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路口
第二章 路口
“就是我啊！”
大李突然又大喊了一聲。毛浩聽到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我隻覺得頭皮發麻，渾身上下都顫了顫，額頭冷汗刷刷直流，甚至跑也忘記了。
然後大李就笑起來：“哈哈哈…”
我看到大李笑著笑著，突然彎下了腰，一雙手抱在肚子上，姿勢古怪至極。然後他就說：“哈哈…瞧你們傻不拉嘰的樣子！笑死我了！”
大李這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大概眼淚都笑了出來。
我愣了愣，突然明白過來，一股怒氣由此直衝腦門兒。
靠！誰傻不拉嘰的，你嚇人你開心了，遭罪的是誰？人嚇人嚇死人不知道啊！
我在心裏硬是把大李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雖然心裏落下了一塊石頭，還是話也不想說一句。
毛浩這小子也知道是大李惡作劇了，哆嗦著站起來，竟然還可以腆著臉往大李那邊湊：“大李哥你嚇死我了！大半夜的，可不好開這種玩笑。”那聲音，還帶著哭腔。
大李狂笑著拍了拍毛浩，差點沒把他又拍坐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兒，大李才緩過來：“好了好了，開個玩笑，看看你們，嚇成什麽樣兒了。”
我是真想衝上去給他兩腳。
被嚇的又不是你，你當然開心！
本來我就不喜歡這人，現在對他更多了兩分厭惡。
毛浩就在那裏和大李哈哈，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我狠狠喘了幾口氣，這才感覺到心情稍稍平複。這大李竟然可以發出女人的聲音，真不知道怎麽弄的。
這時候小李還站在稍遠的地方，我就對著他喊：“小李，沒事了！”
而小李卻還是一動不動。巷子裏實在太黑，隔得稍微遠了，我根本看不清小李在做什麽。
而雙腿尚且感覺有些乏力，我就隻能對著大李喊：“大李，毛浩，你們看看小李怎麽了！”
兩人停住說笑。
大李頓了頓，突然不屑地罵了一聲：“什麽膽子！都說了是玩笑，還怕成這樣！”說完就有一個黑影往小李那邊走。真不知道大李到底是罵我還是罵小李。
毛浩這時候就過來我邊上，看得到抹了一把臉上的鼻涕眼淚，然後聽到他問：“兄弟，沒事吧？”
誰他媽是你兄弟！你看我像沒事兒嗎？
我真想臭罵他一頓，但畢竟他也不知情，就說：“沒事兒。不過小李好像有些不對。”
我這句話僅僅是想分散毛浩的注意力，但當轉頭往小李那邊看的時候，立馬又渾身一顫。
大李剛走到小李身邊，卻看到小李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
是落在了地上！那黑影哪裏是什麽小李，那隻是一件衣服！小李竟然就莫名其妙的不見了！
我正在愣神，又看到大李突然浮到了空中！他一雙手掌在脖子上，好像被人掐住了一樣，可哪裏有什麽人！
然後大李的右臂就突然齊根斷開，紅色的血在這夜色裏看著也是黑色，噗噗射了三四米高。一股腥味撲麵而來，直讓人作嘔。
大李這時發出“嗬嗬”的聲音，分明就是瀕死之狀。
我哪裏還敢有什麽想法，立馬轉身就跑。
沒過幾步，就聽到“咚”一聲悶響，然後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那是大李的叫聲！
一股涼意從上而下噴上了腦子，我頭也不敢回地加快速度。
大李絕對是凶多吉少了。一想到此處，我就雙腿發軟，還是強撐著不敢停下。
巷子裏的風越來越重，大有四五級的趨勢。我越跑越久，越跑越累，不多時，腿都有些麻木了，迫不得已，才扶著牆停了下來，使勁兒喘氣，汗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這到底怎麽回事，我想也想不明白！一個人，竟然平白無故飄了起來，說出去誰他娘會信！
寂靜中，突然傳來一個人的聲音：“方舟！”
“靠！”我被嚇得伸手就打。一拳掄過去，隻聽到“啪”一聲，然後就有人急惶惶地說：“別打別打。是我！”
他舉了舉手，一陣綠光射在他臉上，讓我差點又沒動手。好在看清楚了來人，竟然是毛浩，這小子跑得倒快。
毛浩還揉著手，估計是被打了一下。我才不管這些，罵他：“你小子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差點把我嚇死！”
