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如懿傳1

第二十三章 得子(上)

這一夜的異變很快成了宮中的笑柄。金玉妍見到海蘭的時候還忍不住悄聲問她:“昨兒晚上皇上到你那裏的時候,是不是很生氣?”

海蘭忙笑道:“嘉貴人一向是知道我的,我見了皇上連頭也不敢抬,哪裏還敢看皇上是什麽臉色。”

玉妍笑得神秘:“那皇上有沒有和你說話解悶兒?你也算不錯了,自從住在延禧宮後,皇上去看嫻妃,總能有幾次順便去看了你。”

海蘭的神色謙卑而謹慎,帶了上回受辱後怯怯不安的緊張:“姐姐還不知道我?笨嘴拙舌的,皇上也不大和我說話。不過是和往常一樣罷了。”

玉妍似有不信,嫵媚清亮的鳳眼挑起欲飛:“真的和往常一樣?”

海蘭的神情看來誠實而可信:“真的。”

玉妍似有些氣餒,挽著怡貴人的手無趣地離開了。

回來後海蘭如實地向如懿說起今日的見聞,如懿隻是比著唐代李昭道的《春山行旅圖》低頭在檀木繡架繃緊的白絹上繡著一幅一模一樣的繡品。

海蘭道:“外頭都鬧成這樣了,個個巴不得看姐姐的笑話呢,姐姐怎麽還沉得住氣在繡這個?”

如懿淡淡笑道:“好容易讓如意館的人找出了這幅圖來,不沉住氣繡出來,難道還走到外麵去讓人看是非麽?”

海蘭仔細看著畫卷道:“這幅設色畫懸崖峭壁,石磴曲盤。樹間蒼藤縈繞,行人策騎登山。盤行雄峻山間,樹藤蔽人眼,總讓人有一種山重水複疑無路之感。”

如懿伸手撫了撫垂落的鬢發:“畫也罷了,我最喜歡的是畫卷下麵配的詩。”如懿輕聲吟道,“蒼崖懸磴迷層疊,樹色陰濃遠近間。雲光嵐影都無跡,倦頓何妨暫息肩。仰瞑渴飲聊倫逸,巨坡平掌心亦安。”

海蘭雙眸清明,已含了幾分懂得的笑意:“巨坡平掌心亦安。難道姐姐已經有了解決之法?”

如懿繡了幾針,便停下手取了絲線比了畫卷上的濃綠深翠的顏色,一色一色選過去。海蘭笑道:“繡這一片山峰上一棵樹,就要用幾十種綠色,姐姐也不怕挑花了眼?”

如懿指著院中含苞待放的桃花:“你瞧那花骨朵粉盈盈的,映著湖綠的珠綾簾子,可不像亂花漸欲迷人眼?既然如此,咱們隻要平心靜氣,守著自己才不會迷進去了。”

海蘭也不多言語,在銅盆裏浣淨了雙手,取過一枚銀針道:“既然如此,妹妹也怕外頭亂花迷眼,便陪姐姐一起繡吧。”

沉溺在絲線翻飛的日子是過得沉靜而迅疾的。仿佛是繡架上理不清的各色絲線,明綠、翠綠、深碧、鵝黃、朱紫、傅粉、蝦青、芙紅……慢慢地選了在銀針的孔眼間穿過,一一繡在了雪白的絹地上,仿佛此身分明,漸漸便也安穩住了心思。

自如懿生辰之後,皇帝足有一月沒有踏足延禧宮。六宮的綠頭牌照例在指間翻落,鹹福宮、永和宮、啟祥宮、長春宮、鍾粹宮、景陽宮,仿佛皇帝到了哪裏,就將春意帶到了哪裏。唯有延禧宮,即便是庭院的桃花開了幾朵,也是瘦怯怯的冷胭脂紅,花色不繁,豔亦失色,開在漸漸暖起的春風豔陽裏,亦是孤瘦伶仃的。

