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盜

第08章 登萍渡水

正文第08章登萍渡水

冷紅溪把她那口劍反手提著,冷哂道:“你不要打逃跑的念頭,一有異動,我的鐵掌之下,你就休想活命了!”

黑衣女一聲不哼,很快走到了溪邊,縱身上了小船,船身不過隻輕輕顫抖了一下。

冷紅溪不由甚是驚奇,因為就這一點看來,這個少女的武功太好了,她又是誰呢?她為什麽要對自己施以暗害的手段呢?

想到此,內心更加納悶,決心要問個明白。

隻是對方是個女流,若於暴烈手段,卻不便用在她的身上!

他心中這麽想著,亦已登上了小舟。

那姑娘上船之後,俏立船尾,背向著冷紅溪,月光映照著她那修長的身段,真是美極了。

冷紅溪望著她,忽然想起了一個人,當時微微一笑,道:“姑娘,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

黑衣少女緩緩扭過頭來,道:“我是誰?”

冷紅溪一笑道:“日間在浣花溪上,我們已有過一麵之緣,姑娘你忘了麽?”

少女似乎因為被對方猜破了行藏,微微歎息了一聲。

隻見她玉腕一抬,把麵上的心形麵具摘了下來,信手丟棄於溪水之內。

這時小船已飛快的駛到了對岸,冷紅溪率先上岸,雪雁足尖微點,也跟著縱上,她麵色如冰的道:“冷紅溪,你把我如何?須知這深更夜半,你我男女有別!”

冷紅溪冷然道:“等我查明後自會放你!”

雪雁冷冷一笑,聳了一下香肩,回身就走,冷紅溪忙跟上道:“姑娘,你還是老實一點的好!”

他話聲方落,忽見雪雁身子倏地一個猛轉,右手向外一揚,自掌心內“哧哧哧”一連飛出了三枚鋼針。

這三枚鋼針一出手,就成品字形,直向著冷紅溪咽喉以及兩肩上三處穴道射到。

冷紅溪早已防她有此一手,見狀一聲冷笑。

旋見他右手向外一揮,巨大的掌力,使得那三枚鋼針一齊反折了回去。

雪雁吃了一驚,頓時花容失色。

她纖腰一擰,“嗖”地一聲,竄了出去。

不料她身子方一落地,卻發現冷紅溪滿麵怒容的擋在前麵。

說著二指一分,向外一點,雪雁武功高超,強過乃姐玉鷹多多,無奈冷紅溪的功夫太高了,高得不可揣測!

她見冷紅溪並指點來,知道是隔空點穴,忙自運氣,兩肩欲待抗拒。

可是冷紅溪那種剛柔兼具的指力,足能穿透金石!

雪雁隻覺周身一涼,不禁打了一個寒噤,頓時就萎然倒地,人事不省了。

雪雁舒文青,慢慢地醒轉過來。

她覺得身上極其不舒服,試著挪動,才知道雙手雙足,都為一根有彈性的帶子,緊緊地束綁著。

她驟然吃了一驚,慌不迭的睜開了眸子。

室內有一盞昏暗的燈,閃閃爍爍的燈光之下,她看清了這是一間青色竹子的閣樓,自己被反綁在一張大竹**。

本來,以她的功力,是不難掙脫起身的,可是冷紅溪這種綁法,很是內行,令她無法施展力量,現在,即使想轉動一下身子也不能夠。

她掙了一下,未能掙脫,當時氣得玉齒緊咬!

忽然身後傳來了一聲冷笑,道:“我要是你,我就幹脆不動!”

雪雁陡然一驚,她還不知道身後有人。

當時忙轉頭張望,昏暗中,她看見了一雙明亮的眸子,那種炯炯光亮的程度,真令她為之吃驚。

如不是她此刻親見,她絕不會相信,人世之間,竟然會有這麽明亮眼睛的人。

她這一瞧,也看清了那是誰了,正是那使她無可奈何的少年,冷紅溪。

冷紅溪整個人坐在暗影裏,乍然看去,僅僅隻能看見他那一雙亮若晨星的眼睛。

現在他冷冷的發話道:“雪雁姑娘,你屢次意圖脫跑,使我對你沒有信心,所以我隻好這樣來對付你了!”

雪雁漲紅了麵頰,冷笑道:“你是一個殘忍、冷血的人!”

