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

坑深125米春眠不覺曉

坑深125米 春眠不覺曉

“唔?”

蕭乾突然激狂的動作,讓墨九暗自一愣。在她燃燒如同烈火般的激吻裏,心尖微微一縮,情不自禁睜大眼看他近在咫尺的麵孔。

朦朧火光下,他呼吸漸重,雙眸微闔,五官輪廓有一種令人不敢逼視的深邃。燈火將帳影投在她右側麵頰,從墨九的角度看去,有一種熟悉卻又陌生的神秘與欲態……不常在他臉上看見,卻又毫無違合,反添男性丨魅力,蠱惑人心。

果然這廝是個悶騷丨貨。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墨九唇角幾不可察一抽,複又閉上雙眼。

她從不排斥與他任何形勢的親昵。

不管是有充分準備的,還是突然情動的。

甚至她也並不拒絕與他在沒有正式婚媒的情況下有更深一步的關係。勞倫斯說:交流的甜美之愛和瘋狂驕傲的肉丨欲滿足之愛,合二為一,是最為理想的。她與蕭六郎符合以上兩點,便是對性,對人類傳承的尊重。

那麽有沒有名分又有什麽關係?

這般想著,他似是不滿她的走神,突地撬開她的唇。

他的吻是溫暖的,口腔也是幹淨的,帶著清爽的薄荷味兒,淡淡的清冽,微帶一點甜,完全沒有“臭男人”的感覺,是她喜歡的方式與味道……墨九漸漸投入,緊緊抱著他,像是與相愛多年的戀人,在津沫交接的遊戲裏,慢慢迎合,呼吸漸灼,沉淪在這美妙的時光裏,身子越貼越緊,也不知是受“雲雨蠱”影響,還是受“陰陽殺”的殘留毒性支配,她想到那個夢,情不自禁產生了一種瘋狂的想法。

撞日不如撞日,既相愛,何須忍?

低低籲口氣,她輕唔一聲,更加用力的回吻著他,摟緊他的手也不老實起來,一種恨不得與他同歸於盡似的熱情迅速攀升,在他怔愣之後的回拒下,她不願放手,勇敢地繼續下去,像與他在無聲的博弈……

衣裳漸亂。

目光迷離。

心跳加劇。

兩個人的氣息都一樣混濁……

“阿九!”他呼吸漸粗,在她玩命似的折騰下,突地扼住她的肩膀,赤紅的眸子裏一片火光,聲音喑啞不堪,“你瘋了?你的身子還傷著,怎能……”

“噓!”墨九輕啃他唇,雙頰豔紅,“我瘋了,我就是瘋了。我不是中了陰陽殺的毒麽,我們身上不是有雲雨蠱嗎?六郎,毒已入心入肺,而你,就是我的解藥。”

“阿九,別鬧……”他哽一下,餘下的話被她納入了喉間。

再一次掌握了主動權,墨九姿態桀驁,並無小姑娘應有的害羞。她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心中認定了蕭六郎,她本來就很喜歡他,那麽五十步與一百步,並無任何的區別。

她就是要大膽向他表達火一樣的愛意。

房內熏香嫋嫋,爐火暖意融融,一絲微風從窗口溜入,輕輕拂著帳幔,流蘇擺動,情趣頓生,像是刻意製造的一場旖旎畫卷,蕭乾目光漸柔,眼裏的墨九也更為明豔動人,心神恍惚間,他盯著她的臉,隻覺心跳似乎都不再屬於自己,情緒也不再由自己掌握。

“阿九……”他喉結微滑。

墨九昂頭,粉色的唇上一片潤澤。

是他親過的。那妖態、美態,撩人癢處。

他情動不已,她卻盯住他魅惑的眼,極爺們兒的輕笑。

“六郎不怕,交給我來!”

蕭乾:“……”

這樣子的墨九,是美豔的,也是大氣的,極有魅力的。

蕭乾相信,這世上絕無第二個女子,敢拍著他的肩膀說,不要怕,讓她來……甚至他有些懷疑這個目光清澈的小丫頭到底知不知道怎麽來?

他有一些想笑。

可這樣的時刻,他卻笑不出來。

墨九是認真的,見他不說話,她目光微微一蕩,不僅沒有覺得一個姑娘說了那樣驚世駭俗的話有什麽奇怪,而且主動替他寬衣解帶……她不熟練男子衣袍,兩三下就極不耐煩了,扯住他的領口便“嘩”一聲往兩邊撕開,二話不說便湊上去親他。

“阿九!”

