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盜

第20章 絕處逢生

正文第20章絕處逢生

這遠遠來的一隊駱駝,帶給莫環一陣莫大的欣悅,他桀桀啞笑了幾聲,自語道:“救命的人來啦!”

說完,他閉上了眼睛,發出陣陣呻吟之聲,又候了一刻,那隊駱駝,才漸漸的走到了麵前,莫環沙啞的叫了一聲:“救命……救命啊!”

這聲音,果然使得駝隊停了下來,騎在第一匹駱駝上的一個人,立時由駝背上跳了下來,口中咦了一聲,用濃重的四川口音道:“是哪一個叫救命?”

說話的這個人,是一個頭纏白布的矮子,他隻是這駝隊裏的一個夥計,至於駝隊的主人,卻盤腿坐在後麵的駝轎上,這個人是一個高大身材,滿麵胡子的胖子。

莫環這時又發出了第二聲呼叫:“救命呀!”

坐在駝轎上的胖子,皺了一下眉頭,道:“怪事!馬七你看看去!”

那個矮子答應了一聲,循聲找去,他才走出幾步,就見沙地裏爬過來一個枯瘦的老人,馬七微吃一驚,用手裏的燈向前照了一照,道:“是誰!不許亂動!”

莫環此刻情形真是狼狽不堪,他內外傷勢都極重,再加上饑寒交迫,真可說已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這時聞言,他啞聲道:“兄弟……救救我,我快死了!”

馬七回頭對後麵的胖子道:“是個老人,大概是受傷了!”

語畢,他就上前數步,低頭細看了莫環一下,嚇得大叫了起來,駝轎上的那個胖子同另外兩個夥計,都跑了過來。

莫環伏在沙子裏,喘道:“昨天過去了一幫子馬……馬賊……他們搶了我的牲口……還殺傷了我……我……”說著頭一栽,當場就昏死過去。

駝隊的那個胖子,人稱塞外熊,姓秦名雷,是一個走沙漠的人物,數十年來,來往川甘道上,載運茶葉、布匹、藥材等,很賺了一筆錢,為人也很慷慨,數十年來,沙漠裏的刀客馬賊,他都弄熟了,別人走不通的,這塞外熊秦雷卻能通行無阻。

睹狀之下,他吃了一驚,一隻手摸了一下他臉上的大胡子,對左右道:“快!快!把他給翻過來!”

那個叫馬七的人,趕忙把莫環翻過身來,秦雷低下身子看了看,又撥開了莫環的眼睛看了看,大聲道:“把我那個黑葫蘆拿過來!”

立時就有人自駱駝上把他那個黑葫蘆拿了過來,秦雷接過打開葫蘆蓋子,把莫環嘴巴撥開,灌了一些黑色的酒進去。

塞外熊秦雷不愧是個久走沙漠的人物,他還會一些急救之法,當下蹲下身子,用兩隻大手,在莫環兩肋上用力的推按了幾下,過了一會兒,莫環果然發出了哼聲,口中含糊的道:“我好渴……水……水!”

秦雷嘿嘿一笑道:“你醒了,很好,我可不能給你水喝,你身受重傷,一喝水可就完了!老兄,你要是不急,就跟著我們駱駝走一程,怎麽樣?”

莫環眨動一雙死魚似的眼睛,向在場的幾個人看了看,他那張老臉上,帶出了一絲偽裝的笑容,點了點頭道:“謝謝你了,我跟你們走吧!”

秦雷歎了一聲道:“你真倒黴,這種事沙漠上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了,怎麽會偏偏叫你給碰上了!”

說罷親手把莫環給扶了起來,抱上了他自己所乘坐的駝轎,吩咐駝隊繼續前進。

在這位慷慨仗義的秦雷救助之下,莫環總算揀回了一條殘命。

第十天,這隊駱駝已經來到了一個叫“搭克蘇”的地方,這是一個接近甘肅的塞外小鎮,鎮上所居住的幾乎全都是來往沙漠的客商,他們所居住的房子,也全都是一些用羊皮搭成的帳篷。

這十天之中,駝隊的主人塞外熊秦雷,對莫環的照顧可謂是無微不至,在他眼中看來,莫環隻不過是一個可憐無依的老人。

因此,到了搭克蘇之後,秦雷就老實的告訴莫環說:“老朋友,你要是願意的話,你就留下來,我秦雷也不在乎一個吃閑飯的人,你看怎麽樣?”

