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

坑深075米階下情

坑深075米 階下情

“啊!”

墨九以手撐地,驚詫的睜圓了眼。

兩個人摔倒在牢室的地麵,蕭乾仰倒在下,她整個兒壓在他的身上。大抵是怕她落地時叩著碰著,他臂彎是圈過來的。一隻手半攬住她的腰,另一隻手墊在她的頸窩下方,那一截不知什麽料子做成的衣袖,柔軟地貼合著她脖子上的肌膚,帶來一抹微妙的暖意。

“可有摔著?”他問。

牢室裏光線很暗,他的聲音卻很溫柔。

墨九腦子有刹那的空白,無法做出回答,隻瞪著圓圓的雙眼,像一隻大紅臉的小怪獸逆著光伏在上方看蕭乾。他俊美的麵孔泛了一層玉質的光華。很亮,很暖,很柔和,一雙長睫毛將淡淡的剪影落在臉部,讓他每一個線條都似精雕細雕。尤其棱角分明的兩片唇,堅毅的、陽剛的、卻又柔軟得像好吃的果凍,有一種引人犯罪的食欲。

可不太美妙的是他的眼,似乎浮上了惱怒?

“沒摔著還不起來?”他聲音低沉了一些。

這個角度他的臉太完美,墨九有點挪不開眼。

更緊要的是,她受傷的腳原就被他揉得發麻,這會想起來也搭不上力。於是,她硬著頭皮強詞奪理,笑靨靨調侃他:“六郎否認‘葡萄’是‘不逃’的意思,那我便身體力行地給你做了一個另外解釋。老實說吧,你反常地吃上了‘葡萄’,是不是暗示我,讓我‘撲倒’你?”

把這個事兒當成玩笑來說,她是為免尷尬。

畢竟他們兩個……常常處於尷尬境地。

蕭乾沒有回應,一雙自帶美瞳效果的黑眸中像有一汪碧水漩渦,透射著一股子讓她看不懂卻還想看下去的深邃風情——分明他在嫌棄她,可表情偏生長出一副讓她犯罪的樣子。

墨九一想,不由也生了恨。

她捏他下巴,“六郎擺出一副招貓逗狗的受虐樣兒?害得我忍不住想要禽獸一回,還敢拿大眼珠子瞪我?信不信,我剜了你的眼?”

這貨其實並不輕浮,她不管做什麽事,都做得很老實,很嚴肅,就連調戲蕭六郎也是一樣。可這樣子板正著臉,微蹙著眉頭的她,腆著一張大紅的臉,無端就惹了蕭乾的怒氣。

“起來!”

他大手在她腰上加力,原本想將她拎起,可那處正好是墨九**的軟丨肉,麻酥酥一撓,她像被螞蟻爬過心尖似的,縮著身子“嘰嘰”笑著,就想從他身上爬起。然而她腳受了傷,一隻膝蓋剛剛抬起,沒踩實,又重重落下去。

“唔……”

蕭乾狠狠蹙眉,眸底光芒更甚。

這一聲輕“唔”尾音長,餘韻淺,極銷魂。墨九聽在耳朵裏,雖然壓著他的動作雖非本意,心跳卻無端加快了。尤其此時就隔了一層薄薄的衣裳,她這般貼合著他剛硬的身軀,感覺他呼吸加粗,她也不由口幹舌燥。

“我不是故意的,我爬不上來了。”

她急著解釋,不由俯低了頭,距離他便有些近,二人呼吸可聞,她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他呼吸加快,還有纏蜷在彼此間的淡淡馨香……莫名的,她心潮起伏,突然發生了一種怪異的衝動,很想貼上他柔軟的唇。

這樣起色心的事,她以前是想也不會想的。

可也不曉得是夜色太撩人,還是姿勢太消魂,蕭六郎像是突然化身成了一隻奪拆解的暗夜妖魅,在昏暗的火光裏,無處不在引誘著他。讓她簡單的渴望慢慢燃成了熊熊的火焰,讓本來就“拘謹膽小還害羞”的她,受到了莫大的鼓舞,熱血沸騰間,闔緊眼睛就低頭啃下去。

“蕭使君——”

這牢室裏麵的動靜有些大,將被蕭乾遠遠支開的獄卒與墨靈兒都驚動了。他們反應迅速跑過來,在外麵的走廊上踩出一串緊張的腳步聲,“嘭嘭”作響,也把墨九從情動的狀態中拉回。

“姐姐!”墨靈兒的聲音有些驚慌。

“蕭使君!”獄卒也在喚,“出什麽事了?”

