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

坑深214米不止他一個男人

坑深214米,不止他一個男人

許是草原上的風太大,迷了眼。

許是天空中的雲太低,遮了光。

在看見那人的一瞬,墨九仿佛看見了蕭六郎。

……沒錯,死去的蕭六郎。

兩個人夢裏依、繞指纏,把盞貪歡,朝夕相伴的歲月,催生出來的除了生死不移的感情,還有熟悉的感覺——不是皮囊,而是靈魂。一種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能熟悉的感覺,一種那怕你死了,不曾存在,那些熟悉的瞬間,相視而笑的瞬間,旁人再無可代替的瞬間,都深深印在腦子裏的感覺。

可有時也會走眼。

在太過思念時,看到熟悉的場麵時。

風卷起那人的長發,在秋意濃濃的風中,他慢慢轉過頭,聲音沙啞地又道了一句:“若你識趣,放下我妻,我準你離去。”

病態的聲音,猙獰的麵孔。

他不是蕭乾,而是蕭長嗣。

前一刻還在幻想重逢,下一瞬就墜入冰窖。

墨九眼裏的失望是明顯的。

然而,待她接受現實,反應過來是蕭大郎救她來了,心裏也有片刻溫暖。這個男人,雖然不是六郎,可與六郎一脈相承,同宗同祖,與他有著同樣的精明。

當下,完顏修一比四,就算他蕭長嗣不出手,單單擊西、闖北與聲東三個人,就可以讓他逃不掉……

除非他真能狠心殺掉墨九。

而這種可能性,墨九覺得也挺小。

前一刻,他還在對她溫言軟語呢。

不管這情有多深,想必也舍不得殺的吧?

完顏修在她的背後,被綁成活粽子的她,無法回頭看他,因此也不知道被蕭長嗣攔在此處,完顏修會是什麽表情。隻知道他許久都沒有吭聲,有一會兒工夫,才語帶嘲弄的問。

“你不是死了嗎?這是魂兒來了,還是人來了?”

墨九一怔。

看來完顏修也把蕭長嗣錯認成了六郎。

說不出來的,心底當即便是一酸。

蕭長嗣卻是皺著眉頭做了自我介紹,“鄙姓蕭,楚州蕭氏大郎。你懷中婦人,是我妻室。”略略一頓,他加強語氣,“敢問後珒完顏國主,這般強奪人妻,是為何故?”

他沒有回避自個兒“逃犯”的身份。

當然,完顏修是珒人,而非南榮人,也無需回避。

對他的話,完顏修似乎沒有太大的詫異,隻頓了一下,那略帶邪氣的笑聲裏,譏笑半點不減。

“有意思,有意思。聽聞蕭家五百餘口一朝斃命,卻跑掉了一個蕭大郎,不知去向,朝廷通緝數月,毫無所獲。沒有想到,竟被墨家钜子收留——”

“關你屁事!”墨九不太喜歡他用這樣的語氣來說蕭家這件事,在馬背上掙紮起來,“完顏三,你丫積點口德啊!”

被“訓斥”了,完顏修也不惱,隻微微一笑,應了一聲,接著道:“不過,我有一個疑問。蕭家大郎,你可介意你這妻室不止你一個男人?甚至在他的男人裏,還有你的親弟弟……和我?”

男人對綠帽都接受不了。

尤其在古時候,簡直難以容忍。

完顏修顯然明白男性心思,也利用了男性心思來打擊蕭長嗣。

不得不說,毒!

這聽上去像玩笑,殺傷力卻致命。

四周,安靜了許久。

除了雲更低,風更疾,許久沒有人聲。

完顏修也不急,好脾氣地笑看前方,摟緊了墨九。

蕭長嗣立於山坡上,身姿挺拔,卻久久未動。

墨九看不清他的表情,莫名的,心卻緊張。

不管如何,她是不願意傷害這個男人的。

正當她搜羅了一堆惡毒的話,準備再罵一罵完顏修這廝時,卻聽見他沙啞而沉穩的聲音,漫不經心地從對麵傳過來。

“隻要她還是她,她不止我一個男人又如何?她配得上那麽多男人喜愛。”

墨九差一點嗆住。

什麽叫不止一個男人又如何?

