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十八彎1

第13章 (3)

第三章(3)

王賢榮這才道出原委:“您是我的老領導,對您說話也不用遮遮掩掩。實不相瞞,我這段時間好不苦悶。自從那個可惡的大黑鍾掉下來後,包局長就一直看我不順眼,對我不冷不熱的。我本來是一肚子的委屈,但為了讓包局長他老人家消消氣,還是寫了3000多字的檢討,對自己的問題作了深刻剖析、沉痛反思,當麵交給包局長,請求他大人大量,放我一馬。可包局長對我的檢討看也不看,就棄之一邊。最近幾天,包局長對我越發冷落,幾乎把我晾起來了,什麽事也不給我安排。哪怕是辦公室分內的事,是我分管的工作,他也不叫我,而是讓付全有去辦。您說我這個班上得還有什麽勁?我這張不值錢的臉該往哪擱?”

盡管對此早有心理準備,聽了王賢榮的訴說,田曉堂仍然吃驚不小。可他又不便就這事隨便發表意見,隻得抹稀泥道:“包局長還不至於對你那樣吧?是不是你太神經過敏了,有些事情也許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王賢榮無奈地說:“您不信就算了。其實,我也一直不願相信包局長會這樣對我。我自認為並沒有得罪他,他幹嗎要跟我過不去呢。”

田曉堂不好多說,隻得保持沉默。他想,你想不通的問題,我早就想到了,可至今也沒弄明白呢。

王賢榮又說:“跟您說這些,並不是向您訴苦,隻是讓您曉得這些情況,請您幫幫忙,在包局長那兒替我說說好話……”

田曉堂答應道:“你放心,這個忙我會幫的。不過,事已至此,你也不用太急。”

王賢榮忽然變得忸怩起來,說話吞吞吐吐的:“有件事,我一直想跟您說說,可始終開不了口。您做上了局領導,空出了局辦主任的崗位,我想……”

田曉堂哪能不明白王賢榮的心思。他想王賢榮到底還嫩了些,跟領導提要求想進步,這很正常嘛,沒必要羞羞答答的。但是王賢榮也真可笑,在包雲河那裏都那麽不受待見了,竟還奢望著能得到擢升。這升遷的也太強烈了,就難免昏頭昏腦地鬧笑話。他忽然明白了王賢榮感到苦悶的真正原因,其實是擔心包雲河不肯將局辦主任的位子賞給他。田曉堂勸慰道:“其實用不著你開口,我早就想過這事了。可目前包局長對你是這麽個態度,還真有些不好辦。不過也不要灰心,畢竟事在人為嘛,我想隻要努一把力,還是有希望的……你要沉得住氣,受得起委屈。我會找合適的時機舉薦你的。”

王賢榮頓時眼圈紅了,感激道:“真是太感謝了,田局長!”

田曉堂笑道:“我倆之間,哪用客氣!”過了片刻,又不經意地問:“這半個月我不在局裏,沒什麽事吧?”

王賢榮會意,湊近他小聲說:“出了一件事,李局長和包局長鬧了一點小別扭。”田曉堂來了興趣,又不好表露出來,就不說話,隻是含笑望著王賢榮。

王賢榮一五一十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原來,郝局長去年搞的那個“三清工程”,還有50萬工程款沒有撥付下去。50萬算不上什麽大數目,為什麽一直擱著未撥呢?裏頭自然有些蹊蹺。這50萬其實是工程追加款,當時是郝局長點了頭的,分管大財務工作的李東達也沒有異議。那時具體主抓“三清工程”的包雲河盡管有不同意見,但郝局長既已答應了,他也不好說個不字。等到後來工程完工,再來撥付這筆追加款時,局裏早已物是人非,郝局長離開了人世,包雲河則爬上了局長高位。做了局長的包雲河卻稱對這筆追加款不知情,不肯簽字。而這筆50萬元的追加款實際上是由市局直接撥給某村的。

對一個村子而言,50萬就是一筆巨款了。那個村的支書見款子到不了位,就慌了神,急忙跑到局裏來找他的一個初中同學疏通關係。而他的這個初中同學不是別人,正是李東達。李東達知道這筆追加款當時郝和包都是同意了的,包雲河沒有理由不撥付,就帶著村支書去找包雲河,可好話說盡,包雲河就是不鬆口。李東達心想包雲河大概是覺得這錢撥得憋屈,存心要刁難一番,拖延一段時間,就叫村支書先回去,自己再慢慢去做包雲河的工作。李東達幫那個村支書倒也盡心盡力,他又單獨去找過包雲河幾次,頭兩次包雲河哼哼哈哈,不肯表態他都忍下了,第三次去包雲河依然如故,他再也憋不住了,就和包雲河吹胡子瞪眼地吵了一架,硬是逼著包雲河簽了字。為防止再節外生枝,李東達當天就叫那個村支書來局裏把50萬領走了。