莫環這時看來已大致複原了,十天以來,他已對秦雷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他知道,這秦雷是一個極為富有的人。

金錢——莫環想到了錢,這是他眼前認為最需要的東西了。

一旦有了錢,他就可以改變眼前生活,老實說,江湖上的生涯他實在也過厭了,如果有了錢,在這塞外地方,他不但可以逍遙的享受餘生,而且也就不必再愁冷紅溪對自己糾纏不休了。

有了這種心意,他立時一口答應了下來。

駝隊就在搭克蘇停了下來,塞外熊秦雷的家也居在這裏,秦雷在這裏有大群的駱駝,另外還有一個往內地販送牲口的大馬場,養有牛馬數千頭以上。

莫環在搭克蘇住了三天,已然把秦雷全部的情形都摸清楚了,以後所要做的事情,簡直是太容易了,在莫環如此一個身懷奇技的老江湖看來,這種事情容易得如同探囊取物,可憐的秦雷,一番好心救人,結果卻落得了一個身遭橫死的下場!

自此以後,莫環就接收了秦雷所有的財產,他由一個殺人放火無所不為的江湖人物,搖身一變,變成為一個沙漠裏富比王侯的大客商。

他並且為自己改了個名字叫“常樂福”,由於他那一身奇異的武功,不久,這沙漠裏半壁江山,已完全控製在他的手中。

莫環雖是極力的掩飾他本來的麵目,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久,人們也就都知道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

在甘青道上,這位常樂福擁有上萬的駱駝,手下的人在數千以上,另外他還控有兩處馬場,在“搭克蘇”建起了一座宮殿似的住宅,美其名日“北風館”。

常樂福——也就是昔日的莫環,在北風館裏,真正可以說是納福了。

生活的優裕,使得他發福了,他那原本斷了的一隻手,現在已裝上了一隻純金製成的假手,因而在半年的時間裏,他博得了一個“金臂王”的綽號。

金臂王常樂福的大名,在整個的西北道上,提起來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常樂福在囊括了整個北部沙漠之後,已用不著他親自出麵做什麽了,他手下的家奴多在千名以上,所有川甘道上的客運,已完全由他包辦,任何人是不能接上一手的,今日的莫環,比之昔日的情形,真正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在北風館裏,這位富比王侯,年邁的老人,卻老不知恥的納了三房侍妾,常樂福真是享盡了人間豔福。

現在,他再也不去想昔年風塵中事了,當年被囚雲貴十萬大山之事固然是絕口不提,就是對冷紅溪這個人,他也不會再去想了。

常樂福雖已年過古稀,可是由於他早年艱苦的生活,卓絕的內功,練成了鋼鐵似的身子,至今看起來,仍然是精神抖擻,麵放紅光。

他人本來矮小,這時一發胖,看起來更覺得醜陋不堪,他頭上的長發,也都變成了銀白的顏色,除了偶然的機會,他在場子裏練一練功夫,絕大部分時間,他是不會想到“武功”這兩個字。

一個富有的人,是吃不得苦的,常樂福雖然博得了“金臂王”的綽號,可是已很少再見他動武了。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之間,又是一個年頭過去了,北風館裏笙歌不輟,金臂王常樂福看來精神更加健旺了。

這時候生命對於他該是多麽具有意義,多麽可貴,他特地自製了幾種延年益壽的補品服用,並且開始在“靜坐”上大下功夫,由他那紅光滿麵的外表上看去,誰敢肯定他能活多久?也許一百歲都能活!

