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

坑深049米氣煞老夫人

坑深049米 氣煞老夫人

墨九做的菜好不好吃在其次,對大夫人董氏來說,隻要她不添亂,不消失,不變母雞,也不變鬼,那就是她的造化。若不然,為了這個瘋兒媳,她每天得受不少袁氏和謝氏的閑氣。

當然,兒媳婦做吃的來孝敬,本就是一件有臉麵的事,她自然也樂意,得知墨九在灶上,她還專程派丫頭去把袁氏和謝氏請過來,說讓妯娌都嚐嚐大郎媳婦的手藝——變相地顯擺一番。

墨九乖巧起來很可怕。

她伺候在大夫人的身側,不僅把大夫人的胃暖了,還把袁氏的嘴也哄了,便是三夫人謝氏不愛多話的人,也對她讚不絕口——當然,隻是對菜。

所以這麽一頓飯下來,墨九很快就把事情了解清楚了。

這兩日蕭乾的身子好些,便向蕭運長和老夫人辭行,前往趙集渡與謝忱會合,辦他的公差去了。

此次洪澇,趙集渡為重災。

墨九還了解到,墨妄今日晨間又過來一趟,蕭乾不僅沒有拒見,反而讓薛昉客氣地邀他入內,兩個人關起房門,大約談了一個時辰,墨妄才急匆匆離去。而墨妄離去不久,蕭乾連晌午都沒吃,就離府了。

兩個大男人能說什麽?這中間,肯家有貓膩。

墨九暗自打著肚腹官司,這邊董氏和袁氏幾個,又討論起蕭府的另一樁大事——舉家遷往臨安。

袁氏娘家在臨安,董氏與謝氏雖都是楚州人,卻也向往京城的繁華。楚州雖好,但離珒人太近,說不準哪天就打起來,提心吊膽的不安全。這會兒,雖然蕭運長還沒有宣布搬家的事,但幾個夫人都偷偷吩咐下人打點起行裝,把自家在楚州的鋪子莊子慢慢處理了。

墨九不關心國家大事,也不關心蕭家大事,對哪個皇帝坐江山就更無興趣。

辭別了幾個夫人,她回到南山院,照例去“戒備森嚴”的竹樓轉悠一圈,碰了一鼻子灰回來之後,她就坐在石凳上,問藍姑姑:“你說我要怎樣才能住回‘冥界’?”

藍姑姑了解她。

當初在冥界,她們“出行”方便,還有隔壁辜家孝敬的雞鴨可以加餐。但出了小樹林裏的事,那小院鐵將軍一鎖,再也無人能進。

藍姑姑搖頭,“老夫人有交代,任何人不得入那個院子半步,說那裏邪氣,住不得人。”

如果她執意要去“冥界”住,難免不被人懷疑。墨九考慮一瞬,嚴肅地點點頭,“那便算了,不住冥界,我也可以像蕭大郎一樣嘛,留在南山院好吃好喝,不必請安,還不必見人。”

藍姑姑以為聽錯,“姑娘有法子?”

不等她話音落下,墨九已笑眯了眼,“你家姑娘,最不缺的就是法子。”

——

蕭家後院有一處破舊的院落,離墨九以前住的地方很近,一直無人打掃,塵封的門楣與屋角,掛著一些蜘蛛網。

淅瀝的雨還沒停。

大抵蜘蛛也怕雨天,有好幾隻掛在牆上,墨九昂頭瞅了瞅,似乎對它們的數量有些失望,又把手上的竹筒拿給藍姑姑,從籃子裏掏出一個裝了蜂蜜的盒子,拿竹簽子挑開,把蜂蜜均勻地灑在一棵樹下……

她做得很專注,很認真,像在幹什麽正經事。藍姑姑眉頭皺了又皺,卻忍著沒吭聲。

“你怎麽不問?”墨九突然道。

“我問了你就會說嗎?”藍姑姑的臉一如既往的蒼白偏黃,像營養不良似的,但眼神卻灼灼有光。

“那你不問問,怎麽知道?”墨九低頭撥了撥蜂蜜。

藍姑姑好奇心上來,“那我便問了。姑娘,你在做什麽?”

“嗯,問得好。可我不告訴你。”墨九沒有回頭,隻拿竹簽子把牆角一個較低的蜘蛛網拉下來,那蜘蛛順著竹簽子往下爬,她便把竹簽倒插入一個竹筒子,蜘蛛就傻傻地自投羅網了。

“來了來了……”她像捉寶貝似的,把竹筒子蓋住。

如此幾番,她就捉了幾隻蜘蛛。

“姑娘,你可千萬莫嚇我,拿這東西做什麽?”藍姑姑有些怕蜘蛛這種毛茸茸的生物,連喊她的勇氣都沒了。

墨九放下蜘蛛筒,又去觀察澆了蜂蜜的樹根,藍姑姑看她不理會,又接著規勸:“姑娘別玩了,我們回去吧,一會幾個丫頭見不著你,又該咂咂乎乎了。如今使君不在府裏,若有人欺著你,也沒個說話的人。”

一聽蕭乾的名字,墨九就轉了頭。

她把穿了蜘蛛的竹筒遞到藍姑姑的麵前,看她嚇得後退一步,這才道:“下回再說這樣的話,蜘蛛可就入你的嘴了。”

不敢看竹筒裏的爬行生物,藍姑姑苦著臉,“我說錯什麽了?”

