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

坑深277米阿九我們有孩子了

坑深277米,阿九,我們有孩子了!

未幾,阿依古幽幽醒轉。

看見是墨九,她愣了愣,浮上一絲笑。

“你怎麽來了?咳咳!”

“別說話了!再說嗓子該壞了!”墨九扯著被角,往她身上牽了牽,順便也把自己裹緊。然後,她將另一個被頭遞給阿依古,示意拽在手上,又指向不遠處那一個燃燒的空隙,比劃了一下,“我喊一、二、三,我們就一起從那裏衝出去!”

阿依古看著她,點點頭,臉上帶了一抹墨九從來沒有見過的慈愛。

“墨九,你是個好姑娘。”

“……現在不說這些。注意力集中啊,我們得節奏一致,不要被拌倒!”

墨九今兒會闖進來救她,除了覺得這個女人其實可憐之外,確實也是不想讓蒙合得償所願。而且,蕭乾不僅僅隻是頂蘇赫的名,暫時做她的兒子,他還是她的嫡親侄子。

阿依古也算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親人了。

蕭乾很缺愛,有一個真心實意關心他的人,太難得。

所以,她不願意阿依古出事。

更不願意蕭乾永遠背上一個四柱純陽克家人的命數。

天煞孤星,孤家寡人,這樣的男人不會快樂的。

這樣一想,她勇氣倍增,一手扯棉被,一手拉住阿依古。

“來,我們開始準備。”

“好。”阿依古看著“嗶啪”的火,微微眯了眯眸。

“一!”

“二!”

“三——跑!”

兩個人同時衝了出去,燃燒著的熊熊烈焰帶著蒸騰的熱浪,潮水一般卷了過來,幾乎燒著了她們的衣角——兩個人用一張棉被還是太小了,外麵有多遠的火場也未可知。阿依古被火焰一窒,突地心急了。

“钜子——”

她低喚一聲,趁墨九分神來看,一把扯過她身上的濕被子,全部蓋在自己身上,反手將墨九往後一推。

“對不住了,我不能死,我還有兒子,我不能死——”

“你……瘋子!”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墨九始料未及。

她踉蹌著退了兩步,看阿依古裹著被子已經衝出老遠,被烈火炙烤的身體,像是著了火一般,刺拉拉的疼痛。不停的咳嗽著,她捂著口鼻,嗆得眼淚都出來了,卻也隻能眼睜睜看她離去。

“無恥啊!娘的!咳咳!”

死道友不死貧道!臨陣棄友!

這樣的行為,其實是墨九第一次遇到。

生氣,無奈,想殺人,可也無濟於事。

她這會兒能做的,隻有……繼續求生。

從懷裏掏出半濕的手絹,她捂著口鼻,尋找著可以逃生的路——

“小九!”一聲呼喊,傳入了耳朵。

“師兄?”墨九心裏一喜,從濃煙中看過去,看不清墨妄的人,隻得一步一步往他的方向靠近,並囑咐他,“喂,師兄不要過來,咳,你千萬不要過來,裏麵全都燒著了——太危險!咳咳——”

“你保護好自己,不要動,等我來。”墨妄似乎並不害怕,尋著墨九的聲音就衝了過去,越來越近,直到看見她被火光映得通紅的小臉,還有那一身的狼狽,喉嚨不由一梗,“小九——”

“師兄!你別過來。”

看著麵前燒得正旺的火梁,墨九緊張地擺手。

她不偉大高尚,可如果對方是墨妄,她不希望他為自己冒險。

“你站好——我自己衝過來!”

“不要!”

墨妄吼著,正要衝過去救她,眼前突地閃過一道人影。

他速度極快,箭一般衝過火圈,像跑孩子似的,將墨九一把打橫抱了過來,輕輕往肩膀上一搭,就往回飛奔。墨九完全沒有辦法回神,眼睛又被火熏得一直在流淚,半睜半開著,刺痛刺痛的,根本就看不清楚到底是誰來扛起了她——

“抱緊我,阿九!不要亂動!”

低沉而熟悉的嗓音,讓墨九心窩狠狠一窒。

“蕭——王爺!”

他身上熟悉的中藥味兒,被濃煙衝淡了,但仔細聞還是聞得出來——是蕭乾!

怔了怔,墨九瞪大了眼睛!

溺水遇浮木,蕭乾就是他的浮木。

她咳嗽著笑了起來,眼睛裏不停流淚,看不清他的臉,但知道是他來救自己了,心弦也就下意識的放鬆了,將雙手掛牢在他的脖子上,她一晚上的恐懼與驚慌似乎都找到了落點,緩緩掀開的唇角上,還略帶了一絲笑。

“你怎麽來了?”

“嗯,我不來,你都反天了。”

他回答得很簡潔,很輕鬆。

可墨九卻從他強勁有力的心跳中,察覺到了他的緊張與氣促。

在他從駐營地策馬奔回額爾小鎮的時候,在他得知墨九衝入火場救人的時候,在他看見阿依古走出來,說墨九為了救她已經喪身火海的時候,他的血液都幾乎凝固了,內心的恐懼其實不比她少半分。

“王爺,你沒有什麽事吧?”