皇帝驟然冷了延禧宮,如懿和海蘭的日子也漸漸不好過起來。一開始是春日裏該有的衣裳料子沒有送來,她們隻得揀舊年的衣裳穿了。幸好皇後還體恤,做主賞了一些,才勉強幫補過去。隻是她和海蘭的衣裳有了,下人們的也顧全不周,難免有了怨聲。漸漸地,禦膳房送來的吃食也不算新鮮了。時新的菜肴是沒有的,幾道主菜都是煮過再煮,今天送了來沒吃,明天還是這道菜,煮得油湯濃膩,菜都老了,根本不能吃。如懿不能事事回稟了皇後做主,既惹人笑話,又得罪了禦膳房,少不得自己拿出銀子來貼補著小廚房的膳食,可也是萬事不周全。再漸漸地,連送來的月銀也不齊全了。阿箬數了數目不對,便朝內務府的主事太監秦立嚷起來:“憑什麽咱們的銀子不對,也不許嚷嚷?”

秦立年紀不大,卻在內務府當差久了,當下冷笑一聲道:“延禧宮裏住著兩位小主,原本開銷就大。年下的時候用這個用那個都是內務府自己掏了腰包貼補的銀子。如今都春天了,還不把這筆銀子補上麽?我都算過了,按著這麽個扣月銀的法子,延禧宮欠下的數目該要到明年這時候才還清呢。”

阿箬氣得渾身打戰,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延禧宮什麽時候要這要那欠內務府的銀子了,欠條呢?款項呢?一一拿出來我瞧!”

秦立晃著腦袋笑道:“哪有主子欠了奴才的錢不還的?還虧了是小主娘娘呢,這麽拿奴才的銀子不當銀子,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阿箬看他大搖大擺走了,氣得說不出話來。進了暖閣見如懿隻顧著繡那幅《春山行旅圖》,越發氣不打一處來,紅了眼眶道:“小主您聽聽,內務府的人就這麽作踐我們!”

如懿平靜地理好絲線,道:“是委屈你們了。銀子不夠,將我舊年的一些衣裳送出去換些錢,再不濟便是我們辛苦些,多做些繡活兒叫小福子他們送出去換錢罷了。”

阿箬想了想道:“宮中哪裏不要用銀子?奴婢想著,與其這樣艱難,看人臉色,小主不如與母家商量……”

話未說完,如懿臉色已經沉了下來:“宮裏的難堪事自己知道就成了,還要告訴娘家人要他們擔心麽?何況烏拉那拉氏不比從前,他們都還指望著我,我怎麽還能讓他們放心不下?”

阿箬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得訕訕道:“奴婢想著,到底是至親骨肉……”

如懿擺手道:“就是因為至親骨肉,我才不能拖累了他們。”

阿箬無言,隻得忍了氣下去。如懿

拈著銀針的手沾了一手的冷汗,一陣陣發澀,索性丟開了繡架去浣手。

彼時正值黃昏,庭院裏斜暉脈脈,斜斜照進暖閣裏,光線被重重繡帷掩映,更暗淡了幾分。那夕陽的餘暉是薄薄的金紅色,望得久了,並沒有那種暖色帶來的溫意,反而寒浸浸地像是落在秋涼裏了。連飛在半空中的燕子,也似被夜寒打濕了翅膀,飛也飛不高。她無端地便想起幼時學過的一首詞,前麵都渾忘了,隻有一句記得清清楚楚:夕陽無語燕歸愁,東風臨夜冷於秋。

惢心倒是一聲言語都沒有,捧過兩盞白紗籠的掐絲琺琅桌燈放在繡架旁,安靜伺候了道:“小主,奴婢方才整理衣裳,找出幾匹舊年的料子,花樣是不時興了,但料子卻是極好的,不如先裁了給底下人做了春衫,也免得宮裏先鬧起來。”

如懿道:“也好。隻是我另外交代你的事,你都做了麽?”

