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鷹傳奇

第四十一回 夜闖龍府

上回說到莫紋誌在教訓龍君父子,不想殺了他們。這樣,他們從水下打出水麵。一出水麵,小芹更靈活了,發揮她以往交手的風格,時而像脫兔,時而像魚鷹,一沾即走,一走而回,纏得龍公子無法援助父親。莫紋更是灑脫,在水麵上幾乎是禦風而行,出招莫測。她若要殺龍君,龍君早已沒命,還容他掙紮到現在?龍君父子這時才感到不妙,不論水麵水下功夫,都不及莫紋、小芹,他們以往的自負神態一掃而光。換來的是滿臉驚恐,垂死掙紮。

四條大船上的龍府武士以及武當派和陰掌門的人,看見如此情景,箭又不敢放,怕誤中龍君父子。十多個龍府武士,紛紛躍入湖中,前來援救龍君父子。

小芹說:“姐姐,又有十多個水賊來了!”“你怕了麽?”“姐姐,我怎麽會害怕他們?姐姐,我們不如先殺了龍家父子,好嗎?”

這時,兩名水裏功夫頗好的武士踩水而來,喝道:“小女妖,休想傷我老爺和少爺。”便直撲小芹,他們全然不顧自己,凶悍有如水裏兩條惡蛟,匕首如電光揮出,同時,也有兩名水中武士,惡狠狠地撲向莫紋,吼道:“我們跟你這狐狸拚了!”莫紋、小芹不得不轉身與他們交手。跟著,十多名凶漢全都遊來,有四個武士護著龍君父子向大船逃去,其他人全部聯手圍攻莫紋、小芹。莫紋不想大開殺戒也不可能了,說:“妹妹,這是一群亡命之徒,別手下留情了!”

小芹說:“我才不會留情哩!”小芹從小在玉羅刹的薰陶下,形成了對凶惡敵人絕不手軟的心理,她懂得若不這樣做,就會招來自己的死亡。

她們姐妹兩人,才真正是水中的蛟龍,對而潛入水底,時而躍出水麵,時而滑浪飛行,時而水中急遊,劍光伴著身形變幻。這十多名水中凶悍異常的水賊,轉眼之間,臂斷血飛,染紅碧水,十去八九,剩下的一兩個水賊,也潛入湖底逃命。

這時,大船上的賊人,亂箭紛紛向她們射來。莫紋亭立在水波上,雙袖飛舞,施展出她那驚世駭俗的流雲飛袖之功,從哪裏飛來之箭,就飛回那裏。霎時間,大船上的射手們慘聲四起,莫不中箭身亡。莫紋說:“妹妹!我們各上一條賊船,縱火毀了它們。”

“好的!”小芹一紮入水中,頓時不見蹤影。

莫紋卻禦風在湖麵上飛走,直逼龍君父子,並且首先向大船躍去,宛如水中仙子,淩空降落。青風道長早已集中武當七劍在自己身旁。莫紋還沒有降落,他就淩空一劍擊出,說:“狐狸女,貧道來領教你的高招!”

莫紋對這位武當派掌門輕蔑一笑,感到他不配為一派掌門。人品之低,武德之差,簡直比洞庭龍君還不如,莫紋對青鬆道長還有一點尊敬之心,對青風,心中隻有鄙夷。說不定唆使武當一派覬覦慕容家的武功絕學的,就是這雜毛老道,也有可能是他逼青鬆道長讓位。要是真的這樣,可惜了好好一個武當派,從此在武林中的名聲便一落於丈,再也難以恢複以往的光彩。

莫紋人在空中,軟形寶劍揮出,“當”的一聲,不但削斷了青風道長手中之劍,也震得他連連後退幾步才站穩,而莫紋卻借這一劍的回擋之力,身形徐徐落在船頭上。

龍君父子見莫紋如此奪天地造化的武功,哪裏還敢登上大船,慌忙轉向龍公子那一隻輕快的小船上去了。同時,武當七劍也形成了對莫紋的包圍,布下了七星劍陣。

七星劍陣,是武當派的鎮山絕技,有如少林寺的羅漢陣、丐幫的打狗陣。少林、武當和丐幫所以能屹立在武林中數百年,成為武林中的三大門派,除了它們的正義、俠義、除暴安良的宗旨外,就是*這一套陣法,擊敗了武林中無數的一等一上乘高手和黑道上的大魔星,使他們不能侵犯,踏進少林、武當、丐幫所在地半步。

武當的七星劍陣,不同少林、丐幫的羅漢陣和打狗陣,要*眾多弟子組成,而是以七位用劍高手形成陣圖,以七人的功力集中在一人的身上,陣圖可以依敵人的變化而變化。聽說這七星劍陣,由武當派的開山祖張三豐所創設,一代代傳接下來,有鬼神莫測之能,奪天地造化之功,牽一人而動七人。一般來說,武當派的七星劍陣不輕易使用出來,隻有當大敵侵犯武當山時,才擺出來對付。現在,青風道長為了對付莫紋,將七星劍陣拉出了武當山,在洞庭湖上的大船中使用了。

七星劍陣由武當派現在的第二代七位弟子組成,他們是白山、白峰、白石、白木、白鶴、白葉和白林七位道長。本來七星劍陣有白雲道長,由於白雲道長死在仁義長者柳寨主的手上,便由白林補上來。至今,武當派的人,仍認為白雲道長死在莫紋的手中,不相信是柳寨主所為,所以這武當七劍,誓必活捉莫紋,為師兄報仇。

青風道長見莫紋淩空一劍,削斷了手中之劍,還將自己震得後退幾步,心頭大震,暗想:這狐狸哪來的這麽渾厚的內力?比一年前大不相同。自問自己手中的一把劍,在自己真氣的灌輸之下,就是一把寶劍也不可能削斷,怎麽這狐狸不但削斷了,還震退了自己?怪不得師兄青鬆道長敗在這妖女的劍下了。當他看出莫紋手中提的是一把腰形軟劍,更驚訝了。這一把堅不可摧的腰形軟劍,是慕容世家的家傳之物,小魔女有它而驚震武林,揚威江湖,後來傳給了慕容小燕。憑著慕容小燕的聰明才智,佩上這把寶劍,更是技壓江湖,慧冠武林。怎麽這把寶劍,落到了青衣狐狸的手上了?

青風道長驚問:“你,你怎麽得了這一把腰形軟劍的?”

,莫紋含笑反問:“雜毛老道,我既然能盜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絕學,怎麽不能盜取了這一把寶劍?”

“以前怎麽不見你用?”

“我喜歡幾時用就幾時用,幹嗎要告訴你這雜毛?”

青風道長大怒:“給我活捉了這妖女!不能讓她再跑了!”

“是!掌門。”

莫紋環視武當七劍一眼,一笑說:“久聞武當七星劍陣厲害,我倒要試試。是不是真的那麽厲害。”

“青衣狐狸,七星劍陣當然厲害了,你可要小心了!”這是一個如龍吟鳳鳴的聲音,驀然從大船上的船頂飄了下來。

對峙雙方不由抬頭一望,是那位白衣書生,不知幾時,又來到了大船上,衣袂飄飄,迎風立在船頂之上。莫紋見是癡兒到來,更放心了,含笑問:“你這酸秀才,怎麽還沒走?”

青風道長也愕然問:“你怎麽又回來了?”

癡兒微笑說:“這麽一場難以見到的交鋒,在下又怎舍得離開而不看?”

“施主要插手管今天這事?”

“噢!道長,在下素不過問江湖上的是非恩怨,隻求一飽眼福,並不想插手。”

青風道長聽了略為放心,他對這神秘的白衣書生極為顧忌。莫紋說:“酸秀才,你不擔心刀劍無眼,會傷了你嗎?”

“哎!你們千萬別打到船頂上來。”

“我們打到船頂又怎樣?”

“這、這,在下為了自衛,不得已時會出手的!”

青風道長皺了皺眉:“貧道還是請施主離開的好!”

