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沙

第四百四十七章 蘇醒,前路光明

第四百四十七章 蘇醒,前路光明

“小結巴。”“是她!”“這是她的聲音。”葉蕭下意識地要強撐起身體,卻不能夠,腦袋隻是抬起了一個拳頭的高度,就無力地跌落下去。

跌入了一片柔軟。

葉蕭眼前一黑,好懸沒又昏迷回去,等眼前清明起來,入目的是昭昭在正上方擔憂無比的神情。

好吧,他還是頭枕著昭昭的大腿。

從葉蕭昏迷著被迪迪撈上鳴珂號開始,他的後腦勺就一直沒有離開過那個上好位置。

葉蕭歎息一聲,不再勉強自己,而是扯了扯嘴角,對著圍攏過來滿臉擔憂之色的同伴們露出了一個安慰笑容,示意自己沒事。

隨後,他抿緊了嘴唇,耳朵一抽一抽地,竭力地在捕捉著隨風而來的飄渺聲音。

聲音是破碎的,飄忽的,經過海風的洗禮,它們混入風的嗚咽聲,海的呼吸聲裏,是那麽地難以分辨。

葉蕭便分辨不出,到底是剛剛醒來的幻覺,還是強大執念扭曲了風的嗚咽聲?

好半晌,葉蕭搖了搖頭,露出一抹苦笑,自語出聲:“是了。”“我早該想到的。”他的耳朵不能清晰地分辨,但葉蕭的理智卻清楚地告知他發生了什麽?

“我知道忘記什麽事情了。”葉蕭的笑容愈發地苦澀。

在堪堪昏迷過去前,他就依稀覺得似乎忽略了什麽事情?

那個被忽略的事情原本被源自為海門城人報仇的執念,被敵人帶來的強大壓力所掩蓋。

在一切結束後,便自然而然地浮現了出來,隻是當時葉蕭的狀態差得無以複加,這才一時無法把握住它。

此刻,一切如清泉般在葉蕭的腦海裏麵潺潺地流淌了過去。

“小結巴縱然是山海主的後人,也沒有道理能輕易地指揮那麽多的海賊力量。

名不正,則言不順。

能指揮山海遺部的,隻能是新的海之主!”葉蕭不由得握緊拳頭,指甲深入掌心軟肉而不自知。

“這世上,從來沒有什麽東西是沒有代價的。

獲得海之主的身份與榮光,就要承擔它的責任與壓力。”葉蕭不知道山海約法的具體內容,但他很容易地就判斷出了個大概,非如此,不足以解釋為什麽勝利在手,小結巴卻不在身旁,隻能遙遙地托付給海風心裏話。

“那個啥,哥,你是俺親哥,俺膽子小,你可別嚇俺。”“也別再昏過去了,這有一個還昏著,船艙裏也昏著一個,上岸時候俺抱不過來。”迪迪磕磕巴巴地說著,絞盡腦汁想要再說點什麽分散葉蕭的注意力。

葉蕭隻是在昏迷醒來後聽了個片言隻語,支離破碎,迪迪他們可不同,他們聽得真真的,切切的。

“你個憨貨。”葉蕭睜開不知道什麽時候閉上的眼睛,笑著道:“你昏我都不會昏,還有,你要昏的話一定是餓昏的,起開的,肚子裏跟打雷一樣。”迪迪被葉蕭笑罵著,憨憨地一手摸著腦袋,一手捂著肚子,一顆心穩穩地落了回來。

會罵人,會笑話人,這就沒事了嘛。

至於肚子裏麵餓得打雷那都不算事,迪迪壓根就記不起來有多久沒有吃過東西了,誰顧得上這啊。

這麽片刻休息下來,葉蕭勉強攢了點力氣,在迪迪攙扶下,終於從昭昭的大腿上起來,扶著迪迪的胳膊眺望向碧蘿河出海口方向。

此刻,朝陽初升,波光粼粼,縱然還有烏雲蓋在頭頂,卻遮掩不住遠眺的目光。

遠方的海麵上空蕩蕩的,遮天蔽日的船帆不見,黑壓壓如城的艦隊不在,葉蕭向著更遠更遠的地方竭力地遠眺,依稀間隻能看到有片帆高舉,隻露出一個頭兒來,須臾之間沉入了水平線。

就當它是船帆吧。

葉蕭的目力不足以支撐他分辨出來,那到底是遠去的船帆,還是遠在天邊的雲兒落入眼中臆想而出的模樣。

他扶著迪迪的臂膀遠眺了多久,小夥伴們擔憂的目光定格在葉蕭的臉上便有多久。

好不容易等葉蕭回過神來,看到他們臉上濃鬱得化不開的擔憂之色,啞然失笑道:“放心吧,我沒事的。”迪迪一下就信了,揉著肚子想喊餓。

明月、雪舞、昭昭三人可沒有他這麽把葉蕭的每一句話都當成真理,異口同聲地追問:“真的?”她們不相信。

身為局外人,隻是一聯想,一設身處地,感性的女孩子們自己就悲傷得無法自拔,好像帶入了隔海相望的兩人,因為責任與宿命無法在一起……想一想就悲從心裏,身為當事人的葉蕭怎麽會沒事?

看著她們臉上寫滿的“我不信”,葉蕭有啼笑皆非之感,不太有中氣地大笑道:“你們想什麽呢?是不是覺得我在強顏歡笑?”明月、雪舞、昭昭,三女齊搖頭,堅決否認:“沒……沒有……”偏偏每個人同情無比的目光,憐惜無比的神情,就差在額頭上寫著:“就是這麽想的”。

“好吧。”葉蕭以手捂額,歎息道:“你們在想什麽呢?”“她不能上岸,我還不能下海嗎?”“真的想相見,辦法總比問題多。”葉蕭擺了擺手,一副服了你們的表情。

“啊~”三女齊捂嘴,再低頭,給自己笨哭了。

一聲“我怎麽沒想到”差點就脫口而出。

沉浸在那種無奈,那種黯然神傷,那種宿命悲哀裏麵,她們還真沒想到其實還能這麽做。

在明月等人露出恨不得鑽進甲板縫裏的羞赧之色時候,葉蕭反倒是沉浸下來,在心裏對自己說,也是對小結巴說道:“等我們處理好自己的事,我會去找你的。”“等我!”葉蕭一念及此,目光所及,是最東邊朝陽破開陰霾的輝煌。

縱然當前,頭頂,是烏雲彌補,亦不能掩蓋遠方的光明。

前路,是光明的,一切都會好。

“我們走吧。”葉蕭轉過身來,笑容燦爛,一如朝陽般幹淨,耀眼。

鳴珂號掉頭,背對著大海,重新向著海門城深處駛去。

這條激烈了一整夜的河道,此刻是如此的沉靜,安靜得就像離別時候的沉默,兩岸猶自未曾熄滅的大火,仿佛是一隻隻高舉著的大手,在揮舞著告別。

孤帆遠去,逆著碧蘿河向著上遊去,前方是——瑪法大陸,比奇行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