手一接。

飄落的是濕潤是一點點小小雪花,落到掌心裏融化。

雪漸漸地大了起來,落在他的頭發上、肩上,清風、細雪,朦朧了天地。

葉蕭恍然才知覺過來,原來已經是冬天。

若有所覺,他目光從掌心向外延伸,落到了風雪中一步步迎過來的身影。

風卷著雪兒拂去,撲在她的身上打起了璿兒,恍若在飄飄然地起舞。

人比雪白,雪隨人舞。

雪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