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刀刻臉，心蒙塵
“你讓不讓開？”杜飛乜斜著眼睛，一把拉住跪倒在地上，嘴角淌血的王嵩的衣襟，惡狠狠地問。
王嵩死死的護住身後早已經嚇得哆嗦不止的小艾，眉眼間盡是倔強，嘴角緊緊抿著，眼神裏充滿仇恨。
“啪啪！”左右開弓，杜飛又是狠狠地扇他的臉，血沫子不停地從王嵩的嘴角噴出來，不小心沾了一些在他的雪白領子上。
“他媽的，”杜飛把王嵩死命一推，陰沉的臉上充滿戾氣，“噴老子一身！”
眼角眉梢見到身邊跟著的幾個少年臉上有不忍之色，嘿嘿陰笑，“你們是不是有點同情他啊？看老子是不是覺得殘忍啊？”
“不……不是的，老大，”一旁的少年忙搖頭擺手，眼神裏盡是驚恐，他們可是知道自己這個老大，一向是心狠手辣，稍有違逆，立刻就是很悲慘的下場，以前有一個跟了他兩年的小弟，就因為稍微跟他頂嘴了幾句，被他打得兩個月起不了床，差點殘廢。
“老大，我是心疼你的白衣服，讓這小子給糟踐了。”
“那你們還不動手？難道還要讓老大我親自動手？”杜飛惡狠狠地說。
“哎，兄弟你太倔了，撐住了，可不關我們的事。”幾個少年心裏念叨幾句，一擁而上，或拳擊，或掌煽，或腳踢，不停地向早已經傷痕累累的王嵩身上招呼。
“嗚嗚，王嵩哥哥，不要打王嵩哥哥，你們這些壞蛋。”小艾大眼睛淚水如兩條小溪流淌不止。
杜飛伸舌頭舔了舔嘴唇，一雙**邪的眼睛死死盯著小艾。
“好了，”他一擺手，幾個少年迅速回到了他的後麵。依舊呈扇形圍住了兩人。
“小艾，杜飛哥哥給你麵子，如果你今天跟我回家吃個飯，我就放了他。”
“小艾，不要，”王嵩意識模糊，眼睛已經腫的幾乎睜不開了，但他的雙手仍然像保護雞仔的老母雞一樣，死死地護住小艾，“他不懷好意，你不能跟他走。”
“看來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杜飛暴怒起來，他抬起皮鞋，狠狠地向他的腦袋踢過去，一副不置他於死地不肯罷休的樣子。
“不要！”小艾突然從王嵩的胳肢窩鑽出來，迎著他的皮鞋，情急之下，她隻想不讓人傷害她的王嵩哥哥。
眼見這一下，如果踢實了，小艾不死也要重傷，王嵩大喊一聲，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氣力，猛地起身，撲到了杜飛的身上，一口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耳朵。
仿佛殺豬一般的嚎叫，全身的血液都湧到了杜飛的臉上，他的一幫子小弟，愣了足足半晌，在聽到杜飛大聲嚎叫，“拉開他”之後，方才慌忙地來到王嵩身邊，死命地捶打著，拉扯著，想拉開兩人。
漸漸地，王嵩意識模糊起來，他隻是心裏不停地叫著，決不讓他們帶走小艾，我一定要保護她，一陣昏天黑地，終於失去了知覺，然而他還是死死地咬住杜飛的耳朵。
“啊……”
鮮血迸流，杜飛眼淚直流，他眼裏仿佛要燃起火花，鮮血淅瀝瀝地不停流淌下來，整件雪白襯衫，已經血紅了一大片，仿佛桃花盛開，鮮豔奪目。
他半拉耳朵已經不見了，被王嵩生生咬在了嘴裏。
許是他的樣子太可怕，幾個少年都下意識地退了幾步，杜飛牙齒咬得咯蹦蹦作響，從牙齒縫裏迸出幾個字，“把他給我拖起來。”
“你放了他，你放了他，我跟你走，杜飛你放了王嵩哥哥。”小艾死命撲過來。
兩個少年死命拉住了她，又兩個少年把神智不省人事的王嵩拖了起來，杜飛臉上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他從褲子口袋掏出一把亮鋥鋥的瑞士軍刀來，寒氣逼人，走近了王嵩。
“老大，”一個少年臉色變得灰白，他忍不住勸道，“別鬧出人命，他就半條命了。”
