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盜

第11章 不速之客

正文第11章不速之客

束子凱翻了一個身,覺得身子無比的困倦!

他睜開了眼睛,眼前是一盞昏暗的燈光,耳邊可以清晰的聽見外麵淙淙的流水之聲,似乎也感覺到自己是睡在一張冰硬的床板之上。

“這是怎麽一回事?”

想著,他猛然一個翻身坐了起來,鼻端立刻接觸到一股清冷冷的夜風,敢情天已經黑了。

經過冷風一吹,他似乎已經醒了很多,慢慢的,他也記起了是怎麽一回子事了。

“可是,我怎麽又會到了這裏,莫非那女人已經……”

這麽一想,他不由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慌不迭的躍身下地,目光所觸,四周是青色的石壁,一隻三腳的小香爐之內,散發出濃鬱的香氣。

石壁上,懸著一具極為古雅的箏。

束子凱驀然想到了他的那匹馬,正要奪門而出,一個略嫌嘶啞的聲音,似乎憋著氣道:“小夥子,沉著氣!”

束子凱吃了一驚,他還不知道,這間室內,另外還有一個人!

當下急忙轉過身來,果然他看見了一個人!

就在牆角,有一個大蒲團,蒲團之上,騎馬單襠的站著一個矮小大頭的老人。

這老人亂發如雲,正中頭頂,似乎挽有一個道髻,上身穿著一件麻製的上衣,下身卻穿著一種細草編成的短褲,褲邊都毛破了,露出了一雙其瘦如柴,其上滿生黑毛的瘦腿!

這老人似乎正在練一種功夫,他兩隻手盤在胸前,正在滾動著一枚西瓜般大小的鐵球。

那枚鐵球或許因為他長年撫弄的緣故,已經變得黑光閃閃,光可鑒人!

老人頭上身上,都已見了汗,可是他仍然不停手的在盤弄著。

束子凱不由皺了一下眉道:“老人家,你……我怎會來到這裏?”

這老人轉過臉來,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道:“貧道為了救你,險些毀了我幾十年的道基,已然吃了大虧了!”

束子凱更是不解,驚道:“你可以說清楚一點麽?”

老道人鼻中哼了一聲,他手上本是在玩弄著大鐵球的,這時突然嘿了一聲!

就見他兩隻手向上一推,那枚大鐵球霍地飛了出去。束子凱心中方自驚愕,卻見那大鐵球起勢雖猛,落勢卻是極其緩慢,飄飄然,就像是一枚紙球似的,落在了一個石格之內。

看起來,那大鐵球就好像是為人輕輕托住了放下來一般!

這一手功夫,束子凱不由深為折服!

他本人也是內家高手,這種以氣拱托的功夫,名叫“千手拱壁”,是一種極難練的功夫。

想不到這荒山野地,竟然有如此奇人。

當下,他抱拳道:“道長這一手‘千手拱壁’的功夫,實在是令人折服,在下失敬了!”

道人不由吃了一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我一見到你,就知道你來曆不凡,果然是不錯的了!”

說著步下了蒲團,一麵坐了下來,一麵冷笑道:“莫怪那妮子會看上了你!”

束子凱忽然想起前情,“啊”了一聲,麵色微微發紅道:“道長說的那女子,可是舒修文……姑娘?”

道人望著他點了點頭道:“不錯,就是小寒山二女之一的玉鷹舒修文。”

歎息了一聲,又道:“隻是,此時的玉鷹和當年的玉鷹,卻是有雪泥之別,我真為這孩子可惜!”

束子凱怔了一怔,回憶著道:“我隻記得她用一塊紅色的帕子……”

道人搖了一下手,道:“那是‘冷香霧’,是春心公子戚文君的玩意,若非是貧道適時救你,你此刻隻怕已不可收拾!”

束子凱不由臉色大紅,癡癡的道:“真想不到,她竟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道人冷冷的道:“可是,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救你,那桃花毒瘴的解藥,倒是難尋得很,隻怕你這一命,早已不在了!”

束子凱愧然的點了點頭,道:“這一點,我永生不會忘記!”

這矮老道喟然長歎了一聲,道:“這筆賬,你們怎麽個了法啊!”

束子凱向道人深深一拜道:“道長保全在下性命名譽,恩同再造,請受後輩一禮。”

果然深深的拜了下去,這老道倒也不避不讓,實實地受了他一個禮,柬子凱拜罷恭敬的問道:“尚未請教前輩的大名?在哪一處道觀修仙?這裏又是什麽地方?”