可是我們再轉過頭來,看看事情的另一麵,想法就不相同了。

可憐的冷紅溪,這兩年以來,為了要找尋莫環,他真是吃盡了苦頭,南七北六十三省他幾乎踏遍了每一個縣城,可是莫環這個人,就不知到哪兒去了。

冷紅溪是自己結上了死結,如今是沮喪不堪。

對這位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他絕不甘心如此就罷手,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到他,然後再手刃了他。

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他騎馬來到了“搭克蘇”,這就像有鬼使神差,又像是冥冥中早有安排,竟會使他來到了沙漠。

如今的“搭克蘇”已完全是屬於“金臂王”常樂福的地盤了。

自從常樂福來此以後,這塞外的小城,已換了一番景色,由於常樂福手下多是漢人的緣故,所以搭克蘇無形之中,在沙漠裏已成了一個漢人城!

這裏的一切建築、語言、風俗,如今都帶著很重的關內氣息,正因為如此,冷紅溪才會想到了這裏。

他本來是想在此歇一天,第二天即行他去的,可是想不到,竟然在這個地方病倒了。

搭克蘇北邊有一個馬回回開的小客棧,名叫“憶江南”,生意不惡,因為這個客棧名字雅,久走沙漠的漢人,突然看到了這“憶江南”三個字,誰都會不自禁的想到江南風光,因此也就會住進他這個客棧裏。

冷紅溪就下榻在這家客棧中,客棧老板馬回回,對如此一個神俊的年輕人物,很是驚奇看重,所以也就特別的盡心照料。

可是馬回回卻沒有料到,冷紅溪病得如此厲害,無可奈何之下,馬回回還為他請了一個本地的郎中,並且囑咐一個叫“郭順”的夥計,專責照顧冷紅溪的起居!

這一場苦雨,下了足足有七八天,院子裏積滿了水,東一攤西一攤,矮小的夥計郭順站起身,推開了窗子,皺著眉頭道:“這個雨我看停不了啦!”

說著他回過頭,看著炕上的冷紅溪,歎了一聲道:“冷大爺,你這個病我看是真不輕,要不要你拿幾個錢,我到別的地方去找大夫來……”

冷紅溪搖了搖頭,苦笑道:“不用,我的病我知道,是這幾年奔波勞累太甚,再加上初來沙漠水土不服才倒下來的,幾天也就好了!”

郭順點了點頭,又歎了一聲,彎下身子,又拿起了扇子扇他的爐子!

爐子上架著一個藥罐子,哧哧直響。

郭順扇了一下扇子,又抬起頭道:“大爺,你一個人在內地不好嗎,跑到這地方幹什麽呀!我看你樣子不像是走駱駝的。”

冷紅溪搖了搖頭道:“我本來就不是走駱駝的,我是來找人的!”

郭順摸了一下頭道:“找人?找著沒有呀?”

冷紅溪又搖了搖頭,咬了咬牙,道:“沒有,我看永遠也找不著他了……”

郭順正要說話,院子裏突然傳來了幾聲馬嘶,並有人在大聲的說著話,又像是在吵架,他趕忙走過去,把窗子推開,就見雨地裏,站著三個大個子,每個人都披著一件油綢子雨衣!

三個人都牽著馬,正在跟棧主人馬回回爭吵!

郭順一看三個人的臉,就趕忙把窗戶關上,嚇得臉上變色道:“媽的,這三個閻王爺又來了,我們老板馬回回可慘了!”

冷紅溪聞言立時坐了起來,一怔道:“什麽閻王爺?”

郭順歎了一聲,擺手道:“冷大爺,你別管,這些人誰敢惹呀!媽的,惹惱了他們,立即翻臉殺人,在他們眼裏,殺一個人真好像殺一隻狗似的!”

冷紅溪劍眉微皺道:“啊!有這種事?莫非這裏的官家不管?”

郭順又歎了一聲,道:“大爺你可真是……這地方還談什麽王法?”

說到此,聲音放小道:“大爺,你總該知道‘金臂王’常樂福這個人吧?”

冷紅溪搖了搖頭道:“金臂王是個什麽樣的人?”