蕭乾沒有防備。

這一聲喊得動情,也忘情。

這樣的墨九,讓他差一點心都不會跳動了。

可她的唇很軟,他確實是舒服的,是極為親昵的。

蕭乾以前從來沒有想過會與哪個婦人有這樣親密的接觸,更沒有想到,會越來越“中毒”……最可怕的不僅不會排斥,反倒越深入,越情難自禁。越控製,越想得到更多。

所謂“人欲無窮”,便是他如今這般吧?可這個節點與底線究竟在哪裏,他已是不知。隻知道現下盤踞在腦子裏的,是對她赤丨裸丨裸的渴念。

他想要她。

第一次想要遵循本能,毫不顧及的要她。

這種念頭一旦滋生,就像瘋長的水草,迅速躥高、蔓延便占領他的思維,讓他恨不能從今往後淪陷在與她這樣的小情小愛裏,不去管那山河社稷,江山霸業,也不再想南榮北猛,漠北臨安……

“六郎,你喜歡我這樣親你嗎?”

墨九努力回憶著前世接受過的信息資訊,把有限的二人知識運用到無限的創造力裏,模仿、試探、研究、學習……一個吻慢慢從他鎖骨往下吻開。舌打著圈,唇貼著肉,試圖挑出他最大的熱情。

都說女追男隔層紗,男子一般很難抵抗女子的主動,更何況是墨九這樣的人間絕色?她動作並不熟稔,也沒有經驗,可一下一下的親熱裏,那一種渾然天成的媚氣卻激得蕭乾渾身繃硬。

“阿九……”喉嚨微緊,他啞聲,“喜歡。”

“那就好。”墨九能撩得蕭六郎失去控製地說出這兩個字,除了心裏得意之外,也就算找到了一點男女之事的竅門,想想,她也有點小興奮,就像一個好奇寶寶,繼續探索,“六郎……”

“嗯…”

“我壞不壞?”

“壞!”

“喜不喜歡我壞?”

“喜歡……”他低噥般的聲音再次從喉間憋住,啞而沉,淡而醇,用他性丨感的聲線傳出,已是魅惑之極,輕輕昂頭時脖間那一道優美的弧線,簡直就是對墨九的鼓勵。

“六郎你別動!我來……”

濃墨似的眸子盯住她,蕭乾低籲一聲,卻似受不住這般,果斷地扼住她,然後直接將她推倒在軟榻上,盯著她濕漉漉的眼,高大的身子便壓在她的身上。

“我重不重?”他問。

“……不重。”墨九咬唇,束緊他的脖子,猛地往身前一帶,便湊上頭去,與他抵死纏綿地熱吻。暖昧太撩人,**太瘋狂,兩個人都是稚兒,太過澎湃的結果,就是誰也沒有想到應該先放帳子……

於是,一道托盤落地的“砰”聲,就打斷了這場旖旎。

藍姑姑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口。

怔怔看著房子裏**,她連聲道歉。

“老奴什麽也沒有看見……”

聽著她逃命般離去的腳步,墨九看著頭頂呼吸重重卻染了鬱氣的蕭六郎,唇角扯了兩下,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說了讓你閂門的。”

蕭乾也失笑,與她對視片刻,彼此眸底流連的溫暖與還未散去的欲意,便心照不宣地印入眸底。有些事,無須多言,一個眼神就心領神會,這就是戀人之間獨有的默契。

有了這樣一出,再繼續已是沒了情緒。

墨九好笑地逗他,“使君大人在府裏與嫂子白日**,若此事傳出去,會怎麽樣?”

“……”蕭乾很嚴肅地想了想,“自然還是……浸豬籠。”

墨九也很嚴肅。

“南榮除了豬籠就沒有別的籠子了?”

他一怔,似不解。

墨九卻道:“總是浸豬籠也太沒有新意了。換我說,沒事架上柴火堆,直接火化多好?那樣又節約資源又環保,還可供人圍觀,能起到警醒世人的作用。”

好像在說別人的事一般,這樣毫不在意的墨九讓蕭乾看她的目光越發深邃。可他什麽也沒有問,慢慢將她扶靠在床頭,“是個好法子。而且,浸豬籠原本也不適合你。”

浸豬籠還有合不合適的?

墨九拉被子蓋住肩膀上那一片白皙,“為什麽?”

蕭乾板著臉,目光有笑,“死豬都不怕開水燙,還會害怕冷水浸嗎?”

墨九無語。

被他幽了一默,她也沒像小姑娘那般撲上去掐他打他撒嬌,當然,那是因為她的身子不大好,不支持這樣高難度的動作。所以,她依舊嚴肅臉,“我與六郎之間清清白白,何時有過苟且?”