田曉堂聽王賢榮說完,仍然不做聲,臉上的表情也難以捉摸。王賢榮本還想發一通議論,但因摸不準田曉堂的態度,隻得掃興地把湧到嘴邊的話又咽進了肚裏。

田曉堂暗想,包雲河早就視李東達為眼中釘了,眼下李東達跳出來跟他大吵大鬧,他豈能善罷甘休!田曉堂覺得,包雲河在這件事上顯然輸了理,而李東達卻儼然成了俠肝義膽的英雄,這事傳出去輿情隻會對包雲河不利!田曉堂有些納悶,包雲河那麽精明的一個人,怎麽會幹這種蠢事呢!

走不走夫人路線?這是個問題

王賢榮走後,田曉堂見下班時間已到,就給周雨瑩打了一個電話。周雨瑩得知他已回到市裏,顯得十分歡喜,話音裏透著一股興奮勁兒,忙說下班後就去菜場買些他愛吃的菜,晚上好好做一頓飯。田曉堂開玩笑說:“買那麽多好菜幹嗎,打牙祭呀?”

周雨瑩嬌嗔道:“想得倒美!誰跟你打牙祭!你一去半個月不見人影,還沒忘掉家裏有個黃臉婆呀!”

田曉堂說:“好啦好啦。今天就不用老婆大人親自買菜下廚了,我們去外麵吃吧。你在單位等著,我過來接你。”

周雨瑩一聽自然高興,連聲說:“好的,好的。”

田曉堂在車上告訴甘來生,包雲河已同意了專職司機的事,甘來生頓時眉開眼笑,對田曉堂直道感謝。到周雨瑩單位接到她後,田曉堂準備再去幼兒園接田童,周雨瑩卻說:“不用了,田童這些天一直放在他外婆家,他外婆會去接他的。”聽說田童放到他外婆家去了,田曉堂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心中暗暗有些不快。

在一家湘菜館吃過晚飯,甘來生把他倆送到住處樓下。兩人下車後正欲往樓洞裏走,甘來生卻叫住他倆,把一個紙袋遞了過來。田曉堂不解地問:“這是什麽呀?”

甘來生說:“兩缽蒸肥腸。剛才小周姐對這道菜讚不絕口,結賬時我就要了兩缽蒸肥腸,給小周姐打包帶回去。”

兩人躬身上樓,周雨瑩忍不住發起了感慨:“真看不出來,這個愣頭愣腦的小甘還挺會來事的。他對你這個做領導的俯首帖耳,對領導的老婆竟也是曲意逢迎。你不說,被人拍著捧著,這份感覺真是好極了!”

田曉堂笑道:“你別小瞧了小甘,他可是跟郝局長做了5年專職司機的,如果沒有一點悟性和靈性,隻怕早就被擼掉了。他討好了領導老婆,也等於討好了領導,甚至比討好領導還管用。小甘在領導身邊多年,自然是深諳此道的。”

周雨瑩說:“小甘這回算是白下功夫了,因為他現在跟的這個領導是個例外,根本就不怕老婆。”

田曉堂說:“怎麽不怕?怕得要命呢。你指東,我敢往西嗎!你說一周隻打一回牙祭,我敢奢望有第二回嗎!”打牙祭是他們兩口子的暗語。他倆早就用打牙祭來指代夫妻間那點兒偷偷摸摸的勾當了。大概是在結婚兩年後,他對那事兒還是貪得很,她卻早沒了新鮮勁,感到有些厭倦了。經常他“性”致勃勃,死皮賴臉地求歡,她卻“性”味索然,找種種借口婉拒。眼看著“日報”成了“周二刊”,“周二刊”又演變為“每周一歌”,“每周一歌”最終發展至“半月談”,田曉堂不由怒火中燒,對她大發牢騷,說自己是“吊著肥肉吃寡飯”、“抱著嬌娃做和尚”,又說“做一回愛比三年自然災害時期打個牙祭都難”。周雨瑩便笑岔了氣,也反省自己是做得過分了些,沒有考慮他的需要和感受。後來,不知不覺就把“政策”放寬了,心情好時讓他來個“周二刊”,心情不大好時也允許“每周一歌”,田曉堂雖然還是不夠滿意,但也不至於鬧饑荒了。也就是從那次他發了火後,“打牙祭”這三個字就變得曖昧起來。他想那事了,就涎著臉對她說,今晚打一回牙祭如何?如果鬧別扭了,她就會使出撒手鐧,說你再也休想打牙祭!