“在下離開了,還能看到武當派的七星劍陣和這狐狸的絕世神功嗎?”

青風道長不再問話,喝著武當七劍:“上!”

七星劍陣,一個動,其他六人皆動。抖出的都是太極兩儀劍法,劍法雖二樣,隻見七把劍在劃圈圈,卻七人所站方向不同。因而抖出的招式也各異,形成了七道劍光之網,一下將莫紋罩在這光網之中,不論莫紋向任何一方進招,其他六劍都同時驟然而至。

莫紋試圖進招,向東南方向突發一劍,意圖撕開一個決口。可是,不但遭到極有勁的劍光反擊,同時四把劍不同角度一下刺來。莫紋急展迎風柳步才險避開,從劍網閃出來。莫紋轉換方向,一連試了幾招,得出的都是同樣的結果,自己依然給困在劍網之中,七星劍陣,真是敵動亦動,敵變化也跟著變化,這些大大小小的劍光環中,埋伏著無限的殺機,要不是莫紋會迎風柳步,早已給七劍劃傷了。莫紋又想淩空躍出劍陣,可是七星劍陣有一道無形的天羅地網,竟然給七劍逼了下來,依然落在陣中,左衝右突,都是一樣,七星劍陣直圍著她轉。

莫紋這時才感到心下悚然,怪不得武林中人,不敢侵犯一武當山,這劍陣果然變化無窮,能困住任何一流的上乘絕頂高手。

青風道長說:“狐狸妖女,你最好將慕容家的武功絕學交出來,跟隨貧道回武當,貧道可饒你一命。”

莫紋說:“看來你一個人想獨占慕容家的武功絕學了?”

“西門劍法,原是我武當派的劍法,理所應當歸還我武當派!”

“慕容小燕前輩在世時,你怎麽不去討?她逝後你才來追討?”

“慕容老前輩也算是我武當派的一名俗家弟子,劍譜在她老人家手中,也等於存武當派的手中。現落在你的手中就不同了!”

“沒聽說過慕容老前輩是武當派的俗家弟子,她老人家向你們哪一位掌門拜過師了?”

“小妖女!總之慕容家的武功絕學,絕不能落在你的手中。”

“雜毛!它要是落在了陰掌門人手中你怎麽辦?”

“貧道自然會向他們追討,但是,現在它卻落在你的手中。”

“所以你便和陰掌門人暗中聯盟,專門來對付我了。”

“胡說八道!貧道何曾與陰掌門聯盟了?”

“是嗎?怎麽江湖上有這樣的傳言?”

“流言蜚語,何足以信?”

“雜毛老道,有話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真的是沒於過這有辱師門之事?”

“貧道不跟你鬥口舌之利。小妖女,你交不交出來?”

“別說我不會交,就是交出來,也不會交給你。”

“你要交給誰?”

“交給少林,或交給丐幫呀!”

“哼!它們兩派,保不住慕容家的武功絕學。”

“它們兩派保不住,你能保住?”

“不是貧道自負,除了武當,任何一門派也保不住。”

“雜毛,看來你與陰掌門真的在暗中聯盟了。怪不得陰掌門人北犯少林、南侵丐幫,你們武當夾在這兩派中間,陰掌門的人偏偏不去犯你們。”

“小妖女,你敢信口雌黃,中傷本派?白山,給我收緊陣勢,務必活擒了這妖女,廢了她的武功。”

武當七劍,進一步逼緊莫紋。莫紋剛才一邊與青風對話,一一邊暗暗打量七星劍陣,感到陣勢嚴密如網,全無破綻,正愁不知從何破陣而出。白衣書生在船頂說話了:“擒賊先擒王,打蛇打七寸,挑了七星眼,何愁陣圖不亂?”

莫紋一下受到啟發,說:“酸秀才,你似乎對陣圖很有研究嗬!”“不敢!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嘛!”青風道長喝聲:“書生,你是找死了?”“哦!?在下怎麽找死了?”“你曾說過不插手,怎麽又插手了?你說話算不算數?”

“在下說說話也不行麽?怎算插手了?”

“不行!請走開!”

“青風道長,你有哪一點算是一派掌門?名門正派的掌門人,有哪一個像你這麽霸道,連人說話也不準?”

這時,莫紋已看出了其中白林道長是七星劍陣的星眼,一劍揮出,直取白林,可是七星劍陣突然一變,莫紋不但遭到一股強大的劍勁阻擋,而且白林已變成了一個在陣背上並不十分重要的人,星眼又不知轉到什麽地方去了。原來七星劍陣有莫測的變化,星眼可以隨敵情變化。剛才星眼明明是白林道長,陣圖一變,星眼又由另一個人擔任,負責指揮全陣的行動和變化。莫紋一連幾次都是這樣,她變陣時星眼也變,使莫紋不但難以破陣,也衝不出來。

青風道長冷冷說:“狐狸妖女,本派的七星劍陣,你這麽易找到星眼麽?貧道還是勸你乖乖受縛,別喪命在七星劍陣中。”

白衣書生這時在船頂用密音入耳之功傳話:“正西,兌位。”莫紋放眼一看,陣勢中的星眼,已轉到正西兌位的白葉道長身上了,由他在暗中調動陣勢變化,指揮其他六人的行動。莫紋暗暗高興:這個癡兒,有他在上麵提示,我可不用費神去找星眼了。她對青風道長說:“雜毛,你小心看我破陣好了!”便一劍向白葉道長揮出,她動陣勢也跟著在動。

癡兒又在上麵說:“踏坎位,轉坤位,擊艮位。”莫紋依言而行,驟出一劍,直挑傷了艮位上的白石道長。白石剛接星眼之責,還沒行動,就給莫紋挑傷了。白石一倒,陣勢一亂,莫紋更身如電閃雷擊,劍挑掌拍,一連刺傷了白木、白林,更將白山拍飛摔下湖去。七星劍陣一下倒下了三人,拍飛了一人,剩下的三人,也沒法布陣,青風道長想自己填上也不行。

莫紋和癡兒,一個從旁指點,一個力行,這樣便破了武當派神話似的七星劍陣。莫紋逼近青風道長:“雜毛,現在是你擒我,還是我來擒你?”

青風道長慌忙拾起白山掉下的劍:“小妖女,貧道正式領教你的高招。”

“請!本姑娘讓你輸得口服心服,看你這雜毛老道還敢不敢打慕容家武功絕學的主意。”

青風道長給莫紋開口閉口稱自己為雜毛老道,早已是一肚的怒火。別說自己現在是一派掌門,就是不是,也起碼是武當派一位長者,在武林中頗有聲譽,哪有人像這大小兩隻狐狸,對自己毫不尊敬?何況莫紋與自己的對話中,仿佛是洞察一切,句句擊中自己的要害。揭露了自己最見不得人的地方。他與陰掌門的人暗中聯盟,除了龍君和碧眼教主知道外,就是武當派,也極少人知道,所以他再不答話,抖盡自已一生的所學,一劍揮出,劍勢雖緩,已是太極兩儀劍法致命的殺招。

莫紋對武當派的劍法了如指掌,一下看出青風道長的劍氣森森,全無王者之氣,近乎乖戾、陰鷲。莫紋一閃避開,說:“雜毛,我真懷疑你到底是武當派的掌門,還是黑道上的老魔頑凶。”

青風道長又是一招淩厲、凶狠的招式抖出,招式一樣,劍意全改,已是殺手之劍。莫紋閃開他兩三招後,便回劍反擊。莫紋在沒有再次深造之前,便擊敗青鬆道長,以青風道長目前的功力和劍法,頂多可以與青鬆扯平。而莫紋卻比以前的武功,高出了兩倍有多,所以莫紋一抖出西門劍法,在四五招之後,倏然一劍從青風的劍圈中直插而入,這是過去小魔女破太極兩儀劍法最有效的致命一擊,真是迅若火花,快如電擊,說多快有多快!一下將青風握劍的手腕刺傷,令青威長劍落地,莫紋的劍尖貼在青風道長的天突穴上,冷冷地說:“雜毛,你千萬別動,不然,武當派得另找一位掌門人了。”

白峰、白鶴、白葉這武當三劍一見大驚,挺劍而上:“你千萬不可傷了我們掌門!”