墨九試探著問,想知道他的情況。

“沒事。”他聲音很平靜,讓墨九徹底的放了心。於是,淺淺的聲音裏,就帶了一絲嬌軟,聽上去都不像剛剛曆了一次火劫,“可為什麽我每次有事,你都會這麽及時來的救我呢?”

及時嗎?

今天並不及時。

要不是她命大,他怎麽來得及?

想到先前的凶險,蕭乾的喉嚨像被什麽卡住了,梗得緊。

過了好半晌,他才低沉吩咐她。

“以後不許逞強。知道嗎?”

“嗯”一聲,墨九抿了抿幹澀的嘴,不知道說什麽了。

關於阿依古在危急時刻那一推,從她的身份來看,為自己犧牲別人已經是習慣,可能都不會覺得有什麽內疚。但對墨九來說,卻是震撼的!如今她好不容易得救,看著蕭乾冷峻的側顏,不由又慶幸,又後怕。

“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嘛,要不然,我能傻嗬嗬地衝進去?”

蕭乾揚了揚眉頭,喟歎一聲,“唉!”

……

火光籠罩下的額爾小鎮,早已變了顏色。

空氣裏,一片燃燒的焦味與糊味。

救火的人都圍在外麵,四散的,三五成群的,議論紛紛的,一個個瞠目結舌地看著蕭乾頎長挺拔的身影從火光圈中大步出來,懷裏抱著一個據說已經“喪身火海”的女人。

“蘇赫?”看到他出來,阿依古緊攥的手放鬆了,人也鬆了一口氣,“救到人了就好,擔心死為娘了。”

蕭乾緊緊抿著唇,冷冷看向她,“嗯。母親沒事了吧?”

“咳,咳,我已然沒事了。”阿依古坐在侍衛擺好的椅子上,被他目光一刺,眉頭皺緊,又瞄一眼虛軟無力地靠在蕭乾懷裏的墨九,“钜子她……還好吧?”

“她很好。”蕭乾的聲音,不像先前與墨九說話時的隨和,一雙眼睛,也恨不得化成刀片刺過去。

阿依古知道他在埋怨自己。

先前她告訴蘇赫,墨九已經喪身火海,就是為了阻止他去救人。

更何況,墨九又怎會不告訴他棉被的事?

苦笑一聲,她輕輕抬眉,“那快帶她去休息吧。這裏我會收拾。”

收拾什麽?火已經快要燒光一個鎮子了,老百姓呼天喊地哭著,囤著過冬的食物與毛皮沒有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死傷者無數……一場人災,終是讓無辜的人來背負苦痛。

蕭乾眉頭緊皺,目光閃過一抹戾色。

“好。母親大人也早點休息。”

兩個人一人一句,說得很客套。

就好像不是親密的母子,而是官場上的同僚。

……

火燒到這會兒,確實已經燒得差不多接近尾聲了。墨九不時咳嗽幾聲,將頭靠在蕭乾的肩膀上,看著他的背後,阿依古那兩束複雜的視線。

不得不說,阿依古是一個狠心的女人。

她可以為了自己和兒子犧牲掉任何人。

納木罕是這樣。

她墨九也是這樣。

或許她有愧疚,但愧疚卻不能改變她任何的決定。

這樣的女人,可不比男人都狠嗎?

“王爺!”她突然喊了一聲。

“嗯。”蕭乾依舊抱著她,聲音淡淡的。

“你都知道了?”她問。

“知道什麽?”他反問。

“我和阿依古的事情?”

“你和她,能有什麽事情?”

“……她推了我。”墨九把剛才的事兒說了一遍,又咳嗽不停。

蕭乾輕輕順著她的後背,眉心狠狠蹙緊,“我不知道——看來我還少給她定了一條罪。”

少一條,什麽意思?

墨九奇怪地瞄向他森冷的麵孔,“那你陰陽怪氣地對她,是為了哪般?”

蕭乾冷笑一聲,“為了今天晚上的局。”

“哦了,是,好一出大戲!”墨九輕笑一聲,再次將半闔著流淚不止的眼,望向那一片還在燃燒的火光天地——視線模糊,頭昏腦脹,她不由搖頭歎息道:“戲是挺好的。可我的腦子有點暈,跟不上了。眼睛也熏得受不了,我實在沒力氣看不下去了……唔,困!”

她打個嗬欠,就眯上了眼睛。

“阿九?”

“……”

“阿九?”

“……”

墨九腦子暈了,真暈了。

聽不到蕭乾的聲音,一顆心像落水的石頭似的,不停往下沉……

一直沉,一直沉下去,慢慢的,就失去了意識。

“阿九?”

暈了。

真暈了。

蕭乾低頭看她合上的眼睛,脊背一僵,大步將她抱入如今額爾小鎮上碩果僅存的好房屋——墨家弟子的居所。

將她平放在榻上,他皺著眉頭,搭上她的手腕。

呼吸一緊,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俯低的身體沒有動,他凝神闔眸,再一次細探。

這一次,時間格外的漫長——

良久良久,他凝重的麵孔上,浮現出一絲狂熱的喜氣。

“阿九——”

灼灼的目光中,帶著妖異的顏色,似乎與窗外的豔麗火光連成了一線。

“我們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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