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李若水對此心急如焚，趕緊讓王雲鵬去召集心腹骨幹，商量對策。誰料，還沒等人員聚齊，馮大器已經拎著盒子炮闖了進來，”李哥，不用問了，我已經捋清楚了。下令挖開河堤的，正是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那幫王八蛋。負責實施的，是第一戰區司令，給他下令的電報上，署的是委員長的名！”“我操他姥姥！”王希聲怒吼，緊跟著傳了過來。隨即，他本人也旋風般闖進屋內，”就是第一戰區司令命人挖開的河堤。我，我這幾天還一直心懷僥幸，覺得，覺得，希望，希望真是日本人造謠。我……“他說不下去了，眼淚伴著鮮血，緩緩從臉上滾落。

大夥在高新集收攏潰兵，訓練學生，想方設法重建隊伍，圖個什麽？大夥用盡渾身解數，不就是為了早一日重新走上戰場，早一日為國殺敵麽？而國家，國家的統治者，卻下令挖開了河堤，將大夥，將那些不惜與鬼子以死相拚的弟兄們，半數”消滅“在了洪流當中。”團長，這是真的麽？”“團長，真的是委員長下的令麽？”“我們殺鬼子，錯在哪了，委員長為何要淹死我們？！”“明明知道咱們駐紮在哪，委員長為何不派人通知咱們撤離？！”“明明就是一個命令的事情，委員長為何不通知百姓提前轉移？”

“為什麽？”

“為什麽……”

第九章天時懟兮威靈怒（二）

窗外，質問聲如雷。依舊舍不得悄悄離去的學兵團老兄弟，愛國學子，潰兵，老兵油子們，望著屋內搖搖欲倒的李若水，希望能從他嘴裏得到一個答案。

“我要去找馮長官！當麵清楚，是不是上麵下的命令！”不想再聽李若水談什麽大局，王希聲咆哮如雷，轉身就走。

“等等我！”馮大器快步跟上，雙目噴火。

“一起去！總要把真相弄個明白。”李若水從一本書裏，取出日本人的報紙，慘白著臉，快速跟上。“大夥也不要亂，在這裏等著，我們三個，今天肯定要找回一個答案！”

答案，根本不用找。

站在窗外的弟兄們，心中最後一絲僥幸的火苗，也被夏日的“寒風”吹滅，一個個愣愣地看著李若水、王希聲和馮大器，鴉雀無聲。

他們當中，許多人其實隻希望李若水能夠出言否認。哪怕是假話，他們也會當真的去聽，然後繼續跟著團長一道出生入死。

他們當中，許多人其實隻是想找一個留下了繼續打鬼子的理由，哪怕理由千瘡百孔，也讓他們不至於將來死不瞑目。

然而，他們卻什麽都沒得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李團長帶著王營長和馮隊長，踉蹌著走向了第二集團軍的軍部。

軍部距離軍訓團的駐地，沒多遠。此時孫連仲尚在重慶為了兵員，武器和糧草輜重，求爺爺告奶奶。留守在第二集團軍的最高長官，就是副司令馮安邦。他將所有殘部暫時編成一個師，以便就近照看。

軍訓團內發生的事情，並非孤立。在第二集團軍其他殘部，也同樣在發生。所以，李若水、王希聲和馮大器三個，還沒等走到軍部門口，就被李大眼帶人給攔了下來，“你們三個，手裏又是大刀，又是盒子炮，到底想幹什麽？”

“李營長！” 李若水前幾天還跟此人並肩作戰，相互之間非常熟悉，所以也不拐彎抹角。先將腰間配槍解下來，往地上一丟，然後站直了身體敬禮，“麻煩您通報一聲，軍訓團副團長李若水，三十一師暫二營營長王希聲，還有特戰隊隊長馮大器，有要事，想要求見馮司令長官！”

“我們三個有要事求見馮副司令，麻煩李營長幫我們三個通報！” 王希聲丟下大刀，馮大器交出盒子炮，赤手空拳大聲補充。

“司令正在開會。有什麽事，你們三個跟我說。” 李大眼心中早有準備，把身體一橫，如同閘門般，死死卡住了三人去路。“沒有事情，就別自己找事兒。最近日本間諜四處出沒，軍統局正在從嚴查處。如果你們捅了簍子，馬先生也救不了你們！”

他的暗示，已經非常清楚。然而，李若水卻一個字都不願意聽。笑著往前走了一步，繼續大聲說道：“我們不是找事兒，我們隻是想問個明白！到底是誰下令，挖開了黃河大堤？！為什麽不提前通知弟兄們，通知沿岸百姓撤離？！”“我們不需要馬先生救，我們隻是想讓弟兄們死得明明白白。”王希聲也不肯示弱，大步上前，與李若水並肩而立，“炸毀黃河大堤的，是不是商震的部隊？是不是委員長的命令……”

“對，弟兄們為國不惜性命，為何要將他們活活淹死。姓商的到底是哪國的將領？在委員長眼裏，在軍事委員會眼裏，我們和黃河沿岸的百姓，到底還算不算人？！”馮大器咆哮著走到李若水另外一側，寸步不落。

“什麽！你們胡說，胡說！”李獨眼大急，額頭上汗珠滾滾而落，“來人，把這三個醉鬼給我拿下關禁閉，喝了幾兩貓尿，就不辨真偽，等他們清醒了，再讓司令收拾他們！”

“是！” 十多名全副武裝的警衛，蜂擁而上，團團將李若水、王希聲和馮大器三個圍攏起來，硬推著往軍部側麵的緊閉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