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

第0565章 入戲太深

第0565章 入戲太深

搞清向天亮和陳美蘭、楊碧巧的真正關係,這對羅正信來說,既易如反掌,又如履薄冰。

說如履薄冰,是因為羅正信怕露了餡,他不想如此多了一個大敵,向天亮這樣的人,即使不能做朋友,也千萬不能成為敵人,更何況他對向天亮的總體印象不錯,他不想停止剛剛建立起來的友誼,雖這友誼帶著功利的sè彩。

至於說易如反掌,那是由羅正信在縣委大院的身份所決定的,大管家之名不是虛的,在這裏沒有羅正信辦不了的事。

的二層,羅正信的辦公室在東頭,向天亮的辦公室在西頭,中間是幾位縣府辦副主任和一個中型會議室,而與向天亮緊緊相鄰的,是機要室,平常很少有開門的時候。

奧妙出在與向天亮辦公室門對著門的房間。

這裏的主人叫謝影心,三十三歲,是縣要室主任,她既是羅正信的親信兼情婦,也是羅正信安插在向天亮辦公室門前的一顆釘子。

機要室主任是個閑職,無事可忙,不顯山不露水,卻能享受正科級待遇,一般人想當也當不上。

謝影心原來是縣黨校的小科員,八年前就搭上了羅正信,直到四年前,才纏著羅正信調進了縣委大院,羅正信也不是省油的燈,付出了就要得到回報,兩年前謝影心提為正科級後,和當船員的老公離了婚,帶著三歲的女兒過起了單身生活,當然,也成了羅正信的專職小二。

羅正信和謝影心的事,縣委大院裏還是有些風言風語的,羅正信做事向來小心,沒有把標讓別人可抓,比方說,人家開玩笑說,謝影心的寶貝女兒長得頗象羅正信,羅正信便動員謝影心,把孩子寄養到中陽市的妹妹家去了。

謝影心為人也很低調,辦公室的門很少有可著的,她也很少去羅正信的辦公室,即使有事需要見麵,不管有無外人,總是保持著一本正經。

對羅正信來說,謝影心是他唯一可以百分之百相信的人。

不過,回到縣委大院的羅正信,還沒有和謝影心取得聯係,他需要的信息就由他的秘書陳飛反饋過來了。

“表舅,有重要情況。”

陳飛,二十六歲,省師範大學畢業,長得一表人才,他不但是羅正信的秘書,也是他的遠房表外甥,跟了羅正信兩年半了。

“說吧。”羅正信坐到了辦公椅上。

陳飛當然也是羅正信信賴的人,他和謝影心一樣,也肩負著偵察向天亮的重任,隻不過二人側重麵不同,謝影心是以靜製動,而陳飛的主要工作是接近向天亮的秘書丁文通。

“就在剛才,向副縣長把丁文通罵了一頓。”

羅正信淡淡而道:“領導罵秘書,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我不就經常罵你嗎。”

“向副縣長那一罵,可與表舅你罵我的不同,不過就為了一句話。”

“什麽話?”

陳飛道:“向副縣長一個人在辦公室裏發火,丁文通進去勸,隻說了一句,‘何必跟東西過不去呢’,向副縣長就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衝著丁文通砸了過去。”

羅正信啊了一聲,“有這樣的事?砸中了沒有?”

“豈止是砸中了,電話正好砸在丁文通的左臂上,以他那文弱的身體,就那麽一砸,上手臂腫得象條大腿似的,向副縣長下手也太狠了。”

有呢?”

陳飛問道:“表舅,你常去向副縣長的辦公室,有沒有看到他的書架上,放著一隻青瓷花瓶?”

“看到過啊,聽說是向家祖傳的,值好幾千元,平常當成寶貝似的。”

“對對對,丁文通之所以進去勸,就是因為向副縣長砸了那隻青瓷花瓶。”

正信象是自言自語,“這麽說,他這次是真被氣著了,小飛,你是怎麽知道的?還有,那隻青花瓷瓶真的被砸掉了?”

陳飛笑著說道:“動靜鬧得那麽大,謝影心主任門對門的,當然聽得真真切切的,她電話通知了我,我就裝作送文件想去看看,正好碰上丁文通右手捧著左臂去醫務室,我陪著他的,回來後,丁文通還去垃圾箱倒碎片,我偷偷的查看過,的的確確是青花瓷瓶的碎片。”

“丁文通沒說什麽嗎?”羅正信問道

“他呀,一直咬著牙,疼得滿頭大汗,我問他出了什麽事,他不肯講,隻說是自己不小心碰的,我怕他起疑心,就沒敢多問。”

羅正信微微的笑起來,“我現在不得不佩服向天亮的目光,這個丁文通,還真是忠心護主,向天亮找了個好秘書啊。”

“不過,我知道向副縣長為什麽發火。”陳飛得意的說道。

為什麽發火?”

