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蛋是怎樣煉成的

第八十三章

彭玲知道謝文東的身份,謝文東也同樣知道她知道。他當然不會主動去拉開天窗,這是二人之間的禁區。他苦笑,歎道:“人,終究是人,再聰明也會有遇到困難的時候,在你困難時別人幫了你,你就得還,這是做人的道理。我欠一個人的情,不管用什麽辦法,一定要還幹淨的。”彭玲知道他指的是誰,淚水滑落麵龐,聲音幹而沙啞道:“那我呢?”

謝文東一震,環住她纖細而結實的腰身,毫不猶豫道:“你是我一生最愛的人!”

彭玲並未再說話,但謝文東的手已被水打濕,她的淚水。他加大雙臂的力氣,仿佛要把彭玲摟進自己的身體裏,也把彭玲的心融化,他探身,吻住微微張開,隻為他一人微微開啟的紅唇。彭玲心有不甘,她沒打算這樣輕鬆的放過謝文東,劇烈掙紮,不過很快,她的反抗在謝文東火熱的口中被融化成水。女人是水做的,不知道是誰說出這麽經典的話,就算她堅硬如冰,在烈火之下還是會被融化的。謝文東雖算不上烈火,但彭玲對他也絕不是冰山。

彭玲睡了,在謝文東的懷中,兩把小扇子似的睫毛上還掛有淚滴。他放輕動作,慢慢抽出枕在她頭下的手臂,拉過枕頭墊上,扶了扶有些淩亂的秀發,歎息一聲,翻身從**坐起。緩緩活動麻無感覺的手臂,心中卻是甜絲絲的。不過擔憂並沒有因為彭玲的平靜而消失,解決問題的辦法他還是沒有找到,彭玲能容納金蓉嗎?或者金蓉能接受彭玲嗎?還有,他還弄不懂自己對金蓉是怎樣的感覺,還有小玉,小美……謝文東小聲詛咒一句,信步走到陽台。打開窗戶,冰冷的空氣讓他的頭腦清醒一些,既然想不出個所以然,幹脆不去想,到了山前終究是有路走的。謝文東苦笑,點燃煙,長長吸上一口,慢慢回味,少有的輕鬆爬上心頭,疲憊不堪的神經稍微放鬆。他從沒對別人說過累,但事實上卻不,他所承受的壓力遠遠超出了他的年齡。兩個幫會的前途,無數人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他一人手中,一個偏差,不知會有多少人因此喪命,更不知會有多少兄弟亡命天涯。這些他不是沒考慮過,但謝文東是有原則的人,既然選擇一條路,一定會一直走下去,但他卻在女人方麵選擇多條路。

謝文東吸煙,無意中瞥到對麵樓下樓頭黑暗的角落中還有一個人,那個人同樣在吸煙,如果不是猩紅的煙頭突然閃爍一下,他恐怕也注意不到這個人的存在。那人藏在角落中,距離又遠,他聚目看了好一陣也看不清長相,隻是感覺上身材不是很高,他肯定,這人不是高強,而且,十有八九是對自己而來的。他沒做何反應,依然自顧自的抽著眼,怕引起那人的警覺,隻是暗中悄悄拿出手機,撥打高強的電話。高強這時正在車中無所事事,晚間十點多了,一個人待在車中總是容易困,他手背到頭後,雙腿搭在車抬上,閉目聆聽卡帶,恍恍惚惚假寢,突聽電話鈴聲響起,不耐煩的低聲詛咒兩句,才緩緩張開眼睛,一瞧來電,原來是謝文東,精神一震,清醒了不少,急忙接聽。電話另一邊的聲音很小,隱約中聽到:“北方樓下有人,抓住。”

說完,電話掛斷。高強呆了一下,撓撓頭發,扭頭向窗外看去。有沒有人他沒看清,不過,北麵樓頭下卻有一顆小紅點一亮一暗,很明顯那是有人在吸煙。他經驗豐富,下了車後,並未直接向北麵走,而是向相反的方向,邊走邊解腰帶,給人的感覺像是下車小解的。等走到別人無法注視到的樓後才迅速加快步伐,順著樓後的小道繞了一大圈。