郭順氣得直搖頭,擺手道:“得啦!大爺你就別問了,你連金臂王這個人都不知道,還問個什麽?告訴你大爺吧,他就是這裏的王,不要說這裏,整個的沙漠皇,他也是王!”

說著,聲音突然又放小了,一隻手遮著半邊嘴道:“這三個閻王,就是金臂玉手下的人,他們可是什麽都敢做,誰也不敢惹他們!”

才說到此,就聽得院子裏,那三個人的聲音叫得更大了,其間還夾雜著馬回回低聲下氣的聲音。

冷紅溪這幾日受了馬回回善心的款待,此時聞聲,他實在躺不住了。

隻見他冷冷一笑道:“郭順,來,把我的衣服拿過來,你扶我起來看看去!我要看看這三個閻王是什麽人物!”

郭順嚇得臉色發白道:“我的爺,你是活膩了吧,憑你這個樣兒……”

冷紅溪苦笑道:“我隻是看看,他們是要錢吧,我有!”

郭順一聽,立時咧嘴笑道:“我的爺,你……唉!一點不錯,他們是要錢,隻是……”

冷紅溪冷笑了一聲道:“你快扶我看看去!”

郭順走過去為冷紅溪披上了一件長衣,慢慢把他扶下床來,冷紅溪一隻手在郭順肩上一搭,人就站了起來,郭順被壓得哎喲一聲,差一點趴下來,嘴裏道:“輕著點,我的爺!”

他還真看不出來,冷紅溪如此一個病人,竟然會有這麽大的勁,一個勁的翻著眼去看冷紅溪。

二人走到了窗前,院子裏雨下得更大了。

雨聲雖大,仍蓋不過那三個人怒吼的聲音,冷紅溪一把推開了窗戶,隻見那三個彪形大漢,正好站在眼前。

他們本來是在雨地裏,因為雨大了,才站到廊簷下麵,冷紅溪一眼便看出,這三個家夥絕非善類。

隻見他們每人牽著一匹大馬,馬上都帶著兵刃,三個人都是大個子,為首一個,生著滿臉的胡子,濃眉大眼,站在麵前,活像是一座塔!

他身後兩個人,一個紅臉,一個黃臉,都壯如狗熊似的,那個店老板馬回回站在這三個人麵前,就好像是小人國裏來的一樣!

這時,就見那個臉生胡子的大漢口中厲聲罵道:“奶奶個熊,來一次沒錢,來兩次也沒錢,要是人家都學你這個樣,咱爺們去喝西北風!”

馬回回嚇得直作揖道:“三位爺,一千兩打死我也湊不出呀,這幾天天下雨生意本來就不好……”

才說到此,那個黃臉大漢跨上一步,掄了一個耳光,隻聽“叭”一聲,馬回回被打得一個跟鬥栽在了雨地裏!

他由雨地裏爬起來,順著嘴角往下淌血。

黃臉漢子又一上步,伸手就像抓小雞似的,一把把馬回回給抓了回來,嘴裏厲聲道:“你拿我們哥兒三個當猴玩是怎麽著!***,今天沒有一千也得八百,要不然我摔死你個舅子!”

說罷,一下把馬回回舉了起來,作出一個要摔出去的樣子,嚇得馬回回鬼似的叫了起來,一麵哭道:“我的爺,你千萬可別摔,快放下我來,我想辦法給你借好了!”

黃臉漢子嘴裏罵了聲:“賤骨頭!”嗵一聲,把馬回回放了下來,他身邊那個紅臉大漢哈哈一笑,一腳踢在馬回回屁股上道:“快去,一千兩,少一個剝你的皮!”

馬回回被踢得身子一栽,他這時簡直成了個泥人,回過身來叩頭道:“爺爺,八百兩我還不一定借得到,一千兩我死了也沒辦法呀!”

紅臉大漢嘴裏罵了一聲,正要衝出,忽聽身後有人咳了一聲道:“朋友,手下留情!”

