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秘墓

第四十四章 畫中人

第四十四章 畫中人

“哼哧——”

“我,說,想吃什麽,舅舅給你買!”

“哼哧!”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三哥牽著一頭豬,大步流星地向前走著,我還不時向那豬噓寒問暖。

路人不禁紛紛側目。

“這人莫不是把豬當成自己的娃兒了?瘋了瘋了!”

“嘖嘖,我還見過更詭異的呢!”

“哦?道來聽聽!”

“聽說那貴富吳老爺被活活掐死了,殺他的竟是畫中的女子!你別不信,這會兒正在公堂上審著呢!”

……

五哥聽不下去了,隻覺自家少爺那昂首闊步的愚蠢模樣讓人欲哭無淚!正當他想上前阻止少爺,那豬突然“哼哧”一聲,發瘋了般在大街上橫衝直撞。

“我,等等舅舅——”

二哥探疾步追趕。

待我安靜下來,二哥探這才看到高懸頭頂的四個大字:“明察清廉”。他們竟來到縣衙外了。

“我,莫非你想進去溜達溜達?好,舅舅成全你!”寵溺地摸了摸我的頭,二哥探不顧眾人訝異的目光,抱起我向看熱鬧的人群中走去。

還未擠進來,便聽大人聲如洪鍾,質問道:“吳氏,你認定畫師為凶手,可有人證物證?”

“大人,人證物證俱在,您可要為為婦做主啊!”隻見一身孝衣的柳如眉形容枯槁,話未落定,已掩麵而泣。

“冤枉啊,大人!”另一邊,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雙膝跪地,臉上寫滿了冤屈。

大人微微蹙眉:“吳氏,還望先呈上證物!”

柳如眉抹去眼角的淚水,點了點頭,道:“大人,張賢已在堂外等候多時了。”

“帶張賢!”

隨著大人一聲令下,兩個衙役穿過擁擠的人群,將張賢帶上公堂。

張賢見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喊道:“大,大人……”

“張賢,你是否親眼見到畫師劉長鶴將你家老爺殺害?”大人厲聲質問。

張賢猛一哆嗦,驚慌地點了點頭,但旋即搖了搖頭,他道:“回,回大人,小人見到了,啊不不不,小人並非親眼見到……”

“大膽張賢,竟敢愚弄公堂!”

大人驚堂木一拍,嚇得張賢頓時麵如土色,他連連解釋:“大人,小人確實見到老爺被害,但,但卻沒有看到劉畫師……”

“當日的情形如何?”大人探身詢問。

“事情是這樣的……”張賢深吸一口氣,娓娓道來。

當晚已入三更,東廂臥房裏的夫人柳如眉見老爺還未回房,便差張賢前去西廂書房請老爺。

張賢提了盞燈前去,豈料他前腳剛踏入西廂,就遠遠地瞧見書房虛掩的門裏驀地閃過一抹白色身影,在慘淡月光的照射下,愈發顯得詭異。張賢駭了一跳,考慮到老爺的安危,他硬著頭皮推門而入。

書房裏黑漆漆的,除了書案前老爺模糊的身形,一切都好像被濃黑的墨汁潑染,冷森而可怖。不過,除此之外,倒也沒有異常之處。想到方才或許是他眼花,張賢稍稍放下心來。他喊了聲“老爺”,沒有人應聲。

以為老爺睡著了,張賢便點燃蠟燭,這才看清老爺趴在書案前,麵前還擺著一幅未寫完的字。張賢上前去請老爺,可老爺仍沒反應,他扶上老爺的肩膀,豈料驚恐的一幕發生了——老爺身體僵硬地摔倒在地!

老爺雙目圓瞪,視線掠過張賢的頭頂,直直落在某處,好像在看什麽東西。張賢顫顫轉過頭去,在搖曳燭光的映照下,那幅被老爺視為珍寶的畫像此時此刻竟空餘一塊白布,畫布上的女子不知所終。

一時間,張賢隻覺頭皮發麻,莫大的恐懼攫住了他的心髒,他驚呼一聲便直挺挺地暈厥過去……

大人搓了搓手,正色道:“你的意思是殺害你家老爺的凶手正是那畫像中的女子?”話一出口,大人便覺不妥,這女子如何能從畫像中走出?

可張賢聞言,忙不迭點頭:“大人,小人句句屬實,不敢妄言啊!”

“你為何如此肯定?”大人又問。

“大人,實不相瞞,小人曾和老爺親眼目睹這畫中女子在涼亭翩躚起舞!”

“什麽?!”大人隻覺不可思議,略顯驚惶,但轉而咳了咳,佯裝鎮定地問道,“你快快道來!”

