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通天

第335章 惡作劇(上)

第335章 惡作劇 上

駱靖宇夫妻對於駱破虜,本來是富有成見的。但自打駱誌遠被駱老承認並明確表示要大力培養,扶植為駱家第三代的“掌門人”之後,尤其是駱誌遠與謝婉婷結親,讓駱靖宇和費虹明顯改變了態度。

作為親子,駱靖宇知道駱老的決定不可逆轉,權威不可侵犯。既然駱老有了決定,那駱誌遠在駱家的地位就牢不可破,第三代的孩子裏,誰也不能對其取而代之。

況且,經過這麽久的觀察,駱靖宇也不得不承認,駱誌遠的品性和才幹,在駱家第三代中當屬翹楚,甚至可以說一枝獨秀。

所謂“母以子貴”,在某種意義上說,駱破虜夫妻在駱家地位的提升,是與駱誌遠有著直接關係的。

“二嫂,你以後要經常來家裏坐坐喲,兩個老人都年紀大了,眼前就少個人說話,老太太前兩天還念叨,說老二家媳婦怎麽不來?”費虹笑著道。

穆青汗顏:“他三嬸,你說得對,我應該多來向老太太請安的!”

穆青和駱破虜很少來駱家別墅,無非是不喜歡駱家的氣氛。雖然是一家人,但駱家上下總是彌漫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家庭成員之間也很難真正敞開心扉相處,說話辦事都得考慮周全。

而麵對駱老,穆青的壓力還是很大。她至今不敢直視老人,與老人相處,一般是有問才答,一句過頭的話都不敢講。畢竟,對於穆青這個出身小城市小門小戶的普通女子來說,駱老這種層次的人,是她終生仰望的對象,那種發乎於心的敬畏,不是用語言能形容,也不是能靠所謂的半拉子親情能消弭的。

而駱破虜,也是擔心妻子在駱家受委屈,大家族規矩多、講究多,穆青在駱家別墅裏“畏手畏腳”,駱破虜看在眼裏,但也無可奈何。為了“安全”起見,隻能少來了。

駱靖宇也笑笑:“二哥,實在不行,你們搬回來住算了,反正家裏空房多,那頭都閑著!”

駱破虜嘴上笑著,心裏卻是沒有放在心上。駱靖宇或許不是客氣話,但駱破虜卻絕對不會這麽辦。一旦住進了駱家別墅,以穆青的性格,肯定會壓抑出病來。

費虹抿嘴一笑:“誌遠這孩子一身好醫術,不從醫真是浪費了。我們單位有個老同誌有神經衰弱的老毛病,我都想把誌遠推薦給他,可惜誌遠遠在安北,過年才回來這麽幾天,想想就算了!”

駱破虜歎了口氣:“誌遠算是深得他外公的真傳,實事求是地講,也有點學醫的天賦。可是,他誌不在此,我們也沒有辦法,隻能讓他自己選擇了。”

穆青忍不住幽幽一歎。

穆家祖傳醫術,到了她這一代就差點斷了傳承。在她那個年輕的歲月,整個國家都處在一種亢奮的狀態中,她難以安心在家跟父親學習醫術,而她改變主意的時候,穆景山又被批鬥打入牛棚——種種因素之下,穆青失去了學醫的最佳時間段。

之後,穆景山把全部的心血和穆家醫術傳承的希望寄托在外孫駱誌遠身上,奈何駱誌遠也不是一個聽話的主兒,固然被動接受了穆景山的“填鴨式教育”,但結果卻不肯專職從醫。

穆景山滿懷遺憾逝去,穆氏醫術後繼無人,這是穆青心裏最大的隱痛。好在兒子之後還有孫子,如果孫子肯傳承穆氏醫術,也勉強算是彌補了穆家的遺憾。

“我聽說誌遠收了一個老外當學生,是一個俄國姑娘,在京學中醫。董福瑞的病,就是這姑娘替誌遠治療下去的,婉婷說這叫安娜的女孩已經深得誌遠的真傳,很有學醫的天分啊!”費虹隨意說著,給穆青遞過一個蘋果去。

“是嗎?我不知道呐,回頭我問問這孩子。”

穆青當即就臉色一變,差點沒當場暴走。

穆氏祖訓嚴命,醫術傳男不傳女,傳於非姓穆的外孫已經算是無奈中的無奈,變相違背了穆家祖訓,如今再傳與外人,豈不是毀了穆家的傳承?這是穆青無法接受的事情,如果不是在駱家別墅,穆青肯定會衝出去當場質問兒子,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可這是在駱家,她隻得強行按捺下滿腹的不滿和疑問,勉強笑著,繼續跟費虹扯著家常話。

駱破虜跟駱靖宇兄弟倆在一旁也說著一些國家大事,沒有太注意費虹說了什麽。

客廳那邊,駱誌遠動作輕盈地收了針。

駱老起身披上衣服,渾身舒展了一下,神清氣爽地朗聲一笑:“誌遠啊,你這套針灸妙不可言,立竿見影,我看你是不是教教我的保健醫生,你不在的時候,讓他幫我下針!”