這句話,激得冷紅溪發出了一聲狂笑。

他站起了身子,向前走了兩步,來到了雪雁跟前,注視著她的臉。

那是一張他所見過最美、最可愛的臉……

那微紅的麵頰,水汪汪的一雙眸子,冷紅溪幾乎對她心軟了,可是她這句話,卻深深的刺痛了他。

冷紅溪冷冷一笑,道:“你說得不錯,我是一個狠心的人,我會用厲害的手法來對付你,雖然你是一個女人!”

雪雁冷笑道:“你下手吧,你這個無恥的強盜,殺人如麻,你快點殺了我吧!”

冷紅溪微微一笑,道:“我問你,你為什麽要暗中對我下毒手,是誰支使你的?”

雪雁閉上了眸子,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說著又睜開了眸子,道:“我不是說過了麽?人人都想殺你!”

冷紅溪朗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道:“我不相信,一定是有人支使你來的,現在,我必須要給你嚐點苦頭。”

雪雁聞言,一雙眸子在他身上轉了轉,道:“你果然是個冷血的人!”

忽然,冷紅溪雙目猛地一張,由他雙瞳之內,射出炯炯的奇光,接著仰天發出了一聲令人震顫的狂笑。

他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是一個冷血的人,因為我曾無辜地受了九年的痛苦煎熬,我的熱血已經冷卻了……”

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晃動了一下,激動的道:“我的冷,是因為我來自一個比冰還冷的地方,我呻吟呼救……天啊!”

這使他想起了過去的一切,一雙眸子幾乎都要噴出了火來。

雪雁在他的吼聲裏,似乎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戰粟,她留意到,一張檀木椅子的把手,竟然在對方的握力之下,變為粉碎。

冷紅溪發出了更大聲的狂笑,他忽然伸出了一隻手,手指指向雪雁,獰笑了一聲,道:“說!是誰叫你來的?為什麽對我暗算?”

雪雁搖了搖頭道:“沒有人叫我,是我自己來的!”

冷紅溪手指一抖,舒又青不禁打了一個冷戰。

她忽然發覺,由對方指尖之上,射過來了一股無形熱力,有如一條蛇似的鑽進了她身體之內。

雪雁不由大吃了一驚,她緊緊咬著牙關,不發一聲。

冷紅溪哈哈一笑道:“你不會忍耐多久的!”

說著指尖又向前指了一下,雪雁隨即就覺得體內那股熱氣,猛然暴漲了數倍,所過之處,仿佛血脈都為之漲開了。

她再也忍不住,尖叫出聲,全身一陣發抖,竟再次的昏死了過去!

這是一段相當長的時間。

周圍的環境是那麽的靜,天已蒙蒙的有些亮了。

雪雁漸漸蘇醒,痛楚已失,內心充滿了對冷紅溪的憤恨,不自禁的流下兩行淚來。

她此刻真想一死算了,她摸不清,對方這樣對付自己,又是為了什麽?

由於心力交瘁,她不自禁地沉沉的睡著了。

這時候,卻有一隻手伸過來,手上拿著一方雪白的綢巾,小心地為她揩著臉上的淚痕。

雪雁忽然驚覺,猛地轉過臉來,卻隻見一個飄浮的白影子一閃而沒入另一房中。

這件白衣服,是她所熟悉的,那是穿在冷紅溪身上的,莫非……

舒又青冷冷一笑,扭過頭不去理他。

未久,她又沉沉的睡熟了。

這一覺,足足睡了有三四個時辰。

當她再次醒轉的時候,天時似已又近黃昏。

她轉了下身子,猛地坐了起來,看了看眼前的一切,這才想起來是怎麽一回事,不由微微發了一陣呆。

她記得很清楚,自己明明為冷紅溪捆著四肢的,此刻怎會好好的沒事呢?

當下忙自**跳了下來,才又發現,地上有四截被扭斷了的繩子。

舒又青拾起來看了看,確定了正是方才綁著自己的東西後,不由暗暗道了聲:“奇怪!”

想著一轉身,又見桌子上放著一個紅木的盒子,這是方才自己沒有見過的。

她好奇的揭開來一看,竟是一盤尚熱的包子。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忽然,又把手收了回來,心裏訝異道:“這是怎麽一回事,看他方才那種氣勢,好像要把我打死才甘心的樣子,怎麽此刻竟又改變了主意呢?”

想到此,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忽又發現案旁,斜倚著一口閃閃發光的寶劍。

舒又青趕忙過去拿起來,看了看正是自己之物。

她搖搖頭,把它插回鞘內。

更令她驚奇的是,方才受了如此痛苦,此刻應該是疲累不堪才對,可是她卻反倒覺得精神十分抖擻,絲毫也不覺得什麽不適!

