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

坑深095米機關屋

坑深095米 機關屋

尚雅身為墨家右執事,說話是有分量的,她略帶譏誚和奚落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整個廣場便安靜下來。在公眾場合,這個婦人目光銳利,毫無平常的媚態,一舉一動都非等閑之輩,看眾人關注的目光紛紛朝她看來,她輕笑一聲,慢慢從案桌後方站起,朝眾人施了一禮。

“眾所周知,方姑娘乃四柱純陰的新钜子命格,又開啟了神龍山祭天台的機關手印,我等本不該對方姑娘的身份存疑才對。可墨家新钜子幹係重大,遍數天下的墨家子弟都關心著這場盛會,來不得半分差池,身為右執事,我不得不慎重一些。”

這個尚雅,言詞極為得體,也犀利。

墨九輕瞄一眼,看方姬然被她說得僵在那裏,不由皺了皺眉,默默猜測著尚雅下麵還會出什麽幺蛾子,卻見墨妄冷冷瞟了尚雅一眼,“右執事想要如何慎重?”

這兩個人一為左執事,一為右執事,共同執掌墨家大權數年,在墨家內部都是頭一份的人物。可兩個人向來敵對,凡是左派讚同的事,右派都必然反對,沒少為墨家帶來麻煩與風雨。在場的人,對這件事莫不知曉,所以尚雅的置疑,沒有人意外。

他們在意的是,钜子要如何定?

尚雅又會出什麽刁難的事,阻撓新钜子上位?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尚雅隨意地捋了捋發,輕柔的動作裏,含著一絲笑,忽而又瞟向廣場上,媚態萬千地嬌笑道:“大家恐怕不知,四柱純陰、紫微垣位出生的女子,並非方姑娘一個。至於神龍山祭天台第一層的手印,是否隻有方姑娘一人可以開啟,尚未可知。就這般輕率地確認了钜子,尚雅以為,是對墨家祖宗的不負責任,對老钜子一番心血的褻瀆。”

一句比一句犀利,卻又句句在理。

有了尚雅打頭,其餘右派的墨家人,都出聲附會。

場上也有人議論紛紛,點頭不已。

墨妄似乎並不意外她的來勢洶洶,側首淡聲問:“召開墨家大會之前,右執事為何不明言,非得這時才說?”

尚雅牽唇一笑,聲音有些委屈,“我原就希望左執事再核實一下的,可左執事聯絡了多位聲威壓人的老長老,尚雅心有餘而力不足,無奈隻得遵從,等到墨家大會時,再懇請眾位公道的言語了。”

受了媚蠱的影響,尚雅雖然在男女之事上不太檢點,可她能在那麽多的弟子中脫穎而出,坐到右執事的位置上,也是有真本事的。這幾句話不輕不重,說得頭頭是道,不僅反將墨妄一軍,也將前因後果都闡述得極為清楚,讓墨妄無從辯駁。

論口舌之能,墨妄向來不如她,隻蹙眉道:“新钜子之事,非我一人可定。之前已與爾等相商,雖各有爭執,但總歸依了墨家的老規矩,在矩子之下,以少數服從多數,方才決定召開墨家大會的。”

尚雅淺笑盈盈,站在案幾後,身子嬌美纖細,語氣卻凝重有力:“左執事不必顧左右而言他,如今的重點不在該不該召不召開墨家大會,而在於你找出到的方姑娘……是否真的墨家钜子?”

墨妄緊緊握拳,盯住尚雅,雙唇抿了抿,沉著聲音問:“那依右執事之見,命格符合,能開啟祭天台第一層,都不能做新钜子,要如何能尊為钜子?”

尚雅笑著搖了搖頭,“左執事不必動怒,非我刻意刁難。合格符合、能開啟手印,自然可做墨家钜子。但左執事也知曉,墨家钜子向來沿用禪讓製,任賢、任能,能做钜子的人,自然非碌碌無為之輩,總得有些真本事方能服從罷?我墨家以墨學為根本,以機關巧術為輔弼、堂主、長老、執事,本事無不各有千秋……”

微微頓了頓,她笑著望向方姬然。

“隻不知這位方姑娘,都會些什麽?”

幾句話出口,就連左派的人都皺起了眉頭。

高台上的幾位權臣,也都帶了一抹複雜的目光看向方姬然。

因有老钜子的嚴苛條件在先,大家先前並沒有在意這件事,可尚雅點出來的也有道理。若她是一個什麽都不會的人,又如何做钜子,如何讓天下的墨家子弟聽命於她?