莫紋回劍一招“天女散花”,將武當三劍手中之劍全部削斷震飛。這還是莫紋劍下留情,沒刺傷削斷他們的手臂,跟著劍尖又貼在青風道長的天突穴上,仿佛剛才沒有移開似的,劍法之快,真叫人難以思議。武當三劍,包括已受傷的白木三人,全都呆如木雞。他們感到莫紋手中的一把劍,是一把魔劍。

莫紋聲帶寒意地對他們說:“你們最好別再亂動,不然,武當一派,精英全喪,再難以在武林立足了。”

白峰等人,哪裏還敢亂動?莫紋又問青風道長:“雜毛老道,你現在還有何話可說?”

“要殺便殺,何必多問?”

“不!我問你,紫竹山莊的廚房雜工阿順,是不是你推薦的?南州城中的綢莊紀老板,是不是武當派的人?”

“貧道不知。”“阿順是武當推薦去的人,你也不知?”“不錯!是我們推薦去的。”“去幹什麽?”“紫竹山莊缺人用,我們便推薦這個人去,又幹什麽了?”

“雜毛,阿順沒有死,他將什麽都說了出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用意?”

突然,小芹躍上船來:“姐姐,你怎麽還在跟他們說話,不將他們殺掉,一把火燒了這條賊船?”

“那些船你都燒掉了?”

“跑了一條,其他都放火燒啦?姐姐你看,它們現在不正在燃燒嗎?”

莫紋一看,果然見遠處湖麵上幾條大船陷於熊熊大火之中,小芹又說:“姐姐,你快殺了他們,我去放火。”

“丫頭!別亂來!”

“哦!?不燒這條賊船?”

“算了!燒了這條船,武當掌門和武當七劍不全都燒死了嗎?”

“姐姐不願殺掉他們,那可以叫他們跳水逃命呀!”

“你以為他們都會水性?丫頭,我們走。”莫紋收了劍,對青風說:“看在武當一派與慕容家有些浪漫淵源,你雖然對慕容家不義,我們可不能對你不仁。雜毛你今後好自為之了,慕容家的武功絕學,隻能屬於慕容家的人,別人休想染指。”

莫紋說完,便偕小芹,各拾了一塊木板,拋入水中,正想離去,卻見癡兒提了水淋淋已淹得半死的白山道長上船。小芹驚訝:“咦!你還沒有離去?”

莫紋向小芹使了一個眼色,朝癡兒說:“酸秀才,你下湖救人?心地不錯呀!”

癡兒笑了笑:“在下以為這位道長掉下湖去會爬幾下,誰知他在水裏亂翻騰。在下看得不忍,隻好下去將他提上來。怎麽你們的交手就結束了?”

“酸秀才,早結束啦!”

“可惜!可惜!在下沒有眼福能看看姑娘的高招絕技,失去了一次好機會。”

“酸秀才。我看你用心不良。”

“在下怎麽用心不良了?”

“你是不是想看我的武功,今後好來對付我?”

“不!不!在下隻是好奇,不敢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殺中去。”

“酸秀才,你要是敢打慕容家武功絕學的主意,那是休想。”

“是呀!我勸你死了這條心,酸秀才!”小芹補了這麽一句。

“妹妹!我們走!”

莫紋和小芹,雙雙躍上在水中漂浮的木板,滑浪飛行,轉眼之間,消失在煙波浩渺的洞庭湖上。

癡兒故作愕然自語:“在下怎麽打慕容家武功絕學的主意了?沒有嗬!看來武林中人猜疑心極重,還是少惹為妙。”說畢,也浮波而去。他來得瀟灑,去得也瀟灑。

青風道長和武當七劍算是中原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哪見過白衣書生如此的武功?這位在江湖上名不見經傳的書生,竟能不用木板,在湖麵上禦波而行,似乎又比兩隻狐狸高出一籌。要是他也卷入這場爭奪慕容家武功絕學的紛爭,放眼武林,又有幾人能敵?

青風道長帶了武當七劍滿懷信心而來,結果像碧眼教主在大溈山一樣,負傷頹然而歸。表麵上,武當派比碧眼教主好,人員沒有死亡。不像陰掌門,人員傷亡極重,高手幾乎盡失。但實際上,武當派比碧眼教主敗得更慘,他們隻不過是莫紋劍下的餘魂而已。武當派的顏麵,在洞庭湖上一戰,給青風道長丟得幹幹淨淨,不管怎樣,武當七劍,還是在暗中感激莫紋,感到這隻青衣狐狸並不像掌門人和江湖上傳說得那麽毒如蛇蠍,心狠手辣,惡魔似的可怕人物。至於青風道長,對莫紋是又恨又怕又忌,感到莫紋不死,自己終有一天會身敗名裂,無法在中原武林立足。他覺得莫紋知道他的東西太多了。現在,奪取慕容家的武功絕學,對他來說,已降到次要;他恨不得莫紋早日身亡,以免這狐狸在武林中揭發了自己醜惡的麵目。

青風道長像丟了魂似的,僵立在大船上長久不言不動。白峰道長向他請示:“掌門!我們現在怎麽辦?”

青風道長打量了七劍一眼,長歎一聲:“回武當山。這頭狐狸武功如此可怕,今後隻有散發武林帖,邀請天下高手,共除這狐狸,為江湖除害。”他命舵手*岸,帶著七劍和兩名親隨,無精打采而回武當山,連龍府也不去告辭。

癡兒回到漁船上,莫紋和小芹早已在船上盼望他回來。小芹一見他就笑著說:“我們的白衣書生酸秀才!今天你可大露麵啦!恐怕龍君父子和武當那群雜毛,還在捉摸你是怎麽一個人哩!”

癡兒說:“我有你們那樣露麵嗎?水中激戰龍君父子,又破了武當的七星劍陣,你們想不在江湖揚名也不可能了!”

莫紋笑著:“兄弟,沒有你,我能破那七星劍陣嗎?說不定我給他們困死在劍陣中了。”

小芹一怔:“姐姐,七星劍陣很厲害?”

“厲害,厲害,我就是與碧眼老魔交鋒,也不像七星劍陣這麽棘手。怪不得它成了武當派的鎮山之技,幾百年來,沒有人敢上武當山鬧事。”

癡兒說:“姐姐,其實任何厲害的陣圖,也有弱點可攻,隻要擊中這弱點,陣圖往往便不攻自亂。”

“七星劍陣的弱點就在星眼上?”

“是!”

小芹說:“好呀!以後我們破七星劍陣,就找它的星眼來打好了。”

莫紋笑道:“丫頭,別說得這麽輕鬆容易,這個星眼不易找到哩。它往往不在一處方位一個人身上。當你找到時,一進攻,它又變化了,原來的星眼已不是星眼。隻有故意引它變化時,在它將變而未變成之時,看準了星眼,便迅速出手,要一擊而中才行。不然,你就等著被七把利劍所傷。”

“星眼還會變化的呀?”

“丫頭!它要不變,不等著捱打嗎?那七星劍陣就不成為厲害的七星劍了!”

“姐姐,那我們怎麽找到它將變而未變之時的星眼?”

“那你就去問我們的酸秀才好了!”

“那姐姐怎麽破的?”

“我也不知道,是依照他的話行動,才能一擊而中,當時連我也感到驚訝。”

小芹轉向癡兒:“酸秀才!你說來聽聽好不好?”

癡兒笑著說:“哪有什麽不好?”

“那你說呀!可是,你千萬別說一點,留一點,不然,我和姐姐今後闖進了七星劍陣出不來,死了做鬼去閻王爺麵前告你的狀。”

莫紋說:“噢!丫頭,有你這麽說話的嗎?”