三名大漢一心詐錢,哪會注意到後麵還有人,這時聞聲一齊轉過身子,這才發現,就在身後不遠一個窗戶裏,站著一個一臉病容的少年人。

仨閻王在此地是何等人物,眼睛裏怎會看上這麽一個人?當時都不禁勃然大怒。

那為首生有絡腮胡子的漢子,哈哈一笑道:“小夥子,你***少管閑事,睡你的覺去吧,這事情你管不了!”

冷紅溪咳了幾聲,對郭順道:“你快去把馬回回扶到我屋裏來!”

馬回回這時見狀,嚇呆了,他哭道:“冷相公,你少管閑事吧,他們可不是好惹的,一千兩銀子我還有辦法去借!”

紅臉漢子大笑道:“他***,你這回才說了實話,還不快借去!”

馬回回正要走,冷紅溪嘻嘻一笑道:“馬老板,一千兩我有,我借給你,你快進來!”

馬回回一呆,這時郭順已跑出來,扶著他道:“冷大爺是真有錢,他能借給你,快進去吧!”

馬回回將信將疑的就隨著郭順走到了冷紅溪的房中,冷紅溪吩咐道:“關上門!”

郭順忙把門關上,馬回回嚇得直抖道:“我的爺,你別是開玩笑吧,你的店錢還沒給呢,哪來一千兩銀子呀!啊呀……這仨閻王可是要殺人的呀!你快讓我出去想辦法吧!”

才說到此,那仨閻王已走到了窗前,那個滿臉胡子的漢子一拍窗戶,道:“好小子,你說話算話,一千兩就向你要啦,你拿出來,咱們是一了百了,要是拿不出來,嘿嘿……”

馬回回嚇得連連搖手道:“閻王爺,這位相公有病,他連房錢都沒有,哪有一千兩銀子借給我呀,這是我的事,你們可不要牽連人家呀!”

紅臉漢一瞪眼道:“混蛋!媽的,今天沒有錢,老子把你們蛋黃都給擠出來……”

話未完,冷紅溪突然嘻嘻一笑道:“別說一千,十萬我也有!”

仨閻王立時麵上一喜,可是冷紅溪卻接著雙眉一挑,冷冷的道:“隻是就怕你們不敢要!”

仨閻王都怔了一下,紅臉漢子霍地濃眉一挑,大罵道:“***!”一伸手,當胸直向冷紅溪身上抓來,可是他的手方伸到冷紅溪胸前,就見這位帶病的少年冷冷一笑,左手微微一抬。

他那隻看來白皙的手,不偏不倚的已叼在了這紅臉漢子手上,冷冷一笑道:“你差老鼻子了,朋友!”

語落,左手輕輕向外一揮,那紅臉漢子口中一聲大叫,那肥大的身子,就像是一個球似的,足足摔出去丈許以外,“砰”一聲,撞在了牆角上,頓時就昏死了過去。

其他二人見狀,同是一怔,那個黑麵亂須的大個子一聲叱道:“好小子,你敢動手打人!”

說時,一回身,已自馬鞍旁,抽出了一口厚背鬼頭刀,他向前一上步,這口刀由上而下,直向著冷紅溪頭上猛砍了下來!

冷紅溪微微一抬頭,右手向上一舉,僅僅伸出了四根手指頭,看起來可真是險到了極點,虯須漢子鬼頭刀落下的刹那之間,冷紅溪的手指頭,不偏不倚的正正的捏在了他的刀鋒口上。

這種情形,使得在場的諸人都嚇得叫了起來,那持刀的虯須漢子更是嚇破了膽,隻見他臉色發青,用力的向外奪刀,可是任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卻也未能把那口刀奪回去!

那個病中的冷紅溪,一派儒雅,像是沒有事一樣的,隻是輕輕的捏著刀刃。

似如此相持了一段時間,那滿麵虯須的漢子,早已麵紅耳赤,聲盡力竭,這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所遇上的這個看似有病的少年,竟然是一個身懷超人奇技的武林異人,一時間,他內心的戰栗真是不可名狀。

當下,他猛然鬆了刀,轉身就跑。

可是他足下方跨出了三四步,就聽冷紅溪一聲輕笑道:“怎麽,相好的,想跑了麽?”