道人一笑道:“你的問題太多了!”

說著站起來,向前踱了一步,道:“貧道赤雲子,原是在天台山的白雲觀修真,隻為躲避一個厲害的仇家,才來到此地,在此青城結蓬已有十數年了!”

束子凱聞言點了點頭,赤雲子一笑道:“少年,你姓甚名誰?來到這青城山,隻怕並非是偶然的吧?”

柬子凱歎了一聲道:“後輩姓束名子凱,來青城是為查訪一個人的下落,隻是苦尋了一日,竟是不見蹤影!”

赤雲子一笑道:“少年人,你不要急,你要找的人,我知道在哪裏,等過兩天我帶你去!”

束子凱吃了一驚,微微苦笑道:“我要找的人,道長你怎會知道?”

道人嘿嘿一笑,在臉上摸了一把,道:“大家的心意都是一樣的,你想要的,也就是我想要的,小夥子,我且問你,你要找的那個人,可是一個婦人?一個厲害的婦人?”

束子凱不由退後了一步,道:“這個……你……”

道人哈哈一笑道:“其實這已經不能算是秘密了,江湖上已經有不少的人知道了這件事,也有不少人到青城山來過,可是……”

束子凱不由急迫的問:“可是怎麽樣?”

道人冷冷一笑,道:“就從來沒有一個人成功過!小夥子,你也是白來一趟,最後也定是铩羽而歸!”

束子凱呆了一呆,道:“道長,你說的是誰?”

赤雲子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冷冷笑道:“風火道人的第八小妾,陰素裳。”

束子凱不由麵色一紅,赤雲子哈哈一笑道:“是也不是?”

束子凱知道瞞他不過,隻得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道長,你也在找她麽?”

赤雲子鼻中哼了一聲,道:“我早已找到了她,我隻是在等機會……”

說到此,向著束子凱瞟了一眼,一笑道:“可能我們是找同一樣東西!”

束子凱心中驚震,但表麵上卻不顯露出來,他淡淡一笑,道:“道長所指又是何物?”

赤雲子嘻嘻一笑,道:“我們還是心照不宣的好!不過,小夥子,你倒是錯過了一個機會!”

束子凱翻了一下眼皮,不明其故,赤雲子冷笑道:“你可知那陰素裳的情形麽?”

束子凱又搖了搖頭,道人笑道:“小夥子,不瞞你說,那陰素裳正是玉鷹舒修文的結拜姐妹,二人同住在一起,當初你如果結交了舒修文,倒不愁見不著那陰素裳了!”

束於凱更是大吃了一驚,道:“這是真的,她又怎會同陰素裳攪在了一塊?”

道人嘻嘻笑道:“這就不清楚了,小夥子,現在你先在我這裏住下,過幾天,我就帶你去,我們來一個君子協定如何?”

他一麵說著,一雙瞳子,卻在對方身上轉著,可以想象出這個矮道人,是一個相當工於心計的人。

聽了他這幾句話,束子凱心內不由動了一下,冷然道:“什麽君子協定?”

赤雲子嘿嘿一笑道:“我在此鵠守那陰素裳已有數年,對她的行動、根底,了若指掌,即使她的住室內外,也是清楚得很,你卻是什麽也不知道!”

束子凱道:“既如此,你為何還不下手,取你所要的東西?”

道人聞言麵色一紅,鼻中哼了一聲,道:“正因為有困難,所以我才要跟你談這個協定,你可願意聽下去?”

束子凱點了點頭,道人冷冷一笑道:“你說得不錯,我本來是可以早把東西取到手中的,隻是……”

說著低頭緊緊咬了一下牙,道:“你應該知道,我們修道人,最忌諱的是什麽!那陰素裳所練的功夫,也正是我們道家最大的克星……”

束子凱一怔道:“這麽說,那玉鷹莫非也是……”

道人點了點頭道:“不錯,她現在與陰素裳及春心公子為伍,中毒已深,我方才說過,今天的玉鷹已非昔日可比了!”

說到此,抬頭看了柬子凱一眼又道:“我還沒有說完呢,小夥子,我可以供給你有關那陰素裳的一切消息,以及她的起居作息時間,然後由你待機下手,也許你能夠除去她,取得你所要的東西!”

束子凱一怔,冷冷一笑道:“這麽說,道長,你豈不是要落空了?”

赤雲子一笑道:“不然,東西到手之後,你先要借我一個時期,以半年為限,至時我必定雙手奉上,你以為如何?”