外麵腳步聲越來越近,墨九麵紅耳赤,一顆心怦怦直跳。

蕭乾與她對視著,眼看獄卒和墨靈兒就要走近牢室,他突地緊緊抱住墨九,就勢在地上一滾,扯著那食盒的蓋子就將油燈撲滅。

“滾!”

可憐的獄卒什麽都沒有看見,就悻悻退了下去。

墨靈兒站在牢室外,看黑漆漆的一團,不由奇怪。

她不像獄卒那般離開,而是慢慢走過來,“姐姐,你還好吧?”

墨九知道蕭乾為什麽要滅燈,也知道若他再慢上一拍,隻怕他兩個纏纏綿綿在地上相滾甚歡的狼狽姿態,就要落入獄卒和靈兒的圍觀之中了。

清了清嗓子,她一動也不敢動,隻道:“我無事,你先下去吧。”

靈兒是個小丫頭,還不曉事,又好心問:“要靈兒來替你掌燈嗎?”

平常墨九從來沒發現墨靈兒這麽麻煩,可在這樣尷尬的時候,她突然有些頭痛了。正尋思用個什麽法子把靈兒支走,蕭乾卻突地出了聲。

“下去!”

兩個字而已。不輕,也不重,墨九沒有想到,靈兒那丫頭,“呃”了一聲,似是突然領悟了什麽,緊張的倒抽一口氣,就“嗷嗷”應著,咚咚跑開了,那腳步慌亂得像背後有鬼在追她。

牢室一片黑暗,墨九呼吸微亂。

待墨靈兒的腳步聲消失,她才發狠問蕭乾:“你那麽凶做什麽?”

“墨九!”他喚她,聲音沙啞,“我還想問你,要做什麽?”

墨九腦子“嗡”一聲響,想起來了。剛才若非獄卒和靈兒及時過來阻止,她是不是已經在美色的**下,對蕭六郎行了禽獸之事啦?這般一想,她原本就滾燙的臉,更是發燒一般,火辣辣的。

她有點無地自容,好在他看不見。

於是,她大義凜然地哼一聲,“你明明知道的。不是我,是蠱,是蠱在惑我。”她再三強迫了兩遍“蠱蟲”作怪,手掌慌忙撐著地就想起來。

可這一掙紮,她卻發現腰上那隻手扼得緊緊的。

墨九愣了愣,就理直氣壯了。她不陰不陽的嗬一聲,“原來是你逮住我不放呐?我就說嘛,我為人這麽正直,怎會做出這種事兒。分明你故意勾引我!蕭六郎,還不放手,我要破戒了!”

她去推他,可他掌心又是一緊。

仔細感覺,還伴了一道低低的痛“嘶”聲。

黑暗裏,他臉上的表情墨九看不見,隻覺得他聲音怪異,“……你壓著我了。”

墨九一怔,被他柔和的聲音一撩,心裏的冰碴子化了,很憐香惜玉的問了一聲,“壓痛了?”

蕭乾身子古怪地僵硬著,像是從某種怔忡中回過神,“膝蓋拿開……”

牢室外的過道上,是有燈火的。墨九的眼睛適應了黑暗,大抵可以看見他的麵部表情了——眉皺著,臉黑著,分明很是嫌棄她的樣子。

如此一來,墨九又有點不耐煩,“壓死活該!”

說罷她挪開膝蓋,第三次起身。可也不知撞了什麽邪,她這黴倒大發了,腰身剛剛直起,腳卻踩到了傾倒的燈油上。於是她腳下一滑,又生生往下摔。

一隻手接住了她,就勢一個翻轉,她就重重摔在了稻草上。

頭重腳輕的一個旋轉,她痛得呻吟一聲,腦子有點發昏。

“這次我真不是故意的。”

“哪次是故意的?”蕭乾反問。

墨九一窒,急急回應,“你不把燈油弄倒在地,我怎會摔倒?”

蕭乾撐著床沿,慢慢起來,“你這個人,嘴裏沒半句實話。”

墨九明白了,這廝真以為她是故意要撲倒他的。雖然看上去是故意的,可她確實沒想過撲倒他,雖然撲倒他是即成事實,可她確實也沒有心存不良。

看著他嫌棄的眼,墨九突然邪惡了。

“蕭六郎,如果我就是故意的呢?”