“向副縣長是與新來的楊副縣長通了電話以後才發火的。”

“你確認?”

“我確認。”

羅正信怔了怔,盯著陳飛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去了縣委大院總機室。”

“快說,到底是怎麽回事?”羅正信板起了臉。

陳飛吞吞吐吐的說道:“我借表舅你的名義,去了縣委大院總機室,我說是你的意思,這一個多月來,縣委大院的話費猛增不少,有的人可以用內線電話的,偏偏用外線電話,造成了不必要的浪費公室要作專門的整頓,讓他們把各科室的通話記錄打印給我,時間必須截止到現在的……就這樣,就這樣,我拿到了向副縣長的電話記錄,他用的是外線電話,最後一個打出去的電話,就是打給新來的楊副縣長的,通話時間是十三點十一分到十三點三十七分,曆時整整二十六分鍾,而向副縣長拿起電話砸向丁文通,正是發生在這次通話以後,大概在十三點四十五分左右,因此我推斷,向副縣長一定是和楊副縣長在電話裏大吵了一架,這才發火砸東西的。”

聽了陳飛的匯報,羅正信閉著嘴,連眉頭都皺起來了。

終於,羅正信微微的歎息一聲,“小飛,你知道不知道,向天亮是學刑偵出身的,比邵三河都要厲害幾倍,你這樣做,其實是在玩火啊。”

知道……可是,看到表舅你為那事焦急,我就咬咬牙豁了去。”陳飛的聲音變低了。

羅正信緩緩的搖頭,“小飛你給我記住,下不為例,絕對絕對的下不為例。”

“表舅,向副縣長他,他真的有傳說中的那麽厲害嗎?”

羅正信哼了一聲,“我隻舉一個例子,這縣委大院裏十多個副處級以上的幹部,包括張衡書記,就是向天亮一個人是帶槍的,這意味著什麽?你以為他手上拿著的是燒火棍啊?”

“表舅知道我做錯了……”陳飛垂下了頭。

“記住,你的任務隻是和丁文通交朋友,真兒八經的交朋友,別的事情,不需要你你也了那份心,沒有金鋼鑽,不攬瓷器活,你要是玩砸了,我隻能采取揮淚斬馬謖的辦法,你懂嗎?”

“表舅,我懂了,你放心,我記住了。”

羅正信忽地又笑了起來,擺著手道:“不過小飛啊,你的這個小動作做得好,我現在可以下結論了。”

陳飛陪著羅正信也笑了。

而在向天亮的辦公室,此時此刻,向天亮和丁文通也在笑著。

向天亮是輕笑,丁文通笑,是忍著痛的笑。

“文通,還疼嗎?”

“領導這不是廢話麽,要不,要不你讓我砸一下,砸一下試試。”

“嗬嗬……對不起,我下手稍微重了點,這都怪我啊,好久沒練手了,一出手就不知輕重嘍。”

“說好是,是裝裝樣子的……領導,你把我也,也耍了。”

“嗬嗬……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入戲太深,入戲太深了。”

丁文通靠在沙發背上苦笑,“下一次,下一次堅決不能用苦肉計了。”

向天亮樂道:“我聽你的,下次由你在三十六計裏找一計。”

“還有,還有你以後要砸東西的話,就砸茶杯好了。”

“為什麽?”向天亮奇道。

丁文通道:“那個青花瓷瓶是你的傳家寶,值好幾千元錢,就這麽砸了,太可惜了,而這些茶杯兩塊錢一個,又是公家的,你一天砸一百個都沒事。”

“嗬嗬……嗬嗬……”

“你笑什麽?”

向天亮一臉的壞相,“文通啊,我的這個所謂的傳家之寶青花瓷瓶,是我在清河古玩市場上買來的,我一共買了十二個,隻花了我半個月的工資,是批發價哦,嗬嗬……”

假的?”

“你以為呢,他媽的我家是八代貧農,光發丁不發財,真要是有什麽傳家寶,也早就拿去賣掉換糧食了。”

丁文通笑道:“領導,原來你也好麵子啊。”

向天亮自得道:“演戲嘛,道具也必須逼真嘛。”

“那你說,我演得怎麽樣?”丁文通笑著問道。

向天亮笑了笑,“你的演出有沒有效果,就看陳飛聰明不聰明了,他平時跟你那麽粘乎,一定是另有所圖。”

“你憑什麽這麽肯定?”

向天亮道:“很簡單,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如果表現得過分了,其中必有蹊蹺。”

丁文通點著頭道:“就象羅正信主任常來找你一樣?”

“是的。”

“領導,你說,羅主任他,他會相信嗎?”

向天亮略微的沉吟,然後微微的笑了起來。

“這個麽……應該很快就能見分曉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