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如懿傳1

第十二章 蕊姬(上)

這一日清晨,嬪妃們一早聚在皇後宮中,似是約好了一般,來得格外整齊。殿中一時間鶯鶯燕燕,珠翠縈繞,連熏香的氣味也被脂粉氣壓得暗淡了不少。

皇後尚在裏頭梳妝,並未出來。嬪妃們閑坐著飲茶,鶯聲燕語,倒也說得極熱鬧。怡貴人忍不住道:“昨兒夜裏吹了一夜的冷風,嗚咽嗚咽的。也不知是不是妹妹聽岔了,怎麽覺得好像有鳳鸞春恩車經過的聲音呢?”

嘉貴人冷笑一聲,扶了扶鬢邊斜斜墮下的一枚鎏金蟬壓發,那垂下的一綹赤晶流蘇細細地打在她脂粉均勻的額邊,隨著她說話一搖一晃,眼前都是那星星點點的赤紅星芒。嘉貴人道:“不是怡貴人你聽岔了,而是誰的耳朵也不差,掃過雪的青磚路結了冰,那車輪聲那麽響,跟驚雷似的,誰會聽不見呢!”

海蘭忍不住道:“別說各位姐姐是聽見的,嬪妾打寶華殿回來,正見鳳鸞春恩車從長街上過去,是載著人呢。”

這下連近來一直沉默寡歡的純嬪都奇怪了,便問:“我明明記得昨夜皇上是沒有翻牌子的,鳳鸞春恩車會是去接了誰?”說罷她也疑惑,隻拿眼瞟著剝著金橘的慧貴妃,“莫不是皇上惦記慧貴妃,雖然沒翻牌子,還是接了她去?”

慧貴妃水蔥似的手指,慢慢剝了一枚金橘吃了,清冷一笑:“本宮怎麽知道是誰在車裏?這種有違宮規又秘不告人的事,左右不是本宮便罷了。”

如懿端著茶盞,拿茶蓋徐徐撇著浮沫,淡淡道:“不管是誰,大家要真這麽好奇,不如去喚了王欽來問,沒有他也不知道的道理。”

慧貴妃媚眼微橫,輕巧笑了一聲:“這樣的事隻有嫻妃敢說,也隻有嫻妃敢做。不如就勞駕嫻妃妹妹,去扯了王欽來問。”

如懿隻看著茶盞,正眼也不往慧貴妃身上瞟,隻淡淡道:“誰最疑心便誰去問吧。金簪子掉在井裏頭,不看也有人急著撈出來,怎麽舍得光埋在裏頭呢?”

嘉貴人拿絹子按了按鼻翼上的粉,笑道:“也是的,什麽好玩意兒,隻怕藏也藏不住。等著看就是了。”

眾人正說著,隻聽裏頭環佩叮咚,一陣冷香傳至,眾人知是皇後出來了,忙噤聲起身,恭迎皇後出來。

皇後扶著素心的手,行走間沉穩安閑,自有一股安定神氣,鎮住了殿中的浮躁心神。皇後往正中椅上坐下,吩咐了各人落座,方靜聲道:“方才聽各位妹妹說得熱鬧,一句半句落在了耳朵裏,什麽好事情,這麽得各位妹妹的趣兒?”

眾人麵麵相覷,到底是嘉貴人沉不住氣先開了口:“臣妾們剛才在說笑話兒呢,說昨夜皇上並沒有翻牌子,鳳鸞春恩車卻在長街上走著,不知是什麽緣故呢。”

皇後淡淡一笑,那笑意恍若雪野上的日光,輕輕一晃便被凝寒雪光擋去了熱氣:“能有什麽緣故?不過是咱們姐妹的福分,又多了一位妹妹做伴罷了。”

“多了位妹妹?”嘉貴人忍住驚詫之情,勉強笑道,“皇後娘娘的意思是……”

“連著天寒,本宮囑咐你們不必那麽早來請安,所以你們有所不知。方才你們來前,皇上已經讓敬事房傳了口諭,南府白氏,著封為玫答應。本宮也已經撥了永和宮給她住過去。”