蕭乾微微眯眼,似乎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墨九惡劣地伸手扯住他的領口,往自己身上一拉,微抬下巴,風情萬種的眼神從他微凸的喉結滑過,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那一張鋪滿稻草的硬板床,輕輕“嗯啊”一聲,湊近他的耳朵。

“反正你身上有條蟲,我身上也有條蟲,這兩條蟲又是一對,它們分開了這樣久,想想也怪可憐的,要不然我們商量商量,成全它們好不好?……這也叫著置之死地而後生。說不準,這兩條蟲吃飽喝足,就不管我們,自個兒玩去了。那咱們的雲雨蠱,不就解了嗎?”

蕭乾麵無表情地看她,不答,不語。這讓原本想欣賞他吃驚窘態的墨九有些悻悻然。她覺得,蕭六郎這貨也太不解風情了,美女都撲到他身上了,他居然還可以做柳下惠,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非把她弄得像一個專門勾搭男子的無知婦人——尤其她還一張大紅臉,有夠滑稽。

無趣了,她就勢一躺,將那隻疼痛的腳“狂野”地遞過去。

“喏,來吧,繼續。”

蕭乾並沒有馬上繼續,而是重新點燃了油燈。

燈火下,墨九的臉紅成那般,確實不太美觀,可這貨生得好,腰肢兒細又軟,身子玲瓏又俏媚,尤其那一截小腿,像剝了皮的雞蛋似的,青蔥白嫩,滑膩如脂,就連被砸腫的腳背上那一片淤青紅腫,也像嬌媚的花朵遭受了風吹雨打,不僅不難看,還格外讓人心生憐惜。

蕭乾的手放上去,十根指頭修長、幹淨。可他搓揉著她的腳,手背上的青筋卻突然隱隱冒出,似乎他用了很大的力,又似乎是他在拚命克製些什麽。

墨九有些奇怪,瞥他一眼,又把食盒扯過來。

吃了一口美味的排骨,她舒服地歎口氣,“怎了這表情?嫌我腳臭?”

“閉嘴!”蕭乾聲音喑啞,眼皮也不抬。

可他平和的聲音裏,分明添了一絲平常沒有的異樣情緒。墨九頓了頓,似懂非懂地思考一下,突然良心發現了——蕭六郎在為她拿捏傷處,她卻一個人吃香的喝辣的,實在太不厚道。於是她直起上身,就著自己的手,撈一塊排骨,遞到蕭乾的嘴邊,“張嘴,我喂你。”

“……”蕭乾偏頭。

“來一口唄。”墨九很固執地向他示好,“若不然你說我虐待大夫,隻讓牛耕地,不讓牛吃草,豈不毀我一世英明?”

“……”蕭乾嫌棄地偏頭向另一側。

“你真不吃,不吃我吃了?”墨九看著他,張大嘴巴,把排骨像釣魚似的夾在嘴巴上方,可就在蕭乾以為危險解除時,她卻猛地一把將排骨塞入他的嘴裏,然後拿手心死死捂住他的嘴,“小樣兒,看你吃不吃!”

蕭乾手上有藥膏,不便去扳她的手。

這樣被她捂住,不得已他隻有慢慢嚼動排骨。

墨九滿意地放手,一張紅透的臉龐像喝了十缸花雕。

“這就對了嘛!”她懶洋洋欣賞著蕭六郎無奈之下依舊吃得斯文的絕代容色,忍不住歎氣。

這貨無論什麽表情,都很誘人。隻可惜生了個涼薄的性子,若不然遊弋花叢,殺傷力得多強啊?

“墨、九!”吃完排骨,蕭乾終於出了聲。

墨九從美妙的幻想中回神,這才發現蕭六郎……並沒有她臆想中的風情萬種,而是鐵青著一張臉,一襲黑袍坐於背光處,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似乎隨時準備把她撕碎,再嚼巴嚼巴咽下肚子。

“開個玩笑而已,不要這麽認真嘛?”

墨九笑著往後坐退,順便縮了縮腳,想從他手中收回。

可蕭乾逮著她的腳,沒有鬆開。

安靜的牢室裏,他淡淡的眼波,淡淡的情緒,就連聲音也隻是淡淡的,似乎並沒有怒意,卻天生壓人一頭,讓她一顆心備受煎熬,不得不小聲辯解,“我也是好心嘛。趕緊把腳還給我,我不用你了。”

他一聲不吭,突地將她的腳一拉。

墨九猝不及防,身子不由自主從稻草上滑了過去,然後不明所以的看看他的表情,又看看自己可憐的腳,咽一口唾沫道:“你不會蠱蟲上腦,其實是想……想啃我的腳吧?”

