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跳神

第一百零一章 山會

第一百零一章 山會

那聲音,是出自某些樂器,我反正不怎麽熟,隻聽到有鼓聲簫聲,其他就辨別不來。而樂器之外,倒是不乏男女的呼喝,就算不甚清晰,也還是聽得出其中的韻律節奏感十足。

苗煙煙立時跳起來,衝到了門邊上,遠遠地往著外邊看,一麵還在歎氣說:“唉,這還是頭一次遇上,偏偏山會卻瞧不了,真是教人傷心。”

她這俯首模樣倒不似假裝,看來真的對於山會耿耿於懷。不過出現在苗煙煙這人身上,總還是讓我感覺到有些奇怪味道。你說她是個丫頭吧,我承認,本來就沒錯,關鍵她不是普通女孩兒啊,對人下手的時候,可算寡毒,以致我現在都不願意和她靠近。

而這會兒她表現出小女孩樣子,怎麽會不讓人覺到不倫不類。隻是過去的事我不想多掛在嘴邊,就隻是牽了這麽個念頭。

外麵聲音不小,把江蘇影也給弄得不能再睡,就起來撐了撐腰,是慵懶姿態。苗清的注意力也轉到外邊,或是看到了江蘇影那散漫的模樣,就強自笑著說:“小哥,外麵正舉行山會呢,往前十幾年我小的時候還看過一次,那一年可算是熱鬧非凡,有好多人,都站滿了一座山,這場景你們在外邊肯定是見不到的。”

江蘇影聽到,隻是努努嘴,搞不懂有沒有把苗清的話聽進去。

苗煙煙就已經退了回來,去到苗清邊上,稍帶喜悅地說:“清兒,你還記得多少?這會兒全告訴我。”斜看了江蘇影一眼,繼續說,“某些人不願意聽,你費力氣也沒有用,我可是好奇呢,你總該不會拒絕我吧?”

苗清還是對著苗煙煙笑了笑,比剛才更讓人感覺到笑裏發苦,繼而看了看江蘇影,就回答:“怎麽會拒絕呢,你想聽,我說給你聽就是了。本來就想打發一下時間,有你這兒正好呢!”

他娘的,怎麽感覺有些不對?這苗清,對江蘇影好像有點兒特別的意思啊。我靠,該不會是她看上了江蘇影吧!難怪江蘇影不再給苗清什麽好臉色,肯定也察覺到了,再繼續下去,豈不是要成了那個什麽?

想法到此,我還是忍不住看了江蘇影一眼。見到她冷著一張臉,就強自把這莫名其妙的想法甩開,也不理會苗清對苗煙煙說的什麽,尚自安坐。

隔著房屋,可以聽到的是那邊聲音越來越遠,遠過後,微微聽得到有人唱歌的聲音,和昨日台下的對唱,也還有幾分相似。

現在時間已經差不多,有苗女進到堂裏,稍稍站定就說:“大長老已經在聖母祠等幾位了,請你們這就過去吧。”

苗清停住話,站起來應了一聲。或是話沒有說話,如此就令得苗煙煙有些不喜,恨恨盯了那苗女一眼。等了這麽久,終於要開始了嗎。

江蘇影已經先我站了起來,這會兒自顧自走出門,隨著苗煙煙與苗清,我當然跟在她們後邊。這一行人牽了好長的隊伍,就此走在寨子裏的石板道路上。

出得那大堂,外邊聲音更是炸耳,遠遠就可以看到在左右兩邊的山頭上,密密麻麻人頭湧動,簡直沒有半點空隙。他們來往對歌倒像是盛況,氣氛嚴整又不乏興高采烈,總是不多見的熱鬧。

但隻行得幾分鍾,便來到了正中山腰處的那長排柵欄。苗一在某處掰扯了幾下,就露出個門來,洞口不大,最多容兩人通過。進去裏麵,就發現這是個側門,大門尚且牢牢閉著,而孫苗和大長老已經站在大門邊上。

這裏是個被圍攏起來的院子,隻在大門正對的方向上有一間小樓。大長老對著我們招呼一聲,就領頭走到裏麵。從外看,小樓有兩三層高,而進去了才發現,裏麵隻有一層,唯獨正中有漆白的一尊五米石像。

這石像刻的是個女人,穿的卻不是苗族服飾,而是一身普通白綢。它身材豐腴,又給人纖弱,遠看,的確有些栩栩如生之感。最是上身頭部,青絲遙遙垂落,竟然和那聖女一樣挾著方巾。

前日晚上見過聖女的另一番姿態,和這石像,卻有五六分相似。唯獨這石像眉宇間透露出了更多的風情,不似聖女那會兒的愁苦。

大長老入到裏麵,便做出恭敬之態,告訴我說:“這就是聖母的石像,你和這位江小哥不是我們寨裏人,倒沒那麽多講究,其他人先過來跪拜過吧。”

苗一率先應了一聲,就真領著群人拜了石像幾拜。待到儀式完畢,大長老又說:“從這兒離開後,我們就不能再浪費時間,爭取天黑之前要到地方,你們中途別鬧出什麽事來,否則可不好交代!”