這廝的意思是不是她可以三宮六院七十二妃NP無限?

嗯,聽上去,到是不錯。

但這廝對女人的寬容簡直寵到了極點有沒有?

不過,這樣穩穩地把一大碗帶肉的狗糧端到完顏修麵前,也是夠夠的了,不是招人笑話麽?

完顏修果然哈哈大笑。

“怪不得蕭六郎與嫂子苟合,身為大哥的你,竟能視而不見地縱容,原來蕭兄有這樣的愛好?”

說到此,他抱緊了不能動彈的墨九,讓彎刀置於她的腰上,一隻手卻在她的頭上,由下而下,輕緩地撫著她柔軟的長發,聲音邪佞而騷氣十足。

“實不相瞞,我也喜歡極了這個婦人。既然你不介意,我又正巧與她也有過大婚之禮,也算得上是她的夫婿……如此,我們何不相逢一笑泯恩怨,一妻二夫其樂融融?”

啥啥啥?

莫不是瘋了?

墨九懷疑自個兒耳朵有問題,身子僵硬著,動不了。

而完顏修似笑非笑的聲音裏,卻滿帶正經。

“蕭兄,朕的阿勒錦,景美、地闊,邀你同往,如何?”

墨九喉頭腥氣上湧,幾近抓狂。

不等蕭長嗣回答,她已經吼了出來。

“完顏三,找你妹兒去3P,少惹姑奶奶!”

“完顏三?三屁?”完顏修懂得第一句,沒有聽懂第二句。但他大抵也曉得不是什麽好詞兒,微微一笑,掌心撫過她的臉,低頭,溫柔地低語,“乖乖的別動,摔下馬去,或是被彎刀割傷,我和你家大郎,可都會心疼的。”

墨九聽見了自己磨牙的聲音。

“心疼毛,趕緊放了老子!”

“傻姑娘,我做得了你夫婿,你可做不了我老子……”

他一邊笑,一邊毛手毛腳地在她身上摸來摸去。墨九受不了這樣逗小孩兒似的調戲,腦袋極大限度地歪著想要脫離。

“滾遠點!”

“不乖!”完顏修低低一笑,將她身子曲成一個狼狽的弧度,離那把削鐵如泥的彎刀不過寸許,嚇得墨九汗毛都豎了起來。

腰斬可不是鬧著玩的!

神經一緊,她低罵。

“完顏三,趕緊把我扶起來。”

“早讓你乖點,不要動嘛。”完顏修幽幽一歎,卻不管她。

顯然他是故意做給蕭長嗣看的,就為讓他害怕,不敢輕易衝過來營救墨九。他看一眼僵硬著身子,一瞬不瞬盯著彎刀的墨九,然後邪邪一笑,話是對她說的,涼笑的目光卻望向了不遠處的蕭長嗣。

“小九兒,男人間的事兒,女人可千萬別插手。要不然,醋意上來傷了你,就不好玩了。”

在玩笑中威脅人,這貨總這麽幹。

墨九懂,卻寧願不懂。

盯著那把近在咫尺的彎刀,她倒提著一口涼氣,不敢鬆懈半分,心髒懸得老高,連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就怕一不小心泄了氣,身子直接砸在彎刀上,小命休矣。

兩個男人對峙,為了一個女人。

這場麵有點兒狗血,狗血得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幾人不過侃侃數句,原本低沉的烏雲如滾滾濃煙般壓了下來,天際一片烏黑,狂風大作,天氣比先前暗下不少。

這時,“轟”的一道雷聲炸響!

要下雨了!

對峙的氣氛,很添緊張。

完顏修抬頭望望天,輕輕一笑,不溫不火地道:“蕭兄,不要低估我對小九兒的感情,可你也不要高估。若你再這般像圍剿獵物一般守著我,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失手殺了她。”

“……”

圍獵?虧他想得出來。

墨九心裏恨恨,卻不好言語。

蕭長嗣目光爍爍,也不知所想。

下雨前的天空,似乎更為昏暗。

人人都不言不語,隻有完顏修,很是悠然自得,聲音也極其輕緩。

“蕭兄,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你隨我去阿勒錦,我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享盡人世繁華。有你,有我,何愁這天下無馳騁之地,有你,有我,還有小九兒,何愁少得了閨房之樂?