不過,她此刻對冷紅溪仍在深深的痛恨之中。

當時,輕輕把寶劍抽了出來,左右看了一眼,這間閣樓之內,別無他人,這是一間書房,布置簡單,藏書也並不甚豐。

由這間書房通出去,地上鋪著一道細細的,像是用竹葉鋪成的墊子。

雪雁舒又青秀眉一揚,膽子大增。

她掂了一下手上的劍,想道:“我不如此刻偷偷潛出去,結果了他!”

想著她就悄悄的走出書房,踏著這條竹葉地毯,一直走到了另一間房間之前。

那是一間半圓形,四麵軒窗的敞室。

舒又青悄悄的走到近前,才發現室門未拴,隻用身子微微一靠,門就敞開了一半。

室內光線很明,此時此刻,冷紅溪正盤膝坐在一張又厚又軟的大蒲團之上。

舒又青不由嚇得止住了腳步,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她把身子隱在門後,向房內望去。

冷紅溪麵向著窗口,穿著一身很寬的衣服,跌坐在蒲團之上,並非是在靜坐調息,而是在練一種功夫。

雪雁注目望了好一會,才看出了一些端倪,一時幾乎驚得呆住了。

她看見冷紅溪正緩緩的張開一隻手掌,比向窗口,那隻手掌微微的抖動著,竟有一串為數約有百片以上的青綠色的葉子,由窗外翩翩飛進來。

這些樹葉子,都是窗前那棵大樹上的,也不知那是一棵什麽樹。

看起來,那些樹葉就像是一列緩緩飛動的蝴蝶似的,一片片的飛進來,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

奇怪的是,它們一片片都在冷紅溪的掌心之上疊合起來,很快的,他那隻右掌掌心,已聚了厚厚的一疊。

然後冷紅溪又緩緩的抬起了左手,展掌微微的抖動了一下,一片片的綠色樹葉,又開始自窗外飛了進來,向他左手掌心集中。

隻不過刹那時間的功夫,他的一放手掌上,已經聚滿了樹葉,形成厚厚的兩疊!

冷紅溪平伸著雙掌,忽然雙目一張,鼻中悶哼了一聲,雙掌同時向外一抖,兩隻手掌上的樹葉,就像是乍然起飛的千百隻蝴蝶一樣,全數的都散開了。

這些驟然散開了的樹葉,在室內回旋一匝,又成串的飛出窗外。

在即將落山的紅日映照之下,那情景,實在是好看極了。

門外的舒又青,看到此不由打了一個寒噤。

到現在,她才開始真正的了解到對方的一身本事,實在是太高了,高得令人歎為觀止。

她本打算伺機下手的,現在卻再也不敢動了。

忽然,她看見冷紅溪轉過身來,向著門前微微一笑,舒又青不由大吃了一驚。

可是冷紅溪卻又轉回了身子,口中自言自語的道:“這一次饒過了你,下一次再犯在了我的手中,可就沒有如此便宜了,去吧!”

他是背向著雪雁發話的,說完了這幾句話,雙掌突然平著向正前方一推。

隻聽得“轟”一聲,似乎整個的竹樓都為之震動了,那沉實的反震之力,竟使雪雁麵前的兩扇門“碰”的一聲關了個結實。

若非她退身很快,隻怕非被門扉把臉打腫不可。

雪雁呆了呆,想到了憑自己的武功,與對方比起來,那實在差得太多了。

眼前這種情形,分明對方是對自己留情,有意放自己脫逃了,要是再不走,那可就太不知趣了。

想到此,不由暗暗慶幸自己沒有貿然出手。

她把寶劍插回鞘內,低低的歎息了一聲,黯然的穿窗而出。

氣餒、傷心、惱恨……

她恨,恨冷紅溪那種狂傲的態度,可是內心卻又不自禁升起無限欽佩,對方那一身傑出的武功,實在是太高了,高得令人羨慕。

她一路走著,想著,不覺來到了浣花溪上,回頭看了一眼,未見冷紅溪的蹤影,她才真正的放心了。

突然,她想到了莫環,心中不由十分納悶。

對莫環這個怪老人,她實在是認識得並不多,這個人的確是一個怪異而身負奇技的人,他和冷紅溪之間,又有什麽仇怨呢?

以他那一身功夫,莫非也怕了冷紅溪不成?

