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

坑深275米染紅了夜空

坑深275米,染紅了夜空

有了蒙合大軍的加入,清理叛黨的戰事結束得很快。

風嘯嘯依舊,涼颼颼刺人。

戰場上,隻剩下一堆縱橫交錯的屍體以及斷兵殘戈。

蒙合站在陣前,就著火把的光,看著渾身浴血的蕭乾,提前長劍,騎著馬,站在人群中間,抿了抿唇,慢慢朝他走了過去。

“蘇赫賢弟——”

這樣親熱的稱呼,從一個皇帝嘴裏出來,那份量多重可想而知。而且,細聽之下,他的聲音,似乎還帶了一點哭腔。

那叫一個情深意重,感激涕零。

“總算及時趕到了,幸而你無恙!”

又是一句,說盡了他的無奈,以及身為帝王在這個時候最應當有的表現以及表演。

蕭乾冷眸冷眉冷心,沒有說話,隻提著尚在滴血的長劍,馬蹄踏過狼藉的屍首,踩著混雜的鮮血,慢慢迎上蒙合。夜風掀起他黑色的披風,被火把光線一映,像一隻黑色的大蝴蝶,籠罩鋪天蓋地的肅殺之氣,令人心生膽怯。

一步一步,迎麵而近。

兩個人四目相對,卻都沒有再說話。

蒙合嘴唇微顫,似有劫有餘生的激動。

蕭乾卻是滿臉木然,將他本就醜陋的麵孔,襯得更為猙獰、恐怖,冷峻的氣場強大得似乎比蒙合更要強上三分。

有一種心知肚明的情緒,在他們彼此間氤氳。

連兩側的北猛士兵都感受到了不同尋常。

終於,蕭乾停在蒙合的三丈開外。

他深深地看了蒙合一眼,翻身下馬,還劍入鞘,走近致禮。

“大汗!微臣救駕來遲——”

救駕?駕都不在此處,他救的是甚麽?

這句話仔細咀嚼,諷刺意味兒很濃。

可蒙合就像根本沒有聽出來弦外之音,捋著下巴上的小胡子,欣慰地點頭歎息,“這一次,真是得虧有賢弟了。若無你在,這些叛逆還不知如何猖狂了得?!此是一大功,等回到哈拉和林,我必給賢弟論功行賞!”

有功,有賞!

還能說什麽?

蕭乾垂目,拱手,“謝大汗!”

蒙合視線越過他的肩膀,望向他身後的戰場,像是頗為感觸,歎息一聲,“我即位不久,根基未牢,原想兢兢業業繼續為北猛開疆擴土,不負祖宗所托……為此,勤於己,寬於人,對待朝中臣工更是一律寬厚相加。豈知,竟有人不識好歹,欲趁我圍獵在外,布防空虛之時奪我江山!實在可歎可恨也!”

蕭乾靜靜聽著,並不摻言。

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他自己就會說完。

等說完了,自然就會進入下文。

果然,蒙合把自己狠狠一頓誇完,目中幽光微閃,又咬著牙,痛徹心扉地低喝:“森敦!”

森敦一直在他身後。

得聞大汗叫喚,立馬上前。

“微臣在!”

蒙合雙目冷冷,“馬上帶人捉拿叛逆首腦納木罕!若遇反抗,格殺勿論!”

納木罕?

在場的人,似乎都驚住了。

蒙合這便直接宣布了納木罕的罪了?

頓一下,森敦抬右手撫左胸,低垂著頭,恭順地應。

“是!微臣這便去辦。”

森敦是怯薛軍的頭兒,得了大汗的令,再回頭一招,在場的怯薛大軍便得令而去,一窩蜂似的擁向了另外一個方向,就像他們來時一樣,在冷瑟的秋風中,高舉著馬刀,將這個夜晚再次點燃。

“捉拿反賊納木罕!”

“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喊殺聲,如重錘敲在人的心上。

沉沉,深深,慢慢彌漫在夜色裏——

……

從斷崖回到駐營裏,他們才發現這個營地早已不是他們早上離去時的模樣。

帳篷倒了,架子車翻了,旌旗被踩踏在地上,地麵上一片狼藉。

“蘇赫賢弟!”蒙合望向隨行的蕭乾以及這一個慘烈的戰場,一雙陰鷙的眼睛,淺淺闔著,像這些事情都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一樣,聲音平靜得幾乎沒有半點波瀾。

“你對納木罕此事,怎麽看?”

蕭乾眉心一蹙,一字一字都說得很淡然。

“臣弟忠於北猛,忠於大汗,不辨旁事。隻知道,誰與大汗做對,便是與臣弟做對。”

這是一句相當圓滑的回答。聽上去忠君愛國,可每個一字眼都說得冷漠而傲然,顯得不卑不亢。更何況,他的聲音裏,又何曾有半點動容的情緒?

