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勤妃傳

正文_第三百六十七章 金雞納霜

等肉幹吃?

這是什麽意思?

胡子一把的老頭沒想到,自己被一個兩三歲的娃娃問住了。

他想說不是,那然後呢?

五阿哥要是再問,那你們在跪在這裏幹嘛,他總不能回答說,是跪在這裏逼你皇額娘交出密詔吧?

他隻好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五阿哥若有所思,蹬蹬蹬地跑進去了。

老頭舒了一口氣。

旁邊的人問他,“五阿哥說的是什麽意思?”

“你問我?我哪裏知道!”

不多時,蹬蹬蹬的腳步聲又來了。

隻見五阿哥興衝衝地,端著一個大花碟子就出來了,碟子裏頭裝著一片片油亮的肉幹。

他胖嘟嘟的小手一伸,抓起一片肉幹,先遞到了索額圖麵前。

索額圖一愣,接過了肉幹,盯著它不知如何是好。

這五阿哥是好孩子啊,才兩三歲的年紀,就知道心疼他們這些老臣了。

不像皇貴妃這個冷麵無情的,就任由他們跪著。

緊接著,五阿哥又朝後走,按著順序一人發了一片。

接到那紅燦燦、油汪汪的肉幹時,老臣們眼中含淚。

他們忽然覺得,皇上的密詔要是立五阿哥為新君,他們都不想反抗了。

這麽知道疼人的一個小阿哥,要是當了皇上,肯定虧待不了他們!

有人饑腸轆轆地將肉幹送入口中,眼睛一亮。

“這肉幹真好吃啊!”

聽到了這樣的聲音,旁邊的人也吃了起來。

“真的很好吃啊,老臣多謝五阿哥賞。”

“多謝五阿哥賞!”

五阿哥站在人群中,咯咯直笑,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條縫。

宮門裏頭,一個小太監急匆匆地趕出來,身後還跟著一隻飛奔的大白狗。

“我的好阿哥喲,總算找到您了!”

原來是富貴兒。

他盯著五阿哥懷裏抱的那個大花碟子,道:“快把胖賊的碗還給奴才,胖賊該用膳了,再不吃它可就要咬後院的南瓜了!”

胖賊是誰?

嘴裏嚼著肉幹的大臣們,一時沒理解過來。

“嗷,嗷!”

富貴兒身後的大白狗叫了兩聲,他忙轉頭安撫道:“好了別叫了,胖賊主子,你的飯碗總算找到了!”

什麽?

這隻大白狗就是胖賊?!

那他們吃的肉幹……

方才還吃得津津有味的大臣們,一個個麵如豬肝,紛紛摳起了喉嚨來。

幹嘔之聲此起彼伏。

富貴兒連忙拉起五阿哥的手,又把那大花碟子拿在手裏。

胖賊盯著碟子裏的肉幹,嗷嗷了兩聲,忽然做出了一個後腿跪下前腿抬起的動作。

這個動作無疑更加刺傷了門外的大臣們。

原來五阿哥說他們跪在那裏等肉幹吃,是這個意思……

一時之間,嘔吐之聲更甚。

陳文心在裏頭微微蹙眉,放下了手中的奶茶。

“聽他們這動靜,我都想吐了。”

她嫌棄地捏了捏鼻子。

白露笑道:“主子,要不咱們回吧?一會子這天就該陰沉下來了,刮北風呢。”

雖然她擁衾圍爐不怕寒風,

到底還是要小心著點。

肚裏那個說出來隨時就要出來了,現在可一點也馬虎不得。

陳文心點了點頭,白露扶著她慢慢地朝裏走,富貴兒帶著五阿哥和胖賊也進去了。

隻留下一眾麵有菜色的大人們,跪在空曠的宮門外,縮緊了身子。

一陣秋風吹來,落葉飄零。

就這麽一直跪到了預備晚膳的時辰,翊坤宮的小廚房飄出陣陣飯香,讓這些一日滴水未進的大人們都堅持不住了。

“索大人,咱們是不是該……”

他話沒說完,一臉疲倦的索額圖轉過頭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該什麽該?現在要是走了,這一日不就白跪了?”

話是這麽說,可……

他們真的跪不住了啊!

一道腳步聲從身後傳來,眾人有氣無力地朝後頭一看,隻見一個身穿朝服之人走來,帽子底下露出金黃的卷發。

竟是南懷仁。

南懷仁從跪在地上的大臣們之中小心翼翼地穿過去,一麵走,一麵還和自己認識的大人們打招呼。

眾人有氣無力,誰還有心思跟他打招呼?

南懷仁看著他們的臉色笑了笑,走到了宮門前,對小太監道:“勞駕稟告皇貴妃,臣找到了知道瘧疾如何治療的洋人!”

那小太監眼睛一瞪,不可置信道:“找到了?奴才這就領大人進去!”

小太監恨不得飛奔進去傳話,這樣的大喜事,傳話的少不了打賞。

果然,陳文心聽到這消息,忙命將南懷仁帶進偏殿相見。

“那個人現在在哪?”