“姐姐,少爺古靈精怪,我怕他留一手呢。”

癡兒大笑起來:“我有你和姐姐那麽古靈精怪嗎?我看,我是閻王,也不敢收留你們,將你們快快打回到陽間,以免你們大鬧地府,火燒閻王殿,割了牛頭馬麵的腦袋下來,那閻王就不用升堂審案了。”

小芹咯咯笑著:“我和姐姐有那麽大的本事嗎?”

“有!有!你們今日連龍宮也鬧了,還有不敢闖閻王殿的?”

莫紋說:“兄弟別說笑,你說說怎麽及時找到那將變而未變之時的星眼來?”

“姐姐,其實七星劍陣是由太極變化而來,隻要姐姐熟悉了八卦的變化,首先采取行動,引發它的變化,根據它的變化走位,直擊對麵方向的一個人,往往是一擊而中。”

“兄弟,就這麽簡單?”

“姐姐,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就不簡單了。要破七星劍陣,不單要熟悉它的變化,更要絕頂上乘的武功才行。出手要快而準,不然,雖然看出了星眼所在方位,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小芹又問:“少爺,丐幫的打狗陣,少林的羅漢陣,有沒有狗眼和羅漢眼?”

癡兒不禁卟嗤笑起來。小芹問:“少爺,你笑什麽?我問得不對?”

癡兒說:“你以為樣樣陣都有眼嗎?”

“沒眼?那它怎麽看東西嗬!那不成了盲眼陣圖嗎?”

莫紋問:“丫頭,你又想打什麽主意?”

“沒有。我想知道狗眼、羅漢眼在哪裏,以後跟少林的和尚和丐幫的叫化們鬧著玩。”

“丫頭,這能鬧著玩的嗎?”

癡兒連忙搖手說:“小芹,你千萬別亂來,這是掉腦袋的事,不是鬧著玩的事。”

“這沒眼的陣,比七星劍陣還厲害?”“厲害,厲害,沒人能破。”“連少爺和姐姐也不能破?”

“最好別去試。”

“真的沒人能破?”

“沒人。”

“少爺,你別騙我,我曾聽時老夫人說過,你奶奶在四川綿竹城外的紫岩山下,就曾破了丐幫的打狗陣法。”(見拙作。《神州傳奇》)

“那也是我奶奶在打狗陣沒布形成之前,就先出手傷了丐幫的一些人,令他們布不成打狗陣,並不是真的能破了打狗陣。”

莫紋問小芹:“丫頭,你問這些,不會是真的與少林、丐幫為難吧?”

“姐姐,我怎能與他們為難嗬!金幫主詭計多端,我不怕她將我關在鐵籠裏嗎?”

“那你問這些幹什麽?”

“以防萬一呀!少林寺那些和尚們,頂小看我們女子,不準我們入寺去參拜遊玩,我就偏偏闖進寺去,看他們怎樣。”

莫紋笑著:“丫頭,別人說我邪,我看你比我更邪。夫下寺院多的是,處處都是那麽幾尊木雕泥塑銅鑄的如來佛祖、觀音菩薩和羅漢像,要看,何必跑去少林寺看?”

“姐姐,我就是不服氣少林小看了我們女子的。”

“丫頭,這也能鬥氣嗎?好了!我們商量一下,以後我們去哪裏吧。”

“姐姐,少爺不是說要去長沙嗎?”

癡兒說:“對對,去長沙玩去。”

“去大鬧陰掌門人開的賭場?”莫紋含笑地問。

“那太好了。”

莫紋點點頭說:“好!以前陰掌門的人老追蹤我們,現在是我們主動找他們的時候了!叫碧眼老魔一筆筆償還我們的債來。”

小芹問癡兒:“少爺,這一次你以什麽麵目與我們同行?是黑咕隆咚的黑鷹?還是那白衣的酸書生?”

癡兒笑著:“公開與你們同行,還是以我本來的麵目出現的好。”

“慕容家的二少莊主?”

“不錯,一個形同小孩的癡兒。”

“要是碰上與敵人交鋒,你怎麽辦?”

“那,那麻煩你們保護我啦!”

小芹笑著:“你還用得著我們保護嗎?”

“不不,你們不保護,我這個癡兒一定給人活捉了去。”

“鬼才相信你能叫人活捉了去。”

莫紋說:“妹妹,別說了!我們好好在船上休息,養足精神,今夜裏,便動身離開,到長沙去。”

小芹問:“姐姐,我們路經湘陰,要不要去洞庭龍君府上鬧一下?”

“妹妹,我們不但去鬧,還要找他問話。”

“問話?”

“妹妹,你不感到可疑?要是青風這雜毛老道與陰掌門的人有來往,龍君父子便是一個十分可疑的人物。”

“真的?”

“我十分疑心他和襄陽的什麽仁義長者是一路上的人,俠義道上的偽君子。”

癡兒說:“這麽看來,我們真的要去龍府鬧一鬧了。”

是夜,月明星稀,萬裏無雲。湘陰城中,大街小巷,已無人影。千家萬戶,盡皆閉門入睡,隻有那龍君府內,仍有人走動,一縷燈光,從一處樓閣中透窗射出。

三條黑影,宛如疾鳥,從郊野上越過城牆,掠過屋頂,輕落入龍府院中,並沒有為龍府的巡更守夜人發覺。

閣內燈下,洞庭龍君正和陰掌門的蘇總管交談今日洞庭湖上交鋒的情景。洞庭龍君雖為莫紋劃傷幾處,由於莫紋並不想取他性命,也不願令他傷得在水中不能行動,主要想逼他上船,然後再問他的話。所以他的傷隻是一些皮毛的小傷,上船包紮服藥後無事。反而龍公子在小芹的劍下,傷得還重,回家後便靜養醫治,一條手臂要吊在胸前。

莫紋本來要在洞庭湖追問龍君,可是一上船就給青風道長和武當七劍纏住,才使得龍君父子坐輕舟逃回湘陰。

這時,蘇總管聽了龍君的話,不由駭然:“這小妖女能破了武當的七星劍陣?”蘇總管似乎料到龍君父子根本不是莫紋的對手,卻沒想到莫紋能破了七星劍陣。

龍君說:“總管,屬下雖然沒親自目睹,但大船上的人都這麽說。最後,連青風道長也受了傷。”

“我還以為青風道長捉了小妖女,想欺瞞教主,私自帶走小妖女了。”

“總管,恐怕青風道長沒有這份膽量。”

“不!青風道長野心頗大,教主對他十分不放心。”

龍君暗想:教主對誰又放心了?他有所顧忌,不再作聲。一陣沉默後,蘇總管又問:“七騎主,現在這小妖女去了哪裏?”

龍君搖搖頭:“聽說這小妖女與那小狐狸浮波而去,消失在洞庭湖中。屬下沒有得手下人的報告,不知遭去了哪裏。”

驀然間,一聲清脆悅耳而又令人心裂的女子聲音,從樓閣簷上飄入:“我在這裏呀!”聲未落,一條人影已穿窗而入,倏然立在樓閣內,龍君和蘇總管在燈下一看,不是青衣狐狸又是誰?他們幾乎心膽俱裂,一齊問:“是你?”

“是呀!想不到洞庭龍君,還是陰掌門的一位騎主,失敬!失敬!蘇總管!沒想到大溈山一別,我們竟然在龍府中重見,難得!難得!”

龍君和蘇總管一時啞然,麵色異常的難看。尤其是龍君,既驚恐又尷尬。自己在俠義道上的麵目,在這青衣狐狸麵前暴露無遺,再難以欺騙世人,唯一挽救的辦法,隻有殺了這狐狸滅口。可是,能殺了她嗎?他不由望了蘇總管一眼,似乎向蘇總管示意,一齊猝然出手,殺了這隻狐狸。

莫紋又說:“哎!我勸你們千萬別亂來,不然,這樓閣就添上你們兩具屍體。就算你們能走脫,這一座大好的龍府,就變成一座火龍宮了!”