可他此刻越是表現得心裏不舒坦,就越是好像在對蒙合的“試探”表現不滿,蒙合也就越高興。

果然,他嗬嗬一笑,目光從他的臉上掠過,捋著小胡子,慢慢地調轉馬頭,大吼一聲。

“好賢弟。這天下有我,便有你。你我兄弟二人攜手,何愁五湖四海不歸,四麵八方不朝?”

蕭乾低低回言,“臣弟不敢!”

“哈哈,我說你敢,你就敢。”

這句話有點意思,一語雙關呐。

蕭乾眉心微微一蹙,平靜地抿了抿唇。

“謝大汗恩重!臣弟願效汗馬之勞!”

……

蝴蝶的翅膀飛過熱帶雨林,都可以引起一場龍卷風,與蝴蝶效應一樣,曆史的改變,往往也是由一件微小的事情引起的。

正如此一次北猛的圍獵事件。

這天晚上,狩獵軍行營裏,燈火通明。

在事情敗露之後,納木罕已領著親近精銳將士約摸兩千人逃往了後珒方向。森敦領著怯薛軍追擊未歸。營地裏的人,都在等待,在這一片昏黑的天地裏,等著一個塵埃落定。

事實上,蒙合早就調動好了兵馬,挖好了坑,就等著他們來鑽,自然有十足十的把握,可以在兵力上治服對方,手擒敵人。之所以納木罕有機會逃跑,一方麵也是他做了多年老丞相,在北猛的根基極深。另一方麵也有蒙合的有意放水。

他如果不畏罪潛逃,蒙合又如何直接治罪?

這都是北猛的大功臣,沒有十拿九穩的罪證,是服不得了眾的。

一切都在蒙合的算計之中。

若說他有什麽失算之處,便是蘇赫對此事的反應。

一個誘人的餌就在麵前,一張嘴就可以叼上,沒有魚兒會不上鉤的——

可他卻沒有,很冷靜的讓事情往他意想的另一個方向走偏了。

如果不是他真的沒有野心,那就是他的野心已經到了一種無我的境界,可以冷眼旁觀,擇其善而行。

當然,經了斷崖那一仗,蒙合已經不做前者考慮了。

他更願意相信蘇赫這個人不簡單。

甚至於,比起他的母親阿依古更難對付。

畢竟一個有本事的丈夫,大多都不甘於人後的。

不過,這一次雖然沒有借機一網打盡,他也不憾。蘇赫是一個還可以利用的人,身上有利用的價值,對於他來說,不急於這一時。

“報——!”

遠遠的,有士兵大吼。

“大汗,森敦大人把反賊納木罕捉回來了。”

“捉回來了!”

“吼吼吼吼!”

整個營地裏,過年般歡呼一片。

營地裏的王公大臣們,在納木罕做北猛丞相的這些年裏,不少人都吃過他的暗虧,卻對他敢怒不敢言。如今看他有今日,想看笑話的人自然不少。

人敗有人踩。

納木罕走到如今,算是終點了。

從蒙合的態度來看,此人已無法翻身,扭轉局麵,所以,沒有人再給這個“前丞相”半點麵子,一個個高興地吼吼著,像是都恨不得上去扇他兩巴掌為國除奸似的。

在營地裏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表情裏,隻有蕭乾和蒙合兩個人麵無表情。

捋著小胡子,蒙合眼風掃一下蕭乾。

“帶納木罕上來!”

“得令!”

蒙合坐在臨時布置的椅子上,眾臣將營地圍成了一個圓圈,外麵插著無數的火把,點亮了這個“審判現場”。

很快,被五花大綁著的納木罕被兩個北猛兵士押解了上來。

他頭發淩亂,臉上有劃傷,身上也血漬斑斑,走路時腳步不穩,像是受了不輕的傷。

“跪下!”有人踢他的腳。

納木罕沒有堅持反抗,看到蒙合的第一眼,便自覺地跪了下去。

“老臣參見大汗。”

“納木罕!”蒙合目光冷冷,像一把尖刀在剜,“你還有何話可說?”

納木罕沒有抬頭,也不看任何人,聲音平靜得像已經等不及要去找閻王爺報道了,“老臣罪該萬死,無話可說。”

“嗬嗬!”蒙合聲音很幽深,“你在北猛德高望重,何苦來哉?納木罕——”頓一下,蒙合嘴角微微上揚,極是仁慈地道:“念你對本汗有從龍之功,對北猛也勞苦功高,我給你一個不死的機會。”

納木罕一動也不動。

他靜靜地跪在地上,似乎知道蒙合要說什麽,搖了搖頭,隻輕聲道:“大汗不必給老臣機會。老臣沒有同夥,亦不曾受人指使。大汗要殺便殺吧!”

嗬!

