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

坑深246米癡男怨女不見人

坑深246米,癡男怨女不見人

忽明忽暗的光線中,蕭乾目光冰冷,臉色帶著一層淡淡怪異,像是失神,又像是失落——那是墨九從來沒有在他臉上看見過的神色。

“老蕭?”她又喊一聲,捏他手。

“嗯。”他低頭,看她,定定的。眸底閃著爍爍的光華,那呼吸間傳來的輕幽又冷冽的氣息,帶著他淡淡的中藥香味兒,就那般肆意地灑在墨九的臉上,讓她似乎聞到了一種名叫“思念”的味兒。

“是,我認識三丹。”

“她是……”墨九心驚地想著,感覺到這個三丹不同尋常,而且對他似乎很重要,腦子裏突然就靈光一閃,嘶了一聲,脫口而出。

“難道是你娘?”

蕭乾抿緊嘴唇,點頭。

靜思片刻,他笑著一歎。

“阿九總是這般聰慧。”

這個……還用得著聰慧麽?

那順是北猛人,他惦記的女人,大概也是北猛人。而他惦記的北猛女人,能夠讓蕭乾也失色的——除了他娘還會有誰?

沉吟片刻,墨九沒多問,隻扯他胳膊。

“現在,我們可以下去了。要下嗎?”

“嗯。”蕭乾已然恢複了一貫的清冷。

“好。大家退後!我要發功了——”墨九雙手一張,擺出個極為誇張的造型,看沒有進過控製室的聲東和曹元後退一步,又咳一聲,笑著上前,輕鬆地開啟了控製室的機關。

“籲!”

聲東兩個人相視,不免失笑。

有墨九在的地方,永遠不缺乏幽默。

於是,先前那一瞬的凝重,消散了。

接而,他們站在那個升降台似的平台上,隨著墨九緩緩往墓室底下降落——

“太好玩了!九爺,一會還能不能多玩幾次啊?”擊西呱呱叫著,滿臉喜色。

她上來時太緊張,都沒有好好感受,這一次心態放鬆,覺得十分神奇,一麵樂得眉開眼笑,一麵又有點怕怕地揪住闖北,四處張望,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闖北不看她,神色凝重,身體僵直,動也不動。

卻是聲東,疑惑地看著他們兩個的互動,總覺得哪裏出了問題,可瞥一眼自家主子的臉色,他張開的嘴終究又合上了,什麽也沒有問。

當然,趙聲東不會知道這墓室對於闖北和擊西的意義,身為四大護衛中的老大,他屏氣凝神地拔出武器,在平台落地的第一時間,就飛快地躍了出去,製住那順,一把揭開他的巫師麵具。

“不要動!不然宰了你。”

然而——

此時的那順,不需要他們動刀動槍,就已經沒有了還擊的能力。

不得不說,在有些問題上,墨九確實是聰慧的,像這種蕭乾幹不出來的缺德事,她都可以毫無壓力地做出來——比如給那順下藥。

她曉得蕭乾是正人君子,所以事先沒有告訴他那種藥的用途,然後針對那順的性格,為哄他把藥物入口,和曹元精心演繹了那一場“苦肉計”。

但她高估了那順的耐藥力。

這人顯然被“百媚生”控製得失了心神。

比墨九以為的時間,提前進入了狀態。

“那順?”她踢了踢他,“喂?你醒醒。”

“三丹……”

在他們麵前的老人,已經認不出人來了。雙眼赤紅,沒了巫師麵具的臉上,滄桑,淒惻,比實際年紀顯得更為蒼老。

“三丹,三丹,你可是在怨我?”

“不要怪我,我盡力了,我想把你救出來的,可那場仗……死了太多太多的人,大汗動了大怒了,到處都是屍體,我找不到你了……我聽說南榮兵把你擄走了,我恨他們,我恨不得把他們通通都殺光……”

他語無倫次,喃喃自語。訴說的全是二十幾年前,三丹公主被南榮兵擄去交給蕭運長,後來又對蕭運長生情,甘心為他生兒,卻落得那般下場的悲苦往事。

——也是蕭乾誕生前的往事。

那順是痛苦的,癲狂的,也是癡愚的。

分明麵前站著幾個人,他似乎看不見。

分明麵前沒有“三丹”,他卻像看見了她。

在喊她的名字時,他目光中的暖色,幾乎把他整個人身上的陰戾都融化在了裏麵,讓人很難相信,這個情深義重的男人,就是把宋徹害成那個模樣的家夥。

“三丹,還好,我還有機會……終於還是有了機會,你回來了,我要好好對你……不,不是,你不是已經死了嗎?你為什麽回來了?難道……這是你的鬼魂?你,你是怨我的?”