小芹在外麵應道:“是呀,我這頭小狐狸,別的事不會幹,殺人放火的事,卻是頂內行的。”

龍君和蘇總管一聽,更呆住了。這兩隻狐狸女,絕不是虛言恫嚇,她們是說得到辦得到的。半晌,龍君問:“你,你們想幹什麽?”

“沒幹什麽。本來我打算來拜訪你這個洞庭龍君。現在不用了,既然蘇總管也在這裏,我就先問蘇總管了。”

蘇總管問:“你問我什麽?”

“碧眼教主現在哪裏?他死了沒有?”

蘇總管忿忿地說:“我們教主沒這麽易死,他老人家沒忘姑娘的恩賜。”

“那太好了!我正擔心他死了呢!現在他在哪裏?”

“對不起,恕我難以奉告。”

小芹突然在外麵怒道:“賊子!你敢來暗算我?”

原來小芹在樓閣外遭到兩名西域武士的偷襲。這兩名西域武士,是跟隨蘇總管而來的,負責保護蘇總管的安全,他們想悄悄在黑暗中一下傷了小芹,再將小芹虜為人質,以救蘇總管,誰料卻讓機敏的小芹閃過了。小芹順手一劍揮去,劍光閃過,一位武士慘叫一聲,倒了下去,另一位武士拚死與小芹交鋒。

外麵一動手,蘇總管也驟然一掌向莫紋拍來,莫紋閃開,龍君也出手了。莫紋身如幻影,一下轉到了他的身後,輕擊一一掌,將龍君拍飛。在水中,龍君的武功屬一流,但在陸上,武功就不行了,不如一般的武林高手,反而是蘇總管的武功,比他高出十倍。

蘇總管在莫紋拍飛龍君時,身如隼鷹,淩空躍起,雙手如利爪,撲向莫紋。莫紋以迎風柳步閃開,一袖拂去,說:“蘇總管,你武功還可以嗬!怪不得能任總管一職。”的確,蘇總管的武功,不在陰掌門四大使者之下,隻比俏哪吒方君玉和冷血略遜一些而已。

蘇總管在莫紋一袖拂來之時,這一股袖勁,有如狂浪颶風,幾乎逼得不能喘氣。他感到自己不是莫紋的對手,便也借莫紋這一股袖勁,破屋頂衝出樓閣外,身如流星似地在月夜下逃出龍府,消失在夜幕裏。

莫紋擔心小芹,沒去追趕,想出去看看小芹怎樣,卻見小芹從窗外躍入。莫紋問:“妹妹,你沒事吧?”

“姐姐,我沒事嗬!咦!這裏也交鋒完畢了?”

“兩三招就完了,可惜給蘇總管跑掉,隻剩下龍君。”

“姐姐,你幹嗎不去追?”

“你這丫頭,我還不是擔心你麽!”

“噢!姐姐,你擔心我什麽?那兩個偷襲我的賊子,給我砍翻啦!”

“丫頭!我聽你在外驚怒的叫喊,還以為你受了傷哩!”

“在洞庭湖中麵對那麽多的賊人,我都沒受傷,兩個賊子,能傷得了我嗎?”

“妹妹沒受傷就好了。來!我們看看洞庭龍君怎樣。”

小芹看了伏在一角不動的龍君一眼:“姐姐,你殺了他r

“我在出掌拍飛他時,順手也封了他的穴位,卻沒有下重手。”

“那他怎麽動也不動的?也不出聲?別不是他看不開,自斷經脈死了?”

“封了他的穴位,能自斷經脈嗎?”

“他裝死?”

“我們看看不就知道了?”

龍君給莫紋一掌拍飛,摔在樓閣的一角,盡管莫紋用勁才二成,他已感到心血翻滾,幾乎昏了過去。當莫紋、小芹走近他身邊時,他幹脆閉目等死。

莫紋問:“龍君,我知道你沒有死,別裝了,回答我的問話!”

龍君有氣無力地說:“你們快殺了我好了,老拙什麽也不知道。”

“陰掌門的事,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

“那你這位騎主不白當了?”

“老拙知道也不會說,你們還是殺了我的好,別想從我口裏問出什麽來。”

小芹說:“你以為我們不敢殺你?”

龍君閉目不答。小芹說:“姐姐,殺了他算了,看來他什麽也不會說的。”

由於剛才的交鋒,蘇總管破瓦而出,響聲已驚動了龍府中的人。龍府的上上下下,提刀拔劍,點了火把,齊奔閣樓而來。莫紋不想再多傷人命,看了龍君一眼:“好!殺了他,省得他以後再為那老魔辦事,危害武林。”

小芹說:“好呀!我來打發他。”

突然兩條人影,從窗戶穿入,一個驚恐急切的少女聲喊道:“兩位女俠請住手!”聲落人也到。莫紋和小芹在燈下一看,是一雙青年男女,女的姣美秀氣,年在十八九歲之間;男的英俊飄灑,二十多歲左右。

小芹驚訝了,凝神應戰。莫紋也有些意外,脫口而說:“是你?”不由向那少女望去。

英俊男子向莫紋一揖:“江陵八寶山一別,莫女俠神采更勝昔日。在下今日再見到女俠,不勝榮幸。”

莫紋回禮說:“公子客氣了!”

小芹問:“姐姐,他是誰?”

“江南一劍公孫駿公子。”

小芹驚訝:“是他?”

公孫駿問莫紋:“這是令妹?江湖上人稱的小…”

小芹笑著:“小狐狸呀!是不是?”

公孫駿朝她一揖說:“江湖上人言,何足為怪,請小女俠別放在心上。”

“我卻感到小狐狸這個名字很好聽的。”

公孫駿不禁一笑:“小女俠風度灑脫、飄逸,酷似令姐,令人敬仰。”

“公子,你過獎啦!我怎敢與姐姐相比?”

“你這丫頭,恐怕比我更古怪。”莫紋轉向公孫駿,“公子特來為龍君求情?”

公孫駿又是一揖:“望莫女俠、小女俠網開一麵,在下將感激不盡。”

這時,龍府的四五個武士奔上閣樓來了,那姣美少女一臉寒氣,嬌叱一聲:“你們全給我滾下去!這裏沒你們的事。”

龍府武士和弟子驚訝地說:“三公主,你回來了?”

“唔!我回來了!”

武士和弟子們看看莫紋、小芹,又看看牆角下的龍君,試探著問:“三公主,老爺…”

“我叫你們滾,你們沒聽清楚?。”龍三公主麵色鐵青得可怕。

龍府武士和弟子嚇得諾諾應是,狐疑地退了下去,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莫紋和小芹一聽,便知這位姣美秀氣的少女,是龍君的女兒龍三公主了。她和公孫駿是趕來救父親的。莫紋暗想:漁人夫婦說的沒有錯,龍三公主果然看上了公孫駿,公孫駿也鍾情於這位公主,他們的確是俠義道上的一對情侶。奇怪,不是說公孫駿與龍君鬧翻了,不辭而去麽?龍三公主也失了蹤?怎麽雙雙同時在這裏出現了?難道人們所傳不屬實?還是公孫駿不知道龍君是陰掌門的人,舍不得離開三公主,一直在龍府住著?以公孫駿的為人,知道青風道長和龍君帶人來捉自己,還能不出麵阻止?看來他並沒有在龍府中住下來。從剛才龍府的人的驚訝的神情和問話中看出,他們的確是雙雙離開了龍府,也離開了湘陰。怪就怪在今夜裏,他們怎麽會趕來救龍君?

莫紋含笑問公孫駿:“這位姐姐,大概是龍三公主吧?”

“是!”

“公子不知龍君是陰掌門的一位騎主?”

