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勤妃傳

正文_第三百六十九章 金雞納霜

到了下午,果然有人支撐不住,昏倒在了翊坤宮外。

“來人啊,快請太醫,阿布那昏倒了!”

守門的小太監成日家無事,就盯著這些大人們觀察,早就看出這個阿布那快不行了。

一個老頭子胡子一把,跪在地上東倒西歪,不出一刻鍾準要倒下。

所以他在一刻鍾之前就通知小桌子了,小桌子笑著給他掏了一個荷包,“這是白露姑姑賞人用的,輕易可不拿出來。”

小太監千恩萬謝。

這翊坤宮誰不知道,白露姑姑袖子裏的荷包,那可是打賞主子跟前人用的。

像是太醫、內務府總管或是李公公,這樣的人才有資格得到。

今兒小桌子賞了他一個,這可是天大的體麵。

故而,宮門外響起鬼哭狼嚎之聲時,早有準備的小桌子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諸位大人嚎什麽嚎?也不怕驚著皇貴妃娘娘的胎?”

索額圖理直氣壯地爬起來湊上去,“你沒看到阿布那大人昏倒了?還不快去請太醫!”

小桌子淡淡地看他一眼。

“奴才就管翊坤宮的事,翊坤宮外的,嗬嗬。”

索額圖覺得他笑得陰陽怪氣的,心中不忿,“大膽奴才,難道你要看著阿布那大人就這樣倒在這?!”

“大人慎言啊,奴才可是翊坤宮的奴才,不是大人的奴才。阿布那大人昏倒了,這不正好嗎?皇貴妃娘娘說,諸位大人是來死諫的,難道不是嗎?”

難道不是嗎?

索額圖無言以對。

嘴上說是,他心裏當然不這樣想。

死?要是死了,他還管誰做皇帝呢?

死了那些榮華富貴就享受不到了,人進了棺材什麽都沒了。

好死不如賴活著,就算二貝勒當不上皇帝,他也得賴活著!

小桌子說罷,朝著翊坤宮的侍衛和小太監們吩咐道:“都聽好了,誰也別給阿布那大人叫太醫。大人們要死諫,咱們做奴才的可不能幫倒忙!”

說罷頭也不回,徑自進了宮門,留下門外一眾大人們手足無措。

眾人麵麵相覷,最後把目光都投向了索額圖。

怎麽回事?

你不是說皇貴妃不敢讓咱們死嗎?

你看看你看看!

我看她是恨不得咱們早點死,省得來煩她!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沒有人幫著叫太醫來,他們隻好自己把阿布那扛到太醫院去。

有幫忙抬的,也有在旁跟著吆喝的,一下子又去了大半的人。

索額圖愣愣地朝身後一看,蕭條的落葉被秋風卷下,他的身後已經隻有七八個人了。

他一屁股坐到了腳後跟上。

有人慢慢靠近他,在他耳邊低聲道:“索大人,要不咱們也……”

索額圖沒有同意,也沒有了罵人的力氣。

他默默地從懷裏掏出了一塊燒餅,湊到嘴邊啃了一口。

而後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掰了一半遞給身後那人。

那人受寵若驚,接過索額圖的半個燒餅,愣在了那裏。

小桌子回去一傳話,寢殿中主子奴婢,上上下下笑倒了一片。

“桌公公好

威風啊,連當朝一品大員都敢不買賬!”

“就是,從今兒起啊,隻怕朝中沒有人不認識咱們翊坤宮的桌公公了。”

“哈哈哈!”

眾人哈哈大笑,陳文心笑得捂住了肚子,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她輕蔑道:“索額圖一定以為,有人昏倒了,咱們就會忙不迭地請太醫來,生怕他們有事。”

事實上,陳文心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

“是啊,小桌子那麽一說,隻怕嚇得他們以為,主子恨不得要他們的命。”

白露掩著嘴笑,眾人又笑了起來。

小桌子被她們笑得不好意思了,便道:“嗐,我哪有什麽威風?還不是主子教的!主子說了,隻要咱們見死不救,那些大人們就不會跟索大人齊心了!”

他們跟著索額圖在翊坤宮外跪請,無非是希望借著索額圖“老相”的顏麵,能夠讓陳文心交出密詔,將來扶持二貝勒登基,他們就有從龍之功。

權力的**是無限的,即使老得胡子花白的老大人,也想來湊一腳。

他們老得快死了沒關係,這從龍之功可以蔭及後輩嘛!

沒想到從龍之功遙遙無期,反而是他們自己就快要死在翊坤宮外了。

這種虧本買賣,想想也知道做不得。

“小桌子,你讓人繼續盯著。要是我估計得不錯,那些去了太醫院的大人們,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回來了。”

“除非倒了索額圖,那些大人們才能心裏平衡些。”

陳文心正想著,聽見外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小太監在門外探頭招呼小桌子。

小桌子退了出去,那小太監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隨後小桌子掩著口笑著進來。

“主子,索大人是倒不下去了!”