墨九回給她一個陰惻惻的冷臉,“你那句話的意思,好像我能靠得住蕭六郎一樣。”慢慢起身,她一眨不眨地盯著藍姑姑,“你有沒有搞明白,蕭六郎不是我的誰,我的夫婿是蕭大郎。而且,在我看來,女人得靠自己活。”

這些話她說過不止一次,可藍姑姑與她的價值觀相差太多,除了好奇她腦子裏怎會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從沒想過女人可以靠自己,應當靠自己。

不過,就墨九的事而言,她從來就沒有指望過蕭大郎,幾乎每次出事,首先想到的都是蕭六郎。

這樣一想,她重重一歎,“若姑娘嫁的人是蕭使君,那得多好。”

墨九眉梢一挑,“你確定?”

她和蕭乾整天鬥嘴吵架,互相看不慣,從一開始就是冤家,兩人之間的路就從來沒有寬過,在一起哪可能會幸福?

藍姑姑點頭,點得很利索,“那是自然,若真那般,姑姑我也就放心了。”

翻了個白眼,墨九拍拍藍姑姑的肩膀,“下回見著蕭六郎,我問她討點藥,治治你這病。”

墨九其實是個懶人,若是可以不動手,她絕對不浪費一根手指頭的力氣。可今兒天剛放晴,她卻挽著袖子去了灶房。親自下廚也不奇怪,畢竟她也不是沒幹過,可入了灶房,她就把灶上的人都轟走了,連打下手的人都不要,就不正常了。

廚娘原本不放心她一個人,再怎麽不濟,她也是府裏的大少夫人。

然而,她們說了無數的話都抵不住墨九的一句話,“再不走,我一把火將灶房燒了。”

這瘋子說得出,就幹得出。

幾個灶上的人,麵麵相覷,總算出去了。

半個時辰後,墨九帶著一個食盒去了董氏的院子。她與董氏促膝長談了一會,大抵是說自己命苦,嫁給大郎,在府裏也沒個地位,讓大夫人念在自己年紀小,多多寬待她。

董氏原就是個耳根子軟的,墨九“哭訴”的時候,有不少丫頭婆子瞧著,她為了做好婆婆,便笑著說了幾句寬慰的話。

墨九喜出望外,又客客氣氣的拉開食盒,“我新想出一個別致的菜,特地拿來給大夫人嚐嚐鮮。”

這幾天來,墨九都把董氏捧著拍著,董氏已經習慣了她這樣下小討好,慢慢的,覺得這個兒媳也還不錯,想到老夫人始終不待見墨九,她不免唏噓。

“你這癡兒,天天孝敬我有什麽用?你卻不知,我們府上哪個人說的話管用嗎?”

墨九很無辜地搖頭,“我孝敬您是天經地義的事,府裏哪個管用我懶得想,我隻知道大夫人是國公夫人,是比二夫人和三夫人都要尊貴的人……”

這句話拍到董氏的心坎子上了。

她這些年身為國公夫人,卻因蕭運長不待見,娘家又無靠,不得不居於二夫人袁氏之下,難免受些窩囊氣,這本就該她的地位沒得到,人人也都裝著看不見,就連蕭運長的小妾都敢暗地裏收拾她,她這一肚子氣,都沒有今天這麽順過。

撫著墨九的手,她忘了曾對墨九做的“惡事”,隻投桃報李道:“傻孩子,這府裏,誰大都大不過老夫人去。你這菜天天做給我吃,為何不拿一些孝敬仙椿院?”

墨九心裏話,若她拿去老夫人就會吃,她又何苦繞這麽一個大彎子?

默默垂下頭,她咕嚕道:“我這粗手粗腳做出來的東西,老夫人哪裏看得上眼?”

老夫人年紀大了,吃東西很講究,也精細,她仙偆院裏有一個專門的小廚房,有專門的廚子,隻為她一個人做飯,口味墨九已嚐過,確實不錯,所以,老夫人這幾年隻吃自家廚子做的。

可有大夫人親自引薦,墨九又誠惶誠恐地端著盤子,雖說她對墨九的氣還沒消,但多少也得給大兒媳婦一些臉麵。

“嗯,擱這兒吧。”

墨九想要上前伺候,老夫人卻黑著一張臉,一個姓周的婆子趕緊上前象征性的為老夫人挑了一筷子。

那是一盤粉條炒肉,老夫人牙口不好,細嚼慢咽地吃了一點,點了點頭,周婆子看她臉色,又趕緊上第二筷。

老夫人閉眼吃著,沒想到這墨氏做的食物,口味這麽獨特美味,不由又從董氏手裏拿來筷子,自己夾著吃。

墨九看她吃得香,目光便亮了,上前屈膝行禮道:“老夫人,我有一件事相告……”

“墨氏!”老夫人是個腦子活溜的人,墨九一說話便猜到她有事相求,所以不等墨九說完,便先打斷,“這道菜很新鮮,叫什麽名兒?”