慧貴妃攥緊了手中的絹子,忍不住低呼:“南府?那不是……”

如懿心裏雖也意外萬分,卻也忍住了,隻與海蘭互視一眼,暗暗想,難怪這麽重的熏香氣息,果然是這麽一個玉人兒了。

皇後麵上波瀾不驚,隻抬了抬眼皮看了慧貴妃一眼:“照理說貴妃應該是見過的,聽說是一個彈琵琶的樂伎。”

慧貴妃眉頭微鎖,凝神想去,昨日所見的幾個樂伎裏,唯有一個眉目最清秀,身形又豐腴多魅,想來想去,再無旁人。她咬了咬牙,忍著道:“是有一個彈鳳頸琵琶的,皇上還嫌她們彈得不好……”

純嬪鬱然籲了口氣道:“琵琶彈得好不好有什麽要緊,得皇上歡心就是了。”

旁人聽了這一句還罷了,落在慧貴妃耳中,雖然說者無心,卻直如剜心一般,一刀一刀剜得喉嚨裏都忍不住冒出血來。她死死抓著一枚金橘,直到感覺沁涼的汁液濕潤地染在手上,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喝了口茶掩飾過去。

嘉貴人柳眉揚起,不覺帶了幾分戾氣:“南府樂伎,那是什麽身份?比宮女還不如。宮女晉封還得一級級來,先從無名無品的官女子開始呢,她倒一夕之間成了答應了。”

皇後和藹道:“樂伎雖然身份不如宮女,但總比辛者庫賤奴好多了。康熙爺的良妃,不是還出身辛者庫麽?照樣生下皇子封妃,一生榮寵。也因著樂伎不是宮女,皇上格外恩賞些,也不算破了規矩。”

嘉貴人眉心微曲,嫌惡似的撣了撣絹子:“樂伎是什麽低賤身份,來日在這裏與我們平起平坐,是要和我們閑話南府裏的哪個戲子有趣呢,還是她穿上哪身樂伎的衣裳彈起琵琶來最勾魂?咱們已經有一個海常在平時陪著說說絲線刺繡了,如今倒來了個更好的。”

海蘭聽說到她,卻也悶悶地不敢說話。皇後臉上一沉,已帶了幾分秋風落葉的肅然之氣:“好了!”

嘉貴人一驚,自知失言,也不敢多說了。皇後緩和了口氣道:“不管怎麽說,玫答應都是皇上登基後納的第一個新人,皇上要喜歡,誰也不許多一句閑言碎語。本宮隻有一句話,六宮和睦,才能子嗣興旺。誰要拈酸吃醋,彼此間算計,本宮斷斷容不下她!”

眾人諾諾答應了。一時間氣氛沉悶了下來,倒是純嬪大著膽子道:“皇後娘娘,臣妾有一個不情之請,實在是……”

皇後溫和道:“有什麽事,但說無妨。”

純嬪

躊躇片刻,還是道:“娘娘,昨兒夜裏刮了一夜的風,臣妾聽著怕得很。臣妾的三阿哥還在繈褓之中,一向怕冷畏寒的。臣妾心中掛念,想請皇後娘娘允準,允許臣妾今日去阿哥所多陪陪三阿哥。”

皇後一時也未置言,隻是抿了口茶,方微笑道:“今兒本就是十五,你可以去看三阿哥。祖宗規矩,半個時辰也夠盡你們母子的情分了。”

慧貴妃笑言:“可不是!除了皇後娘娘,後宮妃嬪每月初一十五可去阿哥所探望,但都不許過了半個時辰。皇後娘娘常去探望幾位阿哥和公主,本宮也跟著去過一次,三阿哥受的照顧比皇後親生的二阿哥和三公主還好呢。饒是這樣,皇後娘娘還千叮萬囑了三阿哥年幼嬌嫩,要萬事小心。有皇後娘娘這麽眷顧,純嬪你還有什麽不足的?難道多陪了一會兒,你的三阿哥到了冬天便不知道冷了麽?”