剛從**爬起來,都可以說清白?

蕭乾唇角一牽,“是,我是清白的。”

墨九挑眉,“噫,你這話啥意思?”

蕭乾環抱雙臂站在床前,看著懶洋洋的墨九,目光滿是柔色,語氣一如既往的正經,“我是被逼的,阿九這般主動,不受似是不妥……”

“蕭六郎!”墨九斜眼橫他,“看著我的眼睛。”

蕭乾被打斷話頭,也不吭聲,果然看著她。

墨九慢吞吞拿起身邊的瓷枕,唇上帶著一抹甜甜的笑,然後狠狠砸向他的胸膛,哼哼道:“剛才不知道哪個人享受的哼哼來著,這會子又說被迫!不過六郎放心好了,九爺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敢撩你,就會負責到底。”

蕭乾撿起瓷枕輕放床頭,湊近她的眸,“九爺如何負責?”

墨九邪佞一笑,突地伸手勾他下巴,“來,阿郎先給爺笑一個,爺就告訴你?”

蕭乾麵色一變。

隨即,又拍開墨九作怪的手。

“你這性子,真是越發野了!”

墨九心知蕭六郎長這樣大,怕是從來沒有被哪個婦人挑逗過,不免得意地揚了揚唇,心頭暗笑……她要的就是這一分特別,不這樣可如何留住男人的心哩。可不得她自省完畢,蕭乾整理著衣服,就突地側過臉,嚴肅道:“除了在我跟前,不許如此野性。”

他是不想他的阿九被人當成怪物。

可墨九一聽,卻樂了,拍拍他的胳膊道:“乖,把心放到肚子裏去!畢竟我郎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有了你可以供我隨時挑逗,旁人暫時吸引不了我。”

蕭乾嘴唇抽搐一下,歎口氣換了話題。

“阿九肚子餓了吧?”

不說不知餓,一說餓不得。墨九昨兒全喝的粥,這會子想到美食,她肚子就開始唱“詠歎調”了,可想到昨天藍姑姑那張勢必要武力鎮壓她的墨臉,她寒了寒心,撒嬌似的嘟嘴瞥蕭乾。

“六郎,商量個事兒唄?”

“嗯?”蕭乾微愕,“說。”

“咱可不可以不要整天除了吃清淡,還是吃清淡?不能吃大魚大肉,來一點山珍野禽什麽的也好哇?”墨九眼巴巴地看著蕭乾,“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憐惜它們的……”

“不行!”蕭六郎直接拒絕。

“可我真的好餓!”以前生病就吃西藥,哪裏來那麽多忌口?墨九對此很不以為然,身為吃貨,她認為隻有狠狠的吃,才能快速補充體力,讓自己強壯起來,“太清淡吃不飽。我會餓瘦的。一瘦啊,不僅不長個兒,胸和屁股也沒了,整個人像根竹竿子似的,你喜歡啊?”

蕭乾看她板著小臉,哭笑不得。

其實他也心疼她,可不讓她吃那些不也是為了讓她早日康複嗎?看她撒嬌,他無奈地心軟了,輕輕攥住她的手,商量般哄道:“再熬幾日,等你好起來,想吃什麽就吃什麽,行嗎?”

“不行!”墨九把手從他掌中抽回,腳丫子也從被子裏翻了出來,一邊嘻嘻笑著,一邊玩笑似的蹭他,逗他,**他,“……現在就給我吃,好不好,好不好?”

蕭乾被她折騰得無奈,突地逮住她白生生的小腳丫,低頭看一眼,竟上嘴輕咬一口。

“看你還使壞!”

墨九微子一僵,風化了……

看看蕭六郎俊氣清朗的臉,再看看她的腳背,她有一種不可置信的感覺。從小到大,她的腳還從來沒有接受過這樣高規矩的待遇。沒有想到高高在上的蕭六郎,居然,居然啃了一口她的腳。而且他啃得優雅,啃得神聖,就像後世那些紳士親吻女士的手背一樣,沒有**褻之感。

“蕭六郎……”

“嗯?”他似乎也察覺不妥,目光有些遊離。

“我的腳丫子好吃嗎?”

“……”

“你喜歡吃的話,我們商量商量吃法?”

“……”

“我把腳丫子給你吃,你拿大魚大肉給我吃?”

“……”

“放心好啦,這種事兒我不會說出去的。畢竟堂堂使君大人,喜歡吃女子的腳……你不怕臊,我也不好意思出口不是?”

“……墨、九!”他似在咬牙。

“你急什麽?吃個腳罷了,嘴都吃過,還怕吃腳嗎?”

