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沒有想象的脆弱
第四百零九章 沒有想象的脆弱
“老六你不是說過嗎？長得帥氣的家夥都是愛說謊的變態啊。”老四抓抓頭發，抓出滿手血跡，他微眯著眼，有一種冷灰的幹淨在他眼眸裏尤其明顯，沒有負擔的笑容卻有古城人特有的羞澀感。
我輕歎一口氣，把一隻攥在口袋裏的手帕拿出來幫他擦臉，如果極端點說大家族可能會出現虛偽到骨子裏的瘋子，那善變的上位者就很容易出現肆無忌憚的變態。我說可能，又不是叫你去做變態，來到東三區的老四似乎不再壓抑骨子裏的為所欲為，漠視生命漠視到根本就沒把東三區人當人看過。
這個地方，是不是讓你想起了什麽很痛苦的事？
老四前一秒還笑眯眯的臉下一秒就收起所有柔軟，他按住我的手扯走手指間的手帕，然後轉身背對著我，陰影覆蓋住全部的視線。
手帕在他手上揚啊揚，他冷笑著對前方的某個地方說：“隻要你會呼吸，我就能找到你，蝦米的老大龍蝦也跑來湊熱鬧，我沒有閑工夫玩，你是滾出來死還是滾出來死還是滾出來死？”
風刮掠過滿地碎屑，我聽到一個悶笑聲慢慢清晰起來，“難怪我總覺得熟悉，這不是當年一區的大少爺程旭嘛？真想不到你竟然還會出現在東三區，真是讓人太驚訝了，長老會的絕殺令你還榜上有名啊。”
我想通了什麽地將草帽往下扯了扯，這個世界脫軌的事越來越多，一抹苦澀的笑容浮起，離得這麽近是誰造的孽？
我聽到風撕扯刮蹭過某些廢電器的刺耳聲響，睜開左眼，是老四的後背，隻是他手裏多出一條白色的長鞭，空透如雪的顏色。
老四的語氣是滿滿的輕蔑，“沒想到東區還有人記得我？真是榮幸啊，難為你記得起來，有沒有人告訴你記憶力太好的人很容易英年早逝呢。”
“哼哈哈哈哈，程旭，曾經舍棄了東區的背叛者，釘在絕殺令上的恥辱，等到你的屍體被禿鷹啃光自然不會有人再記得你。”對方笑得猙獰，嘲諷的語氣有種看笑話的戲謔。
“那老子還真感謝你這隻淺水死龍蝦記得我，不過背叛？你真的是東區人？”老四閑閑地將手帕塞回自個口袋裏，然後手腕一轉，偏向透明質的鞭子輕飄飄甩向遠處一個垃圾小堆，一個人影貓著身子彈跳出來，我前麵的老四忽的不見任何身影，隻是在撕裂的風裏留下一句冰冷的話，“東區這個地方已經沒有用了，所以我舍棄了，這一點還不明白嗎？”
我猛地抓住胸口處的衣服，心髒有一刻疼到失去呼吸，老四？
一隻冰涼如蛇的手無聲無息越過我的肩膀，有人在我身後淡淡幽幽地說：“終於抓到你了，小帥哥，嗬嗬，你可一直都是懸賞榜第一位的人物呢。”
這塊土地上的人，其實早就已經瘋了吧。
仿佛又回到三年前那一夜，暴烈卻又肆意揮灑，古街的花在火光中綻放最後的燦爛，我們所守護的古街那麽安詳地沉睡。肖峰的深藍色法字風衣在慘白的月光下囂張宣告，以鮮血祭奠被侵入的防線。瘋狂，漠視，殘酷，甚至是種站骸骨上的自由妄為，我們在那一刻與東區西區又有什麽不同？
是不是很傻，可當所有人手染鮮血站在同一片殘忍的土地上時，我又怎麽能容忍唯獨自己一個人那麽輕鬆地背對過身去，哪怕誰都不需要我，我也沒有一點力量，可我就不允許自己拔腿跑開，如果連這一點倔強都沒有，你要我怎麽活出個人樣來？
我從來就沒有你們想象中的脆弱，至少古城花下的那一地鮮血，我曾赤腳踏過。
我就是個簡單的文科生，體能比一個普通人甚至還要弱上三分，當危險在耳邊吹氣時我都要愣個兩秒，耳邊的肌膚都起了小疙瘩。第一反應就是將手從口袋裏抽出來，身子以我能最快的速度往一邊滾開，最狼狽的姿勢讓我拉開了剛才蹲著的地方的距離，跌坐在一塊有尖角的雜物上，磕得我生疼。冷抽了一口涼氣，汗水從額頭滑下來，我手裏緊緊攥著的是一把鋒利的小刀，刀棱在淡灰的光線下，泛著森涼的光澤。
剛才我蹲的地方出現一個長頭發的女人，她雙眼微突，鮮紅的嘴唇張開，滿嘴血沫，那雙伸出來的手有不健康的青白色，像兩根扭曲的樹杈僵硬地維持她這一生最後一個姿勢。
我粗喘著氣，整個人虛脫地坐在地上，這句身體太糟糕了，手抖得都快握不住刀子，誘餌與被誘往往可以輕易互換，在這個人出現在我身後時，也是我身上忽然出現的藤蔓穿過她喉骨的時候。死亡與毀滅一切都是那麽**裸地攤開，會長你說得對，不管是西區還是東區，都是個殘酷的地方，因為這裏不見一絲對於生命的珍惜，哪怕是自己的命。
我站起身，腿麻得厲害，垂下的手感覺到掌心中的小刀都是溫潤的黏膩，有人站在我身後，他將手擱在我肩上，冷漠的語氣裏是種不想壓抑的暴躁，“幹的不錯啊，老六，看來我是白擔心你了，不過連我罩著的人都敢碰，不知死活的家夥。”
我歪頭看著他，總覺得有一種不真實的虛幻感覺，是今晚的月亮白得太不健康的緣故嗎？我眼瞳裏的影像也有一刻扭曲。
“四哥。”我伸手搭上他放在肩上的手背，然後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會下地獄的。”這樣，一定會地獄的。
老四對這句話有些消化不良，他沉默了幾秒才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說得對，我早該下地獄，不過你也不賴，那些藤蔓看起來不錯，回頭扯一根給我做鞭子吧。”
我搖搖頭，無奈的笑了笑，藤蔓像是孩子一樣親昵的貼在我身上，“四哥，如果哪一天我先走一步，我一定會在那條路上等你，到時候我們一起下地獄去，閻羅王要炸你油鍋我就幫你幹掉他。”