南懷仁道:“回皇貴妃,那個人叫馬紮,是一個法國來的傳教士。在他們的國家,從前有很多人得過瘧疾,所以他們有藥可以治療。”

陳文心不禁發笑,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歡喜。

“那是什麽藥?”

“金雞納霜。”

對,就是這個名字!

她忙道:“那這個人現在可有此藥?”

南懷仁眉頭一皺,“他現在沒有。不過他說了,有一艘來自他們國家的船,三天後就會在廣東沿海靠岸。”

三天?

她眉頭輕蹙,心裏暗暗計較著。

等船靠岸要三天,如果能順利拿到藥送往前線,路程至少要四天。

一共是七天。

七天,以呂宗傳回的消息來看,七天皇上還是熬得住的。

“好,就三天。”

她深吸了一口氣,“本宮會讓兩廣總督全力配合,務必保證這艘法國的貨船盡快安全登岸。等船上了岸,將所有的金雞納霜派人以汗血寶馬晝夜兼程送往前線。”

想了想,忽然又道:“那個馬紮現在在何處?”

“他昨日剛到京城。”

“將他帶進宮來住著,他不是傳教士嗎?如果能拿到藥,他想在京中開教堂還是傳播聖經,本宮都能滿足他的願望。”

“要是拿不到……”

那她就要向呂宗學習,呂宗怎麽對付那些遊方郎中的,她也怎麽對付他。

南懷仁拱手一禮,“是,臣這就去。”

南懷仁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引起了門外一眾大臣的揣測。

“洋鬼子來做什麽的?”

有跪得靠前

的人聽了一耳朵,“好像聽他說了什麽,然後那個小太監高興得不得了,就讓他進去了。”

高興得不得了?

皇上在前線重病不起,這個時候,還有什麽好高興的?

難道是……

眾臣麵麵相覷。

難不成,治療皇上病症的藥找到了?

那他們現在還跪在這裏,皇上要是回來知道了,鐵定收拾他們!

有人開始動搖了,有人開始害怕了。

他們不禁佩服今兒來翊坤宮時,那些尿遁沒來的官員。

了不起就是得罪索額圖,頂多再得罪一個佟國維,那又怎樣?

得罪了皇上,那才是真的可怕!

正在人心渙散之際,隻見翊坤宮裏走出來一個人,儼然就是小桌子。

他笑著朝眾人道:“皇貴妃娘娘說,這眼看天要擦黑了,白日還好說,到了夜間外臣逗留後宮,這個罪名隻怕諸位大人擔不起。不如請諸位大人先回去吧?”

有人躍躍欲試地試圖站起來,被索額圖一蹬又跪了下去。

索額圖等他這句話,已經等了一天了。

他當下冷哼一聲,“哼,為了江山社稷,皇貴妃一日不告訴我們密詔的內容,我們一日不會停止跪請!”

陳文心現在知道怕了,想讓他們回去了?

沒門!

隻聽小桌子笑道:“索大人誤會了,皇貴妃沒不讓你們跪請。她讓你們晚上回去,明兒白日接著來跪,絕不損害諸位大人忠君愛國的情懷!”

噗——

後頭那些大臣聽了,恨不得吐血三升。

皇貴妃狠啊,真狠。

比索額圖還狠。

“皇貴妃娘娘還說了——”

眾人豎起耳朵。

“諸位要是不肯回去,那就去慎刑司跪著,正好把外臣夜間擅闖後宮、意圖穢亂宮闈的罪名領了。”

一群人像是膝蓋上有刺似的,顧不上索額圖什麽眼神了,直接從地上站了起來。

因為跪了一日膝蓋腫脹,這猛然一起,難免站不穩當。

一下子東倒西歪地摔了一地的大臣。

那些還不敢起身的大臣見狀,眼睛一亮,順勢去扶那些摔倒的人。

“老大人,您小心點,下官來扶著您!”

摔在地上的老大人伸出手,一看,七八隻手等著扶他一個。

這下可好了,所有人陸陸續續都站了起來,隻剩索額圖一個還跪在那裏。

他抬起頭來看小桌子。

小桌子笑吟吟地看著他,不急不躁。

索額圖冷哼一聲,慢慢地撐著青石磚地,把自己發福的身子撐了起來。

“公公告訴皇貴妃一聲,本官明日一定還來,諸位大人明日,一定也還來!”

“是,明兒來之前,還請大人們帶好幹糧和水呐。”

小桌子嘴上恭敬,麵色卻帶著譏誚,看得索額圖氣憤不已。

一行人一瘸一拐地,慢慢朝著出宮的方向走去。

遠遠地看過去,不像是身居廟堂的指點江山之人,倒像是一群逃難的災民。

沒了半點氣度。

小桌子轉過身去,朝著守門的小太監道:“明兒他們再來的話,你把人數數清了再來回話。”

“是,桌公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