束子凱搖頭微笑道:“這事情行不通的!”

道人麵色一沉,冷然道:“我為你受了傷,救了你一條性命,莫非你連這一點犧牲也不願意麽?”

束子凱略一思忖,站起身來,歎息了一聲,道:“好吧,隻是,我們何時下手呢?”

赤雲子見他竟然答應下來,不由甚為高興,當時點了點頭道:“此事不忙,我還要看一看你的武功如何,要知道那陰素裳非比等閑,玉鷹舒修文也不是她的對手呢!”

束子凱冷冷一笑道:“方才我是無心,才會被那舒修文迷倒,否則,她是不會得手的!”

道人一拍手道:“這麽說我就放心了,不過這事情你卻是急不得,尤其是她二人背後,還有一個厲害的戚文君!”

戚文君這個人束子凱是久仰了,當下冷笑了一聲,道:“此人在江湖上聲名狼藉,卻不曾想到,竟然也來了青城山,我倒要見識他一下!”

赤雲子冷笑了一聲,道:“他三人此刻朋比為奸,正在從事創立‘彩虹會’,預備廣招弟子,一旦此會創成,江湖勢將大亂了,不過小夥子,我們誌在取物,不在樹敵,你卻要小心了!”

說到此,他忽然沉靜了一下,道:“小夥子,當今江湖上盛傳有一個叫‘紅燈盜’的年輕人,你可曾聽說過?”

束子凱道:“此人我是久仰大名了,聽說此人武技獨樹一幟,高不可測,道長忽然問起這個人又為了什麽?”

赤雲道人鼻中哼了一聲道:“這個人你有他的下落沒有?”

束子凱搖了搖頭道:“自從他大鬧天下,劫獄殺差,已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後來又聽人說,在浣花溪他結識了一竿老人,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赤雲道人點了點頭道:“這就不錯了,這個人,我們必須要找到才行!”

束子凱想問個明白,道人卻又把話岔了開去,他內心不由微微一怔,暗忖道:“那陰素裳擁有風火道人一十四張圖譜,倒無足貴,最重要的是‘白牛堡’的一張地圖,有了那張地圖之後,最後一步,就該是那枚‘兩相環’了!”

想著,他不禁眸子一亮,微笑道:“其實,兩相環在紅燈盜手中,已是天下盡知的事了,你又何必不說!”

赤雲道人一怔,微覺失望的道:“這麽說,你也知道了!”

束子凱冷笑了一聲道:“道長,你莫非還想從紅燈盜手中,把那兩相環取過來不成?”

赤雲子冷笑了一聲,道:“這是以後的事了,誰知道呢!”

說罷站起身來,走過去把燈撥亮了一些,燈光照映著這間石室,照映著這個醜陋的道人,隻見他大頭刺發,凸目如珠,由外貌上看來,此人是可怕極了。

束子凱危難之中,幸得此人援手,保全了自己一世英名,就此而論,他對這赤雲道人是不勝感激的,可是赤雲道人並不能因此就算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人,因為世上一切的事,事先都是無法估計的!

在燈火之下,柬子凱想到這些,他不時的翻著眸子,向赤雲道人打量著。

赤雲道人看了一下窗外,用手向一邊指了一下道:“天不早了,老弟,你也該睡了!”

說著他就走向那個大蒲團坐了下來,雙目垂簾,不再言語。

束子凱一日疲勞,也有些倦了,當時就倒身**,他腦子裏很亂,東想,西想,不一刻也就入睡了。

第二天,他的精力顯然是恢複了。

這個大頭道人赤雲子,卻是一意的在練一種功力——滾弄那隻大鐵球。

束子凱自是不知道他因走漏了元炁,正以本身內家真火,重新生爐,推動那隻鐵球,乃是為了促進他體內的熱力之故!

這種情形束子凱看了很不耐煩,他本來可以作別而去的,隻是已和赤雲子有了那個約定,不便反悔。

山居無聊,吃山芋、首烏,飲冰冷的泉水,束子凱困悶了一天。

他有好幾次,都想去找赤雲子談談,可是這個道人,竟是整天不發一語,隻是苦苦的運動那個鐵球。

晚飯後,束子凱步出室外。

青城山上紅霧彌漫,白雲來去,立在峰頭上,山風獵獵的吹動著他那襲薄衫,有些“高處不勝寒”之感!

忽然,他看見了一個人,那個人也看見他了。

那是一個長發披肩的老人,乍然看去那樣子就像是一個女人,隻是哪裏會有如此醜陋的女人!