第二,成全我與小九兒今生之緣,雖不能同生,卻可同日而死。或許我們死後,你還可以跟著殉情,這樣,我們‘一家三口’還是可以在地底相會。嗯,倒也是美事一樁。但到底還是少了一段繁花美景的人間盛事,那又何必?”

將“一家三口”重複了兩次,這貨也是不要臉了。

墨九歪著缺血的腦袋,詛咒著他以後找老婆真有“一家三口”,老婆給他戴一頂大綠帽,心裏還是有點兒害怕蕭長嗣被他說服,會放任他帶她離開。

實說,她有些怕。

完顏三這廝久不相見,好像愈發變態了。

被他捉去阿勒錦,鬼知道會經曆些什麽?

死死撐著不能彎下去的身子,她好不容易才抬起頭來,就像交代後事一般,眼巴巴看著那邊不動聲色的蕭長嗣,語重心長。

“老蕭啊,你可別相信他!”

眨巴眨巴眼,她聲音軟軟,似嘲弄,又似在笑。

“其實,完顏三這家夥愛慘了我,他是舍不得動我的。不信你試試,真的,老蕭,你趕緊殺過來救我,我用我的腦袋擔保,我一定會好好的,絕不會吻上這把刀……”

蕭長嗣什麽表情,墨九看不清。

但她身後的完顏修,身子卻是明顯一僵。

久久,像是忍不住了,他爆發了一陣大笑。

“極是,極是,我愛慘了你。”咬牙切齒的,他把她身子往彎刀又是一摁,在她的驚呼聲裏,低低一笑,“愛到恨不得陪你去死。”

“完顏修!”無波無瀾的聲音,帶著病氣的沙啞,是蕭長嗣發出來的。等完顏修看過去時,他披風獵獵,滿臉冷冽,手上的長劍,劍尖直指著他,“你猜,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劍快?”

完顏修微微一怔。

若對麵的人是蕭乾,他不敢保證。

可如今對麵是蕭長嗣,一個神秘得無人知其底細的廢人。

臥病久矣,好幾次差點病死,這些都是傳聞中的他。

然而,他本該手無敷雞之力,卻騎馬攔在了他的前麵。可就算眼前的他,氣度不凡,威風凜凜,但那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病得不輕,甚至已是醫入膏肓之態。

摸不透他的底,完顏修彎唇一笑。

“當今之世,我完顏修服氣的人,隻有一個。”

說到此,他忽地收斂表情,不屑的高高揚起眉頭。

“可惜,他已經死了。”

黑眸緊盯他,蕭長嗣啞聲一笑。

“所以?你欲一試?”

完顏修也是聲帶笑意,“試又何妨?彼命非我命。”

“……我靠!”墨九忍不住了,“你們拿我來試,有沒有問過我同不同意?”

蕭長嗣抿唇,默然無語。

完顏修卻煞有介事,摸寵物似的摸她頭。

“乖,你同不同意不重要,重點是好玩。”

“完顏三,你大爺的!”

“我爹是老大,我沒大爺……”

爺字微微一拖,完顏修突然閉嘴,表情猛地一變。

感覺到他的異樣,墨九也豎起了耳朵。

在狂風亂飛的河岸上,一陣沉悶的涮涮聲傳了過來。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緊跟著,牛叫聲,羊咪聲,驚恐而尖銳。在昏暗的天光下,另一股更為恐怖的“嗷”聲一陣陣,如山呼海嘯一般,喧囂而至。

墨九瞪大眼,隻見呼號的狂風和雷聲中,草原的河岸上奔過來一群狼,他們在猛烈的撕咬幾匹牛羊,那野性的、嗜血的狼眼,像尖刀般直插入她的心髒。

“嗷——”

“嗷——嗷——”

整個大地,仿佛都受到震動,在劇烈地顫抖。

草原狼。

個頭不大,卻最凶殘。

他們成群結隊,踏過的青草地,花殘草損,黃泥翻翻。

天地間,仿佛瞬間成了煉獄。

然而,吃掉幾匹牛羊,除了勾出它們的饞涎和凶性,並沒有喂飽他們的肚子,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顯然已經發現了就在不遠處的新獵物,在領頭狼的指揮下,速度極快地衝了過來。

“狼,狼群來了!”墨九大驚。

遇上這樣的狼群,本就凶險。

更何況,她身子被敷,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動彈?