純嬪被她一席話說得啞口無言,隻得黯然垂下了眼眸。

皇後寬和一笑:“好了。你在意兒子本宮是知道的。隻是阿哥所的事,你放心就是。再這樣成日記掛著兒子,還怎麽好好伺候皇上呢?”

至此,眾人再無閑趣,便各自散了。

慧貴妃本在最後,正起身要走,見皇後向她微微頷首,便依舊坐在那兒,隻剝著金橘吃。

待到眾人散盡了,皇後方歎了口氣,揉著太陽穴道:“暖閣裏有上好的薄荷膏,你來替本宮揉揉。”

慧貴妃答應著跟著皇後進了暖閣。素心取出一個暗花紋美人像小瓷缽擱在桌上,便悄然退了下去。慧貴妃會意,打開一聞,便有衝鼻清涼的薄荷氣味,直如湃入霜雪一般,登時清醒了不少。她用無名指蘸了一點替皇後輕輕揉著,低聲道:“不是臣妾小心眼兒,皇上納了這樣一個人,實在……”

皇後輕輕籲了口氣:“身份低賤也就罷了,隻要性子和順總是好的。你卻不知道她的來曆……”

慧貴妃愈加驚疑:“什麽來曆?”

皇後仿佛無限頭痛,泠然道:“本宮隻當皇上封了個嬪妃,也沒往心裏多想。誰知才讓趙一泰去南府問了底細,那白氏竟是和她有關的。”

慧貴妃大驚失色:“娘娘的意思是……嫻妃!”她愈想愈不對,恨聲道,“果然呢!臣妾以為皇上不太去她那裏,她便安分了。原來自己爭寵炫耀不算,暗地裏竟安排了這個進來,真是陰毒!”

皇後用手指蘸了一點薄荷膏在鼻下輕嗅片刻,才覺得通體通泰許多:“不是她陰毒,是咱們整日裏以為高枕無憂,疏忽大意了。一個不留神就出來一個玫答應,她若是個好的也罷了……”

慧貴妃切齒道:“南府裏出來的,能有幾個好的?一個個狐媚惑主,輕佻樣兒。臣妾方才想起來,昨日臣妾覺著她們琵琶技藝不佳,白說了一句,便有一個膽子大的敢當著皇上回臣妾的話。一個兩個都是這樣膽大包天的,能有什麽好的?”

皇後倒吸一口涼氣,詫異道:“當著你的麵也敢如此,那就真不是個安分的了。”她隱然憂道,“本宮顧著後宮千頭萬緒的事情,總有顧不到的地方。你是貴妃,一人之下眾人之上,你若不替本宮看著點警醒著點,哪日我們姐妹被人算計了去都不曉得!嫻妃近來無寵,可她才十八歲,來日方長……”

慧貴妃微微失神,按著太陽穴的手也不覺鬆了下來:“臣妾已經二十五了……”

皇後的手輕輕搭在慧貴妃纖白的手上,低低道:“你二十五,本宮也已經二十五了。”她語氣一凜,旋即沉聲道,“二十五又如何?隻要咱們眼光放得長遠,萬事顧慮周到,一個人眼睛不夠,另一個人幫襯著,總不會有顧不到的地方,也容不得狐媚子媚寵。當日本宮分配殿宇的時候,特意把海蘭放在你宮裏,你知道是為何麽?”

慧貴妃聽得皇後語氣沉穩,心下也稍稍安慰,忙道:“潛邸之時,除了臣妾與嫻妃、嘉貴人,其餘人等都不算得寵。皇後娘娘將海蘭放在臣妾宮裏,是要防著她哪一日又偷偷狐媚了皇上。皇後娘娘放心,皇上快連她是誰都不記得了呢。”

皇後的目光在她臉上輕輕一轉,見她隻是一副篤定的樣子,不覺搖頭道:“這雖然是其中一個原因,但不是最要緊的。海蘭向來不得寵,所以對皇上而言,既是一個記不得的人,也很可能會成為一個新鮮人兒。你防著她不錯,但更要防的是嫻妃與海蘭的親近。”

慧貴妃旋即會意:“娘娘的意思是說,海蘭也會成為第二個玫答應?”