他那披肩的長發,其白似雪,在夕陽下閃閃發光,那張臉,看過去就好像是一個未曾剝了皮的荔枝一樣,紅得可怕,皮肉都好似翻過來一樣。

這個人周身上下,看起來幾乎沒有四兩肉,他雖然穿著一件雪白的綢子衣服,卻好像那件衣服是掛在一個衣架上那麽的空虛單薄。

束子凱暗暗吃了一驚,不由自主由崖上飄身而下。

他輕功超人,落地無聲。

那老人一隻手上原本拿著一個草帽,這時見狀拿起來遮住眼前直射的陽光,向束子凱點了點頭道:“年輕人,功夫不錯!”

束子凱近看這老人,一雙細小的眸子,幾乎全都陷在了目眶之內,閃閃放射著精芒。他不由又吃了一驚,當下立定了腳步,抱拳道:“這位老丈請了!”

那老人嘻嘻一笑,由石頭上站了起來道:“老丈我是來自關中,是專為遊賞青城來的,不想走到這裏,竟然會迷了路!”

束子凱點了點頭道:“老人家,你要下山是麽?”

老人含笑點頭,麵上的肉都疊在了一起,他咳了一聲道:“小友,我還要向你打聽一個人,你可知道麽?”

束子凱皺了一下眉道:“你要問的是哪一個?”

白衣老人桀桀一笑道:“小友,有一個姓舒的姑娘,住在此山,你可知道她的住處麽?”

束子凱聞言又是一驚,道:“你說的可是那位玉鷹姑娘麽?”

老人立時麵色大喜,點頭道:“不錯,正是她,小友,你可知她住在何處麽?”

束子凱打量了他一眼道:“我不太清楚,你是她的什麽人?”

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然笑道:“我是她的一個堂伯,你知道該由哪條路去找她麽?”

束子凱正要答話,忽聞得身後赤雲道長笑道:“束老弟,有客來訪了麽?”

束子凱聞言忙自轉身,卻見赤雲道長正由崖上走下來,忙道:“道長,你來得正好,這位老丈……”

說著又轉回身子,不由怔了一下道:“咦……人呢?”

赤雲道人已來到了近前,鼻中應了一聲道:“朋友來訪,何故躲躲藏藏,豈不令人失望了!”

可是他的話說完了,並沒有一點反應,束子凱皺了一下眉道:“這人好快的身法!”

赤雲道人暗中使了一個眼色,道:“既如此,我們就回去吧!”

說著,他猛然身形一伏,雙手向地上一按,倏地一個轉身,掄掌發出極大的兩股內力,直向附近一株大樹撲去。

掌風過處,枝飛葉揚,隻聽得“喀喳”一聲大響,那棵大樹的上半截,竟為他的掌力震得完全斷落了下來。

隻是樹身倒下,卻不曾看見一個人影。

赤雲道人臉色不由一紅,束子凱怔道:“他已經走了,道長何必如此!”

赤雲道長尚未說話,忽聽得身旁不遠的一座大石之後,傳出了一聲啞笑道:“道人,你這是何苦?”

二人不由大吃一驚,赤雲道人足一點,驀地騰身而起,一掌向石後打去。

一聲長笑,緊跟著,一條疾勁的白影,由石後竄了起來。

赤雲道人那麽快的身手,依然是連這人的衣角也沒有挨著。

眼看著那條白影,如同星丸跳擲似的,一路倏起倏落的直向嶺下馳去!

以束子凱和赤雲道人的目力,竟看不出他使的是何種身法!

赤雲道人趕上了一步,大吼道:“相好的,打!”

這“打”字一出口,就見他手腕子猛地一抖,自掌心內“嗖”地一聲,飛出了一支“蛇頭白羽箭”,隻一閃,已到了那白衣老人身後。

那白衣老人狂笑了一聲道:“謝了!”

他那飛馳著的身子,並未停下來,隻是整個的身子,如同風車似的一個疾轉,雪白的衫袖隻微微的一拂,已把那支蛇頭白羽箭,震向了一邊。

緊跟著,這個怪異陌生老人,發出了兒啼似的一聲怪笑,身形再轉,有如雲端白鷗,隻幾閃幾縱,已沒了蹤影。

束子凱不由喃喃的道:“這人好快的身法!”

赤雲道人這時麵色通紅,雙手緊緊扭在一起,半天才歎了一聲,道:“太快了,想不到此人竟有如此身手,太令人驚異了!”