“我是要好好對你的兒子的……是他太狠毒,是他太狠毒啊,他害我如斯,姓蕭的種,怎會有好東西……”

其實這個百媚生做出來,藥效如何,反應如何,墨九並不知情,正如她說的,隻當讓那順用來試藥了。

可這麽一看,不由也吃驚。

“我滴個神,這藥霸道啊!”

蕭乾看她一眼,似乎對藥沒什麽興趣,那一雙穿著皂靴的腳,一步一步,慢慢地邁到了那順的麵前。

停頓。

遲疑。

他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你是誰?”

那順聽不見他,依舊喃喃著“三丹”。

蕭乾似乎不耐煩了,眉頭一蹙,突然蹲身將一個藥瓶湊到他的鼻端,由他細嗅。然後又倒出兩粒,灌入他的嘴——

沒多一會兒,那順頹然地坐下,呆呆地看著他。沒有完全清醒,神智依舊混沌,有一些口齒不清,但卻看見了他們幾個人。

“……你們,你們來了?”

“你是阿日舒,對不對?”

這一次,蕭乾用的肯定句。

對他母親三丹公主的事情,他顯然也是知道很多的,之前不知道那順是誰的根本原因,是因為那順改了名字,換了身份,又一直戴著巫師麵具,把自己掩藏在幕後。

但從他所說,再一細想,也就明白了。

他就是阿日舒,那個她母親三丹公主沒有被擄到南榮,沒有被蕭運長霸占之前的青梅竹馬。若無那場意外,他也會是北猛大汗的駙馬,三丹公主的駙馬……

果然所料不錯。

那順似是吃驚,猛地抬頭。

嘴唇顫抖著,他沒有反駁,而是反問。

“你怎,怎會知道的?阿日舒已經死了,死了二十幾年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死了,你為什麽會知道!”

蕭乾冰冷的視線裏,有一絲絲的動容,不知是憶起了母親,還是想到了過往,又或是他和母親一生蹉跎的經曆。

“你知道的。我是三丹公主的兒子。”

那順怔怔的,似比先頭更清醒了幾分。

“三丹的兒子,是,是我知道你,姓蕭的孽障!”那順一雙渾濁的老眼通紅通紅,像是想到了什麽傷心的事,又是磨牙,又是顫抖,聲音充滿了恨意。

“我念著三丹的舊情,幫你,助你,可你卻打倒一耙,誆我,害我……姓蕭的種,果然是不知感恩的畜生……哈哈哈哈,畜生啊。”

蕭乾目光陰了陰。

他沒有與他爭論,而是直接問。

“你把宋驁藏在了哪裏?”

“哈哈哈……老夫為何要告之於你?”那順仰頭大笑,像是被自個兒唾沫嗆住了,又重重咳嗽了幾聲,而後涼涼地盯著蕭乾,目光像有毒蛇的信子伸出來。

“他也是姓蕭的種,他得得死,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姓宋。”蕭乾冷冷回答。

“可他是姓蕭的女人生的孽種!”那順啐一聲,瘋狂地大吼著,突然伸出顫抖的手指著蕭乾,“還有你,你也是,你也該死!”

蕭乾低垂著頭,一把捏住他的脖子。

“說,宋驁在哪裏?”

他聲音是涼的,目光是陰鷙的,似乎沒有耐心再和他墨跡。可那順卻不怕他,呼吸受製,身體**,目光卻狠戾如常,像是恨不得殺死他一般,陰陰地看過來,怨毒的冷笑。

“殺了我,殺了我啊,姓蕭的孽種,殺了我,你就永遠找不到那個姓宋的雜種了,哦,還有另一個姓宋的雜種,他服了老夫的藥,也早晚都得死,你們都得死,一起下黃泉去團聚吧!幾百口人,想來是不會寂寞的了,哈哈哈。”

不瘋魔,不成活。

那順瘋得似乎沒法控製自己了。

墨九哼一聲,上前幽涼涼的笑。

“老蕭,他想死,你何不成全他?”