惢心輕聲道:“大阿哥那兒,奴婢知道那些嬤嬤靠不住,所以按小主的吩咐,隔幾天就悄悄送些吃食去,避開人給了大阿哥。”

“那就好。我能顧上的也就隻有這些了。”如懿拿清水浣了手,無奈道,“原是我魯莽了,兵行險著,連累了你們。”

惢心淡淡笑道:“在這宮裏,起起伏伏也是尋常的。旁人看低了咱們,是他們眼力不夠罷了。”

如懿搖頭,頗為感慨:“旁人也罷了,偏偏阿箬也這麽沉不住氣……”

兩人正說著話,三寶打了簾子進來道:“小主,奴才剛在外頭長街上碰到李玉,他正要去傳旨呢,倒是件新鮮事。”

如懿道:“什麽?”

三寶道:“皇上不知怎麽心血**了,說是稟明了皇太後,要替先帝留下的太妃們加以封賞。”

如懿幾乎沒反應過來,便問:“說仔細些,是什麽?”

三寶不想如懿這般有興致,便細細說道:“皇上前幾日去太廟祭祖,回來便傷感得很,對太後說未曾好好盡孝道。太後寬慰了皇上幾句,皇上便說,當以天下養太後,又增加了壽康宮太妃太嬪們的月銀份例。另外,皇上也想追封先帝已故的嬪妃,一同遷入妃陵,與先帝做伴。”

如懿壓在心頭數十天的大石驟然間四散如沙,鬆了開來。她忍不住會心一笑:“先帝駕崩,到了地下自然不能沒有人陪著侍奉。妃陵裏陪葬的人太少,也不像樣子。皇上這樣的孝心,皇太後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三寶笑道:“小主遠見,太後也是這樣說的。所以先是將先帝已故的敦肅皇貴妃從葬泰陵,然後是從前歿了的幾位在圓明園和熱河行宮伺候的貴人、常在、答應或是侍奉過先帝的官女子,一律追封了太嬪,也遷往泰陵陪著了。”

如懿的心上泛起無聲的喜悅,漸漸地迷了眼睛,成了眼底薄薄的淚花。惢心忙遞上絹子,見機道:“小主繡花看累了眼睛,快歇歇吧。三寶,你也下去吧。”

三寶答應著退下了,如懿不由得喜極而泣:“皇上這麽做了,他還是這麽做了。”眼淚是熱的,從眼底落到麵頰上,那種溫熱的濕潤,提醒著皇帝的在意與孝心。她的高興是摻著淒楚與欣慰的。這麽多年,皇帝避諱著自己的身世,心裏何嚐不是也如常人一般記掛著自己的生母?她心裏知道,至此,哪怕是身份未明,有了追封,到底是了卻了皇帝的一樁心事。這麽多年他的心事,也漸漸成了她的心事。哪怕她算計著榮寵,算計著安身立命之道,此刻也是欣慰萬分。

惢心笑逐顏開,忍不住帶了欣慰的淚:“小主,皇上遂了您的意思。皇上他……他很快就要來了。”

然而,皇帝並沒有到延禧宮中來。雖然日常朝見總也有見到的時候,皇帝也隻是淡淡地和她說幾句話,和對其他人並無兩樣。如懿雖然心焦,卻也不知是何故。幾次召了李玉來問,饒是聰明如李玉,也是說不上緣故來。如懿心知情急也是無用,隻得勉強度日。隻是依稀聽聞著,皇帝又新納了一個宮女為答應,已經封了秀答應,住在怡貴人的景陽宮裏。即便如此,玫常在卻依舊得寵,雖然皇帝有了新人,也半分分不去她的寵愛。這樣的事,如懿聽在心裏,不免有些難過。她也才十九歲,年華正好的時候,旁人是“喜入秋波嬌欲溜”,自己偏是“玉枕春寒郎知否?”隻能眼睜睜看著皇帝的寵愛,謝了荼春事休。平淡的日子裏唯一安慰的,是海蘭,常來與她做伴,從晨到晚,也不厭倦。再來,便是純嬪了,雖然她的寵幸也淡薄,但好歹有個阿哥,明裏暗裏也能幫著如懿些。

再見到皇帝的時候已經是在五月裏了,如懿清楚地記得,那一日下著微濛的小雨,雨色青青的,隱隱能聞得雨氣中的庭院架上滿院的荼香。如懿歎口氣,手中的《春山行旅圖》繡了大半,自己還在群山掩映中迷惑,春日卻是將盡了。

來傳旨的是皇帝跟前的李玉,他打了千兒喜滋滋道:“傳皇上的口諭,請嫻妃娘娘速往皇後宮中見駕。”

如懿忙起身道:“這個時候急急傳本宮去,李公公可知道是什麽事麽?”