“那晚月朗星稀,小人伺候老爺回房,豈料剛走出書房,便見涼亭處有一白色身影,柳袖如雲,身影婆娑,翩躚起舞,宛若仙人,儼然是那畫像中的女子。小人當時嚇得雙腿發軟,差點兒叫出聲來。老爺倒很淡定,說是不要打擾仙人的閑情雅致,愣是觀賞片刻才戀戀不舍地離開。”說著,張賢仿若又想起了當夜的情景,不由得倒吸一口氣,見眾人均凝神屏氣,又接著道,“老爺遇害那日,小人醒來後便立刻將所見之怪事告訴夫人,夫人當即派人查看畫像,誰知畫像女子還在,隻是……”

張賢咽了咽口水,牙齒打顫道:“隻是畫上那女子指尖染血,嘴角噙笑——”

聽聞張賢的陳述,在者無不不寒而栗。

二哥探懷抱我,目光遊離,仿若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一時間公堂上靜謐得隻能聽到彼此狂亂的心跳,良久,這種令人窒息的氣氛才被柳如眉的嚶嚶低泣打破。

大人緩緩回過神來,正色道:“那幅畫像現在何處?”

柳如眉嗚咽道:“大人,為婦也已帶來。”

“快呈上來!”

柳如眉向聽審的一個仆人使了眼色,對方立刻將懷裏的畫卷遞給衙役。衙役當眾展開畫卷,果真瞧見一白衣女子,殷紅的嘴角噙著詭異的笑容,右手指尖被猩紅的血液暈染,與那張賢所說無二,當真是恐怖得很。

眾人頓時嘩然,宛若炸開鍋般議論紛紛。

二哥探眯起細長的鳳眼,深邃的瞳孔裏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異樣。

“這,這……”大人看後,不禁咂舌,這等怪事當真是聞所未聞。好在他斷案數年,還是有點兒理智的,因而說道,“僅憑這幅畫像和張賢的一己之言,還不足以證明畫師就是凶手,更何況當日有人作證,畫師身在畫坊,並無作案時間,倒是吳氏和張賢,你們主仆二人嫌疑最大。”

柳如眉聞言,微微一顫,緩緩解釋道:“大人,為婦的貼身仆人秋月可為為婦作證,那晚為婦已就寢,並未踏出房門一步,事後更是和秋月一同前往書房。”

大人擰眉,將目光轉向張賢:“這麽說來,你倒是有殺害吳老爺的充足時間。”

張賢猛地磕起頭來,砸得地板“咚咚”作響,他嗚咽道:“大人冤枉啊,小人對老爺感激涕零,怎會謀害於他啊!”

大人看著堂下三人,難以決斷。莫非吳青鬆的死果真與那畫像的女子有關?

正當大人一籌莫展之際,堂外卻倏忽傳來響亮的“哼哧”聲,大人大喝:“是誰擾亂公堂?”

隻見一白衣少年緩緩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剛才“哼哧”的正是他懷裏的豬。

大人嘴角微微抽搐,甚是無奈:“你又是誰?”

二哥探眉頭輕挑,笑道:“還望大人贖罪,我家我餓了,想要來尋點兒吃的。”

被二哥探這麽一攪和,公堂上原來籠罩著的恐怖陰雲頓時煙消雲散,眾人也忍俊不禁。

不過,大人卻神色沉重,以為他是瘋子,喝道:“來人,快將其拉下去!”

“且慢——”未等衙役有所動作,二哥探便眼神一厲,揚聲阻止,“大人,我家我說他嗅出了點兒陰謀的味道,大人難道不想聽嗎?”

今天遇到的怪事接二連三,大人竟不知如何回答了。

二哥探溫柔地撫著我的腦袋,徐徐說道:“這畫像中的女子都可以走出來殺人,我家我又如何不能窺探個中蹊蹺呢?”

“如何說起啊?”大人如今已是黔驢技窮,不妨聽聽這人的瘋言瘋語。

二哥探頗為神秘地說道:“我家我說了,他現在肚子餓了,不願多說,待他填飽肚子——”他表情倏忽一轉,眼神淩厲地繼續道,“定將凶手公之於眾!”

眾人聽得糊塗,但又被其周身所散發的強大氣場所震懾,覺得或許這頭被少年捧在掌心寵著的豬真有其神通廣大之處。

“你的意思是?”大人詫異。

“給我一日,今晚三更便會真相大白!”二哥探胸有成竹地說道。

大人甚覺荒謬,但又束手無策,因而驚堂木一拍,道:“好,就給你一日,若到時還未查出凶手,那麽,等著你的將是牢獄之災!退下——”

看熱鬧的人們紛紛散去,劉長鶴也緩緩起身,冷哼一聲,拂袖而去。柳如眉又抽泣幾聲,被秋月和張賢二人扶起,緩緩向堂外走去,擦肩而過時她掃了眼二哥探,隻覺對方是個瘋子,不可理喻。

“夫人難道不請在下和我到府上一坐嗎?我和我若是能解開老爺的被害之謎,討口酒水也不為過吧?”

柳如眉的眼裏閃過一絲輕蔑,勉強笑道:“那就請少爺與為婦一起回府吧。”

“哼哧!”我好像得知自己將會大魚大肉吃個夠,不由得叫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