方姬然若無本事,就駕馭不了。

那麽,這個新钜子就失去了應有的意義,無非墨妄的傀儡。

在這僵滯的一刻,尚雅又補了一刀。

“尤其方姑娘連真麵目都無法示人,實在讓我等疑惑,可當得钜子大任?”

一聽她又拿方姬然的臉說事,墨妄不由皺起眉頭,似有了惱意。

“右執事,還說不是刁難?”

他字字句句都在維護方姬然,可方姬然卻笑了,輕紗下的一張麵孔若隱若現,沙啞聲音難得的清楚,每一個字入耳,莫不鏗鏘有力。

“師兄莫急,聽聽右執事怎麽說吧?”

勸住墨妄,她緩緩看向尚雅,“想來右執事都準備好了?就不必拐彎抹角了。”

“瞧方姑娘說得。嗬嗬。”尚雅輕輕一笑,纖細的腰肢兒扭了扭,佯怒地笑道:“你可千萬不要誤會,這並非尚雅有意刁難,而是天下墨家弟子的心聲,希望新钜子可以做到的一件事。”

是什麽事,新钜子應當做到的?

眾人的心弦都吊了起來,注意著尚雅的臉。

她卻淺淺笑著,瞄了一眼方姬然。

“來人呐,請方姑娘入墨家機關屋。”

機關屋是個什麽東西,在場有許多人都未必知曉,但墨九聽了,卻是驚詫莫名,也稀罕得緊。在上輩子時,她曾在一本介紹墨家的書上看見過,戰國晚期,有一位技藝高超的墨家弟子,在解讀了魯班和墨家祖上留下的殘留機關術殘編斷簡後,將一些失傳的機關術再一次重現人前——他製造出了威力遠勝於後來秦人的踏弩、巨堞部隊的戰鬥型機關屋,令人驚歎不已。但當時的墨家尚未遭遇秦國機關部隊的威脅,钜子認為他嚴重違反了墨家禁令,將他逐出師門。於是機關屋,也自此在墨家失傳。

那時墨九聽了,便有些遺憾。

那是科學,是機械技巧,當真可惜得緊。

沒想到失傳的機關屋,居然可以重現,墨九不由興奮起來。

站在東寂的身後,雖然她刻意控製情緒,可那蠢蠢欲動的心思,還是引起了東寂的注意。他略略偏頭,眼風微微掃過墨九的臉色,又含笑轉過頭去,淡然地看著尚雅。

“右執事,可否容本宮插一句言?”

不管他如何客氣,誰也不能忽略他太子的威儀。

尚雅微眯著眼,看著他俊朗的麵孔,唇角的笑容擴大了,“太子殿下,那是尚雅的榮幸。”

東寂笑容不變,語氣清和地道:“這原是墨家的家事,本宮來做客,不當幹涉。可正如右執事所言,墨家钜子幹係重大,今上也極為重視。那麽,這機關屋之試,可否容本宮與十一皇弟,五皇叔、蕭使君、謝丞相等人一同做個見證?”

這一番話恩威並重,合情合理,尚雅自然不會拒絕。

不僅沒有拒絕,她順著竿子往上爬,福身一笑道:“不瞞太子殿下,尚雅原本也有此意,隻不敢勞煩諸位,既然太子殿下不辭辛勞,我等自是求之不得?”

說罷她轉身掃了廣場上的眾人一眼,笑道:“為新钜子的機關屋之試,尚雅特地在各門中選了七名女弟子,與方姑娘一同入機關屋。若方姑娘連墨家普通女弟子都不如,想來……”

沒有說完,她“嗬嗬”一聲,餘下的話自然大家都懂。

若連普通女弟子都不如,方姬然自然沒有資格做钜子。

那麽另外一位四柱純陰的女子,可不就有機會了?

尚雅並不說破,再一施禮,笑道:“那麻煩諸位一同前往後院吧?”

此刻正當午時,天氣很不錯,陽光燦爛,普照天地之間。時下的人吃兩餐習慣了,雖然園子裏有水果和點心擺放著,但眾人都沒有饑餓的感覺,無人動那些點心。可墨九習慣了一日三餐,頓頓不少,一到中午,肚皮就很不舒服。去到後院,偷偷順了兩個點心,就擱在了袖子裏,準備找到機會就啃。

地主的兜裏有了糧,她踏實了,開始觀察機關屋。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所謂的機關屋就是她先前如廁時發現有墨家弟子守衛的八個房間。它們按八卦位排列著,八個房間的中間還有一個占地更大的屋子,類似於中央控製室,建築與其他不同。

與她一樣,懷了好奇心的人不少。

他們嘴裏嘖嘖有聲,看著緊閉的屋子,都不免好奇。

此時都在準備,院子裏眾人四散著,議論聲不少。

“據傳此機關屋可困住千軍萬馬,若不得其法。進去了,就出不來。”

“這麽小一個屋子,如何困得住千軍萬馬?”

