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

第0843章 以棋會友(下)

第0843章 以棋會友(下)

向天亮看著關天月道:“說認識,其實是不認識,因為我以前沒見過您,說不認識,其實可以說認識,因為您這張臉,沒人敢說不認識。”

“哈哈……這話說得很有藝術嘛。”關天月笑著問道,“你不看報紙嗎。”

“不看或很少看。”

“為什麽。”

“很簡單。”向天亮說道,“現在的報紙,忒沒看頭,報喜不報憂,隻知道歌功頌德,除了一行字是真話,其他的都是套話大話廢話假話鬼話。”

行字是真話。”關天月饒有興致的問道,“你說,哪一行字是真話。”

向天亮笑道:“老同誌,你不知道了吧,每天報紙的r是基本上不會弄錯的,那就是真話啊。”

這話有點道理。”關天月又笑著問道,“那你也不看電視嗎。”

“偶爾看一點,但是更沒勁。”向天亮拿出香煙,向關天月示意,可否抽煙。

“我今天破個戒,也來上一支吧。”關天月點著頭,接過向天亮遞來的香煙,點上火後猛吸了幾口,低聲問道,在電視上都沒看見過我。”

“這個……這個麽……”向天亮看一眼關天月,又是點頭又是搖頭,臉上習慣露出壞壞的笑容,“嘿嘿……不好說,不好說,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什麽意思。”

“沒意思,沒意思。”

“沒意思是什麽意思。”

“沒意思就是沒什麽意思。”

不敢說。”

“您老還別激,我的字典裏沒有不敢二字。”

“那你就說吧。”

“我說了,不會給我小鞋穿吧。”

“應該不會。”

向天亮身子一傾,低聲說道:“老同誌,您可能不知道,電視上的人,實際上更假,知道為什麽嗎,化妝啊,四十五歲的人,擦點粉拉拉皮,就敢扮十幾歲二十來歲的小姑娘,老黃瓜塗綠,硬充嫩瓜,這不是侮辱全國老百姓的智商嗎,所以我就納了悶了,世界第一人口大國,難道就那麽幾張老臉能上電視嗎。”

關天月被說得一楞一楞的,“你心的這個問題,我還真是第一次聽到,那你說說我在電視裏怎麽樣。”

“想聽真話。”

“當然。”

煞有介事的瞅瞅和想想,向天亮一本正經的說道:“瞧您的架勢,以前一定也是黨和國家的領導人之一,每次上電視前,肯定要被打扮和包裝,我敢說,象您這樣的年紀,一上電視起碼會年輕十歲,所以,電視裏的您和現實裏的您,其實是兩個人,那個電視裏的您,不過是個假人而已。”

有這樣的事。”

“不信您可以去問問別人啊。”

“沒用,他們不敢說真話的。”關天月搖著頭道。

向天亮攤著手道:“這我就沒辦法了,這年頭,真話比掙錢更不容易。”

望著向天亮,關天月道:“說說你吧,你叫什麽名字。”

“向天亮,天天向上的向,天天向上的天,軍歌嘹亮的亮。”

“向天亮名字嘛,的的名字裏也有一個天字,有點緣份嘛。”拿手指了指另一桌的易祥瑞,關天月問道,“是他的學生,還是徒弟。”

向天亮低聲說道:“學生倒是真的,他給我上過課,但徒弟麽,他有點一廂情願,我是被迫的。”

“被迫的成為他的徒弟。”

“對啊。”向天亮點著頭,誇張的說道,“糟老頭唄,一勸二哄三蒙四騙五嚇,就把純潔的我帶到溝裏去了。”

“但是還是沒當成。”

“甭提了,往事不堪回首啊。”

“是嗎,聽說最近又被人坑了。”

向天亮咧嘴一樂,“老同誌,聽說是您幫了我,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連聲謝謝也不肯說嗎。”關天月含笑問道。

“老同誌,您是黨員嗎。”向天亮反問道。

“這還用問嗎。”

“這就對了麽,古人尚能鋤強扶弱,匡扶正義,您一個革命老同誌,幫一點動動嘴的小忙,輕而易舉,理所當然,還需要別人說聲謝嗎。”

關天月怔道:“照你這麽一說,反而顯示出我的境界太低了麽。”

“這可是您老同誌自己說的,和我無關啊。”向天亮笑道。

關天月再一次看著向天亮,“怎麽,還叫我老同誌啊。”

向天亮楞了楞,心說既然打定了主意,當然是要堅持到底了。

“老同誌,難道這個稱呼不好嗎。”

關天月沉默了。

許久,關天月問道:“相信我和你之間的關係嗎。”

“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信。”向天亮點頭道。

“那麽,不想明確這種關係嗎。”關天月又問道。

“不想。”