“你媽拉個逼的半條命能讓老子少隻耳朵？出事老子我負責，”杜飛忽然嘎嘎怪笑，“放心，老子不殺他，小艾不是喜歡他嗎？小白臉長得多俊啊，”
他沾滿血跡的手慢慢地撫摸著王嵩俊秀白皙的臉，不停滴怪笑著，“我就讓他更秀氣點，更漂亮點，嘿嘿……”
他手上的刀，忽然一劃，一道長長地，恐怖的口子，出現在王嵩的臉上。
小艾撕心裂肺地大喊一聲，眼睛一白，昏過去了。
…………
“小嵩乖，吃飯了。”
媽媽那張溫柔的臉龐露出淺淺的微笑，那包容寵溺的海樣深情又一次出現了。
“小嵩，以後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為國家，為社會做自己最大的貢獻。知道了嗎？”
那是爸爸略帶嚴肅的臉，鼻梁上黑框厚背眼鏡後麵依然是他那威嚴而又充滿期待的眼神。
“爸爸，媽媽……你們不要拋下我，小嵩想你們，真的很想你們。”
“小嵩啊，以後記得照顧好弟弟妹妹們，春天孤兒院永遠是你的家。”院長那粗糙有力的手掌，緊緊握住他的手。
“王嵩哥哥，我們以後永遠在一起，好不好？我以後做你媳婦兒。”小艾一雙大大水汪汪的眼睛，無比依賴地看著他。
“小艾，小艾！”
王嵩猛然坐起身來，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仍然是野地，不遠處那汪深潭漂浮著一些殘荷碎葉，天色晦暗，遠處天邊一條絢麗七彩的晚霞，就像是一條彩色的絲帶，將整個天地纏繞起來，瑰麗無比。
他嘴巴裏一陣濃鬱的血腥味道，一陣鋪天蓋地的疼痛，充斥著王嵩身體的每一寸地方，他猛烈地咳嗽起來，一口夾雜著一塊血沫子的血肉、血水噴出來。
“小艾……在哪？”
他晃晃悠悠地起來，深深地吸了口氣，忍住胸腹間如火燒鐵烙般的疼痛，眼前的景色不停地在眼前晃動，無數個影子，不停地晃動，晃得他有一種想嘔吐的感覺。
仿佛到潭邊的幾十米距離是天涯海角，王嵩撲倒在水潭邊，渾身沒有了一絲力氣，老牛般的喘息聲，拉著風箱一般，那難受勁恨不得當時醒不過來。
過了好一會兒，王嵩才稍稍平靜氣息，他伸手舀來一汪冷冰冰的潭水，慢慢地淋到自己的臉上。
“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讓他整個人幾乎痛昏過去，他伸手摸摸臉龐，定睛看時，滿手都是鮮血，他呆住了，仿佛不敢置信，涼水夾雜著臉上的血絲，流進嘴巴裏，腥甜的味道。
默然半響，他慢慢地爬到最靠近潭水的邊上，探出頭來，定定地看著潭水深映著自己的臉。
三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布滿了整張臉龐，一道從額頭而下，直劃到左臉頰，一道從鼻翼向右，劃到了下頜，一道從右臉頰劃到了右耳朵下麵，整張臉就像是一張醜陋之極的蜘蛛網，讓人不敢正視。
王嵩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鏡麵似的潭水，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他腦子裏空空洞洞，沒有任何思想，夜色仿佛墨汁，漸漸染滿了整個天地，遠處的最後一縷陽光也逐漸融沒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王嵩就這樣，如木雕泥塑，癡癡呆呆地將近兩個小時，終於支持不住，翻身躺倒在地，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天上明月，眼角兩顆豆大的淚珠滑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