皇後沉靜道:“那也未必。但凡事不能不多長個心眼。你自己宮裏的人,自己留心著吧。”

這邊廂延禧宮裏也不安靜,如懿正站在廊下看著從內務府領來的冬日所用的炭火份例。小太監三寶領著幾個人數清了,上來回話道:“娘娘,已經數清了,黑炭一千二百斤,紅籮炭三百斤,都已經在外頭了。”

如懿點點頭,問道:“海常在那兒如何?”

三寶道:“按著常在的位分,沒有紅籮炭,隻有按著每日二十斤的黑炭算。但是奴才方才打內務府過來,聽說……”

如懿蹙眉:“說話不用吞吞吐吐,聽說什麽?”

三寶嚇得吐了吐舌頭,忙說:“聽說海常在宮裏總說黑炭不夠用,可那份例是定了的,哪有再多?怕是海常在正受著凍呢。”

阿箬替如懿將剛籠上的手爐捧了來,細心地套上一個紫絨爐套才送到如懿手裏,輕聲道:“外頭風大,小主仔細被風撲了腦仁,回頭著了風寒。”

如懿笑道:“總關在屋子裏悶得慌,這兒避風,倒也不怕。”

阿箬又道:“聽三寶說這話,海常在一向是老實的,若不是凍得受不住,怕也不會去跟

內務府再要炭了。隻不知她宮裏統共就那兩個人,怎麽會不夠呢?”

如懿歎息道:“這就是她的難處了。昨兒夜裏我和她都在寶華殿誦經祈福,才摸到她的手爐溫溫的,居然都不熱。我還以為是伺候她的葉心和香雲不仔細,誰知道問了一句,她眼睛都紅了,說是份例的炭根本不夠用,她那西曬的屋子本來就冷,平日裏燒一個火盆就勉勉強強了,哪裏還顧得到手爐腳爐。我這才知道,她的日子竟這樣難過。”

阿箬正了正身上一色兒的暗紫色宮裝,寬慰道:“這也不能怪小主。貴妃向來和小主不睦,小主自然不便去她的鹹福宮看海常在,否則怎會顧不到?要說起來,也是貴妃太不當心了,由著自己宮裏人受苦。”

如懿心下難過,忍著氣道:“按理說海蘭隻有兩個丫頭,兩個太監,東西自然不會不夠。但她告訴我,貴妃怕冷,總嫌著宮裏不夠暖和,內務府送來的炭都是克扣了大半才給她的。貴妃自己也就罷了,連奴才的屋子裏都燒得暖烘烘的,也不顧著海蘭。”

阿箬倒抽了一口涼氣:“那怎麽成?再往下正月裏二月裏凍得不行,海常在怎麽受得住?”

如懿歎了一聲:“這何嚐不是我的不是,為了避嫌避禍,這樣委屈了她。若我仔細些早發覺了,她也不必這樣受凍。”她喚過三寶,“你仔細些,悄悄兒送些炭到海常在那兒,別叫人留意著。還得記得隻能是黑炭,她的位分不能用紅籮炭,那紅籮炭燒了的炭灰是銀白的,一眼就叫人認出來了,反而不好。黑炭卻是看不出多少的。”

三寶應了一聲道:“奴才明白。會趁貴妃去請安時隔幾天送一次,免得送多了點眼。”

如懿滿意微笑:“那就趕緊去吧。還有,內務府撥來的冬衣,你也挑一批好的,悄悄兒送過去。”

阿箬看三寶下去了,便道:“小主待海常在也算有心了,天剛冷的時候就送了好些新棉去,如今又送衣裳。”

如懿頗有觸動:“這宮裏有幾個人是好相與的?海蘭也算和我投契了,彼此照應些也是應當的。”她轉過臉問阿箬,“方才讓你去永和宮送些薄禮給玫答應,可打聽到了什麽?”