毛浩也不笑了，傴僂著，不停地揩額上的汗水，問：“方…方舟，剛才，小李哥，怎麽了？”
我他娘知道怎麽了？誰願意知道讓誰知道！
“撞鬼了！”我沒好氣回了毛浩一聲。
毛浩登時就閉上嘴巴，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正在這時候，巷子深處突然傳來“啪！啪！”的聲響，好像有人用手掌拍著牆壁，而且是猛力地拍，要把牆拍出洞的樣子。
我差點跳起來，一個轉身，又要跑，毛浩卻把我拉住。
“別，別慌。你聽！”
聽！聽個屁！
我大罵：“聽什麽聽！還不快跑！”
我扯了扯毛浩，發現這小子力氣突然大得誇張，我的手連掙都掙不脫，更別說要帶著他離開。
毛浩仔細聽了一下，語氣竟然變得激動：“快聽！是大李哥！”
我稍稍定下心來，豎起耳朵，還真聽到大李不知道在哪裏呻吟：“救…救…”
靠！這人命還真大！
毛浩就一臉興奮：“真是他！方舟，快，我們過去救他！”
救他，誰來救我啊！
毛浩扯著我走了兩步，我急忙拉住他，說：“就在這兒等！等他過來！”
這小子，真搞不清楚狀況嗎，要不是怎麽辦？
毛浩終究被嚇得怕了，聽到我的話之後，果然不再上前，反而放開了我，靜靜站著，眼睛牢牢盯住那巷子黑暗處。
巷子裏大李的呻吟越顯清晰，隱隱約約間，真看到一個人影慢慢爬了過來。毛浩再也忍不住衝上去。那畢竟是條人命，總不能見死不救，所以我也跟上了毛浩。
一走近，就看到大李正匍匐在地上，動也不動，眼看著奄奄一息，估計是看到我和毛浩，就暈了過去。
毛浩將他翻身。
大李去掉的右臂還滲著血，胸前已經被浸濕了大半，血順著袖口流成了一條細水柱。更為可怖的是，他右臉不知被什麽東西硬生生抓去了一塊皮，眼珠爆突，要滾出來一樣！
毛浩被嚇得差點丟手，“啊！”的大叫了一聲。我看著這場麵也是胃裏翻滾，忍不住用手捂上了嘴巴。好不容易回複，這才催著毛浩說：“背著他跑！”
毛浩像是才記起剛才發生了什麽，急忙忙應一聲，把大李架在背上。大李臉上的血順勢從毛浩臉上流下，毛浩的臉就像是突然沒了一塊，又讓我心生膽寒。
我立馬轉身就跑。
這地方，我發誓這輩子也不來！
可又是一會兒，巷子還是黑黝黝沒有盡頭。從剛才到這會兒，都跑過四五裏路了。想起剛才毛浩的話，我心裏不禁咯噔一響！難道還是鬼打牆？
突地眼前卻是一亮，我丟開腦子裏的念頭，忍不住就喊：“快！快！前麵有路！”
前麵真的有路，還是一條大路，一條鋪著柏油瀝青用來過車的十字路。跑了都不知道多久，這巷子終於跑完了！
所有的疲憊仿佛一下子消失，我甩著步子使勁兒地跑。這路上肯定有人！有人就安全了！
不過，到了路上，我一下子就呆了眼。
路還是那條路，甚至之前兩月我還走過幾次。可這路上沒有一個人，不要說人，連燈也沒有一盞。
大路上飄飛著一些莫名的紙屑，一陣香燭的味道在空氣裏蔓延。路上空空蕩蕩，遠處漆黑難見，就像是入了另一條巷子！
我腦子裏空白一片，抖著聲音，問：“毛，毛浩！怎麽辦。”
毛浩還喘著粗氣：“什麽怎麽辦？快跑啊！”
跑！
我聽到這個字就回過神，轉頭答道：“啊，對！快跑！往…”
不過看到毛浩背後，我的聲音就戛然而止。
大李不見了！剛才明明毛浩把他背在了背上，可現在卻不見了！
我禁不住抖了抖身子，心底又是一股涼意襲來：“大李呢？毛浩！大李呢！”
毛浩還有些茫然：“大李哥？他就在我背上…啊！”
毛浩轉頭一看，頓時驚得大叫，直接跳了起來。然後就聽到“咚”的一聲響，有什麽從毛浩後背掉在了地上。
定睛看去，那竟是一塊染血的石頭！
我心裏一怔，難道大變活人？
大變你妹啊！那就是一塊石頭！
剛才，毛浩是背著一塊石頭跑了這麽遠。我望了望毛浩，他臉上的血痕也沒有了。剛才的一切，全都像是幻覺，真的是幻覺？
毛浩身子搖了搖，顫聲問：“方舟，這…這他娘的怎麽回事兒？”
你問我？我問你大爺！我還想你給我解釋解釋！
我隻能僵著脖子對毛浩搖搖頭。
這時候，一陣高低起伏的嗩呐聲從遠處傳來。初時還聽著模糊，隻消片刻，已經清晰可聞了。
到了近前，聽那嗩呐聲中，分明還帶著一個女人的歌聲：“昔日梁鴻配孟光，今朝尚香會劉王。暗地堪笑奴兄長，弄巧成拙是周郎。月老本是喬國仗，母後做主也無妨。”
這聲音清遠，多有喜意。我仿佛看到一個穿大紅衣服、蓋著紅蓋頭的女人坐在轎中，一麵笑一麵掩著淚水。那一舉一動似有魔力，讓我也隨之而悲而喜，簡直心神難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