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體悟自然
國安三處訓練操場上，很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此時操場上空白雲湧動，一股股氣勢如利劍刺入蒼穹，在上空攪動。
幾乎所有正在訓練的士兵都停止了訓練，圍在東邊操場上，無數人都在不停地議論著，目光的焦點都集中在東邊一座擂台上的兩個人身上。
擂台上麵對麵站著的兩人，一人身穿著迷彩服，短發方臉，一雙眼睛如鷹一般，散發出奪目的光芒來，仿佛是兩顆小太陽，炯炯有神，讓人不敢正視。
與之麵對麵的，卻是一個年紀輕輕，似乎不足雙十的少年，白色運動服，臉容俊俏，從眉梢處到嘴角，有三道淡淡的傷疤，不僅沒有給他的臉龐帶來半點猙獰，似乎還平添了幾分魅力。
台下麵無數繁雜的議論聲漸漸平息，大家都感覺台上的氣氛漸漸凝重，都自覺地閉上了嘴巴，隻把一雙雙炯炯的目光盯著台上。
“王嵩，先出手吧。”原振華豪氣萬丈，不過他的全副身心凝聚，不敢掉一分精神。
王嵩也沒有矯情，先出手的，還是有幾分優勢，雖然這種優勢可以忽略不計，但仍然是明顯存在的，所謂“先下手為強”，什麽“後發先至”“後發製人”，在國術界裏，就是扯淡，除非二者實力相差太大。
王嵩幾步就來到了原振華麵前，仿佛瞬息間，縮地成寸，單臂暴漲，咯吱咯吱骨節拉動的聲音，台下的人都聽得真真切切的，大掌撐開，他的手掌，如同佛家聖者，變得粗大寬厚，與他整個瘦弱的身軀相比，完全不成比例，讓人突然感覺到極度別扭，仿佛一件大家都認可的道理被人推翻，讓人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掌中佛國”王嵩嘴裏吐出幾個字。
原振華恍惚間，看到一尊巨大的佛陀撲麵而來，大掌撐開，包括寰宇，這種氣勢，讓他沛然心驚，幾乎氣為之奪。
不過他畢竟是老牌暗勁高手，自然不會在氣勢上立即被王嵩壓倒，他微微退了半步，雙拳一震，條條如鋼筋一般的肌肉在手臂上隆起，血管之中，血液流淌竟發出滾滾的聲音，全身筋骨如同弓弦一般，崩崩崩不停發出響聲。
他毫無花哨，直接一拳封門，以拳對掌，直接要在霸道上，擊潰王嵩的金剛拳勁。
“接我一招‘封天勁’”原振華轟隆隆的聲音響徹整個擂台。
嘩啦，整個台下一片歡呼打氣聲音，原振華雖然訓練時候，猶如魔鬼般嚴厲，但這些當兵的，還就服這種有本事，而且性子直爽，敢當敢為的人，所以，原振華在這些兵痞當中，頗有威望，甚至超過了性格微微有些陰柔的譚綸。
“原教練，一拳揍扁他。讓他知道我們國安三處的厲害。”有些不知道眼高手低的年輕士兵都不由自主地高聲叫嚷起來。
“都給我安靜下來！”台下譚綸怒吼一聲，登時整個操場都安靜了下來，他可不想因為這些當兵的在台下的騷擾，打擾到台上的兩人公平的對決交手。
在國術拳師踏入暗勁之前，國術拳師輕易不會動手，因為兩者對於力的控製度不夠，沒有真正將勁力吃透，將全身協調到一處，很容易傷人，故此拳師之間有“輕易不交手，交手要人命”的規矩。而當拳師一旦進入暗勁之後，拳師之間，較量搭手就是尋常事了，兩人的勁力都摸透了，隻有一開始拿住勁，就不會動輒生死之分，畢竟拳師之間很多都有情誼，如果互相搭手都控製不住，那不是要死很多人。
原振華和孫天辰交手就不同，兩人都是心高氣傲，而且都是剛猛地路子，相互之間又沒什麽交情，自然是互不相讓，最後留不住手，生死相爭，最終讓王嵩冒險分開。
現在，兩人台上較藝，純粹是搭手比試，自然不存在生死相爭，別看現在這會氣勢雄壯，其實兩人都留了三分力。
但比試期間，如果因為外部的影響，就像是台下這些當兵的，一個勁地給自己的教官喝彩，這無疑會給台上正比武的王嵩影響，這就是所謂的主場優勢，譚綸想象，王嵩正年輕，心誌容易被這樣的氣勢所奪，十分實力如果隻發揮出五六分，那就不是原振華和自己所要的，自己要的是一個可以帶給自己新鮮感覺到暗勁高手，可以帶給自己新的領悟到同階暗勁拳師，如果勝之不武，那又有什麽必要比試較藝呢？
譚綸的一聲怒吼，果然讓這些當兵的消停了，不過這些，身在台上的王嵩都一無所覺，譚綸完全是多擔了一份心，此時的王嵩，全身的血脈都沸騰起來了，原振華的大開大闔的鐵線拳法，帶給自己的好處，竟然比接觸形意拳時更大。
王嵩的功夫底子，是少林拳，在少林後山，行相為王嵩打下了最堅實的底子，無論是步伐、拳法還是內勁運用，所以王嵩雖然後麵吸取了武式太極的拳法，但其本質，讓是大剛大勇的少林拳術，而且，也是剛猛的路子。