他的目光確實放在她的腳上。

那一截褲腿早挽在了她膝蓋上,所以她完美的小腿形狀幾乎一絲不落地蕩漾在他的視線裏,嫩滑生香,惹人眼球。

可惜與墨九的猜測不同,他盯著她的雙眸,慢慢轉涼,冷靜得像突然換了一個人,輕輕放開她的腳,側過身子坐著,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突然拉了拉他身前的黑袍,似乎在刻意掩飾什麽。

擺脫了禁錮,墨九語氣從容了。

“你這個人,古裏古怪的。”

“下次不要惹我。”蕭乾表情清和下來,呼吸也不再紊亂,那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一看就是保守禁欲之人的標準坐姿。先前那一瞬的情動,讓他恨不得化入她的身體裏,但他心底到底保留了一絲清朗——這蠱竟可以掌控他的情緒,讓他差一點無法掌控自己。

殘留手心的觸感,她衣掌下柔軟的身段,真實而清晰。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燈火,又過了一遍腦子,也不覺得厭惡,於是鎮定地將先前用的藥膏拿出來,擺放在床頭上,用熟悉地語調交代了用法,淡聲道:“一會若是還痛,你再擦一擦。估計得有兩日,才能消腫。”

墨九一怔,扯住他的胳膊,“你要走了?”

蕭乾微微掙了掙手,見她逮得緊,不由皺眉放棄,“你不必害怕,不會有事的。”

墨九察覺到他掙扭之時胳膊無端的僵硬,捉弄心又起。

她狠狠捏他一把,漂亮的眸子直盯著他,認真問:“我不是怕。我是想問,經了這般……我不用對你負責吧?”

時下的男女關係還處於“非禮勿視”階段,蕭乾雖然是大夫,可對墨九這樣又摟又抱又捏腳的,其實早過男女之防……不過這種男子都問不出口的話,蕭乾怎麽也想不到墨九會問。

他當即愣住,呼吸微緊。

“哈哈!”墨九腳踝一挪,又倒下去,笑眯眯地道:“先說好呐,我是不會對你負責的。左右都是蠱蟲在作怪,我做了什麽,也概不承認,你回去千萬不要想不通,鬧自殺。”

墨九嬌軟的聲音,總結陳詞似的,像一盆帶了冰碴的涼水,澆在兩個人的頭頂。盡管心底的悸動還未平息,但有了充分合理的推諉,一段曖昧便被生生封殺。

兩個人的呼吸,漸漸平穩。

墨九見他良久無言,懶洋洋撩眉:“你傻了?”

眼前燈火昏黃,牢室冷意浸體。她軟軟躺在稻草上,頭發和衣裳都已淩亂不堪,一隻小巧的米分足還露在冷風中,那樣兒一看就不耐寒冷。蕭乾似乎看不下去,慢吞吞解開外袍,搭在她的身上。

“早些歇著。”

墨九望他一眼,動了動嘴巴,又沉默了。

看著他大步走出牢室,眼看背影就要轉入過道中,墨九又冷不丁抬頭,突然問他:“你早知我的身份,是也不是?”

一個墨家钜子的身份,幹係著讓人眼紅的千字引和墨家武器圖譜,讓當今皇帝都有了想頭,那身為樞密使,擁有調兵之權的蕭乾,又會有怎樣的心思哩?墨九沒有小人之心,卻不得不考慮這一層——蕭乾會不會正如謝忱想的那般,正是因為早知她的命格和钜子身份,方才故意借由給蕭大郎衝喜,把她娶入蕭家,也才有了她穿越之後經曆的種種。

門外蕭乾靜默而立,身姿俊拔,卻不動如山,“你什麽身份?”

這反問讓墨九一驚,“難道你不知道?”

他仍然站在那裏,語氣淡淡,“心思太多,耗神損氣,不利康愈。”

墨九心中掠過疑惑,瞬也不瞬地盯住他挺直的脊背,“啥意思?”

蕭乾神情微微一凝,調過頭看她,“你累了,歇了罷。”

------題外話------

農曆新年倒計時了喂,姐妹們看文得吉利,財運滾滾來。

麽麽噠,感謝追文!你們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