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勤妃傳

正文_第三十章 爭吵

各宮人等都把屋子收拾了起來,惠妃一向是帶著五公主住的,到了園子裏還是一切照舊。

榮嬪帶著衛答應也是按著原先的樣兒,隻有章常在和定常在兩人有些尷尬。

她們兩人在宮裏原也是同住承乾宮的,不過章常在和宜貴人同住東配殿,定常在是住在正殿的西北角兒上。

西配殿是二阿哥和四阿哥住的,後來二阿哥挪去了阿哥所,就剩下四阿哥獨住。

本來章常在和宜貴人住得近,宜貴人又有心拉攏她,所以她們兩關係更和睦些。

偏偏定常在是個人嫌狗不理的矯情性子,宜貴人深恨她做出狐媚樣子來勾引皇上,兩人隔三差五就能掐一頓。

章常在雖然本分,還是被定常在視為宜貴人一夥,看她也沒有好臉色。

二人相看兩相厭,偏生到了園子裏還同住瑞景軒,這就尷尬了。

瑞景軒地方不大,正屋也就住得下一個主子罷了。

偏偏定常在和章常在位分相同,兩人的宮人都不知道正屋應該誰住,所以遲遲沒有收拾起來。

定常在看了看邊上的屋子,著實比不著正屋的氣派。她在承乾宮住在正殿的西北角兒上,早就受夠了佟貴妃的拘束。

她多羨慕宜貴人和章常在啊,雖然兩人合住東配殿,起碼能離佟貴妃遠些。

也不用處處還看佟貴妃的女官和總管的臉色。

那就是奴才,而她是主子!

她有心欺負章常在本分,弱柳扶風似地上去給章常在行了個半禮,道:“章常在在宮裏就是住在東邊的,我是住在正殿的,不如還按宮裏的樣子住罷。”

章常在聽了這話,氣得幾乎一口血要從肺裏噴出來。

她好意思說,她在承乾宮住正殿?

承乾宮住正殿的那是佟貴妃,她住在一個扣扣搜搜的西北角兒,倒有臉稱自己是住在正殿的了?

章常在氣得臉通紅,拿出了款兒來壓她:“論年紀咱們是一樣的,論進宮是我先進的,貴妃娘娘給我把位置排在你前頭,你倒敢要我的強了?”

定常在不服氣地頂回去:“你這話意思是比我尊貴了?誰不知道皇上寵誰誰才尊貴,你拿貴妃娘娘說事有用麽?她又不是皇後!”

章常在反唇相譏:“你得寵還能被禁足?你哪隻眼睛看見你得寵了?”

從前皇上是搭理過她,自打陳文心來了以後,她和自己還不是一樣沒侍寢過嗎?

“總比你強!”

定常在聽到禁足兩字,忙尖聲反駁,那副柔弱的模樣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

“我章佳氏要叫你個小南蠻子欺負了,再不活著!”

章常在氣得口不擇言,仗著自己身子壯實些,推了一把細條身材的定常在。

定常在順勢栽倒在地上,大聲哭喊了起來……

這事兒傳到皇上耳朵裏的時候,皇上正和陳文心在觀瀾榭的樓上吟詩。

起初是

陳文心說,看著觀瀾榭這名字,倒想起了曹操的一句詩。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

隻是此處觀的不是大海的波瀾,而是湖水的波瀾。應當改為“東臨水榭,以觀平湖”。

皇上來了興致,當即做了一首詠景詩。

詩才起了個頭,李德全就來報章常在和定常在的事情。

這下也沒有什麽吟詩作賦的興致了,皇上皺著眉斥責李德全。

“也不知道挑時候,朕正高興怎麽就來回這些屁事!”

皇上一生氣也是會說髒話的,李德全嚇得躬身垂首,一句話也不敢說。

“皇上,這園子又不會跑,有多少詩做不得的。”

陳文心開口,替李德全解了圍,“咱們不如先去瞧瞧二位常在,興許比這湖光山色還有趣。”

女人間爭風吃醋的事情,哪有什麽趣。

李德全說都打起來了,鬧到這步田地,他想不管也不行。

他帶著陳文心到了瑞景軒,奴才們都戰戰兢兢地跪在院子裏。

待進了屋,隻見屋子裏一地亂糟糟的,兩人的東西擺放得到處都是。

定常在和章常在一左一右行禮。章常在眼圈紅紅的,定常在淌著眼淚,衣裳上沾著泥土,發髻也有些鬆了。

皇上在上首坐下,不耐煩地壓低了聲音:“你們自己說說,怎麽回事!”

