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九十四章 流言四起
陳文心發著高熱,這一夜呂宗一直在聽雨閣伺候,陳文義也寸步不離。
鄭氏也想留在聽雨閣幫忙照顧,卻被陳文義他們勸了回來。
“母親在這裏熬夜照顧,身子怎麽受得了?您是想讓念念醒來看見您心有不安嗎?”
被他們這麽一說,又有曾氏執意送她回房,鄭氏這才罷了。
“念念要是有什麽事,你們一定要來告訴我,知道嗎?”
鄭氏走得戀戀不舍,陳希亥也幫著曾氏把她拖走了。
這會子外麵的雨總算停了,這雨若是早些停,陳文心也不至於淋成高燒不退。
呂宗給她喂了一遍湯藥,她的脈象好了些,額頭還是燙的嚇人。
白露從裏頭出來,張慌道:“呂太醫,您快進去瞧瞧,主子燒得說胡話了。”
呂宗和陳文義忙趕進去,隻見陳文心額上敷著冰帕子,閉著眼露出驚恐的神色。
她小聲地囈語著,“二哥,二哥救我。”
像是做了一個什麽不好的夢,她在夢裏都驚慌失措,要陳文義救她。
陳文義上前去拉著她的手,一遍又一遍輕聲道:“二哥在這。”
他重複了許多遍,陳文心才漸漸地安定了下來。
她好不容易從宮中逃出來,從那個金絲銀欄圍成的鳥籠中飛了出來,還是逃脫不開宮中之人的險惡。
佟貴妃,那是在後宮中浸**了十多年的女子,她的心機與狠毒,遠遠超乎想象。
讓陳文心和這樣的人同居一宮,同為皇上妃嬪,實在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這一次,隻要陳文心平平安安醒來,他絕不會再疏忽大意,讓她受到佟貴妃的傷害。
假如一開始,陳文心就沒有進宮選秀,那該多好啊……
他眸中晦暗的光芒一閃,一個念頭在他腦中生成。
佟貴妃欺人太甚,不給她點厲害,隻怕她還會變本加厲。
陳文心病倒之後,清華園中流言四起。
說是佟貴妃妒恨勤嬪,妄稱勤嬪不敬,讓她在雨中下跪一個時辰,導致勤嬪昏迷不醒。
這股流言一起,佟貴妃自然坐不住了。
她派人私下探查,這股流言到底出自何處,竟然是那些守園的侍衛。
侍衛和宮人不一樣,宮人是她後宮可以管轄的範圍,而侍衛是由外臣統領的。
而守著清華園的侍衛都是宮中調出來的,勤嬪之父陳希亥是一等侍衛,這事和陳家脫不了幹係。
她父親是領侍衛內大臣,拿這些侍衛來傳播對她不利的流言,真是魯班門前舞大刀。
她想傳信給自己的父親佟國維,讓他想辦法平息這股流言。
才發現皇上帶出來的這些侍衛,竟然沒有半個是佟國維的手下。
皇上對她父親的不信任,幾乎已經明擺在麵前了。
她對於這股流言無計可施,因為這原本就是事實。
後宮中對她不滿的嬪妃那麽多,她們根本不會為自己而控製宮人們的嘴。
不讓自己宮的宮人加大傳播流言的力度,已經算是仁慈了。
她開始著急了,
她生平最怕的便是旁人拿她的品行來做文章。
因為一個品性有汙點的嬪妃,是不可能成為皇後的。
她一直謹言慎行,不輕易給旁人留下把柄。那個雨夜裏羞辱勤嬪,的確是她太過意氣用事了……
她怎能想到,一個失寵離宮的嬪妃,還能夠對她造成什麽威脅?
好啊,她倒是忘了,陳文心也有個好父親,好哥哥。
她無可奈何,隻好讓自己的宮人拿銀錢去,收買這些散播流言的侍衛。
沒想到這一舉動,不僅沒能讓流言稍稍平息,反而使她罪證確鑿。
人人都說,“佟貴妃要是沒幹虧心事,她發威來收拾那些造謠之人就好了,何必拿銀錢收買?”
拿了銀錢,說明心虛。
有人不信?
“喏,你看。銀子就在這呢!”