左手二指隔空向外一點,那虯須漢子頓時就定住不動了,站在雨地裏,就像是一棵樹一樣的直,紋絲不動。

剩下那個黃臉漢子見狀,扭頭也想跑,冷紅溪哈哈一笑道:“你也站住!”

說罷,信手向外一揮,那黃臉漢子正要跑動之間,口中“喔”了一聲,頓時立在雨地裏不動了。

這仨閻王,來時就像是三頭猛獅一樣的凶猛,可是在冷紅溪手下,卻是敗得如此輕而易舉,不過是幾個照麵,便全被製住了。

這種情形看在馬回回與郭順的眼中,俱都驚嚇得呆住了,良久之後,那馬回回才轉呆為喜道:“冷……冷大爺,原來你竟有這麽一身好功夫……這……”

說著禁不住跪了下來,連連向冷紅溪叩頭不已,冷紅溪忙上前把他攙起,微微歎了一聲道:“我們坐下說話,我的病還沒好……”

言罷略為有些氣喘的坐了下來,郭順這時卻高興得跳了起來,叫道:“大爺你真行,這仨閻王平日是怎麽一個威風,想不到在你老手裏麵,簡直就成了紙糊的了。大爺,你別是神仙下凡吧!”

一麵叫,一雙黃眼珠骨碌碌的在冷紅溪身上直打轉兒,冷紅溪搖了搖頭道:“你不要胡說……”

指著雨地裏三個人,又道:“這三個人,平素為人都是這樣?”

馬回回躬身道:“冷大爺,這仨閻王平日固然是壞透了,可是他們有厲害的靠山,是北風館裏的人,我們惹不起他們,大爺……你老這麽一來,可闖下大禍了!”

冷紅溪呷了一口茶,微微閉了一下眸子,冷冷一笑道:“我冷紅溪生平行事不離俠義二字,什麽人我都不怕,馬老板,你把這件事好好跟我說一說,我要為你們做一件好事!”

馬回回聞言麵色微變,呐呐的道:“大爺……這件事你還是別管的好……”

話未完,冷紅溪重重地在桌子上一拍道:“怎麽,你是怕我連累上你是不是?”

馬回回連連打躬作揖道:“冷大爺,你老千萬不要誤會,我是為大爺你著想,這仨閻王是金臂王常老太爺手下的人,要是惹了這位主子可就……”

冷紅溪冷冷一笑道:“那金臂王莫非是三頭六臂不成?”

馬回回見他語氣不善,一時嚇得不敢作聲了,冷紅溪看他一臉苦相,頓時心中也就明白了,其實這也怪不得他害怕,試想他在本地開一個店鋪,如何敢得罪本地的惡霸,自己是孤身一人,自是與他不同。

想到此,就歎了一聲,道:“馬老板,你不用害怕,其實我一個行路之人,也不想惹閑事,你既然如此說也就算了!”

馬回回立時麵上轉憂為喜,道:“對了,大爺你老這麽想就對了,金臂王常樂福的勢力太大了,還是不要惹他的好!”

冷紅溪微微一笑,低頭不語!

郭順忙上前道:“大爺你累了,我扶著你躺一會吧!”

冷紅溪搖了搖頭道:“用不著。”

抬頭憤憤向雨地裏的三個人望了望,冷笑道:“我本想處死這三個東西的……”

馬回回忙搖手道:“大爺千萬可別……”

冷紅溪見他如此膽小,不免有氣,當時哼了一聲道:“你放心,我不會為你惹禍的!”

接著,又冷笑了一聲道:“郭順,你把雨地裏那個昏倒的家夥扶起來,叫他也給我站著!”

郭順此刻真把冷紅溪敬同神仙一般,立時依言跑出去,把那個紅臉漢子扶了起來。

那紅臉漢子,吃雨水淋了半天,已漸漸蘇醒,這時為郭順扶起來,忽然大吼了一聲,一拳便向郭順身上打到,可是坐在室內的冷紅溪不過是手指輕點,那紅臉漢子頓時就又被定住了。

馬回回苦臉道:“大爺,你還是開恩放他走吧!”