說完,她又隔在孫苗和我之間,就往這屋子後邊去。緩步跟上,又看了那石像幾眼,從一開始進來,我就覺得這石像的某些韻味似乎在哪裏見過,可過了這麽久,還是沒個結果。

隨著大長老走了幾步,看到這屋子後麵還有一扇門。出得外麵,便是豁然開朗。聖母祠是聯通寨子和後山的最後屏障,祠外,有一片空地直連到通往更高山上的路。

從這裏繞過一個山包,路轉而崎嶇蜿蜒,是繞山而建。旁邊的璧上黃泥與石頭夾雜,光禿禿看不見什麽植物,向下卻是一個老大的斜坡,不小心掉下去,肯定非死即傷。

在這兒,寨子前邊兩方的對歌聲就有些低沉了。天上仍舊不是特別明朗,暗沉沉還有這悶熱,過了這條路,汗水在臉上流淌,卻是到了沒有陡坡的平地。

這會兒在小路兩旁,除開橫生雜草,也有稀稀拉拉的大樹佇立著。遠遠就看到前邊五六十米的地方,有一棵樹別樣出眾。那是一棵枯樹,見不到半點綠色,卻有灰黑的東西掛在其上。

等到漸漸走近,看清楚上麵的東西,才教人嚇得一跳。他娘的,那棵樹上麵,竟然有七八具被腐爛的屍體,有大半成了骷髏,隻被衣服包裹,才沒有散落下來。而稍微新鮮的兩具,已經爬滿了蛆蟲,還看到有陣陣蠕動,甚是惡心。

這就是大長老之前說的讓人大驚小怪的東西?這裏這麽多死人,全部被綁著手腳吊在樹上,場麵著實很有些瘮人淒涼。他們到底怎麽回事兒,竟然死後連個安身之所也沒有?

我盡管是被這場麵稍稍震驚了一下,還不至於像大長老說的那般大驚小怪。江蘇影可就嚇人了,像死人沒有了感情似的,看著這樹上屍體如見無物,麵色平平淡淡,半點波動也無。

其他人除了大長老苗煙煙,盡是低下頭,露出不忍神色,或有悲痛,但肯定沒有疑惑,想來他們都知道些什麽。

大長老這會兒回望了我和江蘇影一眼,或是見我們沒多少動靜,還笑了笑,說:“你們膽子倒還不錯,沒嚇得傻在這裏。”

我靠,小看人也得先打聽清楚,這陣仗是可怖了些,還不至於讓我嚇成什麽樣兒!

江蘇影盯著那些屍體,這會兒就皺了眉頭,似乎有話要問,大長老卻先一步看著她說:“你也別瞎想了,這些人都是寨裏的居民,不過他們犯了戒,就得在這兒掛十天,如果沒有死,一條命自然保得住。這些都是沒能挨過的,他們還沒有資格下地,掛在這兒,也能給寨裏人一個警醒。”

他娘的,原來這些人竟然是被活活兒給餓死的。先前聽苗清提起,寨裏如果有人想要逃出去,抓住了就會受罰。那會兒隻見苗清麵目驚悚,對刑法不敢提起半個字,不想竟是如此!

這大長老不可謂不心狠,任是個怎樣的活人,在這樣的地界掛十天,風吹日曬,鳥啄蟲啃,看起來還半滴水都沾不到,不死那基本快成神仙了!就是讓我在這掛這麽久,隻怕活下來也和死沒多少距離。

更甚,她還說什麽沒資格下地,把屍體掛在這兒給人警醒。我靠了,不知道死者為大嗎?命都沒了,你他娘的還糟蹋人家屍體幹嘛?簡直可憎!

不過心裏氣歸氣,隻要還不能和她鬧翻,就隻得憋著。這些人已經沒了命,我是犯不著為了他們出頭,反正也沒有好處。

這就深吸一口氣,把心情平複了過來。大長老又說:“你們也別覺得怎樣,寨裏的規矩是早定下的,誰也不例外,尤其是那些犯了大戒之人,根本不可饒恕,聖女對寨子多重要你們不是不清楚,那種人是決不能姑息的!”

她這話是說給除我和江蘇影以外的人聽,所以我這會兒有些雲裏霧裏,不清楚怎樣才算犯了大戒以至不可饒恕。

苗煙煙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想法,還解釋說:“小哥哥,大長老所說那些人,是覬覦聖女啦。他們敢對聖女存有不潔的心思,肯定是沒有好下場的,這一點你可要記住哦!”

他娘的,你想說什麽?是提醒我那天晚上我和聖女碰了麵?你他娘是在威脅我?這小丫頭片子簡直叫人氣得牙根癢癢,雖然不見她有什麽要求,這會兒提出來,總還是教我心裏防備。

萬一這人突然捅出來,大長老吆喝一聲,這十個人衝上來,我怕也有些吃不消。

這會兒大長老就轉而盯了苗煙煙一下,喝罵道:“你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