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

坑深030米巧中之巧

千字引 坑深030米 巧中之巧

墨九想離開這鬼地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自打住進這小院兒開始,她做的噩夢比兩輩子加起來還要多。每天晚上換著劇情的折騰,若整理一下都能寫出一部驚悚恐怖小說了。

先前她不走,一來有蠱毒的顧慮,想等一下蕭乾;二來蕭府吃食太精美,又有人孝敬,她想多吃一陣。如今蕭乾久久不歸,火又快要掉到腳背上了,她也顧不上那許多了。

“藍姑姑,備水——我要沐浴熏香。”

天氣太熱,這一番折騰汗水早就濕了背,她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換上一身輕便的衣服,在幽香陣陣間,把夏青喚到了床前。

這丫頭很機靈,這些日子受溫靜姝的交代在這裏伺候墨九,非常會來事兒。可這會被她叫來,似乎卻緊張,“姑娘找奴婢有事?”

墨九眼皮一抬,雙手掐著訣,雙腿盤坐在**,頭上盤了個道姑髻,穿得也素淨,一副寶相莊重的樣子,“夏青,你看我像甚?”

“哦。”夏青上下打量她,不由打愣兒,“像個道姑。”

墨九老練地點點頭,“我在修煉道家辟穀術。”

辟穀是道家的一種養生法子,夏青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哪裏懂得什麽意思?隻一愣一愣地瞅著她嚴肅的臉,言語不來。

墨九輕輕納氣,又慢慢吐氣,再閉眼,重複三次,終於慢悠悠睜開眼睛,一派道骨仙風的姿態,“慈祥”地看著夏青,輕聲軟氣地道:“癡兒,凡人食五穀雜糧,難免產生穢氣,落入生老病死的循環。小仙位列仙邦,下凡曆劫已十餘載,如今想要重返天庭,須不食凡物,勤習辟穀才行。”

夏青瞄一眼她床頭案幾上的果盤,想著她平常吃東西的德性,“哦”一聲,半信半疑。

墨九清清嗓子,又飽經滄桑的一歎:“自我辟穀之日起,不出房門,不受幹擾,故不必你伺候了。且這院中陰穢之氣甚重,不宜你久居,夏青,你自去吧。”

其實夏青也不願意待在這兒。

小院到處都貼著黃符,各種碰不得的機關,大白天都陰森森的,也讓她有些害怕。而且墨九的腦子原就與常人不同,她時常跟不上她的思維,幾乎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如今被墨九“攆”走,也隻客套了幾句,便樂顛顛地回去稟明了溫靜姝。

夏青一走,小院子便隻剩下墨九、藍姑姑和玫兒三人,原就清靜的小院,這大晚上的更是靜得落針可聞,有夜風拂過樹梢,那股子清涼勁兒,若尋常人走上一趟,非被嚇得去地下見祖宗不可。

“好玩兒好玩兒,好玩兒不過把人玩兒!”墨九笑嘻嘻地從案幾上抓了一顆梨子啃個幹淨,補充了水分又小眯一會美容覺,等夜深人靜,果然領著藍姑姑再一次“光臨”了隔壁。

藍姑姑原以為她要趁機逃跑。

可她偷了一隻雞回來,打個嗬欠又繼續倒下睡了。

這讓正準備打包行李的藍姑姑弄不明白了。

她與玫兒兩個焦急的左一個右一個歎息,一宿沒有睡好,輪流守在墨九的床前,生怕她被蕭二郎的人劫去,可墨九卻罕見地睡了一個好覺。

次日醒來,她看著藍姑姑和玫兒的黑眼圈,神清氣爽地笑道:“原來這樣可以治噩夢?那晚上你倆繼續守夜。”

“啊!”藍姑姑耷眼皮。

“哦!”玫兒縮下巴。

“額!”墨九接上一個歎詞,也不解釋,隻吩咐她倆去補眠,自己動手做了一隻香噴噴的鹽焗雞,雖小院裏少了一些佐料,但備不住她手藝好,味道也還差強人意。

墨九意態閑閑地搬一張椅子坐在梨樹下,扯著鮮嫩的雞肉,看滿院的黃符飄飄,感慨道:“好一番冥界美景啊!”