“小妖精!”他逮住他的腳丫子就塞入被子裏,麵孔有一絲掩飾的狼狽。這模樣兒若換到旁人身上或許會覺得猥瑣,可蕭六郎做來,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風情,讓墨九心裏癢癢。

她低笑一聲,撐榻而起,輕輕咬著被他吻得嬌豔欲滴的唇,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著,似盈了水光,如絲如綢地滑向他,“這次九爺就饒過你,等我身子大好,我要吃的就不是大魚大肉了……”

他抿唇盯她。

墨九嘟嘴朝他飛吻,“吃你。”

——

世事如棋,局局新。

臨安城裏流言如潮,南榮局勢風起雲湧,關於艮墓關於朝堂關於與北珒的緊張關係,每一天都在刷新一個版本。可一直住在樞密使府裏的墨九,生了病,養著膘,卻過起了豬一樣的日子。

不愁吃喝不愁穿,其實並不那麽好過。

在一個沒有手機沒有電視沒有網絡的時代,娛樂節目少到她每天從睜開眼起,就想去撓牆。混吃等死,簡直就是浪費生命,而古人喜好的琴棋書畫並非她的長處,她也沒有興趣。

她想做的事很多,可傷筋動骨一百天,她腳傷了,哪裏都去不了,就連大小便都得麻煩別人,實在太不方便……為了做一個合格的病人,她不想有事無事給人添麻煩,雖然藍姑姑與玫兒不介意,可她到底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後世之人,沒有辦法坦然自若地奴役她們。

蕭六郎陪她的時間不多。

這些日子他似乎很忙,一大早就離府了,回來已是披星戴月的時辰,基本上他到府裏時,墨九都已經睡下來,根本沒有辦法好好說說話。

有好幾次墨九刻意想等他回來,結果都沒有熬得出周公的召喚,終究隻留了一副熟睡的容顏給深夜返回的他。

這樣的樣子,安穩、混沌,卻有一點不踏實。

盡管墨九知道,他每天會來看她。

這是藍姑姑嚼舌給她聽的。

自打那一天碰上了他倆在房間裏親熱,藍姑姑那眼神兒就像丈母娘看女婿似的,越看蕭乾越滿意得不行,每天在墨九的麵前,都會為他說無數的好話,似是恨不得蕭乾分分鍾把墨九收入房裏。

蕭使君每天陪她到半夜。

蕭使君吩咐為她做溫補的食物。

蕭使君囑咐灶上,她的藥要煎熬三次再取汁。

蕭使君說天氣轉暖,可春捂秋凍,不可為她減衣。

蕭使君說出太陽的時候,可以推她到院子裏多曬曬。

蕭使君還說……

藍姑姑天天在耳根喃喃,聽得墨九真想抽他。

既然蕭使君給旁人說了這樣多,為什麽就不可以直接告訴她?

他真就忙得一天都不能早點回來?

還有……她為什麽就那樣嗜睡?明明想好要等他的,可坐著太閑就打盹,不知不覺就睡過去,連神仙都治不了她的懶病。

於是這些日子下來,墨九開始理解豬的生活了。

除了吃就是睡,啥也不想,如今的她亦然。

而且,這樣麻木混沌的日子,她一過居然就是兩個月。

二月半,人間變了顏色,春雨瀝瀝,春風宜人,陽光再出來時,園子裏的樹葉綠油油一片,葉子肥肥胖胖的極是可愛,就像墨九被“飼養”得不知不覺就長了肉的臉。

“蕭六郎真是個人才,太有飼養天賦了。”

她坐在園子裏,對著銅鏡捏臉上的肉。

“瞧把他祖宗給養得,又白又胖……”

坐在她麵前的玫兒咬著下唇,仔細端詳她姑娘的臉,小眉頭揚了揚,實話實說:“姑娘變漂亮了,比以前還要好看了呢。”

“……不是吧?”墨九驚訝地從銅鏡是抽回目光,盯住玫兒認真的臉,“你什麽審美觀啦?我的錐子臉沒有了,尖下巴沒有了……臉圓了,肉多了,你居然說我好看了?天啦,求你把我臉上的肉削去吧。”

玫兒似乎不理解她為什麽這樣說,嘟了嘟嘴巴,“姑娘本來就比以前好看了嘛。膚更嫩,肌更滑,額頭飽滿,地闊天方,一臉福相,哪裏不好看?”

果然時人的審美觀與後世不同嗎?

墨九欲哭無淚地盯著她,然後揉了揉麵頰,覺得玫兒至少有一點是對的——她的皮膚真的比以前好了很多,柔滑細嫩得不可思議,便是她自己,也恨不得想咬一口。

不知蕭六郎看了,想不想咬?