“過去在下實在不知道,三公主跟在下說了,在下才知道。”

龍三公主這時向莫紋、小芹下拜求情:“家父有什麽事得罪兩位女俠,望兩位寬容大量,饒恕家父,小女子願代家父受罰。”

莫紋慌忙扶起龍三公主:“公主別這樣,請快起來,小女子不敢受公主這麽大禮。”

“莫女俠不願寬恕家父?那小女子願代家父一死,以謝罪於女俠。”

“公主言重了!別說有公孫公子在,就是公孫公子不在,單公主這一份孝心,小女子就不敢不從。”

龍三公主聽了大喜:“小女子叩謝女俠的大恩。”

莫紋歎息地說:“想不到龍君有公主這麽一個孝順女兒!”她走過去拍開了龍君的穴位,並遞了一顆藥丸交給龍三公主,“這是慕容家的九轉金創還魂丹,對醫治內外傷都極有神效,請公主快喂令尊服下。”

龍三公主激動地說:“莫女俠,鐵打刀傷之藥,我和公孫公子都有,這麽一顆貴重之藥,小女子不敢收下。”

莫紋微笑:“公主怕它有毒,還是嫌它是賊贓?”

“莫女俠言重了,小女子受不起。”

“那你就收下呀!”

“多謝莫女俠。”

“公主,我有一句實話,不知公主願不願聽?”

“莫女俠請說,小女子怎敢不聽?”

“公主最好勸令尊,今後別再為陰掌門人賣命了,不然,公主救得了他這一次,救不了他第二次。我不殺令尊,少林、丐幫以及湘西言家的人,恐怕也不會放過令尊。”

龍三公主近乎哀求地對龍君說:“爹!你聽到了吧?女兒幾次勸爹別與陰掌門的人為伍,爹就是不聽,到時,女兒就是拚著一死,也恐怕救不了爹爹。”

龍君長歎一聲:“女兒,爹要是背叛了陰掌門,讓教主知道了,恐怕合府上下,沒一個人能活下來。”

莫紋說:“龍君,你要是真的棄暗投明,不妨借今夜一事,從此隱姓埋名,泛舟江湖,遠走高飛。”

龍三公主說:“爹,這個辦法很好,就是公孫公子也有此意。爹!我們一家,完全可以到江南太湖中住下來。”

公孫駿向龍君一揖說:“龍伯父,要是不嫌棄,在下在太湖三山有一處莊園,伯父一家,完全可以在那裏長居下來。我們兩家,守望相助,何愁陰掌門人侵犯?”

莫紋說:“公孫公主,我敢說一句,陰掌門人目前恐怕無力顧及你們,將來也恐怕不會。隻要他們一天不滾出中原,不單我不放過他們,就是少林、丐幫和湘西言家,也不會放過他們。”

龍君不由點點頭:“陰掌門去犯湘西言家和少林、丐幫,實在是一個極大的錯誤。好!老拙聽從莫女俠的勸告,借今夜一事,從此退隱江湖,不再卷入武林之紛爭。”

龍三公主高興地說:“爹!你終於明白過來了!”

莫紋說:“既然這樣,我就此告辭,妹妹,我們走!”

公孫駿和龍三公想挽留她們,但她們身若疾燕,已穿窗而出,消失在夜空裏,來到了湘陰城外南郊湘江河畔一處小亭中。癡兒早在小亭中等候她們了,見她們來了問:“你們怎麽這時候才來?龍府的事了結了?”

小芹說:“你老人家看看呀,那不是已經了結了麽?”

癡兒回頭遙望,隻見湘陰城中龍府上空,大火衝天。原來龍君在莫紋、小芹一走,便命家人收拾一切細軟,連夜上船,采取襄陽仁義長者柳寨主的辦法,一把火毀了自己的家園。他們兩人做法一樣,目的不同。柳寨主是因麵目暴露,無法立足,又怕莫紋、關雲山、公孫駿等人尋來,才放火燒了寨子,但仍為陰掌門賣命,結果還是身死大溈山中,龍君放火,是為應付陰掌門,棄暗投明,遠走高飛。結果在太湖上安家立業,得其善終。

癡兒問:“你們放火燒了龍府?”

小芹說:“這不更好嗎?”

莫紋問:“喂!蘇總管你捉到了沒有?”

癡兒努努嘴:“你看,亭外那一團不是?”

原來蘇總管破瓦逃走時,癡兒以密音入耳之功對莫紋說:

“你和小芹對付龍君好了,這賊人由我去對付,我們在約定的地方等候。”

蘇總管滿以為逃出了郊外,正暗暗自慶,打算取路回長沙府。誰知剛想走,前麵一條黑影驀然出現,陰森森地問:“蘇總管,你還想去哪裏?”

蘇總管一震:“你,你是誰?”

“黑鷹!”

“黑鷹!?”

蘇總管頓時感到一股寒流從心中升起,比遇到了青衣狐狸更覺可怕。這位武功奇高、神秘莫測的人物,連碧眼教主也傷在他的手上,至今仍臥床不起,自己更不是他的對手。

癡兒又陰森森地說:“沒想到老夫在此等候你吧?”

“你,你想幹什麽?”

“取你頸上的一顆人頭。”

蘇總管見話不對路,便轉身奪路而逃。可是不論他向哪一個方向逃跑,黑鷹身如魔影,總是驀然在他前麵出現,聲音寒冷得幾乎能碎人心:“姓蘇的,老夫不是青衣狐狸,你別想從老夫手上走脫。老夫要殺一個人,他隻能往陰曹地府走,此外別無他路。”

“我,我跟前輩無怨無仇,前輩何必苦苦相逼?”

“哼!誰想奪取慕容家的武功絕學,誰就跟老夫有仇。”

“在、在下可沒有奪取慕容家的武功絕學。”

“你沒有,但你們的碧眼老魔有。”

“這關在下什麽事了?”

“你不是在為老魔賣命麽?凡是跟老魔在一起的,老夫都要殺,一個也不留。”

“前輩,你不是濫殺無辜麽?”

“老夫不管這一套,誰叫你們跟老魔混在一起?再說,你算無辜嗎?老夫要殺你是殺定了!”

“我,我跟你拚了!”

蘇總管見黑鷹不可理喻,身形驟起,撲向黑鷹,黑鷹一聲冷笑:“你簡直是太不自量力!”黑鷹出手兩招,就將蘇總管狠狠摔在地下,順手就封了他的穴,提起他來就走。

蘇總管自問必死,見黑鷹卻沒有殺自己,不知帶自己到什麽地方去,問:“你怎不殺了我?要帶我去哪裏?”

“老夫突然改變了主意,不想殺你了!將你交給青衣狐狸,她可能有話要問你。”

“不,不!你千萬別將我交給那小妖女,還是殺了我好。”

“你害怕那小妖女?”

“那小妖女心狠手辣,詭計多端,不知會怎樣折磨在下,前輩,我還是求你一掌斃了我,死在你掌下痛快些。”

“老夫沒見過小妖女怎麽折磨人,這次就看看也好。”

“前輩,你怎麽這般殘忍?”

“少廢話!”癡兒覺得這姓蘇的好笑,劍挑也是死,掌擊也是死,橫豎是一死,怎麽寧願死在自己掌下,也不願死在莫紋劍下?他才不相信莫紋會折磨人的。不過,聽聽莫紋怎麽審問人也是好的。這樣,他便將蘇總管帶到了小亭上…

莫紋走到他身邊,笑著問:“蘇總管,沒想到我們在龍府一別,在這裏又碰上了,你好吧?”

“小妖女,你別問我,我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會回答,你殺了我吧。”

“你怎知道我要問你?”

蘇總管愕然:“你沒話問我?”

“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何必問你。”

“是龍君告訴了你?”

“這話是你說的,我可沒有說。”

“那你怎麽都知道了?”

小芹叫起來:“喂!現在是我們問你,你怎麽反而問起我們了?”

莫紋說:“姓蘇的,你別打算想找到龍君,龍君現在,真的到水裏去做龍君了!你想找他,到洞庭湖底找他好了。”

小芹問:“姐姐,他還有命去找龍君嗎?”’

“有呀!你將他丟入湖裏,他不是可以尋到龍君了?”

“姐姐,他懂水性,那不跑了嗎?”

“丫頭,你將他手腳捆起來,丟入江中,他怎麽跑?”

