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玄引

第四十五章 全身而退 下

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上前幾步,一抱拳恭敬道:“這位前輩,我們些個晚輩後進自知才疏學淺,難以獻醜,眼下當務之急,是回山苦修,待有進境之時,再來請前輩指點一二不遲。”說話的正是若風,他年紀雖小,但久在山下走動,是以頗通人情世故,深知“禮多人不怪”的至理名言。

赤鬆哈哈一笑道:“小小年紀,油腔滑調,看你除了這張小嘴,便是一無是處,梨山也能培養出這種人才!”

“前輩過獎,那我等就不打擾前輩清修了。”若風諂媚說道,一個勁向幾人使著“快走”的眼色。

赤鬆素手一揮道:“你少給我灌湯,聽說你們身上還有什麽不世出的法寶,今日正好讓我等見識見識。”說罷左手按定了赤血劍,擺好架勢,顯已無轉圜餘地。

陳炫明說了一聲“若風退後”,上前幾步擋在幾人身前,深吸了幾口早春的寒氣,心中平定了不少,他不住告誡自己,要控製心緒,對於修真之人,最凶險的莫過於心魔反噬,人常說“最大的敵人是自己”便是這個意思,若能過得自己一關,道心將日臻穩固,修為也會大進;而一旦心緒失控,為心魔所乘,可能喪失自我,淪落魔道,從此萬劫不複。

陳炫明麵色凝重,上次梨山一役,他還記憶猶新,自己不當幽遊一合之擊,此次雖有師門至寶敦煌鍾,但能夠提升多少戰力,他心中沒底,於是決定沉著應對,拚盡全力,以盡人事聽天命。

“小子,快些,我擺這個姿勢很累的,別說我不給你機會,若是能過了我這一關,你就有了挑戰幽遊的資格。”赤鬆還有幾分幽默。

陳炫明道了一聲“那就請了”,迅速從腰上摘下一個鈴鐺形狀的飾物,隱現古樸青銅質地,此物見風便長,眨眼間,已有一人之高,虛懸於陳炫明的頭頂,一股祥光當頭罩下,陳炫明置身其中,也顯莊嚴法相。

赤鬆一見此鍾,也是一怔,難道是傳說中的敦煌鍾,梨山果真的寶藏豐富,富庶了得,幾個小輩居然能得贈如此寶物。

赤鬆這邊想著,陳炫明那邊已經鍾隨身動,破軍也已出鞘,挾一往無前之氣勢衝出,三丈距離,幾步而過。下一刻,陳炫明雙手高舉破軍,向著赤鬆當頭斬下。

赤鬆見他襲來,不免有些讚賞,此子道心之穩固,非當日金正宇可比擬,他見陳炫明心平氣和,步伐穩健,雖是全力出擊,卻未顯急躁冒進之色。然而讚賞歸讚賞,這當頭一劍他也不能視若無睹,而且那敦煌鍾的祥光及身一刻,他也感到身上一炙,看來這種至陽的法寶,對自身修為有一種本能的壓製。

於思源等幾人看得緊張激動,但卻不好上前施以援手,此處乃魔教地盤,人家自然人多勢眾,既願意單挑,己方怎好破壞這個規矩。

不過赤鬆是何許人,他可是久經沙場的,此刻夷然不懼,側身,拔劍,出擊一氣嗬成。

“叮”,破軍、赤血一擊而分,陳炫明退出兩丈,胸口起伏不定,剛才赤血劍離身僅一尺之遙,無邊血氣洶湧而出,令得陳炫明也有幾分氣息受製,破軍斬在赤血之上,激出一股大力,將自己彈了回來。

赤鬆也退出一丈,他也有些驚異,小子竟然和他對得一招而不顯敗象,看來敦煌鍾真是異寶,破軍也非凡品,剛才進擊他也有一番感受,赤鬆雖看似倉促應對,實則蓄勢已久,他臨戰經驗何其豐富,陳炫明與他相比直如一黃口小兒,豈可同日而語,他隨意一劍阻擊,實已暗含百變摩螺的玄勁,兩劍相交一刻,玄勁透劍而出,絞向破軍,不想陳炫明隻退得兩丈便已化解。而赤鬆也感受到了敦煌鍾的煌煌正氣,浩浩蕩蕩,充斥天地,本來粘稠有如實質的血氣被祥光一照,也淡了許多,威力自然小了不少。