“怎麽說?”

“他在宮門外吃燒餅呢,滿滿一兜子的燒餅,和剩下的幾位大人分著吃了。”

吃燒餅?

陳文心不禁一笑,“成了,咱們不用費心了。索大人吃完燒餅,自己就會走的。”

……

等到第三日,翊坤宮外果然空空如也了。

追隨索額圖和佟國維一派的大臣們幾乎都不上朝了,別誤會,不是罷朝抗議——

是實在癱在**起不了身了。

有起得了身的也不敢起來,生怕消息傳到索額圖耳中,讓他記恨。

索性就在家裏躺幾天吧,等索額圖起來了,他們再起來上門問候。

那麽多人臨陣脫逃呢,法不責眾,看他索額圖想計較誰!

朝堂之上,氣象清明了許多。

不單是因為索額圖的這一鬧虎頭蛇尾,現在徹底結束了,更重要的是南懷仁找到了治愈皇上病情的金雞納霜,那個叫做馬紮的洋和尚已經在宮裏安頓下來了。

據說運載著金雞納霜的那艘航船,今日就能在廣東沿海靠岸。

兩廣總督得到了消息後,馬不停蹄地安排下屬各府各縣注意碼頭,各處都不得放過。

見兩廣總督緊張萬分的模樣,底下人也猜到了幾分。

如果隻是部分士兵感染了病情,他身為封疆大吏,何必如此著急?

想來是有貴人染上這病了。

各府各縣的首官親

自到碼頭監督,陣勢宏大,令人議論紛紛。

“這是抓走私還是什麽?怎麽那麽多穿著官服的都來了?”

碼頭上來往的商船和力夫議論紛紛,待一艘船靠岸後,便有官府差役上前盤問。

進港的航船排成了一個隊,依次進入。

後麵的一艘船上,一個金發碧眼的洋人舉著望遠鏡,朝著碼頭上看來。

隨後他眉頭一皺,朝著身後的人用蹩腳的中文說道:“這是怎麽回事?那種衣服,是你們大清的什麽人?”

身後一個留著長辮子的買辦上前,用他手中的望遠鏡看了看,笑道:“不用擔心,那是官府的人。”

“官府?”

那個洋人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官府才擔心。我們的官府,有時候也打劫老百姓的財物!”

他這是第一次帶領船隊,從遙遠的法國來到大清,對大清的情況一無所知。

買辦笑得有幾分自豪之色,“不必擔心,我們大清和貴國不同,我們的官府不打劫老百姓。對於遠道而來的客人,我們都以禮相待。”

那個洋人半信半疑,“那好吧,咱們就靠岸吧。”

船隻靠岸之後,一個身穿官服的文吏上前,查問道:“你們這艘船是從法國來的嗎?”

那個洋人猶豫地看向買辦,買辦點了點頭。

“是的,尊貴的大人,我們是法國來的船。”

文吏朝後一點頭,另一個衣袍看起來更加貴重的官員上前,親自問他。

“這艘船是遠航號麽?你們的船上是不是有金雞納霜?”

買辦吃了一驚,趕上來道:“大人,這確實是遠航號。至於有沒有這什麽金雞……小民也不知。”

那大人哼了一聲,“不知?那就去查,本官即刻就要知道!”

此藥事關重大,一絲一毫也馬虎不得,故而這大人說話的口氣強硬了些。

洋人被嚇了一大跳,不知道他為何忽然就生氣了,求救地看向買辦。

買辦耐心解釋道:“船上可有金雞納霜?大人們想要金雞納霜,要是有,你趕快拿出來。”

那洋人哭喪著臉,“我就知道,全天下的官府都是一樣的,都要搶老百姓的東西……”

“哎呦,快拿出來吧!再晚可就難說話了!”

那洋人認命地命底下人把金雞納霜找出來,待看到那物外頭厚重的木箱寫著鬼畫符一般的法文,另有漢文名寫在一旁時,一眾官員眼前一亮。

那上頭的漢文,分明就是金雞納霜四個字!

“好,總算是找到了!快,命最好的士兵騎上汗血寶馬,快馬加鞭送往前線!”

眼看著自己的貨物就這樣被人奪走,洋人氣得嘴裏冒出了一串令人聽不懂的咕嚕話。

那大人這才有空注意到他,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這些東西,是要給馬紮和尚的吧?”

和尚洋人聽不懂,馬紮他倒是聽懂了。

“大人,你認識馬紮神父?”

“放心吧,這些金雞納霜是他自願交出來的,你和他都會得到皇上的賞賜,日後往返法國與大清,本官保證你暢通無阻!”

那洋人眼前一亮,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我的上帝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