謝文東看得沒錯,對麵樓頭下方確實隱藏一個人,身材不高,微微偏瘦,一身黑衣,往牆上一靠,真的很難注意到他的存在。如果他不抽煙,謝文東又哪會看到他。謝文東眼角的餘光一直不離這人左右,而這人也在一動不動的盯著他,隻是不時有青煙從二人口中流出。高強的動作很快,也很輕,轉瞬之間已到了那人身後,那手掌一展,一把如同鐵條的黑色戰刀從袖口中掉出,接著,手一緊,準確無誤的抓住下落的刀把,這把刀刀身足有一尺半,黑糊糊的,毫不起眼,但上麵所帶的肅殺之氣奪人魂魄。真是太大意了!高強離那人五步遠的時候,站住身,心中暗暗想道。這麽近的距離,對方又是背對著自己,他有信心一刀能將這人輕鬆了結掉。就在他準備下手活捉此人時,這人突然說話了,頭也沒回,隻是聲音冰冷、沙啞得如同來自地獄,道:“最好不要做你心中想做的,你不是我對手,我今天,也不想殺人。”

高強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或者他是在對另外一個人說話。他目光迅速掃視一周,結果失望了,他的耳朵沒問題,而且周圍沒有任何人,顯然,他是在對自己說話。這怎麽可能?高強想不通,心中升起一絲寒意。“你知道我來了?!”不管他心中多麽詫異,但從高強說話的聲音內聽不到半點波動。那人沒回頭,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當然,你剛下車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來找我的,而且,你走路的腳步聲實在太大了。”那人的嗓音沙啞得如同用一塊石頭劃動玻璃,讓人聽了心中癢得難受。高強眉頭一皺,不是因為他的聲音,而是他說的話。他微微一笑,冷道:“朋友,你是什麽人?”

“我是誰不重要,總之我不是你們的朋友。”那人緩緩轉過身,露出一張冷漠無情的臉孔。

這人看樣子三十歲出頭,麵平如刀削,蒼白如紙,五官好像畫在上麵,整張臉一個平麵。高強膽子不小,可看清對方麵容之後激靈靈打個寒顫,差點驚叫出聲:鬼!暗道,好家夥,這人真夠……他拿不出一個合適的詞比喻這人,說他醜,其實他的五官拿出任何一個都很不錯,可能造化弄人,本來不錯的五官湊到他臉上變了味,給人說不出的不舒服感。高強心中一歎,問道:“朋友,那你是來幹什麽的?”那人幽深道:“我找謝文東。”“有事?”“有事!”“什麽事?”“你,不配知道,讓謝文東下來!”高強嘿嘿笑了,說是笑,嘴角隻是不自然的**兩下,他垂頭,輕輕扶著刀身,道:“既然不是朋友,你就得問問我手中的刀同意不同意。”話音未落,黑色戰刀刮起一道黑茫,直取對方胸口,沒有任何虛招,幹淨得不參任何雜質,隻是快,快如光,快似電,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刀尖已貼近那人前胸。

可惜隻是貼近,當刀鋒沾到那人衣服時,再也劃不下去了。高強刀快,那人手更快,他右手上戴了一副不知是何材料製成的手套,黑色,看似柔韌異常,沒看他手臂怎樣動,已牢牢抓住刀鋒,手套無絲毫損壞。那人抓住刀身,依然用那死氣沉沉的語氣道:“看了,你的刀同意了。”“不見得!”高強雙肩一緊,手腕突然用力上翻,縱使那人了得,也吃力不住,手下意識的一鬆。他手鬆,高強可一點沒鬆,刀身順勢向前一遞,一刀變劃刺向那人胸口。

那人無奈,隻能退,瞬間退出五步之遙才站穩身,晚風吹過,感覺胸前一涼,低頭查看,胸口處衣服出現一條一指粗細的口子,險險傷到身體。

高強心驚,對方的動作太快,他甚至沒看清這人的身法,隻是人影一晃一動,已經在五步開外,這簡直超出人類所能達到的極限。心中雖震,但麵上未表現出來,看著對方衣服上的口子,冷然道:“看來,你也不過如此。”