駱誌遠陪著笑臉:“行啊,三爺爺,不過,要看他有沒有中醫的底子了,如果是單純的西醫,恐怕接受起來有些難度。”

“中醫應該也懂一些。雖然號稱是中西醫結合的人才,享受國務院津貼的專家,但我看他起碼在中醫上,比你還是差得太遠!等會我讓他們過來,你嚐試一下,看看能不能讓他學會剛才這套針法!”

駱老揮揮手,“年紀大了,血脈不暢通,針了一次,感覺好多了。”

駱誌遠嗯了一聲:“三爺爺,您的身體情況很好,適當的疏通經脈是有益處的,但也要掌握分寸,不能過度。我看,一周針灸不能超過三次,兩次是最好。”

駱家的午餐很簡單。駱老一向節儉,不喜奢華,飲食又極清淡。因為駱誌遠和駱破虜夫妻過來,駱老還專門吩咐廚房多加了兩個菜,但一共六個菜,量也不大,駱老夫妻、駱靖宇夫妻、駱破虜夫妻加上駱誌遠,七人用餐,其實還是有些“捉襟見肘”了。

吃完了飯,一家人就轉去客廳閑聊,駱老太太因為有午睡的習慣,就早去休息了。駱老詢問了幾句駱破虜的近況,就把話題轉到了國家大事上。

駱老侃侃而談,指點江山。駱靖宇夫妻和駱破虜夫妻,微笑著靜靜聆聽,駱誌遠也是如此,不敢插言,也不敢輕易表達個人觀點。

從駱老的話裏,駱誌遠能聽得出,駱老對當前的改革開放走向縱深化還懷有一點點的憂慮,擔心改革開放的大門一旦紮不緊,失了控,國家的整體方向就會出現偏移。

駱破虜夫妻對政治不敢興趣,駱老的話他們兩口子就是故作認真傾聽狀罷了。駱靖宇人在國家部委工作,自然對父親的話深有感觸。

改革開放當然是時代潮流,不可阻擋、無法逆轉。但凡事都有個度,以經濟發展為中心,不代表經濟利益至上,不能忽視了精神層麵的東西。經濟與文化應該兩條腿走路,可如今已經有“瘸腿”的不liáng苗頭了——在不少地區,都將經濟指標列入衡量幹部政績的唯一指標。

在這個問題上,駱靖宇有自己的看法,駱誌遠也不例外。隻是叔侄倆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保持沉默,這種大局性、方向性的重大問題,還輪不到他們來“說三道四”,萬一說過了頭,就會讓駱老發怒。

改革開放的國策,是駱老這一代中-央-領-導集體確定和主導的,不容置疑。

說話間,接到駱老指示的秘書老汪把專門為駱老服務的“保健醫生班子”迎了進來。駱老雖然退下了領導崗位,但以他的層次而言,圍繞著他服務的是一個係統,包括警衛、飲食家政、文秘、醫療保健,等等。

駱老的保健醫療小組由三人組成,歸屬於中央保健委員會領導。組長叫黃凱,55歲,是享受國務院津貼的醫療專家,華夏醫科大兼職教授,中西醫結合上很有造詣。組員林景明,35歲,醫學博士,衛生部在冊的頂級名醫,在名聞遐邇的京城紅十字醫院掛了名卻不坐診。還有一個組員叫鄭秋蘭,31歲,原先是軍隊總部醫院的hu士長,後來被抽調到駱老身邊工作。

這三人能被中央保健部門經過層層選拔和考察,安排在中央領導身邊工作服務,其專業水平可想而知。正因如此,當黃凱三人聽到駱老要求他們跟駱家一個晚輩學習所謂針灸的指示,嘴上雖然不敢質疑,但心裏卻還是有些感覺匪夷所思、不以為然。

駱老就去休息。駱靖宇夫妻和駱破虜夫妻也相繼退了場,隻留下駱誌遠和駱老的秘書老汪,以及黃凱等人。

老汪笑著給黃凱等人介紹:“黃教授,景明,秋蘭,這位就是我跟你們提起過的駱誌遠,首長的侄孫,深得他外公祖傳中醫的真傳,尤其是在針灸上很有造詣。駱司長的病,就是誌遠治好的。”

老汪說的“駱司長”就是駱靖宇了。駱靖宇的隱疾,黃坤三人也清楚,聽聞駱誌遠治愈了駱靖宇那方麵的病,黃坤三人愕然有些不敢相信,總覺老汪言過其實了。

但駱誌遠終歸是駱家的人,黃坤三人也不敢怠慢,立即滿臉堆笑地相繼跟駱誌遠握手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