“屋子可大可小啊?測試是小機關屋,若困千軍萬馬,自然是大機關屋。”

“千軍萬馬是傻的麽?幹嗎要把自己裝進去?”

“機關屋可借地利之險,似屋非屋,誤入此間的人,都不知陷阱。”

“不過傳說而已!再說,早就失傳的東西,就算有人青出於藍,能夠把機關屋重現於人前,也隻是仿品,有沒有機關屋的厲害,也未可知。依在下觀之,此屋也無甚特別。”

“哈哈,確不如墨家女弟子生得特別。”

“可別亂說,小心惹來非議!”

“兄台何必當真,說說而已,小弟對女弟子無甚興趣,對那個新钜子倒有幾分好奇。看她帷帽遮臉,腰身、臀翹,胸圓,就不知那張臉,又是何種風景?”

“钜子你也肖想?莫非不要命了?”

“莫說了,看,乾門長老過來了。”

墨九聽著那些男子的議論,心裏又好笑又好氣。

怪不得都說男人是下半身動物,莫論走到哪裏,觀察的焦點始終是姑娘的身子,看見長得漂亮的,眼睛就挪不開了,哪裏管什麽大事在眼前?她看一眼東寂,又看一眼離她不遠的蕭乾,下意識皺了皺眉頭……不知他有沒有覺得方姬然的身材很好?

她心思未落,就見乾門長老與尚雅小聲耳語幾句,擼著長胡子站在了眾人跟前,對著一個個豎著耳朵的家夥,高聲道:“諸位,老夫主持這次墨家大會,為了避嫌,乾門弟子沒有參與機關屋之試。故而,除了方姑娘之外,右執事分別從坎、艮、震,巽、離、坤、兌七門中選出一個對墨家機關術較為精通的女弟子,同入機關屋。”

他又細述了選取過程,表示了人選的公正性,然後清了清嗓子,“當然,想必諸位都猜到了,今日用來比試的機關屋,早已非祖宗智慧可比,其中的機械之巧,也隻是臨時磨刀而已。”

墨九覺得,他這幾句話,意味深長,含義不少。

一來當著太子和權臣的麵,否定了墨家如今尚能製造出“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機關屋”的能力。免得將墨家置於水深火熱之中。二來麽,自然也是為了表明態度,他們並非有意與方姬然為難,隻是一個普通測試而已,連這點本事都沒有,當不了钜子。

“這次小試共分為三輪。第一輪為初極機關屋,八個姑娘各入一間機關屋,最先出來的四個人勝出,餘下四人淘汰。第二輪,勝出的四人,進行中級機關層之試。第三輪,獲勝的兩人,進入終極比試……”

乾門長老的話,極為有力。可他剛說到這裏,一個女弟子就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抹著汗水道:“長老不好了,采紅姑娘身子突然不適,鬧肚子,頭發暈,臉都青了,怕是沒法入機關屋比試了。”

事到臨頭出了岔子最是麻煩。

要知道,這個機關屋初級也極為難人,若隻略知毛皮,入了機關屋,初級都過不了。這七名陪方姬然“練手”的女弟子,都是從墨家七大門中層層選拔出來的高手。如今突然病倒一個,短時間內,又上哪裏再去選一個?

眾人麵麵相覷,又小聲議論開了。

墨九也正瞧著熱鬧,覺得此事蹊蹺,不料宋熹卻突地偏頭。

湊近她的耳側,他聲音極輕,“九兒可有興趣一試?”

墨九怔了怔。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確實太了解她了。從她先前在高台上聽見機關屋時的動靜兒,便知道她對這個東西有極大的興趣——這種隻屬於傳說級別的東西,對一個後世研究機關術的人來說,那**力無疑是巨大的,與八卦墓對她的吸引力幾乎一樣。

她目光微微一亮,低頭靠近他,“我可以嗎?”