束子凱奇怪的道:“道長莫非認識這個人麽?”

赤雲道人喟然一歎道:“我雖不識此人,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隻怕他不會就此罷手!”說著雙眉緊皺,一臉憂慮之色。

束子凱不由搖了搖頭道:“我看並不盡然,這人並不是來找道長你的,他是在問那個玉鷹的下落。”

赤雲子驚道:“真的?他說些什麽?”

束子凱就把方才白衣老人所說的話說了一遍,赤雲子聽了之後,冷冷一笑道:“這就不錯了,束老弟,看來,他們要提前動手了,我們必須搶先出手,遲了隻怕東西就到不了手了!”

束子凱不由心中也吃了一驚,赤雲子咬了一下牙,道:“事不宜遲,今夜我們就動手,方才來的那個老人,必非善與之輩。”

說著眉頭深皺,轉向束子凱道:“這人長相如何,你可曾看清楚了?”

束子凱就把那白衣老人的形象,詳細說了一遍,赤雲子低頭沉思了片刻。

當他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卻帶出一種恐懼之色,呐呐的道:“照你這麽說,我倒想起了一個人,如果是此人來到的話,你我萬難與其一爭短長!”

這幾句話,使得束子凱也不由怔了一下,道:“道長以為他是何人?”

赤雲道人鼻中哼了一聲,道:“你也許年歲尚輕,這件事你不知道,你可知道在數十年前,為天殘老人管青衣所製服的一名巨盜,姓莫名環,人稱‘鬼見愁’的人麽?”

束子凱不由“哦”了一聲,點了點頭道:“道長所說的這個人,聽先師說過,似乎已經死了,怎會在此出現,太不可能了!”

赤雲子搖頭苦笑道:“你哪裏知道,這鬼見愁莫環並沒有死,近聞傳言,此人已二度出世了!”

束子凱劍眉微軒,道:“此人如果仍在人世,隻怕年在百齡以上了,道長何以見得方才那老人就是他呢!”

赤雲子自從方才失手於白衣老人之後,似乎已減了豪氣,顯得很是沮喪。

聞言,他冷冷一笑道:“你方才所說,正與傳說中的莫環相似,再者別的人,也不會有此功力,這人為管青衣關閉在絕穀石壁間,有數十年之久,二次出世,其功力隻怕當今再無一人能抵擋的了!”

束子凱聞言冷笑道:“道長也太多慮了,你我既和他無冤無仇,他怎會一再找我們麻煩?我們不去招惹他也就是了!”

赤雲子歎了一聲道:“莫非你還不明白,他也是為陰素裳而來麽?”

束子凱劍眉一揚道:“既如此,我們今晚就下手如何?”

道人慨歎道:“我本意是想恢複了體力之後再出手的,如此看來,事不宜遲,我們就在今夜下手吧。來,你隨我回去!”

說著身形一躍,已攀上懸崖,幾個起落,便到了所住的岩洞門前。

束子凱跟蹤而至,赤雲子進得洞室後,麵色沉重地道:“陰素裳其人,你也許尚未見過,不可輕敵,今夜你對敵時,可要特別注意!”

束子凱點了點頭,赤雲子遂自一個長圓的葫蘆之內,取出了兩粒紅色扁長的丹藥,遞給束子凱道:“你小心收著!”

束子凱皺眉道:“這藥丸有何用處。”

道人冷然道:“那婦人一身媚骨,**蕩無比,其人雖醜,但所習銷魂媚術,卻非一般人所可抵擋,這也正是多少年來,許多人喪身在她手下的道理,這兩粒丸藥,乃是我采集本山的烏風草所煉成的護魂丹!”

接著又囑咐束子凱道:“這兩粒藥丸,雖不能抵抗那婦人及玉鷹等人的媚術,可是卻能抵擋她們的銷魄帕,有一粒含在口內,也能給你增加一分鎮定,隻可惜烏風草有限,多年來我隻不過采了百株,勉強煉成了十粒丹藥,以前又用去了數粒,如今隻剩下了四粒,你我每人兩粒,到時含於口中,就不致為她們的香帕迷倒了!”

說著,他又取過了一個用竹根做的大筆筒,道:“至於那陰素裳石室內有些機關布置,這多年以來,我暗中觀察的結果,這張圖樣……”

他說罷,遂伸出一隻手,向筆筒之內摸去,麵色倏地一變道:“哦……糟了!”

連連搖動那竹根筆筒,哪裏還有任何東西在內!赤雲道長駭然退後了一步,喃喃的道:“我們太疏忽了,此事必係方才那人所為!”