想到此,她更是滿心迷惑!

她還記得,自己姐妹二人,初次在那座古墳之前遇見莫環之時,對方那可怖的樣子,後來竟蒙他傳授了自己姐妹許多功夫……

以後每隔一個月,自己姐妹二人都必去訪他一次,這個怪老人也每次都將一種怪異的功夫傳授給自己二人。

可是直到如今,自己對這個怪老人,仍然是一無所知,他又會和冷紅溪有什麽糾葛呢?

雪雁這麽細心的推想著,不覺已來至溪邊。

當她操舟渡過溪水,上岸之後,卻意外的發現莫環正立在一棵樹下。

他好似早知雪雁將在此時回來一樣,來此等候。

這時他向左右看了一眼,道:“回去再說。”

說著轉身先行,雪雁滿腹狐疑,隻好快步跟上,一直回到了所居的那幢小樓。

進門之後,莫環立刻回身,道:“想不到,你還能回來,我隻道他已下手把你害了!”

雪雁十分氣憤的坐了下來。

玉鷹微微一笑,道:“莫師父,你老人家放心,那姓冷的,才舍不得害她呢!”

雪雁歎息了一聲,望著莫環道:“莫師父,我姐妹隻怕鬥不過這個人,他的功夫實在太高了,如非是他手下留情,也許我……”

麵色一紅,把頭低了下去!

莫環冷冷一笑,道:“我原來的意思,並不是要你們動手去跟他打架呀!”

雪雁苦笑了笑道:“你老人家該知道,此人是一個軟硬不吃的人,我看除了老師父之外,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

搖頭一陣苦笑,又道:“如果老師父不介意,我想先回小寒山去……”

莫環雙手互叉著,桀桀一笑道:“雁兒,你太沉不住氣了……”

說著,雙目之中,神光閃爍。

雪雁望著他這雙眼睛,立即憶起了冷紅溪的那雙光亮的眸子,不知怎麽,在這兩雙眸子之中,她感覺出有一種同樣的色彩。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冷酷和憂鬱。

當時不由打了一個冷戰,莫環雙手互捏著骨節,發出一陣“哢哢”之聲。

他深沉的笑了笑,道:“難道你沒有機會暗算他麽?”

雪雁舒又青,搖了搖頭道:“那是行不通的……老師父,這個人武功太高了!”

莫環桀桀一笑道:“你休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的威風!”

舒又青於是把方才隱身室外所見的情形,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莫環聞言之後,臉色顯然是大大的變了。

他冷森森的一笑,低下了頭,切齒出聲道:“好小子,這九年他果真沒有白費……想不到他竟練成了……”

二女在一旁,都不由怔了一下。

玉鷹忍不住道:“莫老師父你說什麽,莫非這個人你老人家很早就認識麽?”

莫環一雙枯皺的眼皮,無力地耷了下來。

玉鷹這句話,像是令他生出了莫大的感慨。

他長長的歎息了一聲,目光炯炯地望著窗外,點了點頭,道:“很早……九年以前,我就認識他了,那時候他不過是武林中的一個小角色而已……”

說到此,森森的一笑又接下去道:“那是在雲貴十萬大山裏……”

“他這一身功夫,等於是我成就他的……可是,現在,他卻要找我這個老頭子拚命!”

說著桀桀怪笑了幾聲,目光望著玉鷹道:“你說,這個人,他的良心何在?”

雪雁聞言到此,不由打了個戰抖,她訥訥的道:“老前輩……你是說,這冷紅溪是住在雲貴的十萬大山裏?”

莫環點了點頭,冷笑道:“不錯。”

他似乎顯得很不安寧,雙手互捏著道:“我原以為,他會死在澗穀之中,誰知這小子命長,非但沒有死,九年來,他卻練成了驚人的奇技……”

雪雁一張臉,這時變得一片蒼白。

她那雙眸子裏,充滿了迷惘、驚奇、喜悅、懺悔……她努力地克製著自己。

莫環怪笑了一聲,道:“可是,他終究還是要死在我手中的……”

雪雁強自鎮定道:“莫老師,冷紅溪既被困在十萬大山澗穀中,又如何能出來呢?”

莫環桀桀怪笑了一聲,道:“這一切都是天意,你們知道去年那次大山崩嗎?”

說著搖頭一笑,又道:“你們當然不會知道的……那次山崩,把千仞的高山都夷成了平地,冷紅溪就是在那一次逃出來的。”

雪雁舒又青不由“哦”了一聲,現在她已證實了冷紅溪,竟然就是這數月來,自己所夢魂縈繞的那個人!