佟貴妃又是後悔又是擔心,她後悔不該一時意氣去踩失寵的陳文心,讓一向不爭的陳家都開始對付她了。
擔心的是這些留言損害她在外臣心目中的形象,擔心皇上聽到這些話對她萌生怒意。
皇上今年來清華園避暑帶著她,足以說明皇上待她的態度轉好了一些。
她要趁這個機會拉攏住皇上的心,不能再讓皇上厭惡她。
這日眾妃齊聚湖畔的迎風軒,在這裏擺下酒宴同賞湖光山色,皇上難得也在。
皇上喜歡清華園中湖畔的幾座院落,像清溪書屋等,都給了幾位阿哥來居住。
皇上自己則住了一處觀瀾榭。
按照禮製,皇上是應該住正殿的。
皇上偏說湖畔涼爽,要住在這觀瀾榭,眾人也不敢多說什麽。
“皇上說湖畔清涼,恐怕還是其次吧?怕是皇上沉醉眼前的美景才是。”
惠妃打趣皇上,皇上隻淡淡一笑。
榮嬪應聲笑道:“不過這湖景的確很美,怪不得皇上這般沉醉,連正殿都不住了。”
其實她們心裏都猜測著,皇上住在觀瀾榭,不過是因為去年秋和陳文心同住於此罷了。
隻是陳文心現在身份尷尬,不像寵妃也不像棄妃,她們不敢隨意在皇上麵前開口。
隻聽得底下幾個小阿哥們喧鬧了起來,原來是二阿哥和四阿哥在拌嘴。
佟貴妃作為二阿哥的養母,開口道:“你們兩怎麽在皇阿瑪麵前鬧起來了?還不快規矩點呢。”
德嬪瞧了佟貴妃一眼,不動聲色。
二阿哥道:“皇阿瑪,我要和皇阿瑪說話,四弟和我搶著說。”
除了宜嬪的五阿哥年紀尚小之外,這四個年紀大些的阿哥裏,大阿哥和二阿哥一同住在阿哥所,又一同進學。
他兩又年齡相近,關係倒是一般。
沒想到二阿哥和四阿哥兩個反而是越來越要好,使得三阿哥和大阿哥走到了一起。
大阿哥和三阿哥的生母分別是惠妃和榮嬪,這二人感情原就好,她們兩自然樂見自己所出的阿哥關係好。
像四阿哥和二阿哥搶著說話這樣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鬧了。
他們兩總歸不是真的爭執,隻是兄弟之間玩鬧罷
了。
皇上也喜歡看阿哥們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的。
這才是男孩子家該有的樣子嘛。
反而像三阿哥那樣過於怯弱,大阿哥又過於拘謹,這樣才不好呢。
皇上望著他們二人,笑道:“你們爭著和朕說什麽啊?”
隻見二阿哥和四阿哥猜了一個拳,二阿哥是石頭,四阿哥是布。
皇上原以為二阿哥輸給了弟弟,會不依不饒。
沒想到他好脾氣地笑了笑,對四阿哥道:“那就讓給你和皇阿瑪說了。”
皇上大為吃驚,二阿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懂事了?
四阿哥笑著給二阿哥拱手一禮,似模似樣道:“多謝二哥。”
然後四阿哥朝著皇上道:“回稟皇阿瑪,方才二哥和兒臣說,皇阿瑪才不是為了看湖光山色才住在觀瀾榭呢。”
“兒臣就問二哥,二哥是不是覺得皇阿瑪是為了陳額娘才住在這兒啊?”
四阿哥稚嫩的話語十分可愛,在座的諸位嬪妃卻都沉默了起來,不曾言聲。
四阿哥似乎絲毫沒察覺到嬪妃們的古怪,他繼續說道:“二哥就問兒臣了,你怎麽知道?原來是兒臣和二哥想到一處去了,我們就搶著回稟皇阿瑪。”
皇上聽完了四阿哥的話,不置可否。
童言無忌,二阿哥和四阿哥隻知道陳文心現在的身份尷尬,但沒有像其他嬪妃一樣,對此諱莫如深。
她們在擔心,擔心陳文心若是失寵,她們會觸怒自己。
皇上嘴角微微翹起,不過可以看出起碼德嬪沒有對陳文心漠不關心。
她平時最在意對四阿哥的言行管教,若是四阿哥說了做了什麽不當之事,她一定會嚴厲阻止。
可四阿哥方才說了那麽多句,德嬪始終像沒有聽到似的靜靜坐著。
還有那個章常在。
皇上看著她那張圓圓的臉上,一雙圓潤的眼睛裏爆出神采,就差沒有為四阿哥鼓掌喝彩了。
要不要這麽明顯啊?
皇上看著她幾乎要笑出聲來。
她是個沒什麽心眼的人,在後宮中一直不得寵也一直沒有怨懟。
皇上對她沒有喜愛,但也不討厭。
似乎是察覺到了皇上的笑意,德嬪微微扭過頭,見著章常在麵上的表情,忙用腳在桌下踢了踢她。
章常在被德嬪碰了幾腳,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
她忙收斂了表情,做出一副淡定的模樣,在心裏默默為四阿哥鼓掌。
“你們倆的小腦袋瓜裏,成天就知道想這些嗎?論語第十篇可背會了?”
皇上對他們說的話不置可否,隻是淡淡地威脅了一句。
二阿哥和四阿哥頓時掃興,乖乖地坐好。
誰料二阿哥又委屈道:“皇阿瑪,兒臣把論語第十篇背會了,是不是就可以去看望勤額娘呢?聽說勤額娘在大雨裏跪了一個時辰,病得可厲害了呢。”
佟貴妃聽著二阿哥提到陳文心在雨中罰跪之語,太陽穴突突地直跳。
她萬萬沒想到,第一個在皇上麵前提及此事的,會是她的養子二阿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