“好呀!那我將他的手腳都捆起來,再添上一塊大石頭,那他怎麽也跑不了!”

“不錯!不錯!那他一下就能到龍宮,很快就見到龍君了。”

蘇總管叫起來:“你們這兩頭狐狸,還有沒有人性的?”

“姐姐,他罵我們沒有人性哩!”

“他罵得不錯,我們是兩頭狐狸,有什麽人性的?”

小芹咭咭笑起來:“是嘛!狐狸有人性,那還有狐狸嗎?狐狸有的是狐性。”

蘇總管又叫起來:“你們太殘忍了!”

“姓蘇的,我們怎麽又殘忍了?”

“你們活活將我丟入湖中淹死不殘忍?”

“哎!我們給你一個全屍,還嫌對你不好?”

“不!你們還是一劍挑了我,將我丟到湘江水中,少讓我活受罪。這樣,我死了就不會去找你們。不然,我變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小芹問:“姐姐,人淹死後變鬼是什麽樣子的?可怕嗎?”

“我也不知道,但淹死的人,一身會腫脹起來,卻是相當難看的。”

“那不成了一個大冬瓜嗎?”。

“差不多。”

“姐姐,那我們別將他丟進水裏了。”

“那我們一劍將他殺掉算了,省得他以後變鬼找我們。”

蘇總管想不到武功這麽好的兩隻狐狸,竟然怕起鬼來。看來少女還是少女,這兩頭狐狸也不例外,女孩子們,又有幾個不怕鬼?他哪裏知道:莫紋和小芹看在他侄女蘇三娘的情麵上,早有心放了他,隻不過想嚇嚇他而已。放了他,同時也想借他的嘴,傳話給碧眼老鷹和什麽西天法王,說洞庭龍君一家,給自己殺掉了,以免陰掌門的人再去尋找龍君。莫紋和小芹,膽大如天,連妖魔也不怕,怎會去害怕一個死了的人?

蘇總管見她們害怕鬼,燃起了一線求生的希望,說:“你們殺了我,我變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小芹說:“喂!你剛才不是說我們用劍挑了你,你不會找我們嗎?”

“現在我改變了主意。”“你要怎麽才不來找我們?”

“除非你們放了我,我就不找你們了!”

小芹問莫紋:“姐姐,我們怎樣辦?”

莫紋說:“丫頭,你要是害怕鬼,隻好放了他了。”

“姐姐,我是有點害怕。”

“那就放了他吧!”

小芹拍開了蘇總管的穴位:“你走吧!你以後別來找我們。”

蘇總管簡直不敢相信青衣狐狸就這麽放了自己,這是真的?還是自己在發夢?但的的確確是小狐狸拍開了自己的穴位,叫自己走。他困惑地問:“你們真的放我走?”

莫紋說:“你不會要求我們殺了你,以後變鬼來找我們吧?”

蘇總管當時隻不過為了求生胡亂說說,就連他也不會相信莫紋真的會放了自己。現在不敢相信的事變成真的了,他反而愕然起來,身子一動也不動。

小芹問:“你幹嗎還不走?”

“好,好,我走,我走。”

蘇總管慢慢走了,見莫紋她們並沒有什麽行動,一閃身,便大步飛跑起來,跑了一個多時辰,然後突然閃身躲在一處草叢中,凝神傾聽了好一陣,的確沒有人在暗中跟蹤著自己,更沒有人追來,他仍不放心,閃身從山野上奔走。一直到天色微明,長沙的嶽麓山隱隱在望,他再環視前後左右,莫紋他們真的沒跟蹤自己。蘇總管不由透了一口大氣,自己的這條命,現在真正是屬於自己的了,算是從鬼門關跑了回來。

富有江湖經驗的蘇總管猜想,青衣狐狸真的放了自己,為的是悄悄跟蹤自己,找到陰掌門在長沙的巢穴。否則,他實在想不出任何理由說明,青衣狐狸會放了自己的。憑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經驗,他的確感到沒有任何人在盯蹤自己,莫紋是真正放了自己回來。他感到不可思議了!難道這兩頭狐狸真的怕鬼?作為武林人士來說,那才是難以理解,說出來也沒人相信。蘇總管不能不考慮回去後怎麽向碧眼教主報告了。要是說莫紋怕自己變鬼日後去找她而放了自己,恐怕自己還不有說完,碧眼教主就將自己的腦袋擊碎。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碧眼老魔在陰掌門中,無疑是位君王,是隻老虎,而且是一隻生性多疑、幾乎對誰也不相信的吊睛白額老虎。蘇總管要是將自己的經過如實向碧眼教主報告,說自己為黑鷹所擒,後被青衣狐狸放了,他能相信嗎?不當場殺了自己才怪。唯一的辦法,隻將自己如何從龍府中逃出來,將中間的一段隱瞞不報。蘇總管跟隨碧眼教主多年,不能不說對碧眼教主十分忠心,但為了自己的生存,不能不說假話。

蘇總管在辰時初進入長沙城,轉過了幾條大街小巷,最後肯定無人跟蹤自己,然後閃進一戶人家。蘇三娘從裏麵迎了出來,見蘇總管單身隻影,神色頗狼狽,驚問:“七叔,你回來了?路上出了什麽事?”

蘇總管反問:“這裏沒出事吧?”

“沒有!”

“好,好,這裏沒出事就好了!”

蘇三娘**到出問題了,急切地問:“七叔,湘陰出事了?”

“湘陰龍府,給青衣狐狸和小狐狸挑了,龍君父子,恐怕大難難逃,我可以說是從鬼門關拾回了這一條老命,幾乎不能回來見你了。”

“七叔,我們到屋裏說吧。你先休息一下,我叫人準備早點給你。”

蘇三娘的二十四騎,精英幾乎盡失,尤其是大溈山一戰,傷亡更是慘重,手下剩下的人也不多了,可以說,二十四騎已名存實亡,隻剩下二三十人,龜縮在長沙府中,已無力在湘中活動。蘇三娘早已對陰掌門冷了心,要不是為了她這位親叔叔留在教主身邊,她也恐怕早就遠走高飛,離開陰掌門。

蘇三娘安排蘇總管梳洗,伴同他一起用早點,詳細詢問了他昨晚的經曆。蘇總管也不敢將真實情況告訴蘇三娘,擔心牆外有耳,傳到了教主耳中,那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蘇三娘。所以蘇總管隻將路上想好的話說了出來。

蘇三娘聽了又是驚震不已。想不到青衣狐狸武功莫測,連水中功夫也這麽好,殺敗了龍君父子,破了神話般的武當七星劍陣。這麽看來,龍君父子難逃大難了,不由歎了一聲說:“七叔,看來除了西天法王,陰掌門中,恐怕沒有一個是青衣狐狸的對手,何況青衣狐狸還有神秘莫測的黑鷹在暗中相助,七叔,我們今後打算怎麽辦?”

蘇總管也長歎一聲:“隻有聽天由命罷了!三娘,我已有一把年紀,死不足惜,而你今後多加小心才是,別枉送了性命。”言外之意,就是叫蘇三娘別管他了,自己能走就走,能離開陰掌門就離開陰掌門,別作無謂犧牲,以保存蘇家一脈。

蘇三娘說:“七叔,你也要小心才是!”