墨九不得不先回答她的問題:“回老夫人話,這道菜叫螞蟻上樹,老夫人,我……”

老夫人淡淡瞄她一眼,又夾了一筷,打斷她,“螞蟻上樹,為何叫這個名兒?”

墨九麵有難色地看著老夫人咀嚼不停的嘴,急切道:“老夫人,我要說的事,便與這個有關。”

“咳!”老夫人不悅地瞪她:“好好說話,蕭家的大少夫人,怎可這般不懂得規矩。說話要清楚,要慢……”她一邊吃,一邊教訓。

墨九“哦”一聲,很老實地一字一字道:“回稟老夫人知曉,我是想說:我在蕭家做了許多荒唐事,可老夫人從沒有責怪過我,墨九這兩日獨自反省,深深覺得對不住老夫人。可我一個婦道人家,也做不了什麽來表達心意……所以我晚上睡不著,因為睡不著,我想了很多……比如給老夫人唱歌,比如給老夫人獻舞,或者為老夫人做一件冬衣,可我唱歌像鴨叫,跳舞像牛瘋,便是做衣服也拿不出手,最後我決定為老夫人做一道我最為拿手的螞蟻上樹……”

她說到這裏,老夫人已然把盤子裏的爛肉粉條吃了一大半,聽她囉囉嗦嗦,有些不耐煩,卻沒有催促。

墨九很認真,繼續慢條斯理道:“為了做好螞蟻上樹,我找來蜂蜜放在樹下,於是,我就得到了許多許多的螞蟻……”

老夫人麵色一變,赧然地張大嘴巴,滿是皺紋的眼直勾勾瞪著墨九,久久說不出話來,那表情比吃了蒼蠅還要難看。

墨九卻渾然不覺,還掰著手指頭向她表功,“我讓藍姑姑仔細挑選,隻選個頭大的,長得肥胖的,這才肉多鮮美,也好配得上老夫人的身份。我把這些又大又肥的螞蟻收集之後,又輔以生薑、料酒等多種佐料拌勻,再把它們與泡好的粉條一起下鍋,在起鍋的時候,再放上一點蔥花……”

看著老夫人想吐又吐出不來的樣子,墨九一本正經湊上頭去,舔了舔嘴巴,“老夫人覺得味道如何?”

“嘔——”老夫人趴在桌側,吐了個昏天黑地。

她這一吐,整個仙椿院就炸了。

敢這樣捉弄老夫人,墨九原該被打板子,罰跪,抽臉、甚至更重的體罰……但大夫人吃了她的嘴短,加上“螞蟻上樹”這件事她無形中也成了幫凶,於是她跪地叩頭求情不止,老夫人這才臉色蒼白的擺手。

“滾出去,禁足一個月,不許出現在我麵前。”

“不,不要啊。”墨九蒼白著臉,又緊張又害怕地補充,“老夫人,我是真心實意來恕罪的,還專程捉了幾隻蜘蛛放裏麵哩……這可都是高蛋白。高蛋白,你懂嗎?”

老夫人指著她,手指顫抖不停,似乎隨時都有可能一病嗚呼。

“回去!若敢出南山院一步,小心打斷你的雙腿。”

於是,墨九千恩萬謝的走了,像得了個護身符,從仙椿院出來,覺得這天上的雨,都可愛了許多。

當天下午,墨九讓藍姑姑去把在醫館休養了許久的玫兒接回了府。玫兒的病是蕭乾讓治的,接她回來,也沒有敢多說什麽,可玫兒一回南山院,墨九便把大夫人送來的幾個丫頭打發了出去。說自己做錯了事受老夫人體罰,是罪人,不敢讓這麽多人伺候。

玫兒身子已然大愈,一入南山院,就與墨九抱頭痛哭不止——當然,哭的人隻有她自己。

墨九笑眯眯地撫著她的背,安慰道:“回來就好。回來了,姐又可以帶你裝逼帶你飛了?”

“裝逼?”玫兒抬起淚眼。

“額!”墨九認真搓一下太陽穴,“就是裝上翅膀去飛——”

------題外話------

不好意思啊,姑娘們,昨兒從成都到武漢,飛機延誤,出租車又堵……居然用了整整12個小時,耽擱了寫文的時候,今天又拍攝啥的,搞了一天,實在很疲憊,字少了點,等我回成都了,多更些啊,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