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第166章
與劉紫涵分開的那天起易滄海就變了，變得很安靜，規規矩矩地上班下班，不見頹廢，也沒有跟母親大吵大鬧，而且一有空就回家陪父母吃飯聊天。易夫人還暗自欣慰，認為還是自己了解兒子，他所謂的認真不過是圖一時新鮮三分鍾熱度，這不，一旦兩人疏遠了就冷淡了，也沒聽見他吵鬧，應該是想通了，對他越發地關心。她又開始張羅著相親，一個個名門閨秀往兒子跟前送，想著總有一個能入他的眼。
隻是沒想到一向最恨被人擺布的易滄海竟然也答應，有約必應，無論對象是誰都對對方溫柔備至，乖巧得讓易夫人以為這不是自家的兒子。
這天，易夫人滿臉堆笑地拉著他坐在沙發的一側，細心問：“阿海啊，都相了那麽多個，你到底喜歡誰？”她本來想再等一陣子的，可那些做媒的可等不了，一個勁地向她打聽，老實說她也想問清楚，畢竟他過了年就三十二了，再不成家也不是個事兒。
易滄海的眼神暗了暗，在心裏自嘲，喜歡的那個都被你們趕跑了，再來誰都無所謂。
他慢條斯理地反問：“媽，我聽您的意見呢，誰最合您眼緣，這媳婦娶回來可是得孝順您的。”
這話說得中聽，易夫人笑逐顏開，笑著說：“看著都好，不過我覺得還是婷婷好，跟你青梅竹馬，也算知根知底，人品談吐更是沒得挑，你覺得呢？”
易滄海手指骨捏了捏，去他的青梅竹馬，鹹豐年前的事遠得他都沒印象了，最近見的這一麵也隻隱約記得那一臉小雀斑，故作高貴，哪裏有紫涵半分好？他覺得眼睛有些脹痛，最近在忙著解決公司的事，都沒好好睡一覺。
他順著母親的意思，佯裝著也很滿意，盯著母親笑說：“行呢，我也覺得婷婷很不錯，您看人比我準，我全聽您的，要是合適趁著過年就把婚事給辦了吧。”
這麽好說話？易夫人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在他平靜的表情裏看不出什麽端倪，卻又覺得有哪裏不對勁，這下反倒她有些遲疑了。她敲敲他的頭：“婚姻大事哪能那麽匆促？等你爸回來我還得跟他商量一下，這也是你自個兒的事，別這麽不上心！”
“知道了！知道了！”他笑嘻嘻地挽著母親的手應聲，隻是那笑容根本不達眉梢。
過兩天，易光榮回來了，易家另兩個兒子和媳婦也都帶著孩子回來了，易家又熱鬧起來。
下了飯桌，易夫人見大家難得聚在一起，就將盤亙在心頭的大事說了出來。易光榮不在家並不代表他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不過他覺得老伴能處理好，也放之任之，聽到老伴說起同僚的女兒，才沉聲問：“婷婷？是那時常來我們家串門的那孩子？”
易夫人點點頭：“是啊，你還教過她書法呢。”說罷還給兒媳一個眼神。
徐慧聰穎地了解婆婆的意思，附和道：“說起這個，媽，她最近調到我分管的部門，模樣好，做事也利索，看起來是很不錯。”
易滄海默不作聲，聽著她們一唱一和地就想冷笑。
易希城易滄海的大哥反而比他更認真上心，仔細問：“主要是人品怎麽樣？會不會驕縱？娶妻娶賢，如果名聲差就不好了。”他這樣一本正經地說話，更顯得冷毅深沉，一派兄長的架勢。
而易滄海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想打他大哥一頓，心口隱隱地疼，他以為他不知道這話是映射紫涵的？是他娶老婆，關他屁事？
易光榮沉吟了半晌，這才看著小兒子問：“大家都說了意見，你呢，悶著聲做什麽？都長這麽大了也不讓人省點心！”
“我哪有什麽意見，我都說了，全聽你們的。”易滄海不動聲色地表態。
易夫人滿意地笑了，給易光榮倒了杯茶，又說：“要不你先跟老李見個麵通通氣？我們覺得人家好，人家未必同意，或者找個時間兩家人約出來吃個飯？”