蕭乾回頭看她一眼,似乎知道她的意思,是要逼那順就範,可他卻搖了搖頭,繼續看那順。

“我不會殺你……”

“老蕭!”墨九哧一聲笑了,“你不要這麽迂腐好麽?你真以為這老匹夫幫你,助你,全是念在你娘的分上照顧你?別傻了!”

墨九目光定定的,看著蕭乾臉上的複雜。

“我懂你,可你卻不懂他。”

蕭乾失去了太多的親人,不,應當說失去了所有的親人,而這個那順是他母親的舊識,之前確實幫助了他,從臨安到陰山,還助他成功“接管”了蘇赫的位置,可以說是那順,讓蕭乾在皇圖霸業的這條艱巨大道上,少走了很長的彎路。

但他對蕭乾,真的沒有恨嗎?

如果不恨,為什麽又防備他?留了宋徹和宋驁這一手,還把他們關在墓室,想自己得到仕女玉雕。

他始終是防著蕭乾的啊?

說不定,私心裏,一直在殺與不殺之間矛盾著。

他是愛三丹。

可他卻恨死了蕭運長和蕭家。

他的矛盾,才是正常的人性體現。

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為別的男人生的孩子,他得多大的肚量才能傾情相托?至少,從那順對宋徹的所作所為來看,他不是這樣寬宏的男人。

甚至可以說,這個老頭兒小肚雞腸,陰險毒辣,可以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那麽,他為什麽還是幫了六郎?

……因為,他矛盾。

一方麵為愛,一方麵為恨。

他在長久的糾纏中,折磨著自己,也折磨著宋徹。可憐的宋徹,根本就是他發泄情緒的一個犧牲品。

說得更難聽點,他就是個變態了。

“老蕭啊,人性這東西,不能細揣,一揣,全是糟爛。說不定這老兒早就設計好了,就為了反過來利用你而已,千萬別把他當好人。”

蕭乾並不是短智之人。

墨九說的話,他當然也懂。

尤其在這樣的時候,他哪會婦人之仁?

歎一聲,他搖了搖頭,安撫地看一眼墨九,一字一頓說得極為冷漠,如同尖銳的冰刀子,刮過那順的耳膜。

“我是不會殺他,我隻會讓他生不如死。”

好吧!墨九服了。

她豎大拇指,“原來我誤會你了啊。那——你繼續,我就喜歡看這種王八蛋生不如死。依我說啊,你就把他給宋徹吃過的藥,讓他吃吃……看他瘋下去,那才好玩哩。”

“已經吃了。”

蕭乾淡淡地說,不像玩笑。

“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剛才。”蕭乾道:“那種藥與你放在食物中的‘百媚生’有相克之用,故而,他神智略有回複,但隻能持續半個時辰,時辰一到,便會再次發作,甚至比之前更狠。若繼續加重藥量,他神智則會完全喪失,到時候,無須再問,我自有辦法,讓他乖乖帶我去找宋驁。”

半是威脅半是真,他字字冷漠。

以至於,連墨九都不知這番話的真假。

看來她太高看蕭乾了,這貨哪裏是那麽好心的人?心眼子黑起來,比他黑了至少八個度好麽?

“腹黑!不過我喜歡,幹得好。”

對她的誇讚,蕭乾不甚在意的牽了牽唇,涼涼的眸子再次剜向了那順,“阿日蘇,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亦是看在家母的分上。你若肯現在告之我宋驁的下落,讓他少吃苦頭,我可給你解藥。否則,我就留你在此,待你發作再來……”

“無恥的畜生,你們一個比一個無恥!”那順目光奸鷙,冷冷地笑著,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不怒反笑。

“蕭家小兒,你以為這般就可誆騙老夫?休想!”

蕭乾眉梢一挑,不答。

那順道:“你的野心,老夫清楚得很。現如今,蒙合稱帝,阿依古勢大,正是你大展拳腳的好時機,你用得著我,也需要有我。”

粗嘎的嗓子咳嗽一下,他再次自信地仰頭,“若沒有我,你怎麽做得了蘇赫,阿依古又怎肯認你?”

唇角一挽,蕭乾麵色平靜。

“那便不是你操心的事。再者,誰說我一定要做蘇赫?”