說到此,重重地跺了一腳,道:“我多年來的心血,竟為他垂手得去,豈能令我甘心?哼!我倒要見識見識他有什麽了不起的功夫,竟敢如此欺人!”

又退後一步,一跤坐倒。

柬子凱不由連忙上前道:“你怎麽了?”

赤雲道人歎了一聲道:“陰素裳房內各處設有機關,係當年風火道人為她設計的,其中有幾種很厲害,不知道的人極易著其道兒,不死即傷!”

束子凱心中一驚道:“那張圖上莫非都已注明了?”

赤雲道人恨恨的道:“雖不能說全部,也有十之七八。唉!”

束子凱冷笑了一聲道:“這人太卑鄙了,莫非道長自己所繪的也記不得了?”

赤雲道人仔細想了半天,道:“大概還有個印象,今夜我們非得冒險一試了,否則可就難免為他捷足先登了!”

於是赤雲道人,又大概地把陰素裳以及春心公子等的武功門路說了一遍。

整整的一天,二人都在養精蓄銳之中,好不容易,黑夜終於到了。

束子凱把自己裝束一番,又去門外看了看他那匹沙漠豹,赤雲子由室內走出來,見情卻道:“不必騎馬了,你隨我來!”

說罷身形騰起,直向嶺下撲去,束子凱緊隨其後,二人一路縱躍如飛,一時之間,已奔行了約有數裏之遙!

未幾來到了一片石峰麵前,腳下卻有一道斷崖相隔,赤雲子指了一下峰上道:“我們所走的乃是一條捷徑,如是正麵走近,必為他們發現,這樣走是危險了一點,你自信輕功可以過得去麽?”

束子凱一笑道:“道長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話落足下一點,整個身子平著縱了出去,捷比飛猿似的,已把身子貼在了壁石之上。

隻見他雙掌如同豹爪似的,一陣急爬,轉眼升上了數丈,赤雲子見狀不由呆了一呆!

老實說,他自救下束子凱之後,始終並不知道對方功力如何。

這時,他才恍然有所悟,原來對方這個少年人,竟身負如此奇異功夫,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心中也不禁微微有點喜歡。

當下身形微晃,也向著陡壁之上縱去。

這個道人所施展的功夫,是輕功中的“壁虎遊牆”,和束子凱的“豹掌功”,顯然有些差別。

百十丈高的陡岩峭壁,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二人已先後爬到了頂端。

赤雲子微微喘息著,道:“小夥子,你這身功夫不壞,我確是小看你了!”

束子凱十根手指,已為這百十丈的石壁磨得火辣辣的,幾乎都發麻了,赤雲子小聲道:“你往下看,我們要去的地方已經到了!”

束子凱順其手指處一望,果見峭壁之下,生有一片花樹,十分整齊美雅,像是人工栽種的一般。

月光正映照著一片靜水,水麵平明如鏡,天上的星月都現於水底,湖水四周,堆疊著一些奇怪的山石。

束子凱自高處下望,直似麵臨著一個奇美的瓊瑤世界,美極了!

赤雲子在他耳邊小聲道:“我們現在下去,要注意,不可帶出一點聲音來!”

說罷他身子反轉過,向石壁上一貼,慢慢地直向壁下遊去,束子凱也依法炮製。

他強自提起一口真氣,一直遊到了壁底才敢喘出這口氣,內心不由暗自吃驚,設非自己內功輕功不弱,隻這座峭壁就無法降落,更遑論其它了。

赤雲道人見他下來了,輕聲道:“好功夫,現在,你注意著!”

接著,他用手指著正前麵一座山峰道:“那地方就是她們的洞府,內裏裝置表麵無奇,其實卻處處藏著凶險,不可大意!”

說完,向束子凱比了個手勢,陡然拔身而起,直向那平滑的石峰前撲去。

束子凱也展出“八步淩波”的功夫,幾個起落已來到了近前。

這時赤雲道人,卻把臉輕輕貼在石壁之上,一路聽下去,束子凱悄悄跟著他,忽見道人立住了腳步,點了點頭,輕聲道:“是這裏了!”

語畢雙掌平伸而出,向石壁兩邊用力一按,口中卻急促的道了一聲:“退!”

就見他身子如同狂風似的反竄了起來,直向一片怪石之上落去,束子凱聞聲忙也緊跟著騰身而起。

就在他身形方自騰起的刹那之間,隻聽“叮叮”兩聲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