這老家夥。

蒙合挑高嘴角。

冷不丁地,他側眸望向蕭乾。

“蘇赫賢弟,依你之見,應當如何?”

蕭乾的身影半掩有燈火的陰影裏。

沉吟片刻,他緩緩道:“納木罕起兵造反,罪有應得。大汗又何須對其仁慈?至於同夥……”慢慢瞄向蒙合,他突然笑了一聲。

這一笑,牽著那一張不太光潔的臉,形如鬼魅般令人生生發寒。

“丞相已打定主意要一力承擔了,又怎肯多說什麽?”

蒙合一怔。

愣誰也沒有想到,蕭乾會直接說出來。

意指納木罕有同夥,但他不肯說,自然也無證據。

蒙合哈哈一笑,“賢弟說得好。這老東西強得很,哪怕真的打斷他的骨頭,也未必能探出一二來。”

“嗯”一聲,蕭乾不說話。

納木罕卻在這時抬頭,看向了他。

一個眼神,一閃而過,似乎帶了些什麽複雜的情緒。

蒙合目光靜靜地掃過他,又慢慢看向蕭乾依舊冷肅的臉孔,像在思量著什麽好玩的事,唇角若有似無的一抬,突地道,“納木罕犯上作亂,其行可誅!蘇赫賢弟,今日本汗承你相救,死裏逃生,如今可否再借你之劍,親斬此賊?!”

借他之劍?

是讓蕭乾來殺納木罕?

此言一出,營地裏馬上安靜了。

所有人都注視著蕭乾,以及同樣吃驚的納木罕。

納木罕與阿依古長公主早年間的風流韻事,知道的人,其實並不在少數。當年,甚至曾經有人在私底下議論,說阿依古的長子蘇赫,其實就是納木罕的親生兒子。

甚至於有人認為,蘇赫早年的病疾,就是因為他們的結合是罪惡的,不被天神祝福的,這才讓兒子受到了天神的懲罰——而這,也是當初阿依古能完全相信那順巫師的話,為讓蘇赫活命,把他交去陰山撫養的原因。

隻不過,這些年來,兩個人在朝中位高權重,敢說的人不多。但這不代表,大家都忘記了。

蒙合雖是晚輩,但身為帝王,肯定知道這些逸事。

而今,他要讓蘇赫親斬納木罕,此招不可謂不毒。

納木罕有些激動起來。

顫抖著嘴唇,他盯著蕭乾的眼睛,似乎想說什麽,又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蕭乾微微眯著眼,迎上他那一雙混沌的老眸,慢慢地拔劍,腳步慢慢過去,半點遲疑都沒有。

“大汗有令,臣弟何敢不遵?”

營地裏,冷寂一片。

無數人都屏緊了呼吸,注視著蕭乾的腳。

一步!

兩步!

三步!

他離納木罕越來越近……

終於,他手上鋒利的劍尖,指向了納木罕的脖子。

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地的老人,他淡然道:“前些日子多蒙丞相照顧,為我引進良醫治病。蘇赫感激不盡,但帝威在前,丞相怎麽能這般糊塗,犯下如此大錯?你既做了,如此,也隻是死有餘辜了。”

“嗬!”

納木罕從喉嚨裏擠出一個笑來。

“好。那就此,與王爺別過。願王爺從此鵬程萬裏,馬縱河山——老臣先行一步了!”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像一個哮喘病人似的隻剩喉嚨裏的沙沙呼嚕。除了蕭乾,幾乎沒有人聽見最後這幾個字。

他在一心求死了!

微怔,蕭乾想要收劍,已來不及。

“撲”一聲,劍尖入肉。

納木罕整個身體都撲在了劍上,劍尖刺入脖子,鮮血汩汩而下,他卻渾然不覺疼痛似的,大睜著雙眼,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微微一笑,顫抖著嘴唇,用除了他自己,沒有任何人能聽明白的聲音,顫抖說:“無論如何,父親也不能讓你背上弑父的惡名……我是自行了斷的,與我兒無關……”

“嘶!”

營地裏,有戰馬在嘶吼。

狂噴的鮮血沒有了,納木罕倒在了地上。

蜷縮著的身體,蒼老的,狼狽的。

依舊大睜的雙眼,一直盯著蕭乾的方向。

那表情很怪異,說是有恨,不如說是有情。

蕭乾暗暗閉一下眼,抽回長劍,沒有轉身,話卻是對背後一直在觀察他的蒙合說的,聲音沙啞,震入雲霄。

“啟稟大汗!逆首納木罕已伏誅!”

人死了,一切都結束了。

許久許久,整片天空都是安靜的。

嗜血的蒼穹中,隻有蕭乾的聲音在回蕩。

直到他的尾音徐徐消散,一切方又歸於了平靜。

“恭喜大汗,誅逆首,震北猛聲威!”

“恭喜大汗,誅逆首,震北猛聲威!”