不多一會兒,溫靜姝就差了夏青過來,送了一些吃的。

聽著東坡肉的名兒,墨九咽了咽口水,沒讓夏青進院子,隻把吃得油漉漉的嘴巴一擦,語重心長地道:“凡珍饈美味,皆是禍源,不食五穀,方得長生,爾等休要誘我也……”

南榮是一個物產富庶的時代,楚州蕭家更是吃貨的天堂,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美食,墨九也每天都換著法兒的吃。

蕭府上下,人人皆知她好吃懶做,可她如今突然就辟穀了,反倒令人稱奇。

第三日袁氏也差一個丫頭過來送吃食,可這一回不僅墨九沒接招兒,便是連藍姑姑與玫兒都跟著她修習辟穀了。

於是,袁氏的丫頭在院門口被潑了一身雞血,灰溜溜地哭著回去了。

墨氏發瘋也非一日兩日。

正常人若整天與瘋子計較,也很心累。

三日後,好奇心一過,便再沒有人來小院打望了。

看著天上火紅的太陽,墨九掐指一算,今兒已是七月十四。

“明天便是鬼節,本仙姑也該辟穀升天了。”

她長籲短歎著要成仙得道,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可雖不敢收拾衣裳引人注目,卻很“留戀人間”地讓藍姑姑帶了不少吃食,然後大白天的就搭梯子翻到隔壁,大搖大擺地入了人家的院子。

“姑娘……”藍姑姑拉著她,緊張得手心冒汗,“你瘋了?不等晚上?”

墨九瞪她一眼,“我不偷不搶,為何要晚上?”

看著陌生的院子,藍姑姑恨不得哭死算了——這登堂入室,分明比偷和搶更嚴重好嗎?

反正九姑娘歪理多,她又擰不過,隻得亦步亦趨地跟著,大氣都不敢出。可結果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往常喧鬧的鄰家後院連個人影子都沒有,一家人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九姑娘,這怎麽都沒聲兒了?”

墨九順著牆根往外走,正準備從後門出去,看藍姑姑左右四顧,差一點撞到牆,趕緊拉她一把,“你這年紀輕輕的,不僅耳朵不好使,連眼神兒也不好使啊?”

說罷她看藍姑姑哭喪著臉,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老氣橫秋地搖頭道:“三日前去偷雞,我給他家留了一張字條,說七月十五是鬼節,宅中陰氣大盛,有大禍臨頭,讓他們於七月十四舉家老小外出避難,多曬太陽,吸足陽氣,待七月十五之後回來,從此可高枕無憂。”

“啊?”藍姑姑看著她,像見鬼似的。

“玫兒就說咱家姑娘聰慧多智吧,姑姑卻是不信。”

玫兒年紀小,加上對墨九的所有觀感都來源於盱眙救她伊始,幾乎完全被墨九洗腦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珠子裏,除了水汪汪的美,寫滿了對墨九的崇拜。可藍姑姑看著墨九長大,先入為主的思想占了上風,雖覺得她像變了個人似的,但……

“瘋子嘛,總歸與眾不同。”

曉得這家沒有人在,三個人的膽子都大了。玫兒手舞足蹈地比劃著墨九的好,藍姑姑唾沫橫飛地小聲批判著她的瘋,墨九則沉默地走在最前麵,小心繞過院牆處的竹林,正準備去後門,突地停住了腳步。

就在她以為暢通無阻的後門處,靜靜停著一個人——辜二。

他長得原就高大強壯,又穿了一身南榮武士的公服,畫風很是幹勁利索。不過他似乎也是翻牆而入,正用力拍打著袍服上的灰漬。

“嗬嗬,十處打鑼九處都有你,可千萬莫說正巧路過。”墨九懶洋洋地抱臂看著他,冷冷道:“說吧,你到底為什麽跟蹤我?”

辜二微微一愣,黑臉就窘了,“九姑娘,我叫辜二。”

這人什麽智商?墨九橫他一眼,側目看向藍姑姑,“從他身上,可有找到自信心?”

藍姑姑整個人都不好了,直挺挺地僵在那裏,緊張得幾乎落淚,“姑娘啊,這都什麽當前了,是論這個的時候麽?”

辜二確實像極了他的名兒,又無辜又二,他似乎沒有聽出藍姑姑的弦外之音,兩條眉毛都快要擰成麻花了,“九姑娘在這院裏,莫非不知主人姓辜?”

“哦。”墨九很淡定地審問,“那與你何幹?”

“難怪九姑娘誤會。”辜二的智商似乎比她以為的更著急,完全忘了主客之分,不好意思地解釋起來,“平常我在外辦公差,很少回家,明日中元節了,特地回來陪老娘,可家裏老小都不在,我隻好翻牆而入……”

說到這裏,他好像終於意識到了什麽不對,“咦”了一聲,“我家分明沒人,九姑娘為何卻在?”

“啊哈哈,這個嘛……”墨九握拳到唇邊咳嗽了兩聲,一本正經地抬頭望天,“今日天氣尚好,你家人都郊外踏青去了。我也是聽說今晚上城門要放河燈,過節嘛,準備出去逛逛,逛逛……回見啊。”

她朝藍姑姑和玫兒招了招手,大步往後門走。

辜二也沒攔她,隻皺眉道:“九姑娘出門為何不走蕭家,卻走我家?”

墨九大搖大擺地拉開門閂,回頭朝他眨個眼,“做人嘛,低調一點更安生。”

“嗯?”辜二聽得一頭霧水。

可不過一瞬,她三個已經閃出了後門。

------題外話------

小九九能逃出去嗎?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兒,靜請期待坑深031米——咳,二錦正在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