這一回合倒激起了赤鬆的戰意,隻見他腳踏乾坤,赤血劍已然脫手而出,虛懸於身前,矯若遊龍,躍躍欲出。赤鬆雙手微攏,掌間現出一黑色氣團,翻滾蒸騰,似蘊無窮能量,赤鬆更不遲疑,將那罡球氣團轟在赤血劍尾,一時間血光暴漲,赤血如離弦之箭,電射而出,劍身不住翻滾前進,在二人之間建立起一個尺餘直徑的血光通道。

赤血劍瞬息即至,陳炫明哪敢怠慢,臉色又凝重幾分,當下將敦煌鍾置於身前,收了破軍,雙手抵在鍾身之上,運盡真元,硬當赤血劍雷霆一擊。

“嗡……”古鍾鍾聲清越悠長,直衝雲霄,也令場中諸人耳鼓劇震,陳炫明屹立當場,一口鮮血狂噴而出,盡數填入鍾身古樸紋理之中,他弓身扶在鍾上,顯已強弩之末,不堪一戰。

忽然,敦煌鍾上本已暗淡的光華再次亮起,更勝之前,叫人不能逼視。陳炫明也感到鍾身一股靈力從掌心傳回體內,快速修複著肺腑的損傷。

赤鬆拚盡全力,仍隻是將對方震得吐血,而赤血劍卻未能飲得一星半點,他心中不服,難道要破了“赤血劍出,必足飲鮮血而回”的規矩。

赤鬆收回赤血劍,發起又一次進攻,隻見他形如鬼魅,下一刻已立身於陳炫明身側。戰局之外幾人看得真切,而想馳援卻是鞭長莫及,隻能一個個睜大眼睛,看陳炫明如何應對。赤鬆並不多言,沉沉斜劈一劍,再無花巧可言,陳炫明本已無力再戰,不料卻從敦煌鍾上借得一絲靈力,他架起破軍,已不及轉身,堪堪擋下赤鬆斜劈一劍,兩劍一交二分,陳炫明再吐一口鮮血。

“不要!”紀淑妤眼現淚光,正待挺劍上前助戰。

“不要,不要過來,你們一定要安全離開!”陳炫明搖著頭堅決說道,說罷單膝跪地,並以破軍拄著,他早已支持不住,此刻閉目待斃,打算以自己一死,讓其餘幾人離開。

赤鬆輕蔑笑了笑說道:“可惜呀,年紀輕輕便要魂歸九幽,你知道嗎,這樣的法寶在你身上,威力發揮不到五層,真是Lang費。不說廢話了,我的赤血早就等著飲你頸頭熱血。”

此時於思源等三人俱已將法寶執於手中,決定赤血但有稍動,幾件法寶便齊齊招呼在他身上。

赤鬆根本無視幾人的存在,再次舉起赤血魔劍,便欲斬向陳炫明脖頸,而於思源等人都已在掐訣頌咒,形勢千鈞一發。

“慢著!”正在此時,一個蒼老渾厚的聲音透門而出,在場眾人因為這一聲動作全都一滯,下一刻,一個肥碩老者出現在赤鬆身旁,身後還跟著一個黑袍裹身的中年漢子,正是魔教的另外兩個尊主,陰奎和幽遊。

陰奎拍拍赤鬆的後背笑道:“好了好了,將劍收了吧,他可是正宇的師兄,而且至今仍念及同門之誼,他日我等要擁正宇為尊主,今天你卻殺了他的同門師兄,正宇可不是忘恩負義之輩,你難道想成為下一個色目,再說我們個人生死恩怨事小,振興我教方為大事,你好好想想其中關節吧!”

赤鬆僵了片刻“哎”的一聲,收了赤血劍,自行返回洞中。

陰奎麵色一整道:“想必你們已經知道我等拚死救回正宇的意圖,今**們能全身而退,也全是因為有他,我不再與你們為難,刻下正宇也不在洞中,你們這就去吧!”陰奎說罷也和幽遊徑自回到洞中。

陳炫明抬起一雙血紅的眼睛,看了一眼離去的幽遊,然後無力低下了頭,一聲歎息。

紀淑妤再也不顧什麽少女矜持,飛奔過來,撲倒在陳炫明身旁哭道:“師兄,你還好嗎,哪裏受傷了,樂晨快過來幫我扶著師兄,思源你殿後,我們快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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