被他冷聲一噎,那順遲疑了。

蕭乾此人深不可測,他早有領教。

難道他真的別有想法?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一時糊塗。

沒有人會不怕死,那順也怕。

更何況,他也是一個有抱負的人。

這二十多年來,他汲汲營營,除了要幫蕭家搞死謝家,再把蕭家搞死為三丹報仇之外,他也自忖是一代梟雄,哪願永遠隱於陰山,做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巫師?

所以,當初與蕭家合謀“狸貓換太子”,將阿依古的蘇赫世子殿下換出來,也是安了幾分心思的。

哪怕不稱帝,也得做個王。

若不然,他這幾十年,到底為了什麽而活?

女人麽?三丹從來不是他的。

什麽都沒有?他又活個什麽?

“阿日舒,我的耐心有限——”

蕭乾依舊不緊不慢,頎長的身姿在清冷的墓室中,站成一種孤絕倨傲的樣子,像天生自帶有王者之氣與凜凜殺氣,那聲音一出,入骨的冷。

“聲東!”

突地低喝一聲,蕭乾牽了墨九的手。

“賞他幾粒藥丸子。”

他說得漫不經心,而後帶著墨九就往平台走。

“蕭家小兒!你站住!”那順不敢再猶豫,老臉上滿是痛恨,突地揚起地上的竹籃子砸向他,撒潑似的哭吼。

“三丹,你看看你的兒子,快來看看你的兒子,她是怎樣欺負老夫的?你竟說,他溫馴至孝,讓老夫好生照顧他,老夫的命都快休矣,如何照顧他?”

“……”

墨九翻個白眼,突然有點想笑。

這老頭兒氣急敗壞的樣子,竟是挺搞的。

不過聽這語氣,好像蕭乾的母親,臨死之前還真的拜托過他照顧她唯一的兒子。

那就不奇怪了。

那順一邊恨蕭乾,一邊又不願意讓過世的心愛女人難過。

想一想,這老兒也挺可憐。

嗯,到她出馬的時候了。

畢竟那順說的是真的——蕭乾確實還需要他。

扯了扯蕭乾的胳膊,墨九笑眯眯的打著圓場,也順便給那順老兒遞了一個台階。

“老蕭啊,我看就算了吧,阿日蘇老人已經想通了,要和你合作,你又何必為難他呢?”

那順一怔。

“小妖女,你——胡說八道,我何時想通了,我分明就是被逼的!還有你,又安了什麽歹心?”

他不相信墨九會好心為他說話。

但墨九卻演得很逼真,歎息一聲。

“我這輩子最聽不得癡男怨女生生分離的故事了,阿日舒老人,您也別多想了,為了老蕭的娘,你就說出來吧,兩相安好,豈不更好?你想想,三丹公主看著你呢,你若幫了她的兒子,她在九泉之下,也一定會感激你的。你這就是……就是陽光,就是清泉,就是活生生的送福親人啊!”

蕭乾嘴唇微微抽搐。

其餘幾個人,皆緊緊閉嘴,望天不語。

那順混沌的大腦,被她說得淩亂了。

“唉!”

他重重一拳,砸在青磚石上。

“三丹啦,你的兒,害死老夫了啊!”

無邊的黑暗籠罩著陰山起伏的山脈,一行人騎著馬,行走在陰山腳下。四周靜靜的,除了風聲,沒有半點人語。

穿行其中,安靜的,連鳥兒都沒有驚動。

從南坡到南北坡,一行人沒花太久的時間。

那順走在聲東的前麵,指了指前方。

“到了。他就關押在裏麵。”

“我去!”墨九跳下馬來,把韁繩一丟,看了看前方起伏連綿的山頭,一陣感慨,“想不到陰山這個地方,貓膩還挺多的啊。”

“此處便是死亡山穀入口。”

墨九皺眉觀看著,扭頭看那順。

“就是宋驁折戟的地方?”

