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秘墓

第四百零二章 唯獨

第四百零二章 唯獨

真是慘淡而可怕的黑暗目光,看死人一樣。有些事無論我多想教會他,他都不懂,甚至是懶得懂。二十多年的歲月已經足以塑造出一個不為所動,自我中心的洛青。

“哥哥,你有時真的讓我生氣,如果能扭斷你的脖子多好。”他微微歪著頭,濃濃的陰暗在眼底積沉。

我安靜地看著他發瘋,從小到大估計很少被人這樣傷麵子地拒絕過吧,當然也有可能是很少有人能逼他,逼到這種不得不接受拒絕的境地。所以不跟他走還不能殺掉的我真的踩到他的軟肋,小孩子習性控製不了脾氣也是應該的。

“小洛……”我徒然瞪大眼睛,他在我開口時突然毫無預兆地瘋狂起來,那隻擁有溫暖氣息的手掌穩定而快速地直往我眼眶削下來,我愣是沒有躲開的餘地。隻是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掌擦過的撕裂痛苦,又似一無所覺地看著。

視線一度被冰涼的血紅占據,眼瞳沁入了碎裂的皮膚下的鮮血,整個世界都被這種顏色扭曲模糊了,我熱愛的陽光也被血色遮蓋住,發出慘白而微弱的光芒。

他的手在我左眼側邊,擦過我的眼角直接插入地板,原木的地板被這隻手帶起的巨大力量擊碎而發出一陣牙酸的刺耳聲,裂縫像玫瑰藤以他的手為源頭四處散開生長,地板在我眼睛旁開了一個完整的碎洞。

我愣著看他,被波及到的眼角處受傷不輕,我左眼盛滿倒流而進的血水,刺痛到止不住顫抖。

眼睛還在,隻是很痛而已。

“我這還是第一次因為有人讓我少管閑事而感到很不舒服。”他抽回手,掌沿沾了些血色。

“哦。”我有些傻氣地回應,地板報廢了,修理工會不會生氣?他最討厭有人故意破壞家具跟建築了。

今天家裏還真是遭災嚴重,也不知道地基是不是足夠穩固,可不要被這混小子折騰塌陷掉。

“你……不殺我?”問題一出口我腸子都悔青了,我提醒他幹嘛?如果他是忘記殺我豈不是自作自受,誰樂意把眼命送你啊。

洛青對我露出一個清新親切的笑容,仿佛剛才的暴虐都是海市蜃樓曇花一現,我看到這種笑容頸後直發毛,好詭異的笑容。

我惡夢感成真,他沾血的手按住我的肩膀,沒給我任何心理準備。血災嚴重的視線中清清楚楚看到他眼裏的幸災樂禍,幸災樂禍的情緒後,我還看到自己兩隻眼睛藍紅不同的顏色裏那種同樣的驚愕。我從今天起徹底推翻了眼睛是一個人的心靈這句信仰,擁有如此美麗純淨的眼睛的家夥——怎麽這麽欠揍加混蛋啊。

他眼裏的笑意更深了,多麽像惡作劇成功而得意的孩子。

“隻要我不鬆手,你就跑不掉。”

他伸手用力揉揉我的頭發,直到變成一個雞窩頭才罷手。我呆滯地看著他鬆開我的困縛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雙手隨意放在褲袋裏,然後腳一抬踹向整片玻璃,玻璃受不住力而出現大範圍龜裂,嘩啦啦摔碎一地。他沒有回頭踩著滿地碎玻璃走出去。

空氣中隨著一個人的離開而少了緊繃的逼迫感,身後緊跟著他離去的人。掛在牆上的吊鍾早就被波及掉下來報廢,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間。就差補上兩腳,屋子就可以變廢墟。

我瞪著天花板上的粉彩小花,有點擔心天花板會不會在下一秒塌下來。

血從眼側的傷口中不斷流淌下來,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蓬頭垢麵鮮血直流整一個夜叉形象。伸手輕捂上嘴,我終於忍不住蜷縮起身體無可奈何地低咒,“你這個笨蛋,流氓,強盜,臭小子,死都不想吃虧啊,下手這個狠,以後給我天天吃花椰菜吧。”

不知躺了多久,我才從已經傾斜的地板上爬起來,我捂著額頭欲哭無淚,看著滿地那小子不知又從哪“借”來的書,苦哈哈咧嘴一笑,立刻疼得我直抽,“嘶,該不會磕到牙齒了吧,除了留一大堆爛攤子給人收拾你還會什麽?”

我認命地蹲下去開始撿書,一本一本地撿,眼角的血流淌的速度變慢,一滴滴匯成一條血痕滑落到下巴處,我艱澀地眨了眨眼,左眼疼得我集中不了注意力。

一本書翻開倒擱在碎裂的地板上,我順手拾起,是那本波卡伊的詩集。血掉到地上仿佛可以聽到清脆的響聲,淚水不受控製緩緩冒出來,把紅色的血混成粉色,我低低地咳起嗽,“當我即將死去時,我愛或愛我的人請離開吧。請拋棄所有美好的時光,韶華的青春已遠遠走開……咳咳。”波卡伊的詩很美,真的很美。

屋子空蕩蕩的無聲,我抱著書蹲在一地狼籍上不敢出聲地哭著。

該拿你怎麽辦啊?混蛋小子。

當我即將死去時,請留下我一人等待葬禮上的歌。

我可以忍受死神的熱吻。唯獨……

唯獨無法擁抱你們的,淚流成河。

當我即將死去時,我愛或愛我的人請離開吧。

陽光溫暖了被褥,我把曬得暖和和的被子從院子裏抱進屋子裏,修理工半跪在落地玻璃窗前,隻見他十指似乎帶有某種特殊的韻律地夾著七八種形狀各異的修理工具,眨一眼的功夫又放回打開的工具箱裏。

玻璃也換好了,房子損壞修理工隻用半天功夫就修回來。一想到修理工看到地板上明顯的人為大麵積損壞時的表情,我就很不好意思,因為修理工冷著臉對我說:“如果那個家夥在這裏,我一定去揍他。”

嗬嗬,修理工真的很討厭有人故意破壞東西。

將被子收到二樓的櫃子裏後我跑下樓,修理工正提著工具箱走出門,我忙喊了一聲,“修理工,要不要喝杯茶再走。”

修理工遲疑地停步,他半回頭側著臉淡淡地說:“你會好起來的。”

我站在樓梯口,看著他那頭我很喜歡的幹淨淡藍色的頭發,仿佛也有陽光的溫度,看久了心情會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