李玉忙道:“奴才也不知道。隻是王公公和奴才是一同出來的,他去了鹹福宮,傳了一樣的口諭給慧貴妃娘娘。小主,您趕緊著吧,輦轎已經在外頭候著了。”

如懿立刻更衣梳妝,出門的時候雨絲一撲上臉,才覺得那雨早無涼意,帶著甜沁沁的花香和暑氣將來的溫熱。

到了長春宮中,蓮心已經掀了簾子在一邊候著,見了如懿便笑道:“嫻妃娘娘來了,貴妃娘娘也剛到呢。”

如懿見慧貴妃與皇後一左一右伴在皇帝身邊,似在說笑著什麽,極為融洽。這樣家常熱鬧的場景,她與皇帝之間卻是許久未見了,不覺眼中一熱,低

頭進來一一見過。

皇帝向她招了招手,讓她坐下,道:“這麽急過來,沒淋著雨吧?”

如懿隨口答應了。慧貴妃嬌俏笑道:“上次在皇上宮裏看到一頂遮雨的蓑衣,臣妾可喜歡了,皇上賞了臣妾吧。”

皇帝失笑道:“那是外頭得來的,說是民間避雨的器具。還是你父親高斌找來的玩意兒,誰知他這樣偏心,竟沒留一件給你。”

慧貴妃撅了櫻唇道:“父親是最偏心了,眼裏隻有皇上,沒有女兒。”她本穿了一身櫻色挑銀線玉簪花夾衣,外麵套著薄薄的淡粉色琵琶襟撒金點小坎肩,顯得格外嬌豔欲滴。領口上的白玉流蘇蝴蝶佩隨著她一顰一笑,晃得如白雪珠子一般。

皇帝笑道:“你父親偏心朕,朕就偏心你了。你既喜歡,便拿去吧,隻一樣,不許戴了各處逛去。”

慧貴妃含笑謝了,瞥了如懿一眼,得意洋洋地取了一粒香藥李子吃了。

皇帝正色道:“今兒這麽急著叫你們到皇後宮裏來,是有件事與你們商量。”

眾人答了“是”,皇帝又道:“今兒朕查問永璜的功課,見他瘦是瘦了些,但換了身新衣裳倒也精神。誰知朕才命他寫了幾個字,那孩子卻不太爭氣,隻盯著朕案上的瓜果心不在焉的。”

皇後微微一凜,忙起身道:“皇上切勿怪罪。永璜年紀還小,讀書寫字的時候分心也是有的,臣妾一定會讓師傅好好管教約束,這樣的事定不會再有了。”

皇帝慢慢啜了口茶道:“朕原也這麽想著,孩子年幼貪玩總是有的。可是朕看他寫字的時候翻出袖口來,手臂上竟帶了傷。再三問了,才知道是今天永璜在禦花園玩耍的時候在假山上磕的。”他的臉色沉了一沉,旋即平靜道,“可是伺候永璜的幾十個人,竟沒有一個是知道的。”

慧貴妃“哎喲”一聲,便道:“那奴才們也太不小心了,既替永璜換衣裳,怎會看不見傷痕?要麽是太粗心,要麽那衣裳根本就不是他們替永璜換的。”

貴妃說完,皇後便默默橫了她一眼,偏偏貴妃尚未察覺,全落到了如懿眼裏。如懿不動聲色地取了片芙蓉糕慢慢吃了,隻見皇帝頷首道:“貴妃這話不錯。因為朕發覺,永璜外頭的新衣裳是臨時套上的,裏頭的衣裳怕是穿了三四日都沒換了,油漬子都發黑了。”