東寂笑道:“我說可以,自然就可以。”

太子果然了不起啊!墨九癟了癟嘴,還沒有來不及說話,便聽宋熹笑著對墨妄、尚雅和乾門長老道:“不巧本宮座下有一侍女,對機關之術也頗為興趣,既然差了一人,不如由她頂替好了?就當玩樂,輸贏不必在意。”

他是太子,在這個園子裏他就是老大。他把話都說成這樣了,人又是他的人,旁人又哪裏好說什麽?眾人除了感慨太子殿下座下能人輩出之外,哪怕心有疑惑也不好多問。

“那自然是好的。”乾門長老鬆了一口氣。

墨九絞著雙手靜靜而立,霎時感覺有無數道目光朝她看來。

有方姬然、有墨妄、有尚雅,卻沒有一個目光屬於蕭六郎。

他是這裏唯一認出她的人,可他似乎一直在忽略她,視而不見。

這感覺讓她心裏略有漣漪,不知是苦,還是甜。

瞥頭看她一眼,宋熹輕聲笑道:“請乾門長老繼續宣布規則吧。”

墨九輕輕瞄向他,又看向墨妄深深皺著的眉頭。

他有些不高興,不過卻很鎮定。看來,墨妄與方姬然是有準備的。

園子裏這麽大的動靜,身為墨家的左執事,比右執事還大的墨家一號人物,他會連這個事都不知道麽?如此看來,雖然這個機關屋不一定就是失傳的機關屋原型,但方姬然肯定對它有過了解。那麽,尚雅既然出了幺蛾子,另外的幾個女弟子,應當也有涉及的。

也就是說,比試的八個人中,隻有她完全沒有準備,贏出的可能性極小。

而且,她就算有機會,可要勝過方姬然嗎?

若勝了,以後姐妹可能沒得做了。

若不勝,钜子之位也許再無機會。

可勝與不勝,對她而言,又有什麽關係與影響?

心裏頭有一點矛盾,她默默把視線轉向蕭乾。

他在兩個侍衛的簇擁下,走向八個機關屋最中間的休息屋子,一襲墨般的風氅輕輕擺動,風帽又被他戴在了頭上,神秘、尊貴、那冷豔俊美的絕代風采,場中男子確實無人可比。

有天下第一美男之稱的“判官六”啊!她莫名歎一聲。

“走吧!先過去坐一坐。”東寂目光含笑,低頭盯住他。

太子殿下的熱絡,讓她承受了無數好奇的目光。

墨九微微卷了卷手心,仰頭看他:“你為什麽會對我有信心?”

東寂輕輕一笑,回答得很快,“有沒有信心都不打緊,隻要你開心就好。便是初級機關屋都過不了,又有什麽關係哩?反正你又不是墨家人,隨便進去玩玩看看就好了。”

隨便玩玩就好。墨九看他輕輕眨動的睫毛下,那一雙含笑的眼裏,突地浮出一絲調皮,還有一種居於高位的、不在乎世態的慵懶,似乎把這個受萬眾矚目的墨家大會當成了他家後花園一樣的隨意玩耍,也有些忍不住笑。

她道:“我以為這種事,就小王爺幹得出來?”

宋熹瞄了一眼與蕭乾坐在一起的宋驁,“一個爹生的。”

這個回答很巧妙,墨九忍俊不禁,“也是。”

方姬然與另外六個女弟子都下去準備了,更衣的更衣,喝水的喝水。宋驁、蕭乾、誠王、謝忱等位高權重的家夥都入了那間“中央控製室”,有人過來請宋熹入內就坐,墨九默默地跟他上去,瞅了一眼稀奇,然後就發現,那間屋子不得了。

它有八個方位,八個方位上有八個不同的照壁,這種照壁有一點像後世的玻璃板,坐在裏麵的人,可以透過這個玻璃板看到八個機關屋裏麵的情形,即可以杜撰作弊,又可以觀察到每一個闖關的姑娘們的一舉一動。

這一刻,墨九不由不感慨:墨家巧術果然天下無雙。

也在這一瞬,她終於知道曆史上的墨家為什麽會陷入那樣多的麻煩,也明白了包括至化帝在內的各國為什麽都關注墨家,關注墨家大會的原因了——他們有太多讓人覬覦和垂涎的東西了。掌握的技術遠遠超越了這個時代的程度……有那麽一瞬間,她真懷疑墨家老祖宗是不是後世穿越過來的科研分子,懂得了太多的東西,成就了墨家讓人垂涎的領先科學技藝,也毀了墨家。

“請問這位姑娘,叫什麽名字?”