“竟是他……這太奇妙了!”

她不知是高興還是悲傷,一時竟流下淚來。

她內心不住喃喃的訴道:“天呀……就是他啊,他竟然沒有死?這太令人難以相信了。”

她還記得自己在接獲白鶴二次傳書後,是如何焦急地去找尋這個陌生的人,就在即將見著這個人的時候,發生了山崩。

舒又青在一雙白鶴的援助之下,僥幸的逃得一命,可是那個被困在山澗內的可憐人,卻不知死活。

依雪雁的判斷,他是斷斷的不能活了。

為了這件事,她不知流了多少次眼淚。

這個人她雖然沒有見過,但卻有一種奇妙的感情,深深的藏在她的心底,直到如今還絲毫不曾改變。

這時,她忽然知道了,那個人就是冷紅溪,真有說不出的驚喜。

她隻覺得雙腳一陣發軟,尚幸她是坐在椅子上的。

莫環目光向二女一掃,冷冷的道:“我方才所說的每一句話,你們都不可走漏,要千萬記住!冷紅溪我自有辦法去對付他!”

玉鷹點了點頭道:“你老人家放心好了。”

莫環森森的一笑道:“如今我已有了一計,定能送他歸陰!”

雪雁不由一驚,道:“什麽計?”

莫環冷冷一笑,站起來道:“你二人隨我來!”

二女一齊站了起來,莫環推開窗門,飄身而出,率先前馳,玉鷹雪雁緊隨其後,向前行去。

隻見莫環身形奇快的縱馳著,不多時,已來至浣花溪旁。

這時月正當中,照得四下裏亮同白晝。

浣花溪水上泛出萬道銀蛇,沙灘上的貝殼,映著月光,閃閃如天上的星辰一般。

莫環立住了腳,二女也同時站住了身子。

雪雁十分關心的道:“你老有什麽計謀,能害死冷紅溪?”

莫環一雙深沉的眼睛一轉,雙眉緊緊湊在了一起,突然揮了揮手道:“你們去吧!”

舒又青不由一怔,玉鷹忙拉了她一下,道:“老師父有計較,我們就暫且走開吧!”

她二人匆匆離開了河邊,雪雁忍不住道:“你看莫老師能害死那個冷紅溪麽?”

玉鷹舒修文冷冷道:“他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我們上了他的當了!”

雪雁停下腳步,道:“怎麽上當?”

玉鷹冷冷一笑,道:“我們隻是聽從他的差遣,與那冷紅溪為敵,隻怕等到冷紅溪死了,那枚兩相環卻落在他的手上!”

雪雁此刻反倒不在意兩相環,隻關心著冷紅溪的安危。

自從她知道冷紅溪是誰以後,她的一顆心,再也無法安靜了。

對於冷紅溪這個狂傲的人,她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好了,他那英俊的影子,兀自頻頻的出現在她的意念之間。

現在她所想到的,不再是他那猙獰的一麵,而是他為自己拭淚的深情。

他為自己解韁、送餐、還劍……

這種種,不都能說明了,他對自己是有情的嗎?雖然他倔強,他固執,可是這些小地方,卻在在都暴露出他並非是一個冷酷的人。

想到了這些,雪雁是再難克製自己了。

她深深的為冷紅溪擔心,當下不由脫口對玉鷹道:“姐姐,你也願意他死麽?”

玉鷹在她臉上注視了一會兒,冷笑道:“我並不在意他的死活,我隻關心他手上那枚戒指,我們得盡快想個辦法把它弄過來,否則一入莫環之手,我們就休想再要了!”

雪雁這時心情很亂,她知道玉鷹這個人是心狠手辣的,凡是對她有利的事,她是不擇手段的。

當時她沒有出聲,偕同玉鷹到了樓上,推說想睡就獨自退回到自己房中。

她把房門關好,內心不住波動。

這時她連饑餓都忘了,她想到莫環,他此刻又是在如何的部署呢?