無法掌控命運的情況下,眼睜睜看著這樣一群奔跑過來的草原狼,他的聲音裏,都帶著顫意。

“別怕!”完顏修麵色沉下,緊緊抱住她,手上的彎刀也換了一個方向,“抱緊我。”

“滾你娘的!老子沒手——”

墨九大吼。

草原狼已經衝過來了。

衝過來了!

凶殘的草原狼,天性嗜血。

尤其在追擊獵物時,其野性與凶殘,猶為可怕。“嗷”一聲,他們瘋了一般,如同那天邊滾滾的烏雲,大舉壓了上來,那眸中冷光,像閻王的刀子,似乎要把他們通通撕成肉片。

“嗷!”

領頭的幾匹驕狼,距離不過兩丈開外——

而這時,山坡上的蕭長嗣與擊西闖北四個人,已手握長劍快速地俯衝了下來。蕭長嗣麵色還算平靜,可聲音卻似在嘶吼,讓那點帶病的啞氣,更為破碎。

“帶著她,走!”

他的話是對完顏修說的。

“來不及了,隻有殺出去。”完顏修厲色大吼,單手緊緊抱住墨九,彎刀一閃,“涮”地割開了墨九身上的布條,手忙腳亂地道:“一會兒你找機會,騎馬跑!”

墨九一窒。

他不會殺她,她有信心。

可他會讓她獨自逃命,她真沒想到。

“別找死了!”蕭長嗣目睹他的“深情厚愛”,不屑地冷哼一聲,“我們留下斷後,你們快走!”

讓蕭長嗣這樣留下,墨九怎肯?

“不行,老蕭!”她在馬背上劇烈的掙紮起來,“完顏修,你放開我,我們一起想辦法。”

“閉嘴!”完顏修惱極,看擊西幾個在殺掉了衝在前麵的幾匹狼後,後麵的狼群不僅沒有嚇得後退,反而帶著複仇的恨意,越逼越近,越來越不要命的往前衝,不由雙臂一緊,攬緊墨九。

“蕭兄!”他深深看一眼蕭長嗣,迅速整理一下墨九在馬背上的位置,將隨身包裹一丟,又沉聲道:“此處往東三裏地,便是陰山,可暫時躲避,我們且戰且走!”

“不行,你先走。”

蕭長嗣炯炯的目光,盯著狼群襲來的方向。

手起劍落,一匹狼哀嚎一聲,死在他劍下。

他當然希望大家都能逃命。

當然,一起且戰且逃也有機會生還。

但又怎麽能夠保證沒有武力的墨九能在狼群的伺機捕殺中活著逃命?要知道,狼是很精明的動物,它們很懂得逃弱者下手。

“她的安危最緊要。”

帶著一種悲腔的說罷此話,他回頭看見顏修拽著馬繩,還在原地不停踏步,甚至試圖參與進他們與狼群的搏鬥,突然長劍一挽。

“快走,沒時間了!”

又一次手起劍落,可他沒有殺向撲上來的草原狼,而是割開了自己的衣袍與胳膊,在鮮血滴落時,極快地打馬朝山坡的另外一邊奔了出去,啞啞的聲音,帶著瘋狂的執念散在了狂風之中。

“走!完顏修,照顧好她!”

“蕭長嗣!”墨九抓住馬鬃,大喊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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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看到有小主說,希望二錦能像以前一樣萬更,

其實我也想。但實說,其實二錦碼字的速度很鍋牛,加上對劇情又前思後想,所以往往碼一章的時間,用得比別人要長——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心態和以前不同了。

曾經,我確實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用於寫作,不經意就忽略了身邊的人,身邊的事。而現在,我真的很珍惜自己的孩子,父母,親人,也包括愛我的你們……人的生命太脆弱,一不小心就會離開,我不想留下遺憾,加上孩子還小,需要媽媽花更多的時間去教導他成長,我也再無法像以前一樣,將所有時間都傾注於此。

因此,我唯一能向小主們保證的就是:好好寫,不拋棄,不放棄,更不爛尾。

喜歡劇情快而多的小主們,可以先養養文,等大結局了再來一口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