隨後,蘇總管換過一身衣帽,橫過湘江,來到江中的橘子洲,碧眼教主秘密的藏身之處,報告自己湘陰一行的經曆。

碧眼教主過去在嶽麓山西側山麓下的莊院,一年之前,因為青衣狐狸和白衣書生一事,已為炸藥所毀。以後雖然重新建好,但大溈山一戰之後,身受重傷的他擔心青衣狐狸尋來,不敢再住嶽麓山了,因而秘密遷到江中的橘子洲,依然是茅寮竹舍,地下卻是機關重重,更有一個出口,直通江畔,必要時,可泛舟而去。而橘子洲對岸的天馬山卻是西天法王秘密的居住地,一旦有事,西天法王便可率領那十五名一流的西域殺手,趕來相救。

當蘇總管踏上橘子洲時,莫紋、小芹也帶著癡兒,出現在長沙府城北郊麻溪口,癡兒這時又恢複了癡兒的模樣,神態十足是個大孩子,既不像那神態傲慢的白衣書生,也不像那威嚴的黑鷹。莫紋和小芹不得不佩服他有一份演戲的天才。

他們在麻溪畔的一處小市集上飯館用飯。他們向人打聽得知,去長沙城還要經過一條瀏陽河。一過瀏陽河,就是長沙城的北門口。

飯店內的客人們不多,除了三四個行商、小販和一些公門的差役外,還有一位一臉笑嘻嘻的少年,年約十五六歲,衣著一般,高踞一桌,叫了不少菜,還左一杯,右一杯喝酒,令滿堂的旅客們驚訝:這麽一個少年,竟然有成年人所不及的酒量,他喝酒比別人喝白開水還多,桌上擺了四五個空酒壺,仍然拍台叫店小二再打兩斤酒來。

小芹看得驚奇,輕輕對莫紋說:“姐姐,他喝這麽多的酒,不怕醉死了嗎?”莫紋打量了這少年一眼,一下心頭凜然,也輕輕說:“妹妹,這恐怕是位江湖奇人,不會喝醉的。”

“不會醉?他不會是酒鬼轉世吧?”

“妹妹別出聲,恐怕有好戲看了。”

果然,這個少年飯飽酒足以後,拍拍肚子嘻嘻笑著:“店小二,我吃飽了!”便揚長走出店外。店小二追上去說:“少爺,你還沒有付酒飯錢。”

少年愕然:“什麽酒飯錢?”

“少爺喝的酒,吃的飯菜,都得給錢。”

少年睜大了眼睛:“這些都要給錢嗎?怎麽你不早說?”

“少爺,小人現在說明也是一樣。”

“你現在才說不遲了嗎?你早說了,我就不吃不喝了,我還以為你們不要錢的呢!”

“少爺,哪有進飯店吃飯不要錢的?”

“有嗬!我曾去過兩處飯店、酒館,都是吃了不用付錢。我以為這一帶的飯店、酒館,吃飯喝酒不要錢的,才放開肚皮喝酒吃飯。”

小芹說:“姐姐,這少年是存心白吃的!世上哪有吃飯不傭錢的飯店酒館?”

莫紋笑著:“你怎知道沒有?”

“世上真的有吃飯不用錢的飯店嗎?那我也去大吃大喝一頓了。”

這時店小二問:“少爺是打算不給錢了?”

少爺說:“我沒有錢,怎麽給?”

店小二頓時變臉:“你是哪裏跑來的小子,敢來我店裏存心白吃?”

“我可沒有存心白吃嗬!”

“小子,你也不去打聽打聽,這店是誰人開的?”

“我打聽幹嗎?”

“這店是麻溪辛老爺開的。辛老爺號稱長沙三虎,是麻溪上的一號人物,誰也不敢惹。小子,你是不是吃了老虎心、豹子膽,敢來這店裏撒野?”

“喂喂!我可不知新老爺、舊老爺,我也不是來撒野,隻怪你為什麽不早說吃飯要錢的。你說了,我就不來吃了。現在我不吃也吃了,這樣吧,你們打我一頓好了!”

飯店又跳出兩名夥記,其中一個說:“別跟這小子多說,打他一頓,再拉去見辛老爺!”

少年連忙說:“慢著慢著!你們打了我,還拉我見辛老爺,那我這一頓不白挨打了?”

店小二問:“小子,你想怎樣?”

“要就你們打我一頓,要就拉我見你們的辛老爺。不能打了我,又拉我去見辛老爺。除非今夜裏,我再來吃一頓。”

兩名夥記哪裏還容允這少年多說,一拳就朝少年胸口擊去,蓬的一聲,直擊得這少年踉蹌後退幾步。

莫紋初時還以為這少年身懷絕技,才敢跑來白吃。可是一看這情形,似乎這少年根本不會閃避,也沒還手,任由人打,不由奇異了,小芹一見這少年捱打,忍不住喊起來:“你們怎麽打人的?”

店掌櫃哼一聲:“這家夥存心來白吃,不打行嗎?這樣的人,要不好好教訓一下,小店就不用開了。”

外麵,店小二和兩名夥計,早已左一拳右一腳的朝少年猛打,小芹又叫起來:“你們別打了,他吃了多少銀兩,我代他給你們好了!”

店小二和兩名夥計一聽,便停了手腳,店小二問:“小姐願代他結帳。”

“你說吧!他吃了多少銀兩。”

這少年喊道:“你不能代我付帳。”

小芹奇異:“不付帳,他們不打你嗎?”

“他早已打過我了,你給他們錢,那我不白挨打了?”

“噢!你不怕他們打死了你?”

少年嘻嘻笑著:“不會,不會,他們真的打死了我,那不鬧人命官司嗎?”

“那他們也會將你打成重傷或殘廢。”

“不,不,說不定他們越打我,我就越有精神。”

“越有精神?你天生的賤骨頭,喜歡挨打的嗎?”

“嘻嘻,你說對了,我就是天生的賤骨頭,一天不挨人打不舒服。”

小芹怔住了。世上真的有這麽賤骨頭的人,喜歡挨別人拳打腳踢?別不是我碰上了一個瘋子?白白做了好心人?小芹說:“好呀!我不理你了,你喜歡給人打,就給人打吧!”

少年問店小二:“喂!你們還打不打?不打,我走啦!”

少年這一句話,不啻挑起了飯店夥記們的怒火,叫別人再打他一次。果然,其中一個夥記惡狠狠地說:“小子,你既然討打,老子就打得你遍體鱗傷,叫你一年半載起不了床,永遠記住這一次教訓,以後再也不敢白吃。”

三條大漢又一輪拳腳交加,齊向少年打去。不久,令人愕然、驚訝的現象出現了:捱打的少年,渾身沒事,他真是越捱打越有精神;而打人的三條漢子,一個個渾身勞累不堪,癱軟在地下,仿佛大病了一場,連站也無力站起來。

少年嘻嘻笑問:“打呀!你們怎麽不打了?不打,我走了!”

店掌櫃駭然:“小子!你使的什麽邪術?”

“我使什麽邪術了?我一沒念咒,二沒燒符,三沒還手。因為沒錢,存心給你們打一頓消消氣。喂!你要是還沒消氣,可以再上來打我一頓。”

店掌櫃哪裏還敢上去打他?驀然,一位中年漢子在四名家人簇擁下,從街上那一頭走了過來,老遠喝問:“王掌櫃,出了什麽事?”

這個飯店掌櫃連忙趨向前,說:“辛老爺,一位存心來自吃的小子,不知使了什麽邪術,不怕打,反而將店裏的小二和兩名夥計傷了。”

“什麽?”辛老爺大怒,“哪裏跑來的小子,敢來這裏撒野?”

少年說:“喂!你說清楚些,我沒有來撒野嗬!我隻是沒錢.吃了一頓,給你們打了一頓,並沒還手,怎麽撒野了?”

辛老爺上下打量著少年,見對方幾乎還是一個孩子,有些愕異:“你就是那白吃的?”

少年笑了笑:“其實我也不是存心來白吃的,以為這店裏吃飯不要錢,所以才跑進來。”

“世上有不要錢的飯店嗎?”

“有嗬!”

“小子,你是存心來白吃的了!來人!上!給我將他再打一頓。”辛老爺喝著自己身後的四名家人。

“哎!慢著,你們已經打了我一頓,那要打我多久?”

“小子!打到你交出飯錢來!”

“我沒錢怎麽辦?”

“那叫你家屬帶錢來贖。一天不交打一天,兩天不交打兩天。”

“那不活活將我打死嗎?”

“不錯,沒錢就活活打死。誰叫你什麽地方不去,卻跑來我店裏白吃。”

小芹忍不住嚷起來:“你這樣做,還有王法的嗎?”

到底那少年還挨不挨打,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