“為什麽。”

“不想因此而背上沉重的包袱。”

“還有呢。”

“我不想麵對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

天月點了點頭,“目前,需要……需要我再幫你什麽嗎。”

略作沉吟,向天亮搖頭道:“不需要,如果是公平的較量,我誰也不怕。”

“這麽說,你是要拒人於千裏之外了。”

“老同誌,您要是這麽理解,我也不反對。”

吧,你可以走了。”關天月揮了揮手有黯然。

向天亮起身,沒再開口,隻是欠了欠身以作告別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棋室。

回去的路上,坐在車後座的易祥瑞,拿拐杖敲著駕駛座的靠背,歎息一聲說道:“臭小子,我對你的評價啊,隻有六個字。”

“哪六個字啊。”

“很傻或很不傻。”

“嘿嘿……狗屁不通,狗屁不痛嘛。”

易祥瑞歎道:“現在我還活著,別人還不敢把你怎麽樣,但等我死了,誰來罩你啊,就你這狗脾氣,愛惹事的主,沒人撐著能行嗎。”

“是麽。”向天亮不以為然的說道,“這次我這麽狼狽,您老人家罩著我了嗎,我要是不殺出一條血路,千辛萬苦的跑到京城來告禦狀,還不知道猴年馬月能翻身呢。”

“怎麽的,你小子還在怨我啊。”易祥瑞道。

向天亮急忙笑道:“沒有沒有,我不過是打個比方而已麽,您老人家不是說過麽,靠天靠地靠親靠人,隻靠得了一時,要想一輩子頂天立地,還得靠自己。”

話是真理。”易祥瑞道。

向天亮又道:“再說了師,終身為師,我敢埋怨您老人家嗎。”

你小子還有良心。”

“當然,要埋怨,也隻能在心裏或背後。”

“臭小子抽你。”易祥瑞舉起拐杖,狠敲了向天亮的肩膀一下。

“嘿嘿……老同誌,我在開車啊,你不想來個車毀人亡吧。”

易祥瑞自嘲的笑了笑,“不過,你現在的想法不但現實,而且相當的明智和正確。”

“老師,您說的是真心話嗎。”

剛才和關老的談話,我基本上都聽到了。”易祥瑞點著頭道,“你說得對,如果你的身世被公開,你將麵對巨大的壓力和無窮的煩惱,以你現在的年齡和積累,是承受不了巨大的壓力和無窮的煩惱的,現在這樣也好,我支持你。”

“老師,謝謝您啊。”

易祥瑞繼續說道:“你現在需要的是曆練和積累,那就繼續維持現狀吧。”

“可是。”向天亮問道,“我的兩個兄弟已經回去了,我怎麽辦啊。”

“你放心,所有的平反文件中,都不會漏了你的名字。”易祥瑞微笑道。

“我什麽時候能回去呢。”

易祥瑞道:“你急什麽,我管你吃喝穿睡,你還嫌不夠啊。”

“不安全嗎。”向天亮問道。

易祥瑞嗯了一聲,“你和那個邵三河,你是主他為副,你是關鍵,邵三河現在回去沒有問題,但你現在回去,很有可能被人打黑槍,所以,你還需要在京城再待幾天,等那邊塵埃落定後,你再回去不遲。”

“恐怕還有另外的用意吧。”向天亮笑道。

“聰明。”易祥瑞讚了一聲,“這一次是關老發力幫了你,把你留在京城,這將在無形中給東江省委造成巨大的壓力,他們不得公正而迅速的處理你的事情。”

向天亮道:“那老頭……就是,就是關老真有那麽大的能量嗎。”

“哈哈……臭小子,你是真不知道啊,還是裝作不知道。”易祥瑞笑道。

“我是真不知道。”

易祥瑞哦了一聲,“在我們這個社全的政治生活中,象關老這樣的老前輩即使退了下來,但還會發揮著巨大的和不可或缺的作用,而他們現在所能發揮的作用,是與他們在任時的職務和地位相對應的,比方說你家關老……”

向天亮叫了起來,“哎哎,您老人家搞搞清楚,什麽叫我家關老啊。”

易祥瑞笑著說道“就拿關老來說吧,在現在還活著的老前輩中,關老在黨內的地位,建國時排第十二,五十年代排第十,六十年代初排第八,七十年代末排第五,八十年代退下來之前是排第四,由此推算,現存的老前輩裏,關老可以排在第三。”

“哇塞,地位這麽高啊。”向天亮嚇了一跳,“這麽說來,這糟老頭還真有點用處了。”

易祥瑞頓時起來了,“臭小子,你又在憋什麽壞了吧。”

向天亮嘿嘿的笑著,肚子裏的小算盤又開始撥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