桌上連茶都沒沏,屋子裏除了地上的箱籠雜亂,一應陳設都沒有擺上去。

陳文心忙打發白露出去沏茶來。

“皇上,定常在說她得寵,就能壓過臣妾一頭住在正屋。臣妾氣不過,就和她拌了幾句嘴。誰知道輕輕一推她就倒在地上了,分明是故意陷害臣妾!”

章常在原原本本地說來,眼圈發紅,說話的口氣還是鎮定的。

章常在不是那麽不知禮的人,她是被定常在氣極了,才會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

一旁的定常在並不急著開口,她用一雙滿是委屈的含情美目,定定地看著皇上。

她不急著爭辯,隻用目光來表達自己的無辜。

陳文心暗讚,這一招真是高,以退為進。

定常在這才開口,道:“皇上,妾身哪裏敢說自己得寵呢?”她幽怨的眼光撇過陳文心,緩緩接道:

“臣妾和章常在是一樣的位分,想著和她商量一下怎麽住。誰知道章常在諷刺臣妾不得寵,還罵臣妾是小南蠻子,又動起手來……”

小南蠻子,這是滿人初入關時,對漢人後代的稱呼。

後來的曆代皇帝開始學習漢人文化,不再一味排斥漢人和漢文化。朝堂裏的漢官也能頂上半邊天了,這個詞兒就很少聽到了。

定常在把這個詞兒說出來,還真是誅心啊。

誅的不僅是喜歡漢文化的皇上的心,更是陳文心這個根正苗紅的漢人嬪妃的心。

一旦陳文心被她蒙蔽,以為章常在瞧不起漢人嬪妃,她就有了幫手。

陳文心這樣的一個幫手,是能直接左右皇上意願的幫手,一個頂兩。

要不是他們來的路上,早就聽李德全稟報得清清楚楚,恐怕真要被定常在騙過去。

她這幅楚楚可憐的模樣,倒真像是被章常在打壞了。

章常在在一旁,聽她這樣顛倒是非黑白,也沒有急於出聲辯解。

她看見皇上皺著眉頭,料想皇上是不願意聽這些一地雞毛的事情。皇上是聖明君主,他會有決斷的。

何況……

她看向一旁的陳文心,顯然她並沒有被定常在的話挑撥了去,那她就放心了。

皇上大手一揮,先斥責了定常在。

“商量?有什麽可商量?章常在比你早入宮,早封為常在,你們一同在承乾宮裏時,可曾商量過誰居高誰居低?前些時日剛被禁足,還不知收斂!”

在承乾宮裏,佟貴妃不待見定常在。

有到她們兩排次序的時候,自然是章常在在前,定常在在後。

就算佟貴妃對她們二人一碗水端平,這排序也是沒錯的。章佳氏再低微,那也是正兒八經的滿人。

一個低微的滿人和一個低微的漢人,自然是滿人高貴些。

這就是宮中對妃嬪母家的判定標準。

陳文心就不一樣了,她父親是正三品一等侍衛,她的祖父又被皇上聖旨中稱為“有從龍之功的功臣”。

雖然沒有多大的實權,到底也有了些聲名。

寵愛這東西是虛的,母家的地位卻是實打實的。

定常在失神落魄地倒在地上,腦中回味著皇上的話。

原來在皇上眼中,自己低於章常在,是沒什麽可商量的事實。

章常在算個什麽東西?她不就仗著一個滿人的姓嗎?

論模樣,章常在的圓臉隻能算是討喜,談不上美貌。而她是巴掌大的瓜子臉,纖細柔弱。

論家底,章佳氏一族普普通通,章常在的衣裳首飾都是宮裏賜的。而她家中是皇商,能讓她穿戴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寶。

上回佟貴妃壽辰時,她穿的玫紅色宮裝,就是母家送來的衣料做的。

否則在宮裏,染得這樣鮮豔的衣裳也到不了她手上。

皇上又罵章常在:“你好歹也是朕的常在,怎麽動起手來了?這般不穩重。”

皇上罵人的音量幾乎是一樣高的,陳文心還是聽出了其中的差別。

他罵定常在,是真的在敲打她輕狂。

他罵章常在,卻是怪她沒有沉住氣,差點給定常在留了把柄。

章常在挨了罵,紅紅的眼圈裏眼淚就掉下來了。

皇上最後判決道:“既然如此,正屋你們兩都別住了。一個東邊一個西邊,自己收拾去吧。”

兩邊的宮人立馬活動了起來,章常在的人去了東邊,定常在的人去了西邊。

以東為尊,皇上金口玉言章常在尊於定常在,誰敢不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