冷紅溪搖了搖頭道:“死罪可免,活罪不饒,叫他們在雨地裏站上一夜,明晨我自會放他們回去!”

馬回回坐下歎了一口氣,道:“要說起來,這仨閻王也是真壞,罰他們站一夜也是應該。”

冷紅溪喝了一口茶,他那雙眸子這時看來格外神光閃閃,這件事已激起了他的一片俠義心腸,當時忍不住問道:“你們所說的金臂王是一個什麽樣人?怎會有如此權勢?”

馬回回皺了一下眉道:“大爺,你是外地來的,哪裏會知道……唉,說起來話可長了,這搭克蘇本來是一個客商群集的好地方,說不上是誰的天下,可是後來……”

說到此,歎了一聲,左右看了一眼,小聲道:“大爺,這件事我可是聽人傳說,也拿不準,你老聽過也就算了,可別對外麵人說起!”

冷紅溪點了點頭道:“這個自然,你放心說吧!”

馬回回才小聲又道:“事情是這樣的,兩年以前,有一個叫塞外熊秦雷的人,他是本地一個富戶,為人很是慷慨,聽說有一次他在去海邊的沙漠裏救了一個人……”

頓了頓,聲音更小了,臉上也顯出了緊張的神色道:“這個人,也就是今天的金臂王常老太爺!”

冷紅溪劍眉微皺道:“這人是什麽長相?”

馬回回小聲道:“個子不高,大腦袋。”

冷紅溪禁不住神色一變道:“啊!”

馬回回怔了一下道:“怎麽,大爺你莫非認識這個人?”

冷紅溪搖了搖頭道:“不認識,你再說下去!”

馬回回彎下身子,小聲道:“聽說塞外熊秦雷好心救了那個人,那個人後來卻翻臉無情,殺害了秦雷的全家,這個人就是今天的金臂王常樂福,他的財產全是由秦雷手裏搶過來的!”

冷紅溪冷笑了一聲道:“這麽說起來,這常樂福真是個小人了。”

馬回回怔了一下,擠著眼睛道:“也不能這麽說,人家有錢有勢,還有人管他叫老善人呢!”

冷紅溪想了想,冷關道:“這金臂王會功夫麽?”

馬回回皺著眉說:“這可就不知道了,有人說他不會,可是也有人說他有很好的功夫,不過,我看他那個樣子,倒不像是個有武功的樣子!”

說到此,馬回回還詳細的形容了一下常樂福的樣子道:“矮矮的個子,胖胖的身子……”

冷紅溪聞言怔了一下,不由有些個失望,他咬了一下手道:“好了,你不要再說了,我也知道了,再過兩天,等我病好了,我……”

馬回回嚇得連連搖手道:“我的大爺,你老可千萬不要去惹事!”

冷紅溪一笑道:“我知道,我是說等我病好了,我趕緊走路!”

馬回回這才轉憂為喜,可是當他目光接觸到院子裏那三個閻王時,止不住眉頭又皺了起來,歎了一聲道:“可是這三位爺可怎麽辦呢?”

冷紅溪冷笑了一聲道:“好漢做事好漢當,這件事我自己承當,怎麽樣也不會連累到你,你就不要管了!”

馬回回又歎了一聲道:“這都是我害了大爺,我……”

冷紅溪一擺手道:“你回去吧,我要睡一會兒,這院子裏,你不許外人進來就得了,三匹馬也勞你駕,給牽出去!”

馬回回連連點頭道:“好吧,大爺你好好養息吧!”

說罷又向院子裏那三個人看了一眼,歎了一口氣就走了。他走以後,那個夥計郭順卻咧著嘴直樂道:“大爺算是給我們出了一口惡氣了,這仨閻王淋一夜雨,明天都成了兔蛋了!”

冷紅溪這時倒身臥下,他腦子裏始終忘不了那個金臂王常樂福1/3

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