“也好。”易光榮也覺得該讓兒子娶妻定性，心裏已經開始盤算著這件事。
易滄海完全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打了個哈欠，起身說：“行呢，你們安排好就告訴我一聲，我開了一天的會，先去睡了？”
“這麽早睡？待會還有你喜歡的糖水呢。”易夫人拉著他又重新坐下來。“怎麽最近沒看你跟朋友出去玩的？公司再忙也得放鬆一下。”她說著又瞥了易光榮和易希城一下，幽幽地歎氣。“你們爺兒幾個都是這樣，一做事就沒日沒夜的，也不知道我多擔心。”
易滄海眼裏閃過一道光。
常言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媽，我沒事呢，就是明天一早得去趟醫院。”他開始上演今晚上的重頭戲。
這下全家人齊刷刷地往他身上看，易夫人臉一繃緊，擔憂地瞅著他：“去醫院？你哪裏不舒服？”
易滄海不在乎地擺擺手，訕笑道：“不是呢，隻是去做個小手術。”他拋磚引玉，成功將所有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見他說著就要起身，卻被易夫人死死拉著，驚聲問道：“手術？什麽手術？阿海，你別嚇媽，到底怎麽了？”
易希城板著臉，同樣問他：“還不快說，沒看到爸媽都急壞了？”三兄弟，就數這個幺弟最得寵，卻也最讓人操心。
徐慧也緊張極了，不過依著女性的第六感，她一瞬間認為事情不太單純。
果然，易滄海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地環視了他們一眼，才似笑非笑地解釋：“真不是什麽大事呢！瞧你們擔心的，我跟你們一樣都盼著能早點兒結婚呢！隻是這手術得結婚前做才有用。”
易光榮瞪著他：“你又在耍什麽把戲？”
“哪有什麽把戲，我就是想著該去結紮，絕了後患而已！”
“什麽？”易夫人吃了一驚，天旋地轉地險些暈了過去，死死地抓住兒子的衣服，上氣不接下氣地問。“你，你說什麽？”
大家的臉色都變得鐵青，隻有易滄海本人還雲淡風輕，仿佛隻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如何一般淡定從容，他沉默了一會兒，又笑著說：“我說，我要去做絕、育、手、術。”他的一字一頓，狠狠地打擊到了他們。
易光榮一氣之下，隨手就抓了煙灰缸往他臉色招呼去，他也不閃躲，深深被撞出一道血痕，玻璃清脆的碎聲在大廳響起，狠狠地罵：“孽子！孽子！”
“爸！別激動！”易希城趕緊上前扶著父親，轉臉又看向弟弟，同樣憤恨地說。“阿海，你這是做什麽？別仗著爸媽疼你就無法無天了！絕育？這話是你該說的嗎？可憐天下父母心……”
一直在一旁幹著急的徐慧頓悟，原來阿海這陣子這麽安靜，就為了等這一刻爆發出來。
“我做什麽？問得好！可憐天下父母心？也說得好！”易滄海冷笑，慢慢走到客廳後麵的小雜物房拖出一大箱子的東西，高高舉起，又往地上狠狠地砸，裏麵的東西全撒了出來，落得一地都是，有小衣服，也有小玩具，男的女的都有。
他猩紅著眼，眼角的不知是汗還是淚，指著他們控訴：“她昨天打電話告訴我，她要拿掉孩子！這些東西都沒用了！沒用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誰知道我多盼著這個孩子來？我想著他還有七個月就能看到他，小眼睛小鼻子，像她像我像誰都好，是我的孩子，我好好疼好好愛他好好教他，等著他叫我爸爸，可是呢，你們都見不得我好！要她離開我是不是？好！要我跟那誰誰結婚是不是？也成！可我這輩子不會再要孩子，也不會有孩子！這樣你們該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