“嗯”一聲,那順率先走在了前麵。

聲東與闖北兩個,趕緊跟了上去,隨時控製著他,隻有擊西跟著蕭乾。而墨妄與曹元幾個墨家弟子,則緊緊跟在墨九的身邊,以防有變。

那順此人,實在狡猾,他們不得不防。

然而,也許是被蕭乾的藥物暫時駭住了,也許是被墨九的話感染了,也許是真的想明白了,要助蕭乾在北猛大展拳腳,那順並沒有搞事,一直乖乖領著他們入得死亡山穀。

鋪天蓋地的酸腐臭味兒傳來——

眾人緊緊捂住了鼻子,犯惡心。

“好臭!”擊西嫌棄地哼哼。

“那日屍體太多,沒法子收拾,都堆那兒呢。”那順說得平靜無波,讓墨九脊背寒了寒,又緊緊跟上去。

“小王爺究竟在哪兒?”

“就在前方——”

那順加快腳步,在空曠的甬道中,走了十餘丈,然後將一篷覆蓋在巨石上的雜柴挪開,摸索著石壁,摁開了那一間關押宋驁的石門。

“哐!”

“鐺!”

門開了,塵土撲鼻。

墨九以手扇風,咳嗽著別頭,避灰。

可下一瞬,她卻突然怔住了。

那間石室並不十分寬敞,一眼就可以望得到頭。

裏麵空蕩蕩的,一個鬼影子都沒有,哪裏又有宋驁的蹤跡?

猛地回頭,她怒目而視,“那順老兒——”

“別問我。”那順雙目亦是有吃驚流露,更多的,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頹然,一張老臉笑得古怪非常。

“老夫曾以為,這世上很難有人及得上我,這死亡山穀和離墓,也不會有人能破。可一個墨九,也就罷了,到底是墨家钜子,老夫認栽!如今這宋驁……又是如何跑的?”

跑的麽?

墨九和蕭乾互視一眼。

兩個人並肩走入石室裏麵。

可以看得出來,這裏麵確實有人居住的痕跡,但是,沒有打鬥,沒有淩亂,東西都還擺得好好的,包括一個剩了半碗飯的瓷碗,和一個土窯燒的酒缸。

墨九喃喃一聲。

“我靠,玄幻了。”

這劇情真的不按劇本走了麽?

可憐的小王爺,居然又不見了!

你這命,怎麽就這麽苦逼啊?

兒子沒有瞅上一眼,老婆也快要跟你兄弟跑了,你居然一失蹤二失蹤再失蹤?

如果再這樣下去,這個曲折的故事就該改寫成《小王爺失蹤之謎》或者《小王爺尋找記》了。哪有幾次三番不見人的啊?

“到底要鬧哪樣?”

她聲音有點慍怒,想想,又猛瞪那順。

“一定是你搞的鬼,對不對?”

“不是他,他沒有騙你。”蕭乾低沉著嗓子,“宋驁之前確實關在這裏。”他低頭撿起被稻草半掩的一個木雕的小人兒,遞給墨九。

“你看看,是不是元馳的?”

墨九接過小木頭人,隻看一眼就肯定了。

“是他,是他的。”

這個木頭人,墨九記得可清楚了。

當日宋驁隨宋驁出征抗珒之後,為了給兒子準備見麵禮,專程雕刻了這個玩具。但是,由於他雕工有誤,思想又汙,所以小木頭人的小丁丁特別大,相對身體比例也很是失調,還曾經被墨九嘲笑過。

“如果他是自行離開的,不會丟下它。”

這個木頭玩具,是他一直沒有機會親自交到兒子手上的,說到底,這個東西才是最能體現宋驁對兒子滿腔惦記和父愛的東西,連前往陰山都帶在身上,又怎麽可能遺失在地?

“所以……”墨九看著蕭乾,眉梢揚了揚,“老蕭以為,他是被人帶走的?”

很顯然,這個答案更接近真相。

畢竟墨九也不太相信連一個木頭人都雕不好的宋驁,可以破死亡山穀的機關。如果他真有這本事,也就不會讓南榮大軍都折戟沉沙於此,丟下一史書的臉了。

那麽……是誰這麽厲害?

當今之世,墨九能想到的人隻有一個。

那個在墨家大會上做機關屋考驗钜子的神秘人,那個懂得阿拉伯數字的……也許與她來自同一個時代的高人。

“是他麽?”

她自言自語,心窩像堵了一塊石頭。

那個人一直在暗,而她始終在明。

這種感覺太考驗人的忍耐力了。

不狠狠罵他祖宗十八代,墨九覺得是因為自己太善良。

深深吸一口氣,她望著石屋頂,又幽幽吐出。

“王八蛋,你到底是誰,你他娘的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