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沙

第四百四十五章 又昏一個,有話要說

第四百四十五章 又昏一個,有話要說

“哥~~哥~~”迪迪渾身濕透,喃喃叫喚著,想要上前搖晃下葉蕭的肩膀,又是不敢,也插不進去手,在那摩挲著雙手,茫然不知所措。

葉蕭此刻躺在鳴珂號的甲板上,口中“汩汩”地泉湧般冒著血與水混合在一起的粉紅。

從他被撈上鳴珂號後,迪迪就再沒有機會靠近碰上一下,雪舞、昭昭、明月三人圍攏上去一陣忙活。

昭昭將葉蕭的頭小心地托起來,好像在托著易碎的珍寶,讓他枕在自家大腿上,雙手輕柔地按著葉蕭的頭,似要通過這樣的動作來舒緩他皺緊的眉頭。

雪舞不顧早就疲憊枯竭,跪在葉蕭身旁,雙手交叉在胸前,不住地向著海神蘇瑪祈禱著,想要以聖女的身份祈求蘇瑪的力量。

明月手忙腳亂地檢查傷勢,按壓葉蕭的胸腹讓他吐出嗆入的河水,一邊在身上掏摸出各種藥丸,不要錢般地往葉蕭口中塞去。

好半天過去,迪迪摩挲得雙手發燙,踮腳尖踮得腿腳顫抖,葉蕭的情況卻不見好轉。

眉頭依然皺成了一個“川”字。

鮮血與藥物大口大口地吐出來。

每次劇烈的嗆咳都會重新讓殘破的道袍濕透,汗有血一樣的顏色……過去了好久,三女用盡各種辦法,也不知是辦法奏效,還是那一聲聲不曾停止的呼喚傳入了葉蕭耳中,他的情況終於有了好轉。

他不再將血水與藥物一起吐出,不住抽搐的身體舒緩下來,蹙起來的眉頭散開,呼吸也隨之均勻了起來。

“呼~呼呼~~”迪迪大口地喘著氣,剛剛形勢危急,他竟是連呼吸都給忘掉了,好懸沒給自個兒憋死。

這會兒看到葉蕭傷勢穩定下來,人雖然沒醒,看上去倒也沒有了生命危險,迪迪方才放鬆了下來。

他猶自不放心,怯怯地問道:“那個……俺哥他……沒事吧?”迪迪的語氣是遲疑的,掩不住的擔憂。

他親手將葉蕭撈上來的,哪裏不知道剛剛昏迷過去的葉蕭簡直跟死過去了一樣,有那麽一陣子迪迪連呼吸和心跳都沒有檢查出來。

嚇死牛了有沒有?

“應該沒事了。”明月和雪舞異口同聲,兩人顧不上女孩家的儀態,不約而同地一屁股坐到了甲板上迪迪放鬆之餘,腿腳一軟,有樣學樣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哎呀。”迪迪一聲驚呼,半撅起屁股,伸手到屁股後頭一掏,拎出了一團黑乎乎的小東西。

“大黑你還抖呢,別抖了,俺哥沒事了。”迪迪話裏話外全無半點險些將大黑坐成肉餅的歉疚,學著葉蕭平時的模樣,將大黑拎在手裏抖落起來。

不用他抖,大黑自個兒就在顫抖個不停。

從葉蕭失去意識,浮出水麵開始,它就一直是這般模樣。

先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葉蕭身上,難免忽略了這小東西,這下被迪迪拎出來,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大黑身上。

它情況看上去比起昏迷不醒的葉蕭也好不到哪裏去。

大黑縮成了一團,顫抖個不停,每一根狗毛末梢都在凝出露珠般的淡紅色血水。

“這個……”迪迪發現不對,拎著大黑到齊眼睛高的地方,仔細打量起來。

“……完了,看來不是受俺哥的影響。”迪迪心一沉,早先大黑出現異狀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就認為是因為召喚神獸的神秘聯係,大黑是受了葉蕭影響方才那樣,便沒有在意。

現在看出來了,影響未必沒有,但大黑自身的狀態也差到了極致。

平日裏大黑是那麽好欺負的嗎?早就衝著迪迪齜牙了。

在迪迪將它拎到跟眼睛平齊高度的同時,大黑兩眼一番,幹脆利落地昏迷了過去。

這下可好,大黑抖也不抖了,四肢僵硬地伸得筆直,好像被風幹了貓兒一般形狀。

“完了,又昏一個。”迪迪一手扶額,說歸說,還是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塊布,將大黑包裹了起來背起。

鳴珂號上,陷入了詭異的安靜裏。

平日裏習慣了葉蕭說該去哪裏,該怎麽辦?習慣了大黑的作怪與引人發噱,現在驟然出了問題,鳴珂號上眾人心裏麵空落落的,茫然不知所措。

沉默得久了,迪迪憋悶不過,沒話找話說地道:“咦,他們怎麽不過來?”“不對。”迪迪一拍腦門,不再是沒話找話,而是真心覺得奇怪和擔心了起來:“是她怎麽還不過來?”這憨貨可是知道小結巴與葉蕭青梅竹馬故事的,知道他們在彼此心目中地位,也清楚此刻外海上浮著的遮天蔽日戰船,正是由小結巴指揮而來。

她,怎麽會不來?

迪迪犯愁地撓著頭,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的時候,明月以手撐著在甲板上,又扶著鳴珂號扶欄,站了起來。

她眺望向碧蘿河出海口方向,幽幽歎息,曼聲吟詠:“號令諸海者,不履足大地。

海風於瑪法止息。”一詠三歎般的調子在鳴珂號上回蕩,循著河上徐徐的風向著遠方飄蕩過去。

明月話音未落,雪舞與昭昭齊聲驚呼:“山海約法!”明月點著頭,疑問出聲:“你們也知道山海約法?”接著,不等雪舞和昭昭回答,她想起了什麽似地恍然道:“是了,你們靈狐族當年舉族追隨山海主,自是知道的,怕是你們的長輩還曾親眼見證過魔道離岸入海,以山海主之名立下山海約法的曆史一幕。”“那個人既然能憑著葉蕭的隻言片語,便能指揮得動那麽多的戰艦,自是這一代的海之主。”“大海的主人,隻能稱霸在大海,片板不得上岸,一步不得登陸。

這是山海主當年立下的規矩。”明月終究不是迪迪,她不明白剛剛說的話對昏迷中的葉蕭,對出海口外的小結巴,到底意味著什麽?

她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一個殘酷的事實。

河麵上的風還在徐徐地吹拂著,一路推著波濤,撲向了外海,撲在了一隻伸出來捕捉風的白嫩小手上。

小結巴的手。

她好像是想從風裏麵捕捉到什麽訊息,以求能知道心中記掛著的人兒是否還安好?

小結巴站在高高的樓船上,一手捕風,一手攥著船舷,是那麽地用力,以至於手背上全無血色,一如她抿緊的嘴唇。

她已經在這裏,這個樣子,站了許久,許久。

“陛下!”一個白發蒼蒼的蒼頭老海賊落後小結巴半步,勸諫道:“我們該走了。”跟之前的多次提醒一般,小結巴充耳不聞。

蒼頭海賊滿臉褶子裏都是擔憂,按捺不住地繼續勸說道:“陛下,血旗覆滅,但後方還有很多他們的人,我們必須要盡快趕回去,不然會死人的,死很多很多人。”會死很多人這句話,終於將沉浸在自己世界裏麵的小結巴驚醒,她依舊抿著嘴唇,用力地搖頭:“不。”“我有話要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