那人蒼白的臉更白,如同透明,死魚般的眼睛鎖在高強臉上,左手微微抬起,用慢得不能再慢的動作從腰間拔出一把刀,普通的片刀,一根鐵條,隻是末端係上白布當作刀把。抬起手,刀臂筆直,直指高強的咽喉。沒說話,抬腿向前跨出一步。至始至終,他的動作都不快,但散發出的威懾力大得驚人,若是普通人,不用他動手,隻是發出的這強大氣勢就能將其壓倒。高強對敵無數,這樣的高手還是第一次碰到,心中一蕩,血液沸騰直至燃燒,目光毫不畏懼的對上那人散發死氣的眼睛,刀隨意的提在手中,也是向前跨上一步。二人之間隻有三步的距離,正好在攻擊範圍之內。

兩人誰都沒動,靜靜觀察對方,在找對手身上的漏洞。天突然刮起風,冷颼颼的,吹起地麵的碎雪,也掀起二人的衣襟。一顆小雪花飄落在高強眼中,他不自然的一眨眼,還不到零點幾秒的恍惚,對於對方已經足夠。他手臂一轉,風一般刮向高強喉嚨。高強再想躲,全沒那個可能。太快了,其速度超出了他的下意識。他甚至感覺到冰冷的刀身貼近自己喉嚨的肌膚,然後,刺穿。接著,喀嚓一聲輕響,他想這可能就是刀尖刺斷脖骨的聲音。

“朋友,好快的刀啊!”一個聲音在二人側後方響起。高強認為自己這次死定了,可一聽說話聲,飛到天外的魂魄又硬生生拉回來,身子一震,喃喃道:“東哥!”目光一垂,發現對方手中的刀隻剩下一半,另一半斜刺進雪地中,虎口有血絲流下。那人依然麵無表情,緩慢轉身,看向一旁的來人,平靜道:“好快好準的槍!”

“閣下的腕力更是讓人欽佩。”來者正是謝文東,手中提著一把烏黑的手槍,消音器頭冒著青煙。他也很驚訝,一槍打下去,力量何千斤,刀雖然斷了,但是刀把並沒有脫手,可見這人手力之大,駭人聽聞。他柔聲道:“我的槍法並不好,隻是有時,運氣好得出奇,看來,這次也沒例外。”運氣?高強漕楞的看著謝文東,後者的槍法他了解,說實話確實不怎麽樣,但眼前的情景又不能不信,一槍打斷電般刺出的刀身,其眼力和手法的配合,沒幾年根基的人根本無法做到。難道確實是運氣?高強暗想,冷汗頓時流了出來,如果剛才謝文東的運氣不好,那自己豈不是……他開始後怕了。

“你的運氣確實不錯!你,就是謝文東吧?”那人問道。謝文東笑眯眯道:“希望我沒讓你失望。”“好!”那人點頭道,“好!我記住了今天的這把斷刀。”說罷,他向小區外走去。謝文東笑看他的背影,道:“閣下就這樣走了?”“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什麽目的?”“見見謝文東。”“為什麽非要見我?”謝文東笑問道。“我想知道我以後的敵人是個什麽樣子的人。”那人停下身,看著手中斷刀喃喃一歎。謝文東也看著他的斷刀,道:“你認為你還能走得了嗎?”

那人轉過頭,死灰的臉色終於露出一絲紅潤,他嘴角一挑,道:“我敢打賭,你能打穿我腦袋的同時,我手中的斷刀也能刺穿你的喉嚨。”謝文東不知道他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不過,他實在沒把握再能一槍打暴他的頭,嗬嗬一笑,問道:“你是誰派來的?”那人搖頭,揮揮手道:“總之,不會是你的朋友!”說完,身子幾個晃動,消失在黑暗中。

“東哥,就這麽讓他走了?”高強心有不甘,忙問道。謝文東苦笑道:“你以為我的槍法真有那麽準嗎?”高強一楞,疑道:“那剛才……?”謝文東肯定道:“那是蒙的!”“哈哈,哪有蒙那麽準的?!”謝文東身後又走出一個人,身材不高,卻粗壯有力,手中拿著槍,一臉笑容道。謝文東和高強同是一驚,轉頭看去,二人笑了,原來是薑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