乾門長老走過來,看著墨九,微微笑著。

墨九還沒有想好怎麽回答,宋熹便笑道:“長老喚她九兒就好。”

本來墨九不便開口,以為東寂會瞎編一個名字的。

沒有想到他會這麽說,她看他一眼,不好再多說。

一聲“九兒”,讓墨妄看她的目光更為複雜。不僅如此,尚雅、方姬然等人都跟著看了過來,有疑惑、有猜測、又不太確定。隻有蕭乾依舊靜靜獨坐,永遠一副玩單機遊戲的叼樣,那病態十足的麵容,疏離、冷漠、又似在深思,讓墨九生恨,又有一些說不出的鬱悶。

“那九兒姑娘也下去準備一下吧。”

入得機關屋,不知幾時出來,如廁是大家共同的選擇。

墨九先前上過茅廁,沒有尿意。她擠過去問鴛鴦要了一個銅鏡,走入臘梅花叢中,找了個偏僻無人的地方,專心地對著鏡子自照,想看看這張臉到底會不會被人認出來,同時也思考著,一會兒要不要全力以赴。

突然陽光下麵多了一個頎長的影子。

她側目過去,竟然看見了蕭乾清涼如故的麵孔。

罵了他一頓,她以為他不會來了。

可他又出現在麵前,她微微詫異,“又有什麽事?”

蕭乾目光微微一眯,像回避著烈日的光線,又像在專注而深沉的凝視她。

“這般愛美,又何苦戴這樣醜的麵具?”

他以為她照鏡子是愛美?說到美,墨九就懷念起了沒有中醉紅顏的毒時,那一張粉嫩白皙的漂亮臉蛋兒,對他的怨意也就更重了幾分。高高仰著頭,她下巴上都是倔強,“要你管我,姑娘我樂意。有種你把醉紅顏給我解去啊?”

蕭乾不答,隻問:“為何不聽話,非要趟這渾水?”

看他毫無理由就來幹涉她的樣子,就像她的家長似的,墨九就來氣。

她見四下無人,就著手上的銅鏡,就朝他胸膛上砸了過去,“我喜歡做什麽事,用得著你管嗎?小叔子!我警告你啊,別壞我的好事,你們選了方姬然,是不是覺得我不如她?我還偏就不信了,我今兒就非得贏給你看,贏一個钜子回來。”

如她踹他時一時,蕭乾沒有動彈。

他由著她的銅鏡砸在胸口,隻低低看了一眼她白皙的手。

“把你塞在口袋裏的點心吃了吧?”

莫名受到關心,墨九想到肚子,又瞪他一眼,賭氣地哼哼,“怎麽又來關心我了?怕我入了機關屋出不來,會活活餓死呀?”

他皺了皺眉,“我懶得給你收屍!”

墨九挑釁的一哼,“收屍也輪不到你,有東寂呢?你還是好好顧念著你們選的新钜子吧。”

她酸不溜秋的話,讓蕭乾挑了挑眉頭,沒有吭聲。墨九也懶得得他,掏出袖子裏的點心就啃了起來,一眼都不瞄他,卻可以自在的在他麵前毫無壓力吃東西。

看著她圓潤修長的手,雪白的肌膚,精巧粉紅的指甲,一點一點喂入兩片嫣紅的嘴唇,蕭乾就站在她的麵前,嘴角慢慢勾起,“慢點,不急,別噎著。”

這樣奇怪的他,讓墨九有點失去冷靜。

她梗了一下脖子,咽下點心,“你不要站我麵前可好?”

蕭乾不以為意,輕輕撞了撞衣袖,突兀道:“入機關屋而已,不要有心理負擔。”

他莫名的勸慰似乎帶了一絲暖意,墨九心裏一鬆,又塞入第二個點心,卻聽他輕聲道:“因為無論你負擔多大,都贏不了。”說罷,見遠處有一個墨家女弟子過來,他深深盯她一眼,調頭自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墨九恨恨咬牙,“你祖宗我非得贏!”

那個墨家女弟子果然是尋她來的,走近了,看著她手上的點心,笑了一笑,隨和道:“九兒姑娘,準備好了就請吧,就差你了。”

墨九一口吞下點心,跟著她過去。

入那個為她準備的機關屋時,她抬頭看了一眼,上麵隻有一個字——離。

------題外話------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這個月要交《孤王寡女》實體書第一部的稿子。

所以二錦比較忙,等稿子交了,穩定下來,我一定早早更新。

麽麽噠,對不住大家。請大家選擇早點睡,早上起來看文吧,再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