周雨瑩伸出右手往田曉堂腰間捅了一把,親昵地罵道:“瞧你這德性,就跟饞貓似的!”

田曉堂嬉皮笑臉地說:“饞貓怎麽了?我再饞也是隻聽話的好貓,隻吃家食,不打野食!”

周雨瑩做了個手勢,嗔道:“你若敢打野食,小心我把你這貪吃的家夥,哢嚓剪掉!”

兩人一邊打情罵俏,一邊進了屋。田曉堂一眼就看見餐廳裏擺著麻將桌,桌上的麻將橫七豎八地攤著,屋子裏則淩亂不堪,頓時明白周雨瑩為何要把田童放到他外婆家去了。他心裏有些不舒服,但還是忍住了,沒有把情緒流露在臉上。

小別勝新婚。兩人早早地洗了澡,上了床。這天兩人的興致都很高,配合得相當默契,一場恩愛便纏綿而持久。完事後,兩人都累得四肢癱軟,卻格外心滿意足。

田曉堂見時間尚早,就想從**爬起來,周雨瑩卻嘟著嘴把他摟得緊緊的,不讓他起床。這時,周雨瑩的手機鈴聲響了,她光著身子爬出被窩,伸長手臂去拿梳妝台上的手機。她白花花的屁股就拱在田曉堂眼皮下,田曉堂忍不住伸出手,往那屁股上溫柔地拍了一巴掌。

周雨瑩躺在被窩裏接了電話。那邊不知說了句什麽,周雨瑩隻簡單地答了聲“今天不行,他回來了”,就匆匆掛斷了電話,回頭來看田曉堂,那眼神竟有幾分慌亂。見田曉堂臉上漾著含義不明的笑,就掩飾著說:“你倒挺會趁火打劫的,你笑什麽笑?”

田曉堂說:“剛才看見你的光屁股,我想起了一個笑話:有兩隻蒼蠅,一隻在餐廳生活,一隻在廁所棲身。有一天,這兩隻蒼蠅碰麵了,餐廳蒼蠅十分同情地對廁所蒼蠅說,你整天追腥逐臭,我整天吃香喝辣,你幹脆過我這邊來吧!不想廁所蒼蠅卻不以為然地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吃得再好有啥用,光屁屁美女你見過幾個?”

周雨瑩聽罷幾乎笑岔了氣,說:“這種段子隻有你們這些臭男人才編得出來!不過,這個段子倒還算源於生活。現實生活中,像廁所蒼蠅一樣的男人還真有不少。某地不是有個局長麽,他跟多個女性有染,竟然把上床的過程、感受一一記錄下來,並認真分析各個女人的身體特點、**表現,還把每個女人的**收藏一根,你說無聊不無聊?還有個當官的,竟把自己跟人苟合的場麵拍下來,下次再跟別的女人胡搞時,還要放以前的錄像,他覺得隻有一邊看著自己以前的生猛形象,一邊再幹那事才夠刺激、夠來勁。這些人啊,真是一點廉恥都沒有了!”

這個話題不大適合跟老婆討論,田曉堂就隻是說:“廁所偷看女人屁股一類的勾當,隻有人類才幹得出來,可人類卻把屎盆子扣在蒼蠅身上,把蒼蠅的名聲越搞越臭了!”

周雨瑩說:“反正蒼蠅也不懂得保護名譽權,人類想怎麽惡搞它們都行。”

這時,田曉堂突然像是不經意地問:“誰打來的電話?”

周雨瑩不由愣了一下,警覺地說:“一個同事唄。”

田曉堂調侃道:“同事?男的還是女的?該不是趁我這半個月不在家,找了個相好吧?我今天突然殺回來,豈不是壞了你們的好事?看來我這段日子也真夠走火的,組織上才給了我一頂紅帽子,眼下又被你賞了一頂綠帽子!嗬嗬!”

周雨瑩知道他是和自己逗著玩的,嘀咕了一句“你們男人真是無聊”,就坐起來匆匆穿衣服。她怕田曉堂再糾纏那個電話,起了床好躲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