鐵線拳脫胎於少林拳法，當年洪四接觸最多的，也正是聯係剛猛拳法的拳師，所以，本質上，原振華的鐵線拳，與王嵩的拳法，同源同流，走的是不同的道路，但其根本都是一個道理。
王嵩從這種拳法當中，忽然有一種淡淡的領悟，一種拳法，練到高深處，就是在於境界的提升，隻有達到無為無不為的宗師境界，就能從一種基本拳法當中，分源分流，創出另一種同源卻不同的武道拳術來。
這就是宗師的境界。
王嵩突然想起了《唯我心經》上的話，精神和萬物的聯係，他有一種無比歡喜，但又不知喜從何來的感覺。“佛曰：不可說”的奇妙感覺。
自兩人交手之後，台下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兩人如同走馬觀花一般，拳掌相交，爆發出聲聲炸響，兩人的拳法都是剛猛有力，造成的視覺衝擊力，無以倫比，讓所有人看得都是鴉雀無聲，心髒跳得聲如擂鼓，早就把之前對這個少年的輕視拋在腦後。
王嵩越戰越勇，無數在平時練拳當中的疑難都一一破解，他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每一拳，每一掌都渾如天成，無數的拳法都信手拈來，原振華的剛中之極的鐵線拳，竟然死死地被他壓住。
原振華越鬥越驚訝，他感覺到麵對這個少年，開始還行有餘力，自己的一拳一式，還能給對方壓力，誰料到，還沒打多久，這少年的拳法越來越強，步伐、拳術、打法似乎都漸漸融為一爐，任何少林拳法，大小紅拳，金剛拳、龍爪手等等，無一不是渾然天成，自己就像一塊試金石，慢慢地將這個少年打磨成一把無堅不摧的寶刀，所向無敵。
台下的譚綸也看得目瞪口呆，開始的時候，他還嘴角含著一絲微笑，在他看來，王嵩雖然是個國術暗勁高手，但畢竟晉級未久，隻能算是個新手，再厲害，也不可能是老原的對手，誰知道，兩人鏖戰下去，竟然是王嵩越戰越猛，王嵩的少林拳也是越來越玄奧，每一招每一式都如同天之痕跡，羚羊掛角，無跡可尋，而且從無限剛猛之間，誕生出一種淡淡的柔勁出來，讓人隱隱約約感到一絲戰栗。
這是一種非常可怕的力量。是一種厚積薄發的力量，王嵩的身體之中，有種種神秘的力量，這些力量，借助著王嵩的強大，會日漸強大，現在的他，對於那種偉岸的神秘力量來說，仍然算是一個菜鳥。
此時，所有的人都沒有注意到，一輛車開進了操場上，吉普車門打開，下來了兩個人，走在前麵的是一個老者，平凡的麵貌，全身氣息自自然然，渾若天成，但偶爾眼神之中精光四射，身上隱隱發出一種上位者的氣勢。
跟著他的，是一個年輕人，隻有二十四五歲的年紀，但全身上下，氣勢沉穩到了極處，但沉穩中，有一股如海如淵般的偉岸力量，仿佛一座沉默的火山，一旦噴發，就是一股洶湧之極的力量，無可阻擋。
老者遠遠望著台上，雖然遠隔千米，卻完全不能阻擋他的目光，默認觀看半響，竟然眉毛一軒，似乎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口中發出了震動的聲音。
“不可能，這王嵩才多大年紀，我沒看錯吧，他竟然在悟自然，這不是暗勁第二層的國術拳師才能堪堪能悟的嗎？”
旁邊的年輕人身體一震，臉上也動容，他凝目遠眺，仔細觀察了許久，眼光越來越亮，一雙拳頭也捏了起來。
“師叔，不錯，他是在體悟自然，雖然還很淺顯，不過，他畢竟是做到了。”
老者渭然長歎道：“還是你師傅眼光獨到，這王嵩果然非常人可比。就是比你也毫不遜色。”
那年輕人目光一亮，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是不錯，不過現在還不是我的對手，等他成長為足堪作我對手的時候，我再來和他一較高低。”年輕人的聲音仿佛很隨意，但又透露出一份堅定。
“嗯，”老者很是滿意地看著這個年輕人，眼神流露出欣賞之意，毫不掩飾。
“這一次東南的事情，你師傅不讓你插手，因為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交給你去辦。”
“什麽事？”年輕人一驚。他從老者的口氣中，隱約感覺到這件事情極為重要。
老者沉吟半響，爾後還是淡淡道：“你剛回來，去把事情交接完了，再到我辦公室來，我慢慢告訴你。”
“是，處長。”年輕人肅然道。
他遠遠地看了看台上交戰的兩人，眼中閃爍出強烈的戰意，不過還是強自壓抑下來，回身隨老者上車，老者深深地看了看台上遁入某種難以言明的境界中的王嵩，車子慢慢倒退，隨即向前呼嘯開出操場。
誰也沒有留意到這兩個人。
此時台上的兩人對決也到了關鍵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