阿箬眼光往四周一轉,忙輕聲道:“奴婢奉小主之命送了兩匹妝花緞過去,誰知道永和宮可熱鬧了呢,嘉貴人和怡貴人都送了東西去,連慧貴妃也賞了好些東西呢。”

如懿念及什麽,便問:“那純嬪……”

“奴婢去的時候純嬪宮裏還沒送東西去呢。”

如懿明白,剛離了皇後宮裏,純嬪一定是緊趕著去了阿哥所看望兒子。即便回來了,也必定傷感兒子不在身邊,一時也怕顧不到這些禮數。她便道:“那等下我去鍾粹宮看看純嬪,她也可憐見兒的。”

阿箬又道:“奴婢特意拜見了玫答應。雖然是答應,但永和宮的布置,玫答應的打扮,比怡貴人還尊貴呢。可見雖然才侍寢了一次,皇上卻是極喜歡的。”

話音未落,卻聽嘉貴人婉轉的嗓音自院外傳入:“皇上怎麽會不喜歡玫答應?吹拉彈唱的有什麽不會?又是人家一手**出來的好人兒!”

如懿微一揚眸,就見金玉妍穿了一身玫瑰紫柳葉穿花大毛鬥篷,扶著侍女麗心的手風擺楊柳似的進來。玉妍見了如懿便躬身福了一福,笑聲冷冽如簷下冰:“恭喜嫻妃,賀喜嫻妃了。”

如懿一怔,旋即笑道:“嘉貴人這句話合該對著永和宮的玫答應說。怎麽錯到了延禧宮呢?”

嘉貴人冷笑一聲:“嬪妾沒這樣好的本事,調理得出花朵兒一樣的人兒吹拉彈唱,歌舞迎人。娘娘一手栽培出了這樣得意的人來,怎麽不算喜事呢?”

如懿心下含糊,雖不知出了什麽事,卻聽得金玉妍句句話都衝著自己來,便也不假辭色:“嘉貴人一向快人快語,今兒有話也不如直說。本宮洗耳恭聽。”

“洗耳恭聽?”嘉貴人盈盈一笑,那笑意卻似這天氣一般,帶了犀利的寒氣,“嫻妃娘娘聽琵琶曲兒聽得熟了,何必今日早上要和咱們一樣糊塗,還議論玫答應的來曆呢?”

如懿聽她提得“來曆”二字,心中越發糊塗。卻見金玉妍一臉了然,想是什麽都知道,與其自己揣測,還不如聽她說來。如懿隻得道:“不管嘉貴人說什麽,關於玫答應的來曆,本宮真是懵然不知。若是嘉貴人覺得不必白來這一趟延禧宮,不如賜教告訴本宮一聲,也好叫本宮落個明白。”

嘉貴人姣好的長眉輕輕一挑,疑道:“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如懿坦白:“真不知。”

嘉貴人似信非信地挑眉看著她,緩了口氣道:“玫答應不是娘娘母家烏拉那拉府邸送進南府的麽?”

如懿與阿箬對視一眼,彼此俱是愕然,嘉貴人見她神色不假,也有幾分信了:“你真的不知道?”

如懿走到廊下,坦誠道:“這件事本宮也是毫不知情,正打算讓阿箬去打聽了的。妹妹若是知道,不妨直言。”

嘉貴人冷冷看了她一眼:“玫答應是先帝雍正八年,你母家烏拉那拉府邸送進來的人。”

如懿凝神想了一想:“雍正八年本宮才十三歲,如何能得知這些事?”

嘉貴人撫著指上尖尖的護甲:“你不知道,不代表當年的景仁宮皇後不知道。慧貴妃和嬪妾已經查問過,當年玫答應入南府,是景仁宮皇後允許的。你當年雖不知情,難道後來也一無所知麽?何況玫答應突然得寵,也太奇怪了些。其中的關節,也隻有娘娘你自己知道了。”

金玉妍言畢,扶了麗心的手徑自離去。唯餘如懿站在院中,聽著簷下冰柱滴答落下冰水來,滴答,滴答,敲在她疑惑不定的心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