“恭喜大汗,誅逆首,震北猛聲威!”

拍馬之聲,此起彼伏,又一次響徹了夜下雲霄。

……

事情告一段落,便四下散去。

將士們在重紮營地,準備過夜。

看蕭乾站在風口上一動也不動,眼望天空若有所思的樣子,趙聲東慢慢走了過去,將這件事後他心裏的後怕小聲道了出來。

“王爺,今日屬下有錯。”

“何錯之有?”蕭乾聲音淡淡。

“若非王爺英明判斷,這次我們就輸了——”

“可我還是輸了。”

蕭乾頭也沒轉,聲音散在冷風中,聽得趙聲東微微一怔。

“輸了?這如何說?”

“失去了納木罕。”

從今天納木罕與蒙合的對仗來看,雖然納木罕倉促應對,中了蒙合事先布好的局,但他可以發動這樣一場聲勢浩大的兵變,其在朝中的勢力不可小覷。若今日之事,他做得更為周詳一些,又豈會是這樣的結果?

當然,蕭乾與蒙合一樣,雖然嘴上定了納木罕的罪,但心底又怎會不知道是阿依古指使的?隻不過,阿依古一直在額爾小鎮,從頭到尾沒有參與這件事情,全由納木罕替她頂了,依她在朝中和宗親裏的聲望,蒙合暫時不敢動她罷了。

沒有確切證據,他就是過河拆橋。

在根基未穩之際,還是很冒險。

這樣對蒙合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相當於剪除了阿依古最強有力的一條臂膀。

趙聲東想到這裏,不由咬牙,“這個蒙合也真是奸猾。如今想來,從狩獵之初,他就已經在布這一局了。”

“嗯。”蕭乾沒有否認,“我說我輸了,便是輸在沒有提醒阿依古。我以為她不會是這般衝動之人才對,誰曾知……唉!”

誰曾知,一顆母親護兒之心,可以不顧一切?

實際上,第一天,蒙合派兵圍堵墨九,便是為了激怒蘇赫。於男人來說,什麽最不可忍?——搶自己的女人。他若忍無可忍,會做什麽?

第二日蒙合更絕,直接稱病,把蘇赫支走,把墨九單獨留下來,還萬般殷勤地認著義妹,行各種討好之能事。在外人看來,不過是美色誤人,大汗受了墨九的迷惑才做出這種有悖尋常的事情罷了。

然而,誰知道,此一此二,畢是為了逼迫蘇赫和阿依古罷了。讓他們覺得不安心,惶惶不可終日,再給他們一個可以兵變篡位的機會,把破綻留給對方,等對方深入,再裝入套中,一網打盡。

“此人心機——”趙聲東微歎,“實在叵測。”

蕭乾眉頭微鎖,“若無心機,如何走到如今?”

換句話說,這裏的人,又有哪一個是好相與的?

便是納木罕,亦是北猛一個紮紮實實的梟雄,在先大汗在時,便顯赫了幾十年,可謂權傾一時,掌執一方。

結果,戲一落幕,也是成王敗寇了。

夜靜靜的,不遠處時有馬嘶。

連馬兒都受到了驚嚇,不得安寧麽?

趙聲東歎息一聲,望著綿延無邊的夜色,突然神色一怔。

“王爺,你看那邊——”

他的話鋒轉得快,聲音也突然拔高,不僅蕭乾,就連十幾步開外的擊西和闖北等人,也聽見了。然後上前幾步,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漆黑的天空,但凡有一點光亮就極為耀眼。

此時,在東邊的天際,有肉眼可見的紅霞,幾乎染紅了那一片夜空。

夜晚的紅霞,那是什麽?

火光一樣的紅!是火?

雖然離得有些遠,但那個顏色還是讓人第一時間生了懼意。

“那邊兒是不是著火了?”

“好像不是噯!”擊西看得饒有興趣,“那顏色好美,你們說,會不會是天見有冤,氣得流血——”

“……是有地方著火了!”闖北瞪眼看她,然後歎息一眼,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這場火應當不小啊,看那裏都連成一線了。”

幾個人討論著,蕭乾突然麵色一沉,瞳孔放大。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猛地返身飛奔向拴在樹樁上的馬匹,跨上馬,揚起鞭,沒有任何交代,“駕”一聲就飛奔了出去。

他策馬離去的,正是火光衝天的方向。

“王爺怎麽了?”

幾個人麵麵相覷。

隔了一瞬,趙聲東突然抽氣。

“不好!那是額爾小鎮的方向。”

擊西與闖北亦是麵色一變,驚恐地張大了嘴巴。

“完了,九爺!”

“走!跟上!”

“駕!”

“駕!”

------題外話------

今天返回成都啦!

小主們看完早點休息。

我也去洗洗躺了。啊啊啊~愛你們,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