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通天

第320章 撒潑

第320章 撒潑

“我老公呢?你們憑什麽抓起他?孟曉光,我警告你,你們不能隨便抓人!我要去縣裏告你們!”錢秀秀揚起那張濃妝豔抹的胖臉,搖晃著,似乎粉都噗嗤噗嗤地往下掉,而肥腴的脖頸上,戴著的一根粗粗的金項鏈在搖曳的燈光下發散著刺眼的光。

孟曉光有些厭惡地瞥了錢秀秀一眼,暗暗後退了一步。

這娘們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要素質沒素質,披著一身暴發戶的皮,卻難以掩住裏麵那惡心的瓤子,難怪寧紅軍跟那鄭萍勾搭上。

孟曉光下意識地用眼角的餘光掃了那邊的鄭萍一眼,心裏暗暗咽了一口唾沫。這鄭萍是鎮裏有名的一枝花,身材修長風姿妖嬈,職業高中畢業後就進了勝光廠幹會計,沒有兩月就被寧紅軍用糖衣炮彈弄到了**。

孟曉光和趙寒一眼就看到管大軍陪著駱誌遠進來,趕緊撇開錢秀秀,迎了上去。

“駱鎮長!”

“領導!”

駱誌遠還沒有來得及跟孟曉光和趙寒說話,錢秀秀就眼珠一轉,大刺刺地衝了上來,扭著肥臀將孟曉光擠在了一旁,緊盯著駱誌遠大聲道:“駱鎮長,鎮裏得給我們一個說法,事故歸事故,事故原因還沒有查清楚,憑啥把我們家老寧給抓起來?他犯了什麽法?”

錢秀秀身上散發著的廉價香水的味道以及她極為濃重的口氣,一起湧進駱誌遠的鼻孔,他微微皺了皺眉,回望著她聲音清冷平靜:“你想要一個什麽說法?今天的工人死亡事故,基本可以定性為嚴重的安全責任事故,作為勝光廠的法人代表,寧紅軍沒有責任?嗯?”

“況且,他衝到鎮政府去大吵大鬧,嚴重幹擾政府的辦公秩序,阻撓鎮裏進行事故善後處理,這已經涉嫌違法。派出所的同誌依法將他帶離鎮政府,就是要依法處置!你不要在我麵前嚷嚷,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這是兩碼事,等日後查明在這起事故中,廠方負有管理責任,寧紅軍難辭其咎!”

駱誌遠冷冷掃了錢秀秀一眼,聲音拔高了幾度:“你現在需要做的是,立即配合鎮政府工作組,一方麵查清事故真相,一方麵安撫遇難工人家屬。同時,廠裏的工人要求發放拖欠的工資,你們廠裏要馬上開會研究一下,怎麽處理,給鎮政府一個答複!我和管鎮長、孟主任、趙主任幾個人,今晚就留在廠裏,等候你們的結果!”

錢秀秀本就是一個沒有多少文化層次的市井潑婦,駱誌遠想要跟她講事實、擺道理,根本行不通。聽駱誌遠的話音一落,她就雙手掐腰,呸了一聲:“老寧不出來,就沒有結果!一分錢也沒有!死了一個工人是不假,但哪個廠子沒死過人?老娘今天把話也撂到這裏,鎮裏要想拿我們勝光廠開刀,沒門!”

“要賠償可以,先把我們家老寧放出來!”

“放肆!”管大軍勃然大怒:“錢秀秀,你少耍潑!趕緊去按照駱鎮長的安排,該幹嘛幹嘛去!”

錢秀秀飽滿的豐胸一挺,冷笑著撇嘴:“管鎮長,你少來這一套,嚇唬誰呢?我們不吃這一套!”

管大軍怒氣上湧,剛要發作,卻被駱誌遠拍拍他的肩膀給止住了。

鄭萍和勝光潛水電泵廠的另外幾個管理人員鄙夷地望著錢秀秀,對於這個名不符實、低俗不堪的老板娘,不要說鄭萍了,廠裏沒有幾個人看得起和信服。隻是今天這種情形,或許讓錢秀秀冒出來攪和攪和,或許比常規動作更有效果。

這是鄭萍的真實心態。

所以鄭萍扯了扯身邊人的胳膊,都悄然低下頭去不吭聲,沉默著看戲。

駱誌遠向管大軍和孟曉光、趙寒三人揮了揮手,“老管,老孟,老趙,你們帶他們出去,我單獨跟錢大姐談談!”

管大軍幾個人麵麵相覷,不知駱誌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也不敢遲疑,就招呼著其他人走出了會議室,砰的一聲為兩人關緊了門。可趙寒和孟曉光卻還是守候在了門口,隻要聽到裏麵“不對勁”,便可以馬上衝進去給駱誌遠解圍。

錢秀秀呼呼地喘著粗氣,胸前那兩堆碩大的肥肉晃蕩著,晃得讓人眼暈和惡心。駱誌遠神色淡然地打量著眼前這位粗鄙的暴發戶娘們,心裏暗暗搖頭。這種女人,如果窮還好點,頂多算是一個沒有修養的潑婦,誰惹到她便撒撒潑;可手裏一旦有了錢,就會變得囂張跋扈,極盡淺薄和無知,根本就不知廉恥為何物。

但作為公務人員,尤其是基層鄉鎮幹部,駱誌遠接觸到的是各種形形色色的人,就算是心裏憎惡,也需要正視和麵對。駱誌遠定了定神,強行按捺下心裏的鄙薄,微微一笑:“錢大姐,你先不要激動,請坐,我們好好談談。”

駱誌遠的態度驟然溫和下來,錢秀秀有些錯愕,也就借坡下驢,但還是故作氣勢洶洶地一屁股坐在駱誌遠的對麵。

“錢大姐,這裏就我們兩個人,心平氣和地說,你說勝光廠出了事故,死了一個工人,該不該賠償?鎮裏讓廠裏停產整頓,過分不過分?”