想到這裏,她實在忍不住,決心要去查明一下。

當下匆匆推開了窗子,穿窗而出,直向浣花溪邊馳去。

她深怕為莫環發現了,對於這個怪老人,她是存有戒心的,一旦為他發現了自己的來意,那可就凶多吉少了。

所以她不敢直接走去。

浣花溪邊有一座小山,占地雖不大,可是山勢卻很細長,足足逶迤出去三四裏之遙。

雪雁為了隱秘行藏,不惜遠行。

她展開身形,直馳向這座小山,以她那輕靈的身法,不一刻就到了山峰之巔。

如此,她隻需借著一塊山石擋住身子,就能清楚的看清下麵的一切了。

在平靜的溪岸上,那些五光十色的貝殼,在月光之下閃閃發光。

她靜靜的留意著,果然看見遠處的河岸上,有一個蜘躕的影子,細看之下,正是莫環。

雪雁不由心中暗暗高興,她輕輕的展動身子,向麵前馳出數十丈遠近,然後把身子隱好,如此一來,她就距離莫環甚近了。

月光之下,但見那個老頭兒正自踽踽獨行著。

他是在用他的腳步量地,走幾步停一下,然後又走幾步,又停下來。

雪雁心中甚是納悶,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幹什麽。

忽然,他看見這個怪老人,猛地把身子騰了起來,直向水麵上落去。

雪雁不由大吃了一驚,暗忖道:“莫非他竟能赤足踏水不成?”

意念中,就見莫環右手自大襟兜兒裏摸出一樣東西,打出去,一道白光,落向水麵。

雪雁看不大清楚那是什麽東西,不過她猜想定是一枚貝殼。

但見那貝殼在水麵上“哧”地劃出了一道白線,莫環的身子向下一落,單足足尖,不偏不倚的在那枚貝殼上一點,隨著身子又騰了起來。

接著他又打出了第二枚貝殼,身子同時又向著那第二枚貝殼上落去。

如此一枚接一枚,直向溪水上流而去,他那起伏的身子,宛然就似一隻戲水的海鳥般,一刹那就消失在溪水的那一頭了。

這種情形,看在雪雁眼中,簡直把她嚇呆了。

她現在才知道,此人的一身輕功,竟是到了如此的地步。

以他這種身手,若是和冷紅溪相較,真不知鹿死誰手了。

正當她驚心動魄之間,莫環卻又去而複還。

他那快捷的身手,在如帶的溪水上起落著,起先隻看見一個小黑點,有如星丸跳擲一般,不多時就顯現出身形輪廓,他那蓬散的頭發,被夜風吹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個鬼魂似的!

他那麽倏起倏落的縱馳著,刹那之間,已馳到了近前,他是那麽如意的打出一枚枚的貝殼,而每一枚都恰到好處。

最後,他仰首發出一聲長嘯,足下用力一點,雙臂一振,已自水麵上拔空而起,飄飄然的落在了岸上。

雪雁幾乎看清了他每一個動作。

這時又見他一抖長衣的下擺,把剩餘的幾枚貝殼落在了地上。

然後他彎下了身子,細細地在自己雙足上察視。

雪雁忽然想到了,他是在察看自己腳上的水。

果然就又見他脫下了鞋子,在月下細細的察看,良久之後,他才冷冷一笑,臉上現出一種失望的神色,又把鞋子穿上。

他又開始在沙岸上來回踱步,內心似乎正在考慮著一件重大的事。

寒月下的莫環,形狀恐怖極了。

他那長長的頭發披散在肩頭上,一絲絲的被風吹得飄揚起來,像是一頭發怒的母獅子,可是自兩肩以下,那瘦嶙嶙的骨架子,看起來又活似一具僵屍。

雪雁舒又青躲在山石之後,看得真有些害怕。

她想再看清楚一些,但是足尖方移,卻不留心踢動了一粒石子。

那粒小石子咕咕一響,直滾了下去。

舒又青不由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當時雙掌在石麵上一按,整個身子箭也似的飄出,猛地伏了下去。

就在她身子方自躲好的同時,一條飛射來的影子,落在了她原先藏身的地方,現出了莫環那透著張惶失措的身形。

他冷冷的一笑道:“什麽人?”

雪雁伏在地上連一口大氣也不敢喘,莫環桀桀一笑,雙掌向下一壓,道:“出來吧,相好的!”

忽見他掌勢向前一推,發出了“轟隆”的一聲悶響,似乎整個山穀都為之震動了。

迎著他掌力的正前方,一連三座小石峰,都整個的倒塌了下來,一時樹倒石飛,聲勢端的驚人!

舒又青看得正自驚心,卻忽見一隻小狸,猛地由身邊竄過,向一邊的草叢之中逸去。

莫環本是背朝這邊,猛然一個轉聲,叱了聲:“誰?”

但見他右手掌斜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