想到他,她的臉微微一燙。

“六郎今兒又入宮去了?”

玫兒想了想,垂目道:“是,聽說太子殿下的身子有起色了,李公公大清早就差人來喚使君,今兒蕭使君必然比往常更忙碌一些的。”

自打東寂出事,蕭六郎陪他的時間比陪墨九還要多。除了上朝和忙政務,他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東寂的傷勢上。於是,坐在微風徐徐的樹下,墨九考慮片刻,不免想岔了思路。

“莫非他們兩個相愛了?”

“姑娘說什麽?”玫兒沒有聽清。

墨九也不解釋,想了想東寂第三者插足的可能性,又搖搖頭,收回紛亂的思緒,側頭問站在邊上納鞋底的藍姑姑,“最近怎麽沒聽你說起,他們幾個怎麽樣了?”

她指的“他們幾個”是艮墓的難兄難弟。

兩個月過去了,她都可以撐著拐杖走路了,他們的身子也應當大好了才對。然而以前聒噪又愛八卦的藍姑姑,近來卻越來越少對她說外麵的事兒了,以至有時墨九有一種錯覺,她根本就不是在養傷,而是被禁錮在這個院子裏,像古代的已婚婦人那樣,除了四角高牆與一片小小的天空,與世隔絕了。

藍姑姑垂目,飛針走線間說得隨意,“還不是那樣,小郡子身子骨最結實,早就活蹦亂跳了,前幾日還來了樞密使府……”

說到此,她突地頓住。

墨九一想,卻愣住,“宋妍這貨來了,卻不來看我這個病人?”蹙著眉頭,她拿銅鏡的手柄敲了敲桃木椅子,點頭道:“看來是欠收拾了,回頭看我怎麽治她。天天肖想我的男人,居然敢不來見我!”

藍姑姑見她自己找到了理由,也不反駁,嗬嗬一笑了事。然而,墨九卻不是個好糊弄的主兒,瞥她一眼,冷不丁生了疑惑,“那其他人呢?可都大好了,尤其那個玉嘉公主?陰陽殺的毒沒有解,她就不想找個駙馬?”

藍姑姑手一顫,針尖紮著了指頭,“哎喲”一聲,連忙將手指吸入嘴裏,睨著墨九探究的眼神兒,輕笑道:“沒事沒事,不小心紮了一下。”

墨九翻白眼兒,“我沒問你。你皮糙肉厚的,一個月總會紮上那麽幾十回,我習慣了。”頓一下,她看藍姑姑和玫兒緊張地交換了一下眼神兒,突地彎了彎唇。

“說罷,你們兩個究竟有什麽事兒瞞著我?”

藍姑姑放下手,嘻嘻笑,“我們哪敢瞞姑娘?”

墨九危險的眯眼,“真沒有?”

“真沒有。”藍姑姑目光左閃右閃,似是有點避不過她銳利的逼視,突地一歎,小意道:“是,是有一件事兒沒有告訴姑娘。我們原是怕姑娘身子不好,又愛瞎操心……”

墨九盯著她的眼睛,“行了!直接說事兒。馬屁就甭拍了……我自個兒的身子我曉得,這都在府裏養兩個月了,哪有那麽金貴?”

與她對視著,藍姑姑心跳得很快。

“其實是,是彭欣姑娘……有,有喜了。”

有事了?就為這事隱瞞她?

久久,墨九盯著藍姑姑沒有出聲。

她慢慢扯著玫兒搭在她腿上的小被子,也不知想到些什麽,卻罕見的什麽都沒有問,持續了一會思考狀態,待她再抬頭時,冷靜的聲音裏便透著一絲涼意。

“我要去瞧瞧她!”

“啊!”藍姑姑差點兒嚇死,“姑娘怎麽去得?”

墨九目光一厲,“我怎麽去不得?”

“姑娘有傷?”

“我隻是有傷,又不是死了!”她說罷,見藍姑姑和玫兒都噤聲不語,猛地將銅鏡拍在桌子上,把桌上她們用來哄她的棋子震得“砰砰”直跳,然後一字一頓道:“這天下,就沒有我墨九去不得的地方。”

“姑娘……”藍姑姑聲似呻吟。

可墨九是主子,尤其如今的她完全與以前不同,她有的是大主意,還非常堅持主見,根本就不是她能勸得主的人……她低喚一聲,勸了幾句,又把希望的目光投向玫兒。

然而玫兒與她一樣。

對墨九,她沒有半點辦法。

墨九定定看著她倆,目光很涼,“備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