皇後滿麵愧疚和不安:“都怪臣妾不好。都說永璜是沒了額娘的孩子,臣妾格外心疼他些,還特意多撥了一些人去照顧。誰知道人多手雜,反而不好了。皇上放心,等下臣妾親自去阿哥所好好責罰那些奴才,以儆效尤。”

皇帝冷冷道:“那些奴才朕自會發落。你也不是沒用心,是底下人欺負永璜是沒娘的孩子罷了。所以朕想來想去,還是得給永璜尋個能照顧他的額娘。”

皇後一怔,尚未反應過來,慧貴妃已經滿麵含笑:“皇上,臣妾膝下無子,長日寂寞。還請皇上成全臣妾一片盼子之心,將永璜交給臣妾撫養吧。臣妾一定會恪盡為母之責,盡心照料。”

皇帝看了眼如懿,慢慢道:“嫻妃可有這樣的心思?”

如懿微一尋思,便含笑道:“皇上若放心,臣妾萬分欣喜。”

皇後道:“既然貴妃和嫻妃都喜歡永璜,皇上的意思是……”皇後沉靜一笑,“其實臣妾好歹生養過,若皇上放心的話……”

皇帝歎口氣道:“你們都喜歡孩子,這個朕知道。可是也得孩子與你們投緣才好。朕已經讓人把永璜帶來了,他願意選誰為養母,誰有這個福氣得了朕的大阿哥為子,讓永璜自己決定。”

說著便有人帶了永璜進來。永璜已經八歲了,身量雖比同齡的孩子高些,卻顯得瘦伶伶的,麵色也有些發黃,總像是沒什麽精神。如懿見他雖低著頭,卻有一分這個年紀的孩子所沒有的對於世事的了然。

皇帝溫和地招手,示意永璜走近,一指眾後妃,慈愛地向他道:“永璜,這是你皇額娘、慧娘娘和嫻娘娘。你告訴皇阿瑪,你喜歡她們誰做你的額娘?”

永璜逐一看她們,片刻道:“皇阿瑪,兒子有額娘。兒子的額娘是富察諸瑛,皇阿瑪的哲妃。”

皇帝憐愛地撫撫他的頭發:“好孩子,你額娘去了,但誰也替不了你的額娘,皇阿瑪隻想找個人好好照顧你,像你額娘一樣疼你。”

永璜懂事地點點頭,伸手按了按肚子,貴妃輕笑出聲,伸出雙手作勢要抱他:“永璜,來,來慧娘娘這邊!讓慧娘娘抱抱你。”

如懿也微笑著,取過一塊芙蓉酥道:“好孩子,先吃點東西再過去吧。”

永璜左看看右看看,忽而一笑,取過芙蓉酥撲進如懿懷中,隻看著她不說話。

慧貴妃神色一黯,似是無限失落,便有些懶懶的。皇後倒是和顏悅色,展顏對如懿笑道:“恭喜嫻妃了,喜得貴子。”

如懿把著永璜的手,喂他吃了芙蓉酥,又趕緊拿水防他嗆著,方笑道:“皇上若放心將孩子交給臣妾撫養,就是臣妾的福氣了。”

皇帝的目光溫煦如春陽:“這種母子的緣分是前世修來的,永璜既選了你,以後你便是他的額娘了。”

慧貴妃猶自有些不服氣:“皇上,永璜隻是喜歡那塊芙蓉酥才過去的。這樣不算,您讓永璜再選一次,臣妾也拿塊糕點在手裏。”

皇帝的目光柔和得如潺湲的春水:“好了。你身子不大好,受不住孩子的頑皮。何況你常要陪著朕,嫻妃比你清閑許多,永璜由嫻妃照料也是好的。”

如懿原本這兩個月受足了委屈,聽得皇帝這句話,心下一動,仿佛是明白了什麽。她仰起頭,對上皇帝的目光,不覺也含了溫煦清湛的愉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