錢秀秀嘴角挑了一下,“駱鎮長,你既然這麽說,那我也敞開說兩句話。出事故不僅是我們家廠子,其他廠出事故的多了去了。”

駱誌遠耐著性子:“必須要承認,你說的也是事實,我也相信,勝光廠絕對不是鵬程鎮上企業第一個出事故的企業,也絕對不是最後一個!”

錢秀秀胸一挺:“那是當然!”

“錢大姐,別人家出事故,不代表你們廠出事故就理直氣壯了,是不是這樣?發生事故,鎮裏不得不處理,讓你們停產整頓進行安全隱患排查,這不僅是鎮裏的要求,也是縣裏安監部門的要求!絕不是故意整你們,這一點必須要搞清楚!”

駱誌遠點上一根煙,又不疾不徐地道:“錢大姐是做企業的,見多識廣,你應該知道,這本來不是什麽大事——一起普通的安全責任事故,隻要廠裏按照規定進行整改,依法給予遇難工人家屬賠償,用不了多久,廠裏就能正常恢複生產。”

“可你們這樣鬧下去,小事會鬧成大事,等驚動了縣裏、市裏,你們這個廠子要被關停多久,誰也說不準。如果停產一個月、幾個月甚至半年一年,你們要損失多少?錢大姐,你是精明人,你算算這筆賬——是配合鎮裏善後處理,賠償幾個錢合算,還是跟鎮裏擰著幹,無限製地停產下去合算。”

駱誌遠淡然笑著:“我說的都是實在話,你也不要覺得冤枉,出了事故,工人出現死亡,無論你怎麽說,廠裏都要承擔責任。可小損失要因為頭腦不清醒、不冷靜導致演變成無謂的大損失,那就不是鎮裏能控製的了。你好好想想,錢大姐,如何選擇,我不勉強你!”

說完,駱誌遠悠閑地吐出一個煙圈。

錢秀秀嘴角哆嗦了一下,如果駱誌遠跟她擺官威、下命令,她還真不放在眼裏,但駱誌遠這麽心平氣和地把利害關係講清楚,她雖然耍潑卻不是傻瓜,知道駱誌遠說得正是事實。跟鎮裏擰下去,最終吃虧的還是寧家。

不說別的,如果縣裏介入,查封了勝光廠,使之停產整頓幾個月,這個廠就要破產關閉。

錢秀秀想到這裏,就驟然換上了一幅諂媚的笑臉:“駱鎮長,您說的在理,我雖然是娘們,但也聽得出好孬!成,駱鎮長,我可以替我們家老寧表表態,該賠償多少我們掏,欠工人多少錢也會一分不少地給!”

“但是,我們家老寧……”

駱誌遠哈哈一笑:“錢大姐,你放心,我馬上給派出所打電話,看看能不能從輕處理,廠裏發生這麽大的事,還需要寧廠長出來處理!”

眾目睽睽之下,駱誌遠和錢秀秀有說有笑地並肩走出了會議室,管大軍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錢秀秀向副廠長寧誌剛(寧紅軍的堂弟)大咧咧地招了招手:“老三,出去給工人說,拖欠他們的所有工資,明天上午全部照付,讓他們趕緊散了回家,明天來財務室領錢!”

寧誌剛愕然,他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鄭萍柳眉皺著過來插了一句:“嫂子,現在廠裏的資金緊張,一下子拿不出這麽錢來,再說,拖一個月的工資是……”

鄭萍的話還沒有說完,錢秀秀就惡狠狠地一個巴掌扇了過去,發出啪地一聲響。

鄭萍錯愕之間抬手捂住自己被打的臉頰,倒退了兩步。

錢秀秀揚手指著鄭萍開口就罵:“騷狐狸,你算什麽?這個廠什麽時候輪到你來說三道四了!老娘說發就發!你滾一邊去,等處理完這事老娘再跟你算總賬!”

鄭萍無端挨了打又受了罵,嫵媚的臉蛋漲紅起來。

但她終歸是底氣不足,不敢跟錢秀秀當麵鬧將起來——而事實上,要想跟錢秀秀鬧,她還真不是對手。

鄭萍跟寧紅軍的事兒,錢秀秀再神經大條心裏也多少有些察覺。隻是她害怕寧紅軍跟她離婚,也知道自己“人老珠黃”,就一直揣著明白裝糊塗——她心裏很清楚,寧紅軍對鄭萍不過是玩玩而已,時間一長,玩膩了、玩爛了,也就